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觉得喉咙干渴,舌苔更是缺乏水分,尽管他咬牙让自己意识清醒,但双眼里蜂拥而出的水汽,让视野模糊浑噩。
更难耐的是,哨兵的五感比常人发达,包括触感,未脱的白衬衫湿透得裹在身上,对此刻的他而言与折磨无异。()
观察了好一会儿,男人将手放置于他的胸膛,那不属于自己的纹路深而密的手,让感觉顿时突兀鲜明,杰森震颤,整个身体瞬间微微向上弹动,脚尖蜷缩,小腿猛地一个抽搐,奈何没法挣脱。
他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更厉害了,恶心得想吐却吐不出来,只能偏过头闭上了眼,任男人解开衬衫扣子,戴着消毒手套,顺着肌理线条抚摸他的腹部。
从始至终,男人一直留意杰森的表情,也因此更为恼火——毕竟除了几声轻喘,杰森并未给他更多的反应。也没什么不对,男人心想,这孩子向来能忍,想让他告饶,光是药物远远不够。
其实,杰森他很想杀人,想让这人挫骨扬灰,哪怕他的身体可能正需要他。
强烈的恨意是他根本少有的情愫,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他却仿佛置身事外,灵魂出窍地淡漠得感受男人的手解开他制裤的皮带,拉下拉链,伸向贴身的里裤□□()。
管他身体多火热吧,杰森冷笑,凝视他那张嘴脸——电光火石之间,似乎一盆冷水倾盆而下,让他像是沉没于深海般镇静。
啊啊,他是想起来了。
感受到手下的温度转凉,男人诧异,惊觉不对,不说空气中没有一点儿信息素的味道,杰森甚至阖上了眼,不再动作,像是脱离现实,陷入了某种休克,身上渐渐冰冷,与尸体无异。
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拍打杰森的脸颊,却换不来任何反应,伸出手指放在鼻尖下,连呼吸都微薄细弱。
背后的门外传来哐哐两声,但男人置若罔闻,慌忙地解开杰森的束缚带,前后摇晃他,杰森的头歪向一侧,并不睁眼。
门终于敞开,不速之客踏入进来,背后是守卫昏迷躺倒的身影,他个子不高,体型看不出有多强壮,明显的向导特征,还长着张阴柔可爱的脸,嘴角上扬,但目光极暗。
“藤野拓弥,你······”他身后追来个高大留胡子的男人,身穿警服,头戴警帽,象征荣誉的臂章闪烁,他身形匆忙赶来,手里还拖着打晕的医生的白大褂,拖着他走了一截路。
“大叔你退后,”藤野拓弥向这位警察竖起手掌摆出禁止的手势,望向眼前男人怀中的熟人,狠狠道,“你知道你抱的人,是我朋友么?”
男人没回话,更没转头,肩膀颤巍巍地抖,面色青灰。
天花板被炸裂出一个大洞,十几个身穿斗篷的人从天而降,护住了他,向藤野拓弥立起武器,其中几个负责架起精神错落,几近崩溃的男人,准备跑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将杰森带走的意思。
“编号0830,生理状态表现正常。”
这是他作为生化人初次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实验室里的孩子,不止他一个,他们诞生下来,是无感情无记忆的人偶,头脑内具备基础知识和学习能力,被研造出来的目的,是在追求变态的强韧——可以承受最大精神力压迫和攻击,可以同时拥有哨兵和向导的长处,可以被填塞进力量,人工调整骨骼肌肉,降低五感不受信息素影响,是货真价实的人形战斗兵器。
这里抬头看不见天空阳光,只有灰白色密封的空间,连透气的窗户都吝啬不肯给予。
他们是实验体,每天按照项目要求进行各种活动,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服从,比起普通的食物更常补充的是混合葡萄糖和蛋白质的药液,而笼罩悬浮在他们头上的是恐惧——要从过多的实验体里淘汰劣质品,筛选出优质品。
而制造出他们的父亲,就是那个男人,传闻是外面赫赫有名的博士,只有他拥有改造虚弱的人类身体,创造有血有肉的生化人的技术,由他主宰他们的生死。
死亡司空见惯,只要任务没有完成,被摇头判定为“不需要”,迎来的就是废弃的命运,打烂,重塑,像是被退货回工厂的玩具。他见证过许多死亡,有人承受不了指定的高压电击,尸体焦黑发臭,有人吞咽□□,因抵抗力差而挺不过及格限时,有人自杀,有人疯狂······
至于他,时常能感觉到这位父亲人特殊对待,从经常的默默注视,停留在他背后的目光中。
其实,他并非是唯一受到关注的一个,可是,他是留到最后的那个。
起初受宠爱最多的是几个女生,她们长得像,他自然也和她们像,他们至少植入了相同的基因,无非是父亲深爱的某人,没成为他们母亲的母亲。他们兴许名义上是他的儿女,实际上无非是他的作品。
所以,当他透过门缝,看他对那些邀请进他房间的年轻女孩们下手的时候,心中称得上波澜不惊,只是恶心想吐,他忍住跑回房间,扒着马桶吐到连胃酸都呕得发苦。
当尾声即将来临,选拔的人只剩下三人,最后一个和他相似的女孩死在去找父亲的半路上,满脸泪痕。
那么,该轮到他了,因为那目光越来越露骨。
是时候逃走了,他望着男人腰间的磁卡,这个人可以提供给他需要的一切,出口的钥匙、地图、人员时间表。
他将刀从厨房偷来,用透明胶带贴在桌子下表面,装作一无所知的,等待男人半夜临睡前的敲门。
后面的事情简单而顺利,他慌乱地背靠桌沿无路可退,在男人欺生上的瞬间,摘下刀柄,狠狠捅如对方的腹部,猩红的血沾满了他的手。
在男人痛呼前,他的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并将其打晕放倒,窃取了他口袋里最高的身份磁卡,整个过程中,他能感受到心脏的震动和呼吸的起伏,头脑清醒,却兴奋地双手颤抖不停。
他不停地奔跑,穿越过复杂的走廊,也听到了电脑刺耳的警告,后面的守卫源源不断地追上来,脚步的声音由少渐多,他奔跑得双腿麻痹疼痛,干咳喘息,但绝未停止。
终于,前面的路透露出隐约的白光。
他经过光秃的草木与土地,幸运的是,抵达车站正是列车到站的绝妙时机,给钱是没有的,他不过在车顶躺倒,搭个顺风车罢了。
在卸下武装前,他摸摸耳后的机械,脑电波之下——只要有它在,他们就能随时随地掌握他的行踪,必要时干扰他的行为,用实验时种下的心理暗示的成果,令他回去。
可他不会回去的。
他要彻底摆脱那些想将他重新拉回地狱的手,他要离开那个泥沼,他要去外面的世界,休要藕断丝连。
只是,从绳索下解脱后的未来谁也无法预料。
也许拿下来的瞬间他会死亡,会变得失控残暴,或者最有可能的,失去全部的记忆,宛如废人。
说不怕是假的。
从悬崖上跳下去是否存有生机,他既然走到悬崖边上了,便只可放手一搏,放弃犹豫。
于是,他扯去了它。
——世界沉默于空白,而他重新醒来。
陌生的,无所适从的,他像诞生的兽,心底滋生的不安和危机感,全身戒备起来。
直到,有人朝他伸出了手,告诉他归宿。
作者有话要说: ()处有和谐词,可以留言或任凭想象。
☆、二十八
他的一生,永远在长跑,莫生零想,先是为了找寻自由的出口,后来是为了找寻重要的人,只要找到目标,他就心无旁骛,奔赴前往。
仓野香的封印力强不假,但要封印十年,还是在两个精神力强的人体内滴水不漏,确实过分夸张了。
左夭晴喜欢装傻逃避,有印象可不愿深想,无非半是为了莫生零的欺瞒与离开,半是为了心中那份愧疚与负罪感。
而莫生零大不相同,他跟随里昂初,内心便有个声音唤他,让他迫切地渴求力量,长大些便做梦,梦见某个人,执念弥生。卡洛琳曾承诺,若他拿到最强哨兵的荣耀,自然将那人名字奉告给他。
“兴许不必麻烦我们,你站的越高,就越快明白。”里昂笑说。
想他也是犯傻,竟然不疑有他,熬过了里昂无愧于最强之名的地狱训导,踏入乐园监狱试炼,进卢卡斯认识了starry的队员,通过最高等考试,才来到了station。
十年,至少在他眼中,毫不轻松。
莫生零自身没有多强的欲求,令他坚持下来的,只是残留下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像阳光温暖田野,海水漫过沙滩,清风拂面,单纯的念想背后,是疼痛的数倍增加。
他用十年磨砺自己,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变得更强,走得更高,车驶过雪地,留下一地清晰的辙,然后许多路人只草草惊异于他的年轻。
向模糊不清的终点前进了太久,他不是没有累的时候啊。
他也有想疯狂喧嚣的时候,大吵大闹不管一切,干脆自暴自弃的时候。
反正又没人规定谁一定要当好孩子,那不妨任性些。
精神连接尚存。
左夭晴沉静下来,将自己投身于精神图景之中,他走在月色清冷的街道,搜寻莫生零的影子,只要对方允许,这可比GPS来得准确迅速。
莫生零的世界大方简单又坦白,和他本人一样不爱捉迷藏的游戏,现身即回答。
左夭晴抽抽鼻子,怎么回事?一股奶香味越来越浓厚,成为浓雾,包裹住了他的视野。
“晴。”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袖口,主人是声音绵软的孩童——是莫生零没错,是十年前莫生零的模样。
个头到他腰的莫生零环抱住他,抬起头望他,那脸上挂着略带委屈的表情让左夭晴莫名心疼,却又涌起一股想欺负他的冲动。
左夭晴半蹲下来亲吻他的额头,眼眉,鼻尖,嘴唇,莫生零睁眼凝视他的动作,然后双臂挂着他的脖子,脑袋在左夭晴的肩窝处来回蹭动,发尾挠着左夭晴的脖子侧面,微微发痒。
“零?”
左夭晴暗觉不对,双手架起莫生零的脸颊,果不其然看见一双无神的眸子,心下顿时惊慌。
莫生零挣脱开他的手,用牙去咬他的脖子,单纯地像磨牙,和小动物没什么差别。
返童现象么。左夭晴哭笑不得。
但下一秒,他就收回了这种想法。
左夭晴怀里的身体的腺体处散发出了信息素,奶香过浓容易甜腻发晕,莫生零慢慢长大,变成十年后的他,指尖触及之处透过衣料仍旧感受到肌肤的滚烫热度,奶香味也转变成了酸的梅子味。
这样的莫生零抬起脸来,瞳孔里氤氲雾气,口中喘息不止,从左夭晴的角度,看得见他露出舌尖与虎牙,扯出个他从未见过的笑容,释然,迷瞪瞪的有些傻气,某些程度上讲色气满满,把自己的嘴唇撞上了他的。
哦,很好,左夭晴想,精神体都变成了这样,那本体被抓去是下了药么?
(省略)
作者有话要说: 有和谐内容。
全文私信or评论。
☆、二十九
二十九.
潺潺溪水流经庭院,淡雅的绿色植被景观围绕几座石林假山,小径从大门延伸进来,壮阔的宅邸,围墙之外的名牌标注着“藤野”二字。
“恭迎少主!”
走廊上左右两侧的人众毕整齐划一地跪地低头行礼,全部是黑色和服,腰侧各配一把日本刀。
藤野拓弥简单嗯了一声,看似瘦弱的身子却单手把杰森的身体抗在肩上,进了内室。然而,他的身后跟着的人穿着警服,在一帮人中十分怪异,挠挠头,自觉也不十分自在。
“呼。”藤野拓弥把杰森翻过身子放在榻榻米上,喝令下人催促医生,再端两杯茶水进来。
“……他没事吧。”跟着的人见藤野拓弥忙于检查他的鼻息和脉搏,不由也紧张起来。
“难说。”藤野拓弥草草下了个结论,伸出精神触手努力探知,却被拦截,不由叹了口气,知自己没了法子,于是偏过头看他,“大叔你怎么还这么老好人,该好好担心报告怎么写,现在上头太乱着呢,政府做官一拨子趟浑水的,恨不得找底下人当挡箭牌,你小心为上,言多必失。”
“你少大叔大叔的,老子叫沙天隼。”
“等你什么时候改口叫我拓弥,我就什么时候叫你名字。”藤野拓弥一翻白眼,“我们是床都上过的关系,能不能亲密点儿?”
沙天隼顿时满天通红,扭过头,不接话茬了。
藤野拓弥撩得满意,反过头来思考杰森的事。Station宣布杰森叛变,而他分明是被囚禁,不知消息真假,送他回去是不妥,又探知不了他精神,只能等待本人醒来解释。
他打开讨论组,大致把情况描述了一遍。
{什锦水果馅饼:连杰森都能出事······我觉得吧,要变天。政党内部撕得不行,我们猎人这块收到了太多约单,都是高官,指名要首级。我可能要回去一趟了,@叫我装傻充愣大师,你不是叫我调查么,最新接了个单,人名列了一长串,雇主非要面议细节,没准跟你说的地下实验有关。
沧海:杰森怎么会有事,他神人体质。我也要回去,家里乱翻天了,老爷子死了忙着争权夺利。假圣族的爪牙灭的差不多,该斩草除根了。顺便帮你探探Station那边的口风,我觉得戚诺风不至于真以为杰森是叛徒。
什锦水果馅饼:同上。选杰森当卧底si不是si傻,大写的一个耿直boy好么!(看我仰天叹息的眼神.jpg)}
门上噔噔响了两声,藤野拓弥脊骨一凉,扔掉手机站了起来,笑话,谁敢在他家这样跟他敲门,肯定不是家里的人。
确实不是家里的人。
金发男人冷眼站在房间门坎外,施加的精神威压让藤野拓弥都有些愣怔,旁边的沙天隼晕嘶了声,捂住脑袋两侧太阳穴,勉强站了起来。
啧。藤野拓弥一面帮沙天隼处理紊乱的精神梢,不爽他家什么时候成了随便踏足之地,一面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朱利尔斯谁不认得呢,还多亏他开辟了攻击性向导之路,藤野拓弥才完善了自己的精神系统······但态度简直差评。
记得他们当初四个未来向导或哨兵时,杰森说他有想要的哨兵了。弄得他们三个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逼问怎么回事。长的什么样。年上年下。性格兴趣爱好合不合得来。
“金发。应该是年上。声音很好听。长得应该很好看。”杰森歪头想了想,补充,“挺温柔的?梦里常梦见。”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杰森。三人幻想出来一个金发波霸美女的形象,批判他过分直男的审美,衣冠禽兽的思想要不得之类之类。
谁TM知道他看上的是个男人,屁嘞,弯就弯你还外貌协会?不过我也是。藤野拓弥心有戚戚。
朱利尔斯的视线从杰森身上,挪到他身上,挪到沙天隼身上,又定在杰森身上不动了,心想面前这位就是除他以外和杰森有过接触的唯一向导?他不屑地冷哼,自认无论容貌身材能力都是自己占据了全部优势。
“我家杰森怎么在你这?”朱利尔斯循着精神链接找来的,不费多少功夫,况且他早调查过杰森的背景,starry里其他三人略有知晓,面前的藤野拓弥是黑道少主不错,可他太子爷养尊处优,从小娇纵惯到大,怕过谁。
妈的智障!当初若我狠心下了手,你家杰森处子都没了好么!虽然是用阴招。
“讲道理,不是我你家杰森就要被□□了。你倒好,恩将仇报,来我家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有理了?有本事你去救他啊。”藤野拓弥撇嘴,大喝9 道,“能不能把精神镇压收了好好说话!”
“······哦。”一番话让朱利尔斯自知理亏,挥手解除压制,径直走到杰森身旁蹲下探视。
他的手指点住杰森额头,蹙眉,俯身听他心脏,有跳动但很微弱,身体温度偏低,四肢僵硬,血液流通不顺。
“怎样,治的好么?”
“类似休眠状态吧,维持住身体基本运行,切断感知能力,从而避免头脑精神与外界联系。”朱利尔斯暗想,真得感谢学医啃书的那些年,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即便是生化人,身体也有极限,充其量比普通人长久,一直维持休眠,生理指数迟早崩塌。”
“······生化人!?”藤野拓弥和沙天隼闻言二脸懵逼,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