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摸摸鼻子,瘪着嘴说道:“那我方才说的主意,你觉得怎么样?”
放火烧粮仓倒是个好法子,问题是卫司他们也不傻啊,怎么就能知道哪儿是粮仓。
陆墨一扬眉:“派人打探啊。”
薛娘又要瞪他,忽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琢磨着。瞧见前面天上冒着浓烟,她惊呼一声,跑过去,还不忘了喊:“你赶紧的,好歹是个男的,快点儿救火去!”
陆墨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憋在了心口。
一场火势救了下来,皆是脸上被熏得发黑,衣裳全是土。薛娘觉得自个儿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薛娘趴在床上,浑身无力,等到半夜偷偷出了门。
卫司在营帐里看着沙盘,脑子里模拟着两方的战况。他忽然勾着嘴角,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坐在椅子上。
今儿白天的一幕,虽说没什么用处,可打了这么久的仗,也是该消遣一下了。他把手背在后脑勺,心情极好。
忽听一声异响,他身子骤然绷紧,抓住佩剑,沉声:“谁?”
无人应声,他轻轻迈着步子察看四周,营帐只有他一人。卫司刚要放松些,就觉得谁在背后打了他一拳。
他连忙转过身,拔出剑。
“你怕什么,我若有恶意哪里能只是打上一拳?”
卫司听见有人说话,却不见人影,握着剑柄的手发紧,狠厉地说道:“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脸上一痒,像是女子柔软的手在轻抚。
卫司身子往后撤,用袖子蹭了蹭脸。拿着剑在空中挥舞,他看了眼营帐外面,这会儿不能喊人进来,不然定会扰乱军心。
薛娘瞧见他慌乱的样子,不由弯了弯嘴角,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你想不想我?”
卫司觉得耳边发热,知晓躲不开,也不再乱逃,站在那儿绷直身子:“你是人是鬼。”
薛娘轻轻一笑,拥住他,继续说道:“你若是想杀我,那我就是鬼。你若是想娶我,我就是人。你选哪一个?”
卫司只觉得声音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见过。垂了眸子,整个人透着冷意:“军营岂是胡闹的地方,你还是快走,若不然……”
薛娘捏住他的脸,瞪着眼说道:“不然怎么样?”
卫司又在那儿舞上剑了。
薛娘叹口气,嫌弃地看他。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跟他在一块儿腻歪会儿,他还别扭上了。
系统说:“你也不看看你是怎么出现的,得亏他胆子大,换个胆儿小的,直接晕过去。”
薛娘:“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
系统噎了一下。
薛娘索性蹲在地上,看他舞剑。他慢慢停下来,似是觉得没人了。她歪着头开口说道:“继续耍呀,挺好看的。”
卫司往她这儿看了一眼。
薛娘差点被他的眼神吓死,结巴着说:“不,不耍也行。”
卫司站在那儿,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过了半晌,竟然把剑放到一边儿,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假寐。
薛娘又凑过去,戳了戳他的胳膊。
没反应。
又戳了戳脸。
卫司睁开眼皱着眉头。
薛娘连忙把茶递到他眼前。
卫司瞧着飘在半空的茶杯,觉得脑子疼的厉害。
一连过了好几天,薛娘每次隐了身往卫司这里走,都是想着赶紧找粮仓,但是一到了他营帐口就走不动路。
这会儿卫司正在翻看兵法,薛娘凑在他身边,戳了戳胳膊。卫司看了一眼,继续看书。
过了会儿,他端起茶杯喝完,然后举到半空。薛娘拿茶壶给他倒上,他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浅浅品了一口。
薛娘天天晚上往这儿跑,哪里能不困,她蹲在椅子旁边,没一会儿就打起盹儿。索性坐在地上,往他膝盖上一趴。
卫司皱了皱眉头,将腿往一边儿移了移。
薛娘跟着过去。
来回几次,薛娘恼了,借着撒癔症的劲儿喊道:“不就是睡会儿么,又不是占你便宜。”
卫司不动弹了。
她趴着睡的香甜。
过了半晌,忽然进来一个人进来回禀事情。声音极大,薛娘一下子醒过来,双眼睁大,看了看周围。
卫司感觉到膝盖上的压力消失,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何事?”
那人刚要答话,就被卫司打断:“可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那人说不是。
卫司让他明儿早上来回话。薛娘听得在一边儿瘪嘴,不就是怕她知晓什么机密么。她腿有些发麻,站起来走到那人身边,戳了戳他。
那人一惊,看了眼自个儿的手背。
卫司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呵斥道:“为何还不走?”
那人连忙请罪,往外走。
薛娘又往卫司身边走过去,见他还是一副阴沉的样子,不由叹口气,抚上他的眉心:“你又生什么气。”
卫司这回把头扭过去,不让她碰。
薛娘的手僵在半空,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骂道神经病。
她没去哄他,毕竟是军务,她能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卫司开口说道:“以后不许再如此。”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薛娘半天没反应过来,犹豫地问了句:“不许再趴在你膝盖上睡觉?”
卫司捏了捏眉心,不吭声。
薛娘歪着脑袋看他,心里也带了气,她成天晚上不睡觉,来这儿伺候他喝茶,还受这一肚子气。
呸!
索性转身出了营帐,找粮仓去。
系统不肯直接告诉她粮仓在哪儿,非得要挨个儿找才行。营地大得很,过了四个晚上都没找到。
薛娘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可怜巴巴地求系统开金手指。
系统懒散地说道:“有好处没?”
薛娘深吸一口气:“要不我死给你看。”
系统沉默了会儿说:“行,你试试。”
薛娘看了眼床头放着的刀,撇了撇嘴。又去找了两夜,终于看见了放粮食的地方。她眼睛一眯,看这里的数量,应该只是一部分,卫司还没傻到把粮草都放到一个地方。
薛娘点燃了系统给的助燃剂,火势凶猛,她差点儿被烫着,连忙跑出粮仓。
军营大乱,到处都在喊走水了,纷纷出来救火,有的连衣裳都没穿好,就拿着盆子跑出来。
卫司从营帐出来,火光映着他的脸,看上去尤为狠厉。薛娘心一颤,他忽然看过来。
薛娘仿佛被定在原地,直到他移开视线,指挥人救火。
粮草烧了一整夜,天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渐渐熄灭。有的士兵看着被烧光的粮食,心里悲苦,强忍住眼泪。
卫司脸色难看的很,在营帐里盘问守夜的。
所有人都回答说从未见过有可疑人进出。
他怒火中烧:“一个人随意进出我们的营地,竟然无人察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属下确实未曾见过有人进出,也不知怎么粮仓就走了水。莫不是闹鬼了不成。”
卫司还要再骂,忽然一顿,抿着唇不再出声。他走到营帐门口,看着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拿着块破布。
那人跪在地上说道:“这是乾坤寨的衣裳碎布,在一处发现的。”
薛娘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喝茶,着实惬意的很。多亏了她聪明,记得带上山寨的衣裳,不然到时候怀疑到她身上,还怎么每晚去找卫司。
山寨也得到消息,听见军营没了粮食,各个高兴的跟过年一样。陆墨更是一得着信儿,就往薛娘这儿跑。
把门拍的直晃悠。
薛娘皱着眉毛让他进来,陆墨一脸喜色,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薛娘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微微勾着嘴角说道:“你指什么?”
陆墨见她摆上谱了,心里急得很,只能脸上带着笑,给她把杯子倒满,轻声问:“寨主,您是怎么做到的?真是让我佩服得很。”
薛娘点点头:“确实,把你的馊主意给用好了,你是得佩服我。”
陆墨顾不上跟她较劲儿,眼巴巴地等着她告诉经过。
薛娘哪里肯告诉他,总不能说她隐身然后进去放的火。她皱了眉头说道:“你这哪儿还像个军师的样子。这肯定只是一部分粮食,卫司靠着剩余的粮草,定能等到朝廷的支援,到时候……”
陆墨勾着嘴角笑了,打断道:“寨主,您不知晓这些事儿,老寨主在的时候,派人调查过卫司。他可是皇上的心腹之患。”
薛娘神情一变。
一连过了半月,卫司没等到朝廷的救济,只得到一句话。
爱卿着实辛苦,朕心痛至极,无奈其他地方灾事频发,已无余粮。正着人拼凑,爱卿定要坚守。
营地其他地方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再这么下去,不用乾坤寨攻打,就先饿死了。
卫司看了看手臂,心里烦得很。琢磨着眼前的沙盘,有了主意。
乾坤寨去山下采买的路被堵了。虽说有地道,可是卫司那帮人一点儿都不嫌麻烦,直接派人去山下死等。
只要见着大批采购的人,都再三询问。
这么一来,双方都不方便的很。
陆墨耷拉着脑袋,说他这个主意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薛娘却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你怕什么,眼下才是重头戏。”
山寨推出好几门铁.炮,和一大堆兵拿着武.器在山头站着,目送薛娘往对面的营地走。
陆墨在后面喊话:“对面的听着,你们要是不想活了,就尽管下手。到时候看谁先死!反正再这么僵持下去,都得饿死!”
对面儿:“尽说废话!”
薛娘怒视:“说啥呢!他说的是实话!”
卫司让守卫请薛娘进来,放了把椅子让她坐下。营帐内只剩他们俩人。
薛娘颔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想必卫将军也知晓我是来做什么的。”
卫司眼?0 醋疟鸫Γ祷埃趴谒档溃骸安恢!?br /> 薛娘眼睛弯了弯:“我听说前一阵子,你们营地的粮草走了水,有这回事儿吗?”
卫司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打算?”
薛娘沉声说道:“如此耗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卫司轻声笑道:“我怎么会没有好处,将你们都耗死,便是我赢了。”
薛娘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想,可是你耗不死。你们的粮草怕是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而我们只是生活的不便利。今儿我来这儿,便是想交个朋友。”
卫司:“我们是来打仗的。”
薛娘叹口气,抿着唇说道:“成啊,那你们就先饿死,然后我们再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趁着你们死了,朝廷还没派人过来,我们山寨又发展壮大了许多。”
“这就是你对朝廷的衷心?”
卫司目光一沉。
薛娘紧张的吞咽了几下,说道:“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着实不忍心看着你死。我们山寨分一些粮草过来,你们就在这儿待一年,可是这一年内,不许真打仗。”
她看了看卫司的神情,大着胆子说道:“说不定,时间长了,就生出感情来。你当了我压寨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他脸色变黑,仍是忍不住说道:“实在不行,你把我娶了也成,我不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会隐身术,然后偷偷摸摸去看我男神
捂脸
☆、第86章 反贼女X朝廷男(三)
薛娘是被用冷脸子从营帐里赶出来的。她皱着眉,朝身后看了一眼,嚷道:“你这人怎么听不到重点呢,偏往那些逗趣儿的话上想。难不成你也有这意思,只是不好开口?”
从营帐口丢出来一个茶杯子。
她看看地上的碎片,瘪着嘴说道:“那我错了成不,咱们继续聊合伙的事儿。”
守卫拦住她:“还请快些走吧,我们将军信守承诺,你也该知理才是。”
薛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这话说的是,你们将军可未曾开口赶我,我也不能直接就走,毕竟就只是吵了两句嘴。”
守卫一愣,他方才站在外面什么都听不见,只是瞧见她出来后,竟然出言不逊,这才开口劝阻。
她说的是真的么,跟将军吵架居然没被赶出来?
薛娘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法子,他这人的脾气太不是东西。我若不出来喘口气儿,定是聊不成的。”
守卫不再吭声。
她还在这儿叨咕个没完,营帐里又扔出来一个茶杯。
薛娘噤了声,缩了缩脖子往里面走。卫司脸色毫无异常,正心平气和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走进来。仿佛刚才扔杯子的不是他。
薛娘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卫司说道:“达到目的了?”
她垂了眸子,勾了勾嘴角说道:“你既然知晓我打的什么算盘,怎么不拦我?”
卫司看了她一眼,眉头似皱非皱,摇了摇头:“你有你的主意,我自然也有我的心事。今儿你说的事儿,我应了。”
薛娘没想到他的态度变得这么快,颇为惊讶,眼睛瞪大,问道:“你怎么……”
卫司没工夫跟她探讨心事,揉着眉心说道:“可还有事?你要说的都说了吧。”
薛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卫司不耐烦得很,瞥了她一眼:“什么事儿?”
薛娘:“就是那个压寨的事儿……”
卫司神色正常,与方才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她反倒噎住说不出来了。他扬着眉头说道:“可还有事儿?”
薛娘瘪瘪嘴,行礼告辞朝外面去了。
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她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件事儿,按理说卫司不该答应的,因着若是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他可就落下个跟反贼勾结的罪名。
她就是仗着卫司没了粮草,得想法子活下去,所以过去谈判。中间儿故意说一些惹怒他的话,好被赶出来,在外面嚷嚷一番,让人都知晓她打的什么主意。
这么一来,皇帝那儿定会起疑。到时候说不定,卫司就成了她这一头儿的。眼下的情形,倒是都按着她想的发展,可是怎么这么不对劲儿。
就像是卫司故意的。
等走到山寨那边,薛娘仍是没想通。陆墨站在那儿翘首盼着,瞧见她毫发未损的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放在了当间儿。
他过去接薛娘,刚走近几步,就见她一抬头,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陆墨轻声问她:“怎么了,没谈妥?”
薛娘歪着头看他一眼:“能不谈妥么,就是觉得把自个儿给卖了。”
啥?
卫司早就算准了薛娘会来军营谈判,因着若是他们饿死了,朝廷还会派人过来。山寨那儿也没精力一边招收人马,一边打仗。
所以定会冒险,想要把他给拉拢过去。
卫司正愁朝廷不给送粮食,若是应了薛娘,肯定要传到皇帝耳朵里。
这样一来,正好。
他眼神里带着冷意,抿着薄唇,看了眼帐子外面。
山寨跟军营,两个能做主的一碰头,下面当兵的也和睦起来。再加上两边都在推波助澜,一时之间,到真看不出来是敌人。
有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一伙人在两个地方安营扎寨。
薛娘运了些粮食过去,军营那里解了燃眉之急,她这里也没闲着,偷偷摸摸地招了许多人手。
然后还给山寨里的人聊天儿,让他们想法子把军营那边儿当兵的给忽悠过来。
众人一听,皆是为难的很。那都是跟卫司打过仗的,久经沙场活了下来,岂会因着三言两语就叛变。
薛娘一听,顿时皱着眉头说道:“什么叫叛变,这是弃暗投明。跟着皇帝有什么用,连饭都没得吃!”
众人抬头看她,倒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可是跟他们说有啥用。
薛娘知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又笑着说道:“你们最近跟那帮人走的不是挺近的么。”
众人脸色一白,纷纷说没有。
陆墨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你们啊,就跟他们多套套近乎,说说想家啊,还有就是没上山之前,日子过得有多苦啊。把他们说了为止。连着让他们哭一个月,就算你们有本事。”
众人恍然大悟,点点头。
薛娘瞥了陆墨一眼,他扭过头冲着薛娘嬉皮笑脸的。
乾坤寨的人没辜负薛娘的培养,见天儿的对着军营的人说话,让人的耳朵都生出茧子来了。可到最后也没落泪。
眼见着这招行不通,又提出让一拨人去中间儿的山上打野味儿吃。那山上没有双方的人,都是野兽出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