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朱利尔斯的手托着杰森的脑袋和膝盖弯,将他抱起,扭头看了看他们,“还是该谢谢你救了他,以后有事直说,这笔帐我先欠着。”
“慢着,把话说清楚。你们station正通缉杰森,你能带他去哪儿?”
“钓鱼执法,你放心,我保证station不会害他。不过计划有变,不放心单撂下他,干脆不如捆绑销售,多吸引人啊。”朱利尔斯解释,“至于去哪,除了医院,最先进的设备技术——可全在左氏本家。”
布雷登学院的竞技场,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中心搏斗,互不相让,只见矮个子的人猛地下蹲接扫堂腿,掐脖击掌,将高个子震出数米之外。但还未结束,矮个子俯冲绕背,肘击后抬腿制压住,动弹不得。
十秒倒计时结束,观众席上一片欢呼。
矮个子站起身来,顺好汗湿的短发,用T恤下摆抹了抹鼻子,甩甩腿,走下了高台。
“学姐!请用毛巾!”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眼睛闪闪发亮。
是的,学姐——虽然矮个子的胸前一马平川,小子头,穿的还是T恤短裤球鞋,但她确实是布雷登学院的优秀哨兵,今年就要毕业了。
左晟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毛巾低头道谢,绕过人群,发现凳子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小七你在干什么!”
左晟希不免委屈,觉得左秋棠的声音要把耳朵震聋,早知道应该将电话拿远些。
“二哥要回本家了,貌似还带了个情儿!”
“欸!!!!!!”
“哎呀没时间解释了,消息千真万确,”左秋棠穿着高跟鞋脚下生风,耳朵边夹着电话穿上外套盖住了演出服,“我开车接你,你快去校门。”
说罢,她挂了电话,戴上梳妆台前的帽子墨镜就准备跑路。
当红艺人是非多,甫一下楼狗仔媒记镜头明的暗的好几个,左秋棠也不藏不躲,驾驶座上一坐,单手握方向盘,脚踩油门,佛挡杀佛。
副驾驶上的手机提示音叮咚叮咚地响,消息烟火般地炸,左秋棠开了语音,忙不迭地回应自家胞弟:“左恺冬你够了,有事问三哥!”
然而老三左泉鸣好好的一个大早晨不得消停,以往他哪有那么多事,只需要坐着办公室财务总监的位置好好炒股管钱。
接到左夭晴电话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说一个人好多年不回来,突然就要带人入室,这不是想搞个大新闻么!?但他能说啥,二当家指示了,他也只得派车、递钥匙、通知弟弟妹妹们了。
“喂?”他头痛不已,干了助手泡好的药,腹诽今天第三个家人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左恺冬在天空中盘旋尚未下地,兴高采烈地“哟嚯”地尖叫了一声,才回过头用对讲机问:“三哥三哥,我马上降落到左家一号停机楼顶,听说二哥把情人接回家了?莫非是见父母的节奏啊!!”
电波滋滋,谈话中窜进另一人。
“罗曼蒂克!!!”左司岳忍不住打断高歌一曲,“我也马上从学校赶回去,我要公休一阵子,写教案写得我脑袋都大了!”
“······我觉得你们理解错了,”左泉鸣真的感到心累,拍桌子呐喊,“而且我只说了二哥他要带人回家治疗!你们不要过度脑补!”
左司岳一听不乐意,据理力争:“有差?就凭二哥愿意让他进左家的态度,绝对有戏!”
“哈哈哈,我记得二哥情人维持时间最高纪录是一个月?”左恺冬惟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上次下注我可是赚翻了,先看看这个货色有何特别之处。”
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那边情况倒也水深火热。
左夭晴等到左泉鸣派的车时,直觉不对劲。里面的驾驶员开了门,他观察了一会儿,扯住领带就把他扔出车外,自己坐上驾驶位,把杰森安顿在后位躺平。
驾驶员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脸上五官剧变,脖子露出标号——果然是冒牌货。
他飙车飙得飞快,脚下油门离合配合神乎其技,绕过墙角接了两个旋转三百六的漂移,不忘瞟了眼后视镜。
仅一眼,也真是让人永生难忘。
大片阴影尾随于后,像锅盖压了下来。
四面八方有门打开,红色斗篷的人空降而来,十个,二十个,三十个,数目不断增加,出路被封死,可谓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噪音,左夭晴咋舌,拉起手刹,离合踩底,按下红色警报开关。
哐当。
车子底盘下沉,后轮蹭蹭冒火,两侧铁皮露出十个孔,突突地刺出各式各样的枪炮弹道来,后备箱弹开,赫然是复杂的机械操控室。
左夭晴呼出一口气,活动手关节,喃喃自语:“玩玩吧。”
☆、三十
车子后面喷出蓝色的火,开足了马力,机体轰隆一个猛烈的震动,前轮高抬起,冒出钢牙的锯齿,左夭晴一脚将油门踩死,方向盘将车转了个弯,就笔直往前横飙而去,架势摆着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地面上赫然是两道凹陷下去的车辙,土屑飞扬,迎着数量持续增加的前方速度不减反升,这车仿佛脱缰的野马仰天咆哮哪管对面是否是悬崖,又更像太久未尝鲜血方出窍的长剑,正愿意一品久违死亡的馨香。
左夭晴好歹称得上是半个宅男,手速怎可能是盖的,只有车上有按钮开关,就全是他改装后的枪炮扳机,炸药的打火机,遮光板是预估电子仪,他的双眼就是再精准不过的瞄准镜,车的性能他放心,撒开手也绝不跑方向,腾出空的十指像弹钢琴上下翻飞,车子就好比战斗中的移动堡垒,四面八方一通射击。
烟雾冲天,爆裂的声音震耳欲聋,空气中传来刺鼻的气息。
身着红色斗篷的试验品们或被完美击毙中弹、如被制成标本的昆虫垂吊在了电线杆和建筑物墙壁,或被直接炸烂、灰飞烟灭,甚至直接被卷入轮胎捏碎,脑浆和血液迸溅,弄脏了车壳。
但还未完,杀掉一批,还有一批新的人影赶来,想来这些非人非物的性命不足为惜。
“两个一起,刚好一网打尽。”他们的脑内中枢刻板地回放着博士,他们的制造者,父亲大人的命令,“把他们给我抓回来。抓回来。抓回来”
于是他们本身化为是刀刃、是枪药了,坠天而降,同样施展着各式植入体内的能力,攻击性的如,可以腐蚀地面,辅助性的如,可以激发影响人的内在然而,没有一种能阻挠左夭晴发疯的攻势——
车子的外面罩了一层能量的保护膜,自然不是闹玩笑的,左夭晴出来的它,对抗什么武器都不在话下,相反,武器越强,它被动攻击的力量就越精彩,几乎堪称完美的防御。
“唷嚯!~”弹药的后坐力、战斗的快感,直接间接地从肢体传达给神经,令左夭晴瞪大了双目,连续吹了几个舌头意犹未尽地舔过下唇,他打开车内的音响,摇滚电音响彻耳际,挑衅般的传出窗户外,享受般地感觉心脏兴奋的呼吸,不禁喃喃赞叹,从喉咙里发出痒痒地轻笑,“哈哈,真是美妙至极~”
另一边屏幕前的博士癫狂地敲打键盘,大骂着“废物”“垃圾”,双臂将桌前摆放的笔筒零件咖啡杯全都扫到了地上。
“博士,请您冷静点儿!”医生皱眉,鄙夷地望着面前的人,憋住不礼貌的言辞,忍不住吼道,“这次出击本就鲁莽,你不该自乱阵脚!”
“我明白您想尽快夺回自己东西的心情,可现在的朱利尔斯已不是当初堕落无力的孩子,与清醒的他作对本是不明智之举,而应该找寻弱点击破。”
博士胸腔起伏,他摇头,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说得出话:“所有异能都存在极限,朱利尔斯之所以不常用,就是他无法维持过长时间,只要将他耗损到临界点,杰森也保持失去意识的状态,哨兵向导牵绊失联,正是这两人最为脆弱的时候,一网打尽再好不过!”
“如果不把握这个机会”
医生愣怔,紧盯屏幕思虑了一会儿,还是拦住了他:“即便如此,我们的实验品尚未成熟,只要等那个系统完善,我们还是有机可乘的。”
“你说的有理,”博士抬起沉重青黑的眼皮,恢复了冷静,他背手凝视屏幕,嘴角下咧,“何况,派增援的不止有我们。”
“二哥久等啦!”未闻其人,清丽偏高的噪音横空而来。
结界封闭的屏障外,两道长长鞭影啪啪两下,就留下两道交叉的裂痕。
异能。
没了限制屏障,视野开阔,大道任行。
黑发少女落到她的轿车顶上又翻身而下,踏着十几厘米高跟鞋蹭蹭往左夭晴的车飞奔。她本是模特的身材,瓜子脸加上未卸的妆,更显娇俏,衣摆下面不时露出的大腿肌肤,全不怕跌倒走光。
“左秋棠,我记得你应该在录专辑吧。”左夭晴取钥匙了下车。
左秋棠抽出腰间皮鞭一扫,加持震的空气发抖,替左夭晴清扫出道路。
“不劳二哥费心,恺冬还待机等着呢,快抱上车后座的人回家吧。”
左夭晴正想回话,突然,一个红衣斗篷忽然从他脚边的地面钻出,一层冰团在手边蓄势待发。
却不想有人更快,拳头似铁块,结结实实打中了他的脸,一飞就十几米远。
“小七?”左夭晴差点儿以为自己眼花,怎么能将面前的人和左家最小的爱哭包的脸对上号呢。
“是我,”除了较细的声音,左晟希几乎可以被人看做男孩,她两手的拳套发光,举在胸前,“二哥,请快走。”
左夭晴扛起杰森放在肩上,向导这样姿势扶哨兵的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但他好歹历经锻炼,背筋紧实,懂得使力,一段时间内还不成问题。
异能,可以穿行于地面、墙壁,即便材料是钢铁也能藏匿进去躲避或穿越。左晟希虽然是哨兵,异能却是辅助性极强。
连带车子一起,左夭晴陷入地面,消失了踪影。
“哦,来了。”
他们登陆在楼顶,车子则应该回到了左家仓库。
左恺冬挥手打招呼,让出身子,后面是镶着左家家徽的私人机。四人位,副驾驶是左司岳,婴儿肥的脸一点儿没变。
“要帮把手?”左恺冬试问,要就要伸手去接,却被左夭晴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多管闲事,走了。”
左恺冬和左司岳对视,不约而同地挑眉,某种意义上神采飞扬:“这么护食。”
“闭嘴。”
莫生零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身体仿佛一直在往下坠落,有千斤之沉,从土地跌至海,海下是失重的悬崖,被黑暗笼罩包裹,过分乏力,浑浑噩噩,辨析不清时间的流逝。
谁在叫他。
嘀嘀的声音应该是诊疗仪吧,他想,学校保健室听惯了。
“二哥,他睁眼了!”活泼的女人的声音。
“零。”这是他熟悉的声音,语气中似乎有些焦急,“感觉如何。”
他被人扶起来,背靠在软的东西上,兴许是枕头。
莫生零左右张望,不免诧异,难道是做梦,朱利尔斯应该忘了原来的事才对,但仍旧试探地回应:“晴,你为什么不开灯。”
一阵沉默。
左家医疗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强烈地刺眼,直接看大概会遮伤的程度。
深深提起一口气,左夭晴的心忽然固定不动了一般,他僵硬地,将手掌在莫生零的眼前晃动。
而莫生零茫然地无动于衷。
“果然是梦。”他默默抬头环视四周,喃喃自语,不觉叹气,“可我分明鲜少做梦的。”
“二哥,不如让我来试试。”左司岳小心翼翼地摇摇左夭晴的胳膊,见他首肯,才将手像听诊器保持10cm的间隔划过杰森的身体。
异能。简单来说,是兼备审查身体各项数值和调查脑内记忆的异能。
半晌,左司岳犹豫地望着左夭晴,眼睛示意地往外瞟,左夭晴会意。
二人关上了诊疗室门。
“除了双目神经受损,其他生理数值运转正常,二哥你治疗得很好,没什么大碍,他的眼睛属于意外性精神损伤。”左司岳说。
“我不关心这些,”左夭晴有些心烦意乱了,他用手抓挠着头发问,“告诉我他不会永远失明吧!”
左司岳磕巴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告知了:“我无法确定。”
左夭晴只单单背靠墙咬着后槽牙不说话,整张脸冷下来,眼里像起了黑雾,视线竟对不准一个落点。
左司岳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登时慌神了,想说什么补救安慰,对,她还有事要告诉他的——却被他竖起的手掌意喻的禁止打断。
“我需要思考。”左夭晴淡淡地说,转身独自回房,左司岳心头咯噔一跳,这神情是他们熟悉的,代表千万不要打扰。
可,这里面的人怎么办呢?没有左夭晴的命令,左司岳有些为难,就如此放任不管么?
不是梦。
最初怀疑是女人的声音,太陌生,他肯定自己不认识,梦是现实的反照,那这就说不通了,非常怪异。
莫生零摸了摸自己脸,掐住皮肤往外拉扯,痛感很清晰。他复而继续摸索,脑袋没有绑绷带,身上穿着的布料貌似是病号服,能摸到的地方皆检查不出创伤,也不疼,十指可以很好地活动,双腿屈伸时正常,筋脉没受伤。
“嗯、咳咳。”他最后试了试喉咙,除了干涩,声带完好。
显而易见,不对劲的地方只剩一处。
他调整自己的呼吸,细数十秒,才缓缓用手覆住眼,描摹过眼窝。
忽然,有一瞬间,他有一头栽倒重新昏睡的冲动——但他喝令自己制止了,他做不到,相反,他过分清醒了,一直都是。
仿佛流经了漫长的空白格,莫生零把身体团缩起来,用手去探知周围,比如找寻这张病床的边沿,下去走一走,无论做什么都比发呆和胡思乱想强。
事不尽人愿,他耳旁响起里昂的话:“你唯一对等最强哨兵的资质,是有双好眼睛。”
他摸到了边沿。
他想起他曾用这双眼睛捕捉对手细微的表情,瞄准极远处的目标并射击,分辨真实与虚伪。
他放下双脚,脚尖触及了冰凉的地面,是瓷砖吧。
“为什么偏偏收养你?”卡罗琳笑了,指尖夹着烟,往垃圾桶抖落烟灰,“我喜欢你的眼神啊,懂了么?”
好凉。他的脚掌一寸一寸地在地板上挪动,平时压根不留心的基础动作竟然觉得吃力。他的手臂是平举高的,尽量在最大圆周的范围来回勘察。
终于到了门口,外面似乎有人正说话,于是他敲了敲门。
☆、三十一
“请问我的移动端在吗?”莫生零道,多不可思议啊,或许是多年积攒的经验所致,他竟然在发出声音的瞬间略有平静。
左司岳朝他身后望了望,不敢相信他居然一人走到了门口:“有急事招呼我好了,移动端没丢,可不方便给你。”
“那,首先,我需要一个训练房。”
“训练房?”左恺冬困惑地歪歪头,上下打量着面前失明而瞳孔涣散的人,“场地是有,你现在去那儿能做什么。”
莫生零没吭气,对准新声音的来源转过了身,从信息素判断,是个速攻型哨兵,不弱,正好附和他的要求:“你方便么。” 若非寄人篱下,他其实蛮想找埃尔南。
找对手?左恺冬忍俊不禁,虽说他清楚二哥就喜欢找辛辣味的人玩,但当属眼前这个最狂妄——他可是从小在左家魔鬼训练爬起来的人,而莫生零的话已然近乎于挑衅。两人差不多同龄,左恺冬还要大些,正处在容易情绪波动的时期,胜负欲被激上来了必须有个结果,否则一口气要活活在喉咙里憋死。
某方面讲,男孩子的交情总是来得很快,左司岳呆呆地看着左恺冬拉着莫生零往训练室奔走,不由大喊了一句:“注意带路,别伤着了!”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左秋棠和左晟希就到了,身上全是皮外伤,没多重。
“训练模拟厅?!”得知原委后,她们异口同声,一个兴味盎然,一个皱眉担忧,衣服也不换,拉着左司岳就往场地赶。
模拟厅的情景让左家三姐妹颇为吃惊。
两人已经拿着冷兵器干得难舍难分,左恺冬的惯用的铁爪一晃就是三道,左右加起来就是六道了,飒飒飒地撕裂空气,若是被稍微划到,不说破相吧,留疤是肯定的了。左恺冬在毕业的竞技考试上,就用的这两把铁爪,俗话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对手还没反应过来,他却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