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下手这么重!
薛娘这会儿是真急了,脑门上红了一片,眼里带着怒气,张嘴说道:“你到底想怎么着,人被你绑来了,什么话都不说就来祸害我耳朵,这会儿又是下巴跟脑门。你对我脖子以上怎么这么感兴趣。”
卫司眼神往下瞟了瞟,眉间带着冷意,与平常无异,只是眼里的趣味是怎么也藏不住,语气平淡:“你太小了。”
似是怕她没听懂,又说道:“身子还没长好。”
薛娘心口快要炸了,呸了他一声。
卫司垂了眼,掩住里面的笑意,站在那儿看了她半晌。见薛娘没有消气的迹象,略有些苦恼,皱着眉想了想:“可就算是这样,我也特别喜欢。只要是你的,我就喜欢。”
薛娘眉间的怒意还没散,眼里已经换成了惊诧的情绪。
卫司歪歪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我光看脸就忍不住动手动脚,怕其他地方看多了就忍不住。”
薛娘这回惊得连嘴都合不上。
卫司眉头舒展:“演的过瘾了没?这会儿也该谈正事儿了。”
他原先是想直接聊正题,偏偏她非要把话往歪处扯,若不惹急了她,怕是没个完。卫司打量了她一番,怎么偏偏对那儿在意得很,一说就急。
他压根儿没瞧过,只是被她逼得狠了,随口说出来罢了。因为打仗都穿着方便宽身的衣裳,哪里能看出身形来。就算是小,又怎么了,又不是指着那几两肉活着。
卫司想到这儿,看薛娘的眼神有些怪,这么明显的事儿,她也不笨不傻的,怎么就着了道。
薛娘要是知道他怎么想的,能气的把他打死。方才那几句话,听着语调平淡,就像是费了半天劲儿想起来这么句话,然后交差似的念出来。
就这样还想让她说过瘾?
薛娘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你想谈什么正事儿?”
卫司眼神锐利,与方才打趣时的神情完全不同,薛娘把目光移开,喉咙咽了咽,就是不开口说话。
卫司揉揉眉心,叹了口气说道:“我不问你为什么晚上来找我,也不问你打得什么主意。”
薛娘神色迷茫:“啊,什么?”
卫司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乾坤寨如今虽然人手不少,可兵.器却是不够的。若是想与朝廷抗衡,只能是以卵击石。”
卫司神色认真,一点儿逗乐子的意思都没有。薛娘垂了眼眸,敛了唇边的笑意,抬眼看他,嗤了一声。
卫司转身去倒了杯茶,扭头看着她,走了几步,把杯子递过去。薛娘看了看自个儿被绑住的手,眼里含着怒意。
杯子递到她唇边,喝了几口,唇上沾了些茶水,看着添了几分颜色。
卫司扬了眉头:“还有什么说的,眼下喝口水,我若是不喂你,你就得等着渴死。”
薛娘说道:“你厚颜无耻惯了,自然是什么话都说得出。你别忘了,若不是山寨给你们送的粮草,怕早就饿死了。”
卫司:“粮草谁烧的?”
“……”
卫司笑了笑:“看来咱俩还挺像,都无耻的很。”
薛娘呸了他一声。卫司蹙起眉头继续说正事儿:“我把你绑在这儿,并不是为了想要灭了乾坤寨。这你心里应是有数的。”
薛娘抬眼看他。
卫司知晓她在骂他,忍了忍,说道:“想必你也是算计好了的,当初既然敢送粮草过来,就是想着我跟朝廷闹翻。如今你也算中了,朝廷那里即便是回去了,也没什么好下场。”
薛娘嗤笑道:“怎么,想要投到我们乾坤寨来?”
卫司看着她不说话。
薛娘眯着眼睛,弯了弯嘴角:“你怂了,敢生这份儿心,却没胆子说出来。”
卫司抿着薄唇,又走过去倒了杯茶,用薛娘喝过的杯子,咕咚灌下去。茶是温热的,心里的躁意丝毫没有缓解。
薛娘在一边儿继续说道:“怕说出来后,就没了反悔的余地,你那个忠臣的名头也没……”
话没说完,茶杯摔在地上,吓了她一跳。
不是因为摔了杯子,而是卫司的神情。阴沉狠辣,眼神凶的像是要吃人,唇边泛着冷笑。
这种笑与平常的冷漠不同,这会儿带着嘲讽的意味,和一丝狰狞。
他声音低沉:“你看我像个忠臣的样子么。”
整个人就像是天色暗下来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让人发憷,心生惧意。卫司这会儿就差在脑门上贴个纸条。
靠近者死。
薛娘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准备听他发脾气,结果他转身出了营帐。外面有人恭敬的给他行礼,卫司应了一声。
虽只是一41 个音节,却能明显感觉到不同。
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冷淡中带着疏离。倒也真是能装,当初她扮成女鬼的时候,卫司都没露过破绽。
这会儿怎么可能就因着她一句话,就成了这副模样。薛娘垂了眼,勾起嘴角,看来他心里有了打算,急着让她帮忙。
过了两天,卫司没跟薛娘说过一句话,在人前一副高高在上,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到了她跟前,就成了靴子乱穿,脚搭在床架子上,嘴里哼着小调。
还都是些缠绵的词,然后冲着薛娘吹口哨。
若不是被绑着手脚,她早就过去晃着他的衣领子,能恢复正常不,这模样看得她手心发痒,恨不得打上几巴掌。
卫司似是知晓她怎么想的,专门凑过去,在她面前晃悠,然后到耳边吹热气。薛娘被弄得不耐烦,又想撞他,卫司吃了一次亏,学聪明了,每回都能躲开。
薛娘气得皱眉瞪眼。
卫司刚招惹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揉了揉脖子,又伸着懒腰走到她跟前,跟逗弄猫似的。
薛娘憋不住了,先服软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卫司一挑眉头:“你原先不是看上我了吗,这几天我与你这般亲近,你怎么还不乐意?”
薛娘撇撇嘴,颇为嫌弃。
卫司渐渐冷了神色,嗤了一声,说道:“看来你就是个只看皮相的好.色之徒。”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薛娘皱着脸。
卫司不再拖沓,既然薛娘已经开口说话,应是想好了。他搬了张椅子,与她面对着。薛娘不自觉把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显得有气势些。
卫司瞟了她一眼,随意地歪在椅子上,仰着头跟她说话。
薛娘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打算投靠乾坤寨?”
卫司仰着脸点点头:“没错。”
利落干脆,神色轻松自在,丝毫不像一个要叛变朝廷的人。若是换成了别人,谁会信他说的话。
薛娘应了一声,看看捆住自个儿的绳子,又看了他一眼,不言而喻。
卫司咧着嘴笑了笑,用牙碰着下唇,眯着眼说道:“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跑了么。”
你唬谁呢。
卫司就没打算让她相信,垂着眸子,看着那双手,伸过去握住,用手指摩挲了几下。手感意外的好。
继续握住说话,薛娘挣了挣,没挣开。反过手用指甲掐他。卫司皱着眉把她的手给掰开,轻斥道:“别动。”
薛娘顺势打了他手背一下。
卫司叹了口气:“你到底是真的对我有心,还是耍嘴上花样。”
薛娘手不动弹了,冷笑了一声:“你若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咱们现在就去山寨,立刻拜堂成亲,等入了洞房,我随你折腾。”
卫司脸上有些不自在,别过头清了清嗓子。
薛娘扬着眉头说道:“你别扭什么,不是你在那儿矫情么。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想怎么样。正好,你既然想投靠山寨,把我解开,一块儿走。我不计较你绑我这事儿。”
卫司看了她半晌,咧着嘴角低头笑了,摇着头看她:“你倒是直接。”
薛娘歪着头看他。
卫司说道:“不行,走不开。”然后伸手去解开薛娘手上的绳子,看着上面的勒痕,轻轻揉了揉。
薛娘疼得直吸凉气,没打岔,等他继续说完。
卫司:“我也不瞒你,朝廷前几日送来了粮草。你别咬我,不是成心不告诉你。嘶,还咬。而且传了道旨意,让我回去。”
薛娘松开他的手背,抬头问:“你眼下回去还能有好么,把这份儿心思歇了吧。”
卫司戳了戳她脑门:“你当事儿有这么简单?那里还有父母在。”
薛娘垂眸,不吭声了。
卫司知晓她刚没了父亲,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薛娘趴在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轻声说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卫司轻声笑道:“老实待在这儿等着我。”
薛娘:“没了?”
卫司摇头。薛娘看了他一眼,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说出来。俩人抱在一块儿了,卫司仍是没放薛娘回去,捏着她的鼻子说道:“你再说一遍着急回去的话,你来我这儿这么些日子,对面儿一点儿没乱,你敢说你没料到会被我绑起来?”
薛娘点头:“我以为你会把我留下来成亲。”
卫司瞪了她一眼。
营地里的饭菜简单的很,比山寨里差多了。前些日子她被绑着,卫司喂的都是羊奶羹,和一些糕点。
眼下松了绑,看着饭菜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豆腐竟然连根葱都没配就炒了。卫司夹了一筷,送到她唇边。
她撤了撤身子,不吃。
卫司瞟了她一眼,也不勉强,放到自个儿嘴里嚼着吃了。一顿饭吃完,薛娘就动了几筷子。外面的人要进来收拾,被卫司拒绝了,天气冷得很,放一晚坏不了。
到了睡觉的时辰,薛娘躺在榻上,卫司仍然睡着大床。到了半夜,她肚子开始叫唤。翻了好几个身,饿的睡不着。
掀了被子坐起来,顿时打了个冷颤。偷偷朝卫司那边看了一眼,睡的正香,悄悄披了件衣裳,从榻上下来。
轻手轻脚地走到那桌饭菜前面,正要拿筷子,手背一热,抬头看见卫司穿着里衣站在身边,按着她的手。
薛娘眨眨眼。
卫司说道:“饿了?还难吃么?”
薛娘:“饿了,肯定不好吃。”
卫司叹了口气,把盘子推得远一些。薛娘伸手去够,被挡了回去。她恼怒地说道:“连顿饱饭都不让吃!”
他说道:“菜都凉了,吃了闹肚子。”
朝烧着炭的炉子走过去,榻跟床隔着扇屏风,炉子正好在卫司那边。他不过去,薛娘还没发现,平常炉子都是放在当间儿的,今儿怎么变了。
卫司从炉子上端来一个砂锅,放到桌子上,烫的直摸薛娘的耳垂。打开一看,一锅鸡汤。
薛娘惊讶地看着卫司。
卫司闷声笑了笑:“早就预备下了,就是为了治你嘴馋的毛病。宁可饿肚子也不吃不爱吃的。”
舀了碗汤,趁着她咬肉的空当,喂她一勺。
连着这么过了几日,薛娘被养的脸色极好,大大方方地回了山寨。许久没出现,也打听不到消息,愁得陆墨整天没个笑模样。若不是她临走前的几句话,怕是早没了主心骨。
这会儿瞧见她回来,而且脸上肉还多了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就不知道透点儿信儿出来。
薛娘安抚了他几句,又告诉他卫司准备投靠山寨的事儿。
惊得陆墨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然后打量了薛娘半晌,憋出来一句:“你干什么了?”
薛娘抬眼:“吃吃喝喝。”
陆墨叹着气不说话了。
以前是薛娘隔几天就往营地跑,如今是卫司见天儿的往山寨跑。俩人一会儿上山撵兔子,一会儿摘一朵秋天开的花,不管做什么,总能腻歪一阵儿。
营地的兵,看得直皱眉,这是中了美人计?
薛娘看着眼前笑的温柔的卫司,分明是他在使美男计。这些日子他体贴入微,不管她怎么闹腾,都好脾气的应允。
薛娘估摸着离开的时候要到了。
果不其然,三天后,卫司跟她到山林里说话。看着她来回跑闹了半晌,才开口说回去的日子到了。
薛娘唇边的笑僵住,低着头闷闷地问道:“一定要走吗?”
卫司搂住她,下巴蹭着她的头发:“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
薛娘埋在他的怀里:“舍不得。”
卫司哄了半晌,薛娘才好一些,挽着他的手臂不愿离开。卫司眼神深沉,盯着前方一棵枯死的树,说道:“我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你能否……”
话说到一半儿,薛娘松开他的胳膊,伸手解自个儿扣子。
卫司一惊,连忙把她拦住,眼见着已经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帮着她把扣子系上。
皱着眉说道:“你想哪儿去了。”
看了她一眼,神情迷茫的很,叹了叹气说道:“我是想让山寨跟着一块儿偷偷进京。到时候我还有个活路。”
薛娘抿住唇,扣子重新系好,卫司抬眼看她。薛娘沉默了半晌,一句话没说。卫司轻声说道:“不必为难,我也只是说说,留个后路,并无什么大事儿。”
薛娘搂住他,有些哽咽:“对不住,我不能拿山寨冒险。我心里有了你,是我的事儿,不能搭上各位兄弟的性命。”
卫司垂了眸子,看不清情绪,应了一声。
薛娘:“我不是信不过你,可是万一你生了悔意,与皇帝串通,把寨子里的人送到京城连锅端,我就真的没脸见我爹了。”
卫司拍了拍她的背。
薛娘从他怀里起来,语气坚定:“你放心,你若是出了事儿,等杀了皇帝,报了仇,我就随你一块儿去。”
卫司一怔,回过神后点点头:“好啊。”
临行前,卫司收拾好东西,将锁在柜子里的圣旨拿出来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上面最后一段话。
爱卿文武兼备,品貌出众。温华公主乃朕皇妹,正值婚嫁,汝年长无家室,二人乃天作之合。早日回京,完成婚事。
刚回到京城,便匆匆入了宫。皇帝问了两句场面话,就说到了重点。
兵权。
卫司嘴角一勾,找了个由头装疯卖傻混过去了。他的兵权大部分在京里,所以皇帝才想尽了法子派他去剿了乾坤寨。
对外宣称,卫司赤胆忠心,自请剿反贼。只不过皇上没料到,他跟乾坤寨扯上了关系,这才连忙把他召了回来。
又说到温华公主的事情。卫司抬头看了眼皇上,脸上带着笑,一口应允了,直说是他的福分。
皇上的脸色这才好些。
名为成亲,实则监视。卫司与温华公主见了一面,的确是好容貌,端庄大方,一颦一笑皆不出格,又带着温柔的意味。
皇宫内,有皇上跟太后陪同,只说了一句话,温华低着头笑了。卫司也陪着一起笑,一个温柔高贵,一个温文尔雅,倒真是般配。
京里的百姓已经都知晓这门婚事,议论纷纷。卫司闭着眼琢磨,乾坤寨就是再偏僻也该听见消息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是薛娘给他的。当日她哭的眼睛都红了,说实在帮不上忙,只能把这块玉佩给他,若有什么事儿,就去一家店里找老吴。
那里的人有一部分兵力,或许能帮上他,而且也好尽快把消息传回乾坤寨。
卫司揣着玉佩找过去了,那是一家点心铺。他本想说服薛娘跟着一起来,到时候联合这里的兵力,将朝廷给反了,她却心有疑虑。这倒是正常,若冒然过来,才是奇事。
如此一来,只能借着婚事让她着急,好带着人过来找他报仇,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法子。他自然也有些担心,可那段时间,他已经是下足了功夫,应该能把她勾来的吧。
老吴是店里的老板,瞧见了这块玉佩,请卫司到后面去说。
卫司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被逼的没法子,只好来这儿借兵。”
老吴带着笑:“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自然是听过。不是我不借兵,主要这块玉是假的。”
卫司惊得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老吴继续说道:“这玉虽然不是用来借兵的,可寨主也是交代过我。若是有人拿着玉过来,让我转达一句话。”
“她十月二十五也要成亲了,若有空暇,去喝杯喜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都是爱玩儿的。
☆、第88章 反贼女X朝廷男(五)
卫司当场怔住,好一大会儿才缓过来,气得胸口发胀,脸色难看地从老吴手里夺过来那块玉,在手里摩挲。他居然被薛娘给摆了一道。
这么些天的谋划,跟那阵子在营地里的依偎,俩人全都在演戏。她竟然早就知道了他心里怎么想的,当初他说那些甜得发腻的话时,她怕是在背地里都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