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轩不明白霍允肆意思“还请王爷明示。”
“现在刘贤已死,刘府上下被逐,这账本交与不交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而且你以为允继的这些把戏父皇会看不出来?”
傅黎轩皱眉不解道:“既然皇上知道这是太子做的,那又为什么要让太子去调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在等。”霍允肆目光深邃的看向远处“父皇在等一个人回来,而这个人才是父皇一直中意的储君对象。”
傅黎轩似是恍然大悟了一般“是六殿下!”一个快要被遗忘的人却是最危险的人“皇上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六殿下做铺垫,皇上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至于太子,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霍允肆重重的点了几下头“父皇走了一盘好棋。”这朝中所有的皇子都是他的棋子,一个棋局足足步了十年,不愧是一国之君,这手段心计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子就绝对不能被废。”傅黎轩脸色突变道:“皇上想借刀杀人,若是王爷将账本交了上去,太子就必然被废,可太子一旦被废,那王爷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皇上接下来的目标也会转移到王爷身上。”
霍允肆欣慰的点了点头“傅大人这才子之名果然不是吹嘘的。”转眼又望向苍漠道:“大家说了这么多,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苍漠顿了顿,拱手道:“不管其他如何,苍漠誓死追随王爷。”
霍允肆咧嘴一笑“本王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也说起了这种肉麻的话来。”起身走到苍漠身边,用手指了指门外“你带来的?”
苍漠一拿到账本就带着江离一刻没敢耽搁的赶到了王府,他也不敢保证霍允肆会不会收留江离,既然霍允肆问了,他也只能照实回答。
“是末将带来的,此人是刘贤的小儿子——江离。”
霍允肆愣了愣,指着门外的人“刘贤的小儿子?”
“是,这账本若没有他,估计到现在也不会找到。”苍漠没听出来霍允肆话里的意思,只是单纯以为霍允肆再问江离的身份。
“小儿子,有点意思。”霍允肆眯着眼睛看向苍漠“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本王收留他,给他一个栖身之所?”
苍漠虽有些为难,但他从没忘记他跟江离的承诺,于是又道:“是,末将答应过他。”
“传他进来。”
秦江王的大名江离也是如雷贯耳,但这真人却也是第一次见,若然英气逼人,威风霸道。
霍允肆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江离,若说刚才里的远没有看清,那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再看错了,什么刘贤的小儿子,说小女儿还差不多啊,瘦弱的身板,纤细的腰肢,白皙的皮肤以及耳垂上已经长实了的耳洞,从哪一点看他都是一个女子无疑。想到这儿霍允肆便忍不住向苍漠瞧去,这人竟粗糙到这此种地步了吗?如此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愣是没有让没让他看出来,也真是不容易。
“黎轩说说秦江王府的规矩。”
傅黎轩对着苍漠使了使眼色让他不要担心,王爷肯这么说大概也就是同意收留江离了。
“启禀王爷,秦江王府的规矩只有一点——不养闲人。”
霍允肆轻嗯了一声,抬眼看向苍漠,又扫了一圈江离,冷声道:“想待在府上,就要守府上的规矩,可明白?”
“末将明白!”苍漠刚说完就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江离“还不快点叩谢王爷!”
江离忍着身上的疼,轻声道:“多谢王爷恩典。”
霍允肆只觉得苍漠那一脚好像提到了自己身上一般,要知道他那一双脚可是踢死过人的,霍允肆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离,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摊上了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本王有些乏了。”
“是王爷,末将告退。”
“臣告退。”
“江离告退。”
霍允肆捏了捏眉间,昨日她的态度有些不好,想必李解忧也定是伤心了,不然的话她不会今日连房门都没有迈出过,想到这儿霍允肆就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其实她也闹不清楚现在自己对李解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如说投入,她没有放进去多少心意,可你若要她放下,却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霍允肆到主房的时候,里面的灯已经黑了,只有青芽在门口守夜。
“参见王爷。”
“嗯。”霍允肆故意将声音降低“王妃这么早就睡下了?”她记得昨日李解忧已经月事疼痛难忍,也不知今日好些了没有。
“启禀王爷,王妃用了晚膳就说困了,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原来是这样。”霍允肆点了点头,又对青芽吩咐道:“既然王妃睡下了,那就不要再去通报了,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就走了。”
“是,恭送王爷。”青芽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今日这又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清吗,非得要这么打哑谜不可。
霍允肆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眼前的书卷她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思绪有些凌乱。
她回想着这自己以前走过的路,幼年不是皇子不被母亲喜爱,少年因为感情害死了韩儿,现在如今她又利用李解忧来帮助自己掩人耳目的,霍允肆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她的生命中都是欺骗跟死亡,而李解忧不同,她不该卷入一场不属于她的斗争中,就像韩儿一样,若不是因为自己她原本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可就因为自己她成了一缕冤魂,霍允肆太惧怕这种感觉了,不管李解忧是为了甚么嫁给她的,但都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
想着昨日李解忧难过的神情,霍允肆有些担心,她怕李解忧会认真,从某个角度来说她更愿意李解忧不要动真心,因为要接纳除了韩儿以外的人霍允肆还做不到,另外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女儿身,当年她跟韩儿私定终身的时候都还是瞒着的,现在她更加不敢保证李解忧知道真相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而自己又会怎么做,所以与其让一切充斥在未知里,不如就将一切扼杀掉,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大家都安心。
霍允肆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
第三十二章
“听说王爷这几天都就寝在怜儿的房里。”
“真的假的?!”
“我亲眼瞧见的,能是假的吗!”
一大早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叽叽喳喳,说是霍允肆又开始宠幸怜儿,还说王妃再美始终也是敌不过怜儿那个狐媚子。
“去去去!一大早的不做事,成天背后嚼舌头根子,当心哪天起来没了!”青芽一大盆水冷泼了出去,瞪眼赶走了在门外嘀嘀咕咕的几个小厮,转身又回到了屋里“一群没有家养的家丁,这要是放在南楚肯定是要被割舌头的,主子的事情也敢瞎说,公主您别理他们。”
李解忧抿嘴不语,只低头细细的修剪着瓶里的花枝,脸颊两边的腮红都挡不住脸上的苍白,每一声的呼吸都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愁绪,眼圈上的黑色更将她彻底出卖,自从霍允肆不来主房后,她就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好的,没想到这才短短的几个月,自己就这么没出息了。
青芽了解李解忧的性子,她越是嘴上不说的事情越是记挂在心里,原本以为王爷浪子回头,小两口能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还是唤不回人心,青芽不得不在心里叹息一声,现在只是可怜自家公主了,自己的夫君却躺在别的女子床上,换作谁都是接受不了的。
“公主,您——”青芽上前几步,本想说些宽慰人心的话,可临了这话儿到了嗓子眼却给憋住了。
“嘶!”
“这可如何是好!”青芽听到李解忧的声音急忙走了过去,只见左手食指破了一个小口子,鲜红色的血珠子止不住的往外冒。
望着出血的手指,李解忧摇了摇头,道:“看来这花草也是有灵性的,你不用心对它,它便也不用心对你。”以往修剪枝桠的时候李解忧从来都不会割破手指,这次只修剪了一小会儿,手指就破了,也算是对她不用心的一种指责。
青芽才不管什么花啊草啊的,更不会在乎什么灵性不灵性的,她只知道李解忧的一双纤纤玉手因为这些东西给弄破,要不是李解忧喜欢这些东西,她真恨不得一时间将它们都撂出去“您还有功夫说这些个话,看来还是不够疼,早知道再割大些了。”说是这么说,可青芽却是一刻没闲着,急忙翻出金疮药,给李解忧涂上“唉,这么大一个口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疤。”
李解忧知道青芽是口不对心的人,说那么多也是关心自己,于是无所谓的说道:“只是一个小口子,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是本宫就不小心,与这些花草何干,你就不要迁怒与其他了。”
“是啊,您心大!”青芽小心的包着手绢“都这会儿子了还有工夫说这些个没所谓的话,青芽不知道这些个花草有没有灵性,但青芽知道这些花草不会疼不会痒,更加不会流血,倒是您为了它们弄伤了自己,这值吗?”
李解忧闷声在一旁,这值得吗?她也不知道,不管你再怎么修剪,再怎么想让它美丽,第二天一瞧,它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也许会疼吧?”李解忧的目光又移到瓶里的花枝上“或许是我强求了吧,它本就应该开在花丛中,是我将它摘下插在了瓶子里,种在了厢房中,原本她就是不羁的,我又怎么指望自己去改变什么,就算有希望,也只是海市蜃楼罢了。”
青芽听出李解忧的话外之音,她这是在以花喻人,说是霍允肆,看来下人们的那些话也有不少传进了李解忧的耳朵,她这是难过了。
“公主,您别听那群人胡说。”青芽有些心疼的看着李解忧“不管怎样,您才是这王府里的正主儿。”
李解忧冷笑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正主儿?”突的眉眼一沉,又道:“你觉得我会在乎这正主儿的位置?你可知道这位置我一点也不在乎。”没有一个可以暖心的人,要一个徒有虚名的名头又有什么用呢!
青芽一时语塞,她知道李解忧心里的苦楚,但她毕竟已经嫁了过来,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又能怎么样呢,正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青芽猛地想起了一个人,抬眼看向李解忧,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道:“公主,您现在不会还是想着,想着,洛大人吧?”
洛湛?既熟悉却又陌生的字眼,李解忧都已经有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没想到这次竟是被青芽提到,才又想到他,李解忧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自己也不是一个重情之人,这才多久的时间,她便模糊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青芽见李解忧半晌都没有说话,还有些出神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自家公主不会还想着洛湛吧?!
“王妃!您可不敢在想着洛大人了!”青芽将窗子关好,赶忙拉住李解忧的手道:“您已经是北齐的秦王妃,有些事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能再提起了,若是让有心人知道,还不定要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呢!”
李解忧瞧着青芽紧张的模样,轻不可闻的叹声道:“那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的我也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许多事许多人早已面目全非。
青芽见李解忧这样说才算是放下心来。
外面的人都说怜儿又得宠了,可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得宠,却只有她自己知道,霍允肆确实每日都寝在她的屋子里,但却是睡在一旁的软榻上,两人就连说话都是偶尔的事情,基本上怜儿是近不了霍允肆的身边。
怜儿心里充满了疑问,霍允肆如此频繁的出入自己的房里,给外面的人造成宠幸自己的假象,无非就是想做给王妃看,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怜儿迫切的想要知道她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霍允肆不惜做出一场戏来给所有人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十三章
自从江离拜苍漠为师之后,整个人就跟疯魔了一样,每日除了练武还是练武,也不跟任何人说话,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麻木的,好似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
“为什么骗我!”江离连人带剑,狠狠地刺了过来。
苍漠急忙向后退去,一个侧身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可衣服却被划破了。
“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江离还是步步紧逼“是你说的,找到账本就能为我爹报仇,为刘家平反,可现在你却闭口不提这件事,枉我还那么相信你!”
“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一本账就可以解决的!”不得不说江离的确是个习武的好料子,这才几日剑法的精髓都已经被她掌握,苍漠虽被她步步紧逼,但始终没有还手,只是尽量在躲避“太子纵使有天大的过错,那也是皇上的儿子,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这是太子的错吗?!既然你爹已经做了替罪羔羊,那就等同是皇上半默许的!”苍漠一个用力将剑身顶了回去。
江离还是没能打过苍漠,手中的长剑掉落,整个人跟失了魂魄一般瘫倒在地下,泪水止不住的从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流出。
苍漠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她“这就是命。”对,苍漠将一切无能为力的事情都归结于命,就像他妹妹死得那天一样“如果我妹妹还活着,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苍漠不知道自己是站在什么样的心境说出的这句话,她只记得妹妹死的那一天,就跟现在一样,无风,无雨也无雪,但却将人的骨头都冻的发烫。
天气渐渐的转暖了,再过几日就开春了,虽然屋子里还是冷得紧,但外头倒是暖和了一些,就连雪也不下了。
李解忧似是已经习惯霍允肆疏远她的日子了,就算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表现出来,但只有青芽知道,她家公主还是放不下,自始至终都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
“本宫瞧着今儿个天好,咱们去后园里转转吧。”
青芽听公主想出去,自然是高兴“好啊!咱们也有段时间没有去后园了,今儿又是个大晴天,正好出去转转。”
李解忧瞧着青芽高兴地样子,也被她感染了一般,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路上青芽都是蹦蹦跳跳的,看来真的是把她憋坏了,十六七的年岁正是爱闹爱玩的时候,成日让她陪自己呆在屋里,也是为难她了。
“公主您听,这是什么声音?”走在前面的青芽突然问道。
李解忧顿住了脚步“这是笛声,可——”微微皱眉,又道:“笛声本应轻快干脆,可这人却将笛子吹的如此孤苦,竟让人心生难过,想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哦。”青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抬眼就看着李解忧提着裙子快步的向前走去,像是在寻找什么“公主您要去哪啊?”
“应该就在前面了。”李解忧喃喃自语着,她迫切的想要找到这笛声的来源。
“公主,前面不能去了。”青芽拉着李解忧,指着前面的门院道:“这里是偏院,是门客住的地方,咱们是女眷不能再过去了。”
李解忧心急如焚,眼看就要找到人了,这临门一脚却过不去了,你叫她怎么甘心,推着青芽的手道:“我就看一眼,本宫想要知道是谁吹走的笛声。”
许是俩人在院前的挣扎惊扰到了这吹笛的人,悠扬婉转的笛声也戛然而止,就在李解忧为着笛声的离去难过时,门院前有个渐渐走近的身影。
“两位姑娘——”来的人还没有问完,就被李解忧抢去了话语。
“敢问公子,刚才的笛声是你吹的吗?”
江离微微一顿,她竟有些不敢只是李解忧的脸庞,这女子美的就如同兰花一般,让人不能移开眼去“在下,是在下吹的,不小心惊扰到了姑娘。”
李解忧疑惑的看着江离,这人不过十七八的年纪,怎么能吹奏出如此悲伤的笛声,莫不是她在骗人?
“这笛声是公子吹的?可瞧着公子的年纪应该不大吧?”
江离垂下眼眸,是啊,自己这个年纪是不该有什么忧愁的,可这世间的事情又怎么能想怎么就怎么样呢。
“年纪并不代表什么,天下孤苦之人多了去了,江离的确也不算什么。”
李解忧心知自己触到了此人的痛楚,急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我没有冒犯公子的意思,只是这笛声实在是让人难过,这才寻了过来,想看看是何人吹奏的,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