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原刚准备爬起来,就看见不远处申鹏脚下踩着球,盯着他。
下一秒,他抬脚,把球狠狠踢向了聂原!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聂原甚至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足球以巨大的力量砸上了自己的肚子,一阵剧痛袭来,胃好像都被挤到胸口了。
站在聂原身边那几个男生立马散开,都跑着去追滚向对面的球,留下聂原佝着腰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韩宇见状赶紧和几个队员跑了过来,震惊地发现仅仅过去几秒,聂原就已经疼得满脸冷汗了——这可是冬天。
“能坐起来不?”韩宇不敢贸然去扶。
“……”聂原说不出话,眼睛鼻子皱成一团。
“我草你妈的!”一声怒喝,又引得韩宇几个人抬起了头。
乌天和申鹏扭打成一团。
申鹏的几个哥们把他俩围了一圈儿,却不拉架,其中两个还抬脚往乌天身上踹。
但乌天压根不理那两个踹他的人,他干脆而利落地挥着拳头,每一下都砸在要害处,每一下都用尽了所有力气,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狼!
申鹏力气也不小,两人刚开始还打得不分上下,但又过了一会儿,申鹏就渐渐没力气了,而乌天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拳头快而狠地砸下来,力气依旧大得惊人。
申鹏的几个哥们看申鹏还不上手了,赶快分成两拨把乌天和申鹏往两边拽,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乌天的力气如此之大,两个男生一人拽着乌天一条胳膊,却仍然拉不住他。乌天挣开了他们的手,又疯狼一般扑向申鹏。
最后还是体育老师赶过来才拉住了乌天,而这时申鹏的脸已经肿得像贴了两片厚厚的面包。
聂原已经被扶起来,靠坐在一旁的树下。
肚子还是疼,但心情意外地好——跟要飘起来似的。
想冲到申鹏跟前再补一拳:“让你个傻逼阴我!”
申鹏被几个人驾着往医务室走了,而乌天正被体育老师训斥。但老师吵了没几句,就被乌天打断了:“老师,我同学在那儿等我呢。”说完就直接跑走了。
体育老师简直被气笑了,看着乌天飞奔的背影,骂了句“小兔崽子”。
乌天蹲在聂原面前,喘着粗气儿。
聂原脸色白得像纸,嘴角上却挂着笑意,看着乌天。
“快去医务室吧。”韩宇在一旁说。
“不,直接去医院,你们帮我去给老范请个假,我现在就带他出去,”乌天皱着眉,又补一句:“那孙子也在医务室,我要去了非打死他。”
他都这么说了,韩宇便点点头:“那我去找老范。”
乌天一只手绕到聂原腋下,一只手伸到聂原腿弯处。这是一个公主抱。
聂原心想着这太丢人了,赶快说:“背着我就——嘶——行!”
用力太猛,肚子的钝痛上又叠加了抽痛。
乌天看着聂原的眼睛,什么都没说,把聂原抱了起来。这个过程很慢,乌天似乎在试探着,怕弄疼聂原。
操场离学校门口还有一段路,乌天抱着聂原,一步步走得很稳。但聂原还是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声——聂原虽然比他矮一点瘦一点,但也是个大小伙子,轻不了多少。
“……你放我下来,我能走。”聂远这次不敢用劲儿了,声音很轻。
乌天垂眼看了聂原一眼,没说话,接着走。
聂原:“……要不你背我?”
乌天还是不说话,连看都不看聂原了。
“……”
乌天抱着聂原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韩宇赶了上来,手里攥着出校门需要的请假条,跑得气喘吁吁:“老范身上就500块钱全让我拿来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聂原:“谢谢——你啊!”没控制好,声音又一抽一抽的。
乌天对韩宇说了声“谢谢”,接着低头吼了聂原一句:“你给我闭嘴!”
聂原吓了一跳,心想,乌天这次真的怒了……
刚刚还想去补一拳的豪情瞬间灰飞烟灭,聂原赶快乖乖闭嘴,任乌天抱着上了出租车。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勤奋!是不是!
☆、当时(二十五)
到了医院,韩宇去挂号,乌天抱着聂原先往外科走。本来能乘升降梯,但乌天见前面还有好几个护士推着躺在床上的病人等电梯,便干脆爬楼梯了。即使是上楼,聂原也没感觉到什么波动,在心里感慨乌天体力真好啊,那些架真不是白打的。
进了外科科室,乌天缓缓蹲下,把聂原放在了软面儿的躺椅上,韩宇正好也拿着挂号单推门进来了。
大夫是个老头儿,看着乌天的胳膊,笑了:“小伙子,一会儿你也开点药膏抹抹吧,俩胳膊都打哆嗦呢,第二天得疼死。”
乌天侧着低下头,在大衣上蹭了蹭下巴上的汗珠:“他被人踢足球踢到肚子上了,球很猛,您快看看吧。”
老头一脸淡定,走到聂原面前:“球砸哪儿了?是肚脐眼儿那里,还是心口?”
“正冲着肚脐眼儿吧……”
“你们先去骨科,让他给开个单子,去做B超,看肋骨断了没有。”
乌天一听“肋骨断了”四个字,脸就白了。
“哈哈哈,只是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要紧张,啊,年纪轻轻的能有啥事儿嘛!肋骨没事儿的话再回我这儿做个彩超看看脾脏有没有事儿,就行了。”老头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对韩宇说:“小伙子你来抱一下他吧,别碰着肚子啊。”
韩宇刚要抬脚,就被乌天拍了下肩膀。
“我来吧。”乌天向聂原走去。
韩宇看着乌天单膝跪到地上,一手托住聂原的肩膀,一手从他大腿下面穿过,然后轻轻往上抬了一下,问聂原:“这样可以么?没折到肚子吧?”
聂原点头:“可以的。”
“好。”乌天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变,慢慢直起了双腿。
韩宇愣了愣,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骨科,开了B超的单子,又上一层楼,去B超室。这一路乌天都没把聂原放下来,直到聂原躺在了机器上,乌天和韩宇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韩宇才听见乌天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有点发颤。
韩宇:“一会儿他做完,还是我来吧。”
乌天看向韩宇:“你稳着点儿。”
韩宇点头。
……乌天这么冷淡一人,对聂原真是……
韩宇想。
片子出来了,肋骨没断。
接下来又做彩超,脾脏也没事。
但聂原肚子上还是青了一大片。
老头瞅着乌天呵呵一笑:“我就说没事嘛,你这孩子,比自己受伤了还着急,还一路抱着走,明明能走!”
乌天没什么反应,倒是聂原很不好意思,红着脸向老头道谢。
老头大手一挥,在药方上画符似的写了几个字儿,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三人去药房拿了药,老头开的是一支消肿的药膏。
“咱们回去吧?”韩宇说。
“他肚子还疼,我也累得不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带他去我家歇会儿,明天再回学校。”乌天道。
韩宇有点为难:“那你们记得给老范打个电话说一下。”
聂原开口想说“我们还是和韩宇一起回去吧”,又想起乌天一路抱着他跑上跑下肯定累得够呛,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先回去吧,路上慢点儿。”
韩宇走了,聂原和乌天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上,现在只有他们俩了,聂原想。
“疼得厉害吗?”乌天问聂原。
“还行,好多了——阿嚏!嘶……”打了个喷嚏,连着肚子一阵抽痛。
“你在这儿等我。”乌天说完,就迅速跑进了不远处一家小店,是家饰品店。
几分钟后乌天又跑出来,手里攥着条纯白的围巾:“就这颜色还可以了,别的都是粉红色,你先围着。”说着递给聂原。
聂原接过,围巾不知是什么料子的,总之比聂美荣拆了旧毛衣织的柔软多了。
聂原一圈圈绕在脖子上,立马就暖和了很多。
“我手机没带,走吧,去那边儿的报亭,我给周贺打个电话。”
聂原“诶”了一声,问:“不是说去你家?”
问完就后悔了,显得自己好像很想去他家似的。
乌天摸摸聂原的脑袋:“我家这会儿没人,我没带钥匙,先去周贺家待会儿,他家这会儿也没人。”
聂原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你挺累的吧?刚才……谢谢你啊。”
乌天收回手:“跟我有必要说这些话么?”
聂原只好讪笑。
乌天打了电话,没一会儿周贺就骑着摩托车来了,后座坐着薛立臻。
“哎乌少爷怎么落魄得流落街头了?”周贺笑着说。
乌天反击回去:“嗯,是不像你,天天都,”看向站在周贺身旁的薛立臻:“美人在怀的。”
周贺竟然一脸餍足地“啊”了一声,伸手勾住了薛立臻的脖子。
薛立臻的脸瞬间就红了,一直红到耳垂上——竟然没一脚踹开周贺。
聂原:“……”
乌天看着周贺,目光意味深长。
“来,爷赏的钱,拿去打车,我们肯定比你俩先到家。”周贺从兜里摸出张百元大钞,夹在指间往乌天面前晃。
“滚蛋吧。”乌天抽出钞票捏在手里。
到了周贺家,聂原才猛地想起来,周贺家好像就在乌天家相邻的小区啊?
同样是别墅,同样是空荡荡的客厅。
薛立臻坐在沙发上,两手规规矩矩的扣在膝盖上,表情很拘谨,聂原想,我去乌天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你去洗澡吧,衣服都是新的,走到头右拐就是浴室。”周贺把一团衣服递给聂原。
“嗯,谢谢。”聂原双手接过衣服,往浴室走了。
乌天看着聂原推门进了浴室,又看看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薛立臻,最后看向周贺。
周贺笑了笑,当着薛立臻问乌天:“要不你去和他一起洗吧,稍快点儿。”
乌天:“……滚蛋。”
周贺扭头对薛立臻说:“立臻,我想喝水,穿过前面的饭厅,推开推拉门,就是厨房,你去找个壶烧点儿水,饮水机里没水了。行不行?”声音软得像绕着圈儿。
“嗯。”薛立臻起身去烧水了。
周贺靠在沙发上,看着乌天,一脸笑意。
“你和薛立臻……是……什么关系?”乌天往饭厅那边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
“你觉得呢?”周贺反问。
“少绕圈子。”乌天心里紧张得不行。
“怕吓着你,”周贺收敛了笑容:“但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估计……我没想到,你也……”
话没说完,但乌天已经明白了。
……是他想的那样。
但又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少了,因为今天忽然飞出一只大蟑螂呜呜呜,吓死我了呜呜呜,没心情写了呜呜呜!(周贺真迷人哦!)
☆、当时(二十六)
“为什么?”乌天低声问周贺。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薛立——不,为什么……是个男的?”乌天艰涩地问。
周贺:“先是薛立臻,然后才是个男的,我也不太说得清,反正就是忽然觉得可以是他。”
“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我是说,你们最开始是朋友对吧,那你是怎么发现你对他的……感觉……”
“这个壶行不行?”薛立臻的声音忽然从厨房传过来,紧接着就见他拎着个黑乎乎的壶快步走来。
“怎么把这古董都翻出来了?”周贺声音里满是笑意:“走吧,我去找。”
然后就把乌天独自丢在客厅了。
乌天靠在沙发上走神儿,想起初三的时候,他和周贺听见关于薛立臻的传言,说他妈经常被他后爸打,打得很凶,用长条的木板凳往身上抽。然后有一天——那会儿周贺正和段可湘打得火热——周贺带段可湘出去吃了饭,把她送回家的路上,被薛立臻埋伏了。之前也说过,周贺懒得和薛立臻讲理,每次薛立臻以为周贺要和他单挑的9 时候,周贺都拉着乌天二打一了,但那次,不知道薛立臻是不是事先知道周贺要带段可湘出去玩儿,总之,恰巧赶上乌天不在。
薛立臻在初中是出了名的打架下手狠,而且老师同学都知道他家里穷,就算把人打伤了要赔钱,他家也赔不出多少钱,纯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薛立臻手里攥着根粗大的木棒,对段可湘沉声道:“小湘,你走开。”
段可湘对周贺绝对是一片痴情:“薛立臻!是我甩的你!你打周贺算什么本事?!”
本来周贺还觉得段可湘在这儿呢应该打不起来,但段可湘这么一说,他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了。被正在和自己眉来眼去的女生护在身后,她还说“你打周贺算什么本事”,靠,说得跟老子打不过薛立臻一样!
更要命的是,薛立臻接下来的一句话。
“小湘,你干嘛非要和他在一起?他除了长得人模狗样,还有什么用?”
被情敌,当着姑娘的面儿,说得跟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
段可湘急得声音都带上哭腔了:“你走开!我就喜欢他长得好看不行啊?关你什么事?!”
周贺:“……”
段可湘眼泪汪汪地拉住周贺的手:“周贺,你别生气好吗?我们走吧,我们别理他。”
……周贺怒点其实不高,只不过平时装得潇潇洒洒。这下是真装不下去了——主要因为当着段可湘,太没面子了。
“你先走吧。”周贺对段可湘说,目光却钉在薛立臻脸上。
“周贺,我……”段可湘又涌出两行泪:“周贺……”
“让你走就走!”周贺的耐心用完了。
段可湘抽搭着跑走了。
……
乌天印象很深,那是他印象里周贺最狼狈的一次。
灰头土脸,胳膊和膝盖都蹭破了皮,一个眼眶是青紫的,鼻子还留着血,他靠着脏兮兮的墙壁坐着——周贺可是有一天擦三次鞋的洁癖。
这就是乌天赶过去时周贺的样子。
薛立臻就坐在不远处,也是靠着墙壁,他比周贺稍好点儿,只是嘴角肿了起来,但乌天见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猜想他腿上受了伤。
“你来架一下我。”周贺哑着嗓子说。
“不揍薛立臻了?”乌天问。
“这次算了,”周贺撩起“五彩斑斓”的白T恤下摆,擦了擦脸上的血,“走吧,去前面十字路口打个车。”
乌天把周贺的胳膊绕在自己肩膀上,架起了他。
两人从薛立臻面前经过时,乌天看了薛立臻一眼。
薛立臻的板寸极短,配上他近乎苍白的肤色,带点吊眼梢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凶狠阴鸷的气息。
薛立臻不说话,就那么恶狠狠地盯着他俩。
上了出租车,周贺向乌天讲述事情的经过,乌天才知道这场架何以如此惨烈。
还没开始打的时候,周贺随口说了句“你有找我打架的闲工夫不如去护着你妈别挨打”。
薛立臻身体一僵,然后就疯狗一样扑了过来!周贺虽然也是身经百战,但面对豁出了命薛立臻,他还是占了下风。
“起泡了!”周贺的声音猛地把乌天的思绪拉了回来。
“要抹点牙膏吗?”薛立臻抓着周贺的手,皱着眉头说。
“不用,”周贺的声音又软下来了,“你给我吹吹就行了。”
“……你自己吹。”薛立臻虽然这么说,手还是抓着周贺的手没放。
“我懒得动。”周贺笑着靠到薛立臻身上,没骨头似的。
然后薛立臻竟然真的把周贺的食指凑近了自己的嘴,鼓着腮帮子吹了起来。
乌天默默别过脸,又想起以前那个杀气腾腾的薛立臻……和现在对周贺温言软语的薛立臻一比,完全是两个人。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你看你那一脸猥琐样儿。”周贺下巴撑在薛立臻肩膀上,对乌天说。
乌天扭头看过去,恰巧和薛立臻对视。
“……”乌天起身,向周贺家阳台走去。
身后传来周贺堪称浪.荡的笑声。
乌天把窗户开了条缝,寒风立马钻进来,刺在他脸上。
但脸还是烫。
……他俩卿卿我我都没事儿,我脸红个屁?乌天愤愤地想。
不过,如果是我的手被开水烫了,然后聂原……
嗯,如果是聂原的话……
乌天默默把窗户又推开了一些。
“我以前真没发现你这么羞涩。”周贺走过来,表情十分……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