"好好,我知道了,我去收拾一下。"
那人......一定......一定......
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清晨的阳光混合着淡淡的草药味在不二的侍郎府里弥漫,知道那人在熬解药,不二一赌气索性连眼睛也不睁的躺在床上。
"哎......"被迫当作厨娘(夫?)的观月叹了叹气,把一碗还氤氲着热气的褐色液体端进不二的房间,"真搞不明白侑士那家伙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对草药这种枯燥的东西感兴趣,熬个药就要费上三四个时辰!"观月抱怨着,把药端到不二的面前,那人瞥了一眼药,孩子气的把头扭到相反的方向。
"会不会太烫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观月一边把药碗放到一边的茶几上,一边用手扇凉,"抱歉耶,我原来都是研究毒物的盅阿蛊阿散啊什么的,根本没有熬药这么麻烦,所以我第一次熬药,有些不注意的地方,也请大人多多包涵。"
见对方还是没有转头的意思,观月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吧?我道歉还不行么,出去看望朋友,没有知会大人是在下的错,以为大人是歹人从而用毒误伤大人也是在下的错,大人就看在在下辛辛苦苦从昨夜一直将药熬到现在的面子上,喝了解药吧,俗话讲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皇上不在宫中,这天下事,可全仰仗大人,大人如此不懂事可不行。"
那人还是不理会,观月一个无奈,拿起药碗就像从不二的嘴里灌进去,奈何那人明明中了毒了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是咬着牙不张嘴,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观月含了一口药,对着不二的嘴灌了下去,全当是被狗咬了。
如此这般的反复了八九次,一碗解药总算灌进了不二的胃里,但完全解毒还需要一段时间,观月笑了笑坐在筝边,纤长的十指开始抚琴,"今天的曲目是‘水龙吟'。"
音域忽高忽低,宛若行云流水,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和谐的似乎没有一丝纰漏。
待一曲终了,观月再抬首时,不二已经坐在床上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了。
"大人若是......"
"那人是叫忍足侑士对吧?"
"啊?"没料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观月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对,大人怎么知道?"
"小景在信里面提到过他。"不二活动活动肩膀,一身雪白的丝绸睡衣哗哗的响,"还有,不要叫我大人,这么叫着叫着,那天一个不留神,你一句大人,我就不知道被哪盅给废了。"
"大人说笑了。"观月傻笑了两声,卷着头发。
"说吧,和那人什么关系?"
"有必要知道这个么?"
"我请的琴师住在我府上,我当然要知道他的交友情况,万一你认识的是在逃通缉犯该如何是好?"
"忍足是我的朋友,同一师傅所教,他学的是箫,我学的是筝。"
"他学的是医,你学的是毒?"
"大人果然冰雪聪明。"
"你还会什么武功?"
"在下不会武功,只会用毒......"意识到对方的眼神变得危险,观月吐吐舌头,"还有轻功。"
不二套上外衣,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之前的恶劣似乎从未出现过。
"走吧。"
"去哪?"
"你随我一起,去接当朝国君。"
"你不是原来和忍足住在以去么?带路去竹屋接小景。"他早知道手冢一定会背叛迹部,所以才一直跟在二人身后,路过竹楼时恰巧遇到从那里出来的观月,才得知观月与忍足相识。
"哦。"
转身去开门的同时,却被对方困住,"大人......趁其不备伺机报复并非君子所谓。"
"你刚才有说,你和忍足是朋友,对吧?"
"啊啊......"
"那我是你什么人?"
"啊?"还未习惯对方不按理出牌的个性,总是因为对方答非所问的话语而无从应对。
"你讨厌我么?"
"不......讨厌......"这是什么表情?
"那好。"不二放开观月,从柜子里掏出一件紫色的女装堆给观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恋人!"
"等......等等......"没细想不二的话,观月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间女装身上,"为什么要我穿女装?!"
"易容数你应该比我精通才对,你也知道,我是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礼部侍郎,这一路上有多少人会暗杀行刺我相信你也会比我清楚,伪装是必要的。"
"但为什么不是你穿女装?那不是伪装的更彻底么?"
"哦~"不二挑眉"是谁出去看望朋友,没有知会本大人,是谁以为大人是歹人从而用毒误伤的本大人?"
"谁叫大人鬼鬼祟祟的跟踪在下?"
"我关心琴师不行啊?见琴师深夜不归,我担心琴师遭遇不测不行啊?"
"好好......说不过你......"全当是在执行任务。
观月套上女装,涂好不二事先准备的胭脂水粉,套假发的同时被不二的一句话差点没噎死。
"琴师果然是女子没错。"不二笑眯眯的说完这句话,然后顺利的躲过了飞来的铜镜。
6
观月和不二道竹楼的时候已是当日晨时,不二望了望竹楼四周的环境,"果然是地灵人杰,琴师......啊......娘子果然好情调。"
观月的右掌猛地一翻,黑紫色的眸子瞪着不二,紫色的衣袖哗啦啦的响。
"好了好了~这可是天蚕丝的衣服,撕坏了可是要赔钱的。"不二陪着笑走进竹楼里四处张望。
"身为琴师好像也没有义务兼职厨师管家侍从吧?"观月敲了敲心中的算盘。
"那是谁把握毒伤的?"
"大人这月工钱还未给在下,是否应当近日还清?"
两人各自心中的算盘搏得噼里啪啦的响,一阵电光火石,硝烟的味道在这小小的竹楼里面弥漫。
"不二周助,本大爷才不再几天就有勾搭上一个啊嗯?"嚣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被叫的人与观月一齐抬头,只见忍足扶着迹部从楼上走下来,迹部因为脚伤,基本上整个身子都倚在忍足身上。
"啊啊,小景说笑了,小景这边不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么?"
来之前不二还在担心手冢的事情会给迹部带来太大的打击让他从此一蹶不振,看来,他是多心了。他忘了眼前的人,是那个君临天下的少年,八岁起便开始执政的当朝国君,迹部景吾!但似乎,他身旁的那个目光深沉的少年,也是迹部恢复的支柱......只是......上次是在深夜所以他没有看清,眼前的少年......竟和手冢国光如此相似。
"别跟本大爷废话!"行动不便造成如此狼狈丢脸的场面,迹部的口气好不到哪里去,"咱们走吧,阿恩?"
"呦呦,小景怎么这么大火气?"这若是换了别人,早被吓得不知所踪了,哪里还会笑眯眯的和当朝国君开玩笑?"先别急,来,先把衣服换了。"递上一件暗红色的女装,不二笑得若无其事,"这一路上不免有刺客出没,小景还是换装比较保险。"
"你报复我原来每次出去都让你扮女装是吧?"自知处境的危险,迹部抱怨着接过了女装,一旁的观月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好啊不二周助,敢情你逼我扮女装呢,原来是......
迹部看到观月的反应愣了一下,"你......你别告诉我你身边这位姑......呃......就是男扮女装......"
"小景好聪明,看得出来么?这是我新请的琴师,观月初。"
"哈~"不屑的挑眉,迹部在忍足的帮助下穿好女装,不华丽的翻了个白眼,"本大爷还以为你又祸害了哪家公子......呃......我是说姑娘。"
"怎么会~我这么爱小景,怎么可能丢下小景一个人先寻找伊人呢?"不二笑着,而一旁的忍足脸色有些阴沉。
"呐,迹部,恕不远送了,在下还有药材要采,就先失陪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忍足压低了声音,说完这句话便起身欲走。
"本大爷不是说了么,在本大爷腿伤还没好之前你不许离开!"迹部没有发现忍足的愠色,一把拽住忍足
"迹部贵为当朝国君,宫中御医成百上千,医术比在下高的自是数不胜数,又何必扰在下清闲?"该死......居然......真的如观月所说......才不过一个月......自己也像手冢一样......陷进去了......那人究竟有何种魔力?
迹部为忍足莫名其妙的怒气有些生气,"你怎么了?不是答应本大爷和本大爷回宫的么?"
"侑士。"一旁的观月用眼神示意忍足,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参杂尽自己的情感,忍足从未出现过这种职业的纰漏,"你就当是陪我。"
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影响到自身的情感......实在不是职业杀手所应具备的素质......而现在......他先是陷入了与迹部的情感漩涡中,而后因为不二的一句若有若无的玩笑而......他虽然不承认这个词汇......但他着实是-嫉妒了......"好......"
但迹部却不知道忍足心理的挣扎,以为忍足只是为了观月才答应的,转过身躯,松开抓住忍足的手,"放心吧,你的医疗费以及药材耗损,本大爷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了你的!"
7
迹部在赌气。
这样简单的道理同行的三人轻而易举的就看出来了,而且问题的症结不在于同年好友有了在意的人没有告诉他迹部大爷,也不在于观月抢走了他大爷青梅竹马的好友的心,而是......那个明明知道迹部在生自己的气还死不知悔改的忍足侑士。
"喂喂!小景,不要走那么快嘛,人家可跟不上呢!"不二说着追到一直在逞强,小腿明明很痛却还快速地向前走得迹部。
观月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示意不二让那个大步流星的人慢一点,即使是学过武功但在这种天气下,还穿着行动不便的女装,武林盟主都会吃不消......前面走着的那个......究竟有什么毅力?
瞥了一眼身旁的忍足,虽然表面上是满不在乎,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看得出,忍足在担心。终究还是......陷下去了啊......
观月一个失神,被脚下的石子绊倒,身旁的忍足忙不失的去扶观月,本来快速走着的迹部也因为这样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那两个人,心......不自觉地凌了一下......看到那两个人抱在一起......观月信任的靠在忍足怀里......
迹部还没来得急张口,四人的眼前豁然从天而降了几个蒙面人,不同的是他们蒙面的巾不似于普通刺客的黑色,而是在面巾的右下角,用暗红色绣上了什么什么东西,似乎是一个组织。
为首的那个目光一凌直冲向忍足,系在腰间的玉佩与忍足右耳上的银边耳饰里镶的玉,是同样的浅青色。忍足盯着那个人茶色的眼睛......果然......那个人果然还是放不下迹部......
忍足把观月安置在不二的怀中,眉毛一挑,笑得邪魅,轻身一纵来到了那人的身后,手中的箫节节脱离,箫里暗藏玄机,是一条银色的鞭子,身形闪烁间,鞭子着地,扬起阵阵尘土。两人互不相让步步紧逼,虽然武器不同,却隐约能看出是通路高手。忍足的鞭子时而灵活的缠上他的剑,时而支撑着地面,而那人的剑法也毫不逊色,二人根本不分胜负。
观月借势靠在不二肩膀上,揉着太阳穴嘟囔着,"这么没有责任心?随便丢啊~"笑了笑看着不二,丝毫没有危机感,"你怎么不去帮忙?"
"哦~"不二明显吃了一惊,"应该是你去才对吧?用毒那么厉害,又是同门,默契还是有的吧。"
"你有没有良心?你家大人又不会武功,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施毒?明明有武功不用,真是小人!"
"喂。"不二抽出藏在腰间的剑帮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迹部还有怀中的观月躲过那些人的攻击,"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一个转身,不二利落的挡过了那人的一剑。
"中了我的毒还能那么快恢复而且上次跟着我少说也飞了二三十里路,居然一点事情也没的人,不可能不会武功。"
"眼好毒。"浅蓝色衣袖飞扬着,刀光剑影,但不二奇怪的事,自己的功夫在江湖上虽说不上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也小有名气,不然这些年他如何保护迹部?但眼前的这些人却大大的超出了不二的意料,即使不是怀中有人,自己同时应对也很难有胜算,决不是普通的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瞬间,为首的那个身形一闪,快得让人睁不开眼,手中的剑直直的朝迹部刺去,电光火石之间不二大喊小心,观月的眼神犀利了几分。
只有忍足,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当人们注意到他时,他倒在迹部怀里,左胸处绽开了一朵漂亮的血玫瑰,顺着他的长衫慢慢向下渗去,在月白色的长衫间特别的明显。
"侑士!"迹部紧紧的抓住他,眸子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骄傲。
"废话......我能......有事......么?"朦胧的听见有人在说话,像是喊他的名字,但那个声音......怎么可能用那种温柔心疼的语调喊他的名字......
观月拼尽仅剩的力气扬起右臂,目光闪烁,一瞬间烟雾弥漫,那些蒙面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仅留下一摊血迹。
"力道没掌握好......"语罢......彻底失去了意识......
8
"嘶......疼......你谋杀啊!"窗外星光闪烁,窗内烛光摇曳,观月拿过纱布蘸上药粉压住忍足的伤口,痛得他冷汗直流。
"你狼嚎什么?"白了忍足一眼,观月减断多余的纱布,将药材放回了忍足的医箱内。"你平常想的都是怎么救人,我平常想的都是怎么杀人,没有把你当成目标杀掉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忍足将外衣穿上,想起了什么,目光暗了一下,抬头看着观月,而观月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回眸看向忍足,蓝眸对上紫眸,两人几乎是同时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难道手冢他......"
"怎么可能......"观月首先回过神来,"庭主说那天手冢坠崖回庭后经检查说是记忆受损,忘记了关于这次刺杀迹部和不二的事情......难不成......他恢复记忆了?"
"可能性很大。"忍足眯了眯眼睛,狭长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手冢的剑速除了庭主之外武林上无人能敌,倘若他刚才不是手下留情,刻意减速,迹部早魂归西天,退一万步而言,就算那剑没有刺中迹部,我恰好挡住,以手冢平时一剑致命的剑速,应当会刺穿整个身体才对。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减速,就算是他认出了我,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收手。"
刚才观月为忍足包扎的时候也有看到,那一剑离心脏距离很大,而且伤口也不是很深。
"那么也就是说,手冢他不仅恢复记忆了,而且还爱着迹部!"观月喃喃地说着,忍足的表情有些冷然。
在当时迹部在悬崖处被忍足所救,不二在江南归京的途中遇到观月,观月成为不二的琴师,忍足与观月是同门,还有刚才刺杀迹部的刺客,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经过刻意细致的安排。
忍足并非只是单纯的从医,观月也并非琴师,而那些事情,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但刚才会为迹部挡那一剑,却是忍足没有预料到的,连他也不敢相信,一向冷静的自己,居然也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当看到那把剑此项迹部的时候,心狠狠地疼着,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身体比大脑先反应了一步,不由自主地为迹部挡了那一剑,自己......竟然这样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