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以闲的爱人,从一开始她们认识的时候就是女主的身份,所以江以闲习惯性地认为这个世界,她也会是女主大人。
但是显然,她失望了。
眼前这个俏生生明艳动人的姑娘,并不是她的爱人。
不过,这个人还是应该好好看着吧······
“起来吧。”江以闲收回目光,情绪有些低落了,语气里就带了几分冰冷。
这具身体底子还真不差,即使对皇帝来说是一个花瓶摆设,也比后宫里大多数女人好好得多。
样貌拔尖,气质出尘,恍若九天神女一般高贵无暇,大概是因为信佛,久而久之身上也沾了几分佛性,眉眼间流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悲天悯人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
就连嗓音也是难得的清澈,即使有点冰冷,也让人心旷神怡,难以忘怀。
沈妡心跳如鼓,也许是女主的原因,天生就有几分好奇心,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后宫最尊贵的皇后娘娘。
这一眼便来了个对视,恍若受惊的兔子一样,浑身抖了抖,却还是沉浸了那双冰凌凌的眼睛里。
明明是差不多的岁数,偏偏沈妡就被江以闲看得那一眼,压得喘不过气来。
江以闲歪着头,饶有兴趣地再次上下打量了女主,又道,“不想起来?想跪着?”
这话一出,就连一直坐在一旁悠悠闲闲地喝着茶,不置言辞的贵妃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皇上上心了?
平时不是都不管后宫是非的吗?怎么今儿个为难起一个小小的贵人了?
沈妡在殿选的时候,就凭借出色的容貌和过人的才艺让皇上给记住了,亲封了贵人,还特意替她选了宫殿,在新一批秀女侍寝的第一天就点了沈贵人的牌子。
如此上心宠爱,虽比不上贵妃和宫里的受宠的妃嫔,但是对于一个刚进宫的小姑娘来说也算是不得了了。
如果皇后起了争宠的心思,以皇后的家世,自己恐怕不会好过了。
贵妃莹白的手指细细摩擦着手里的白瓷杯,暗自打量着皇后娘娘,心里思索着她的意思。
这一打量,就感觉出了不对味。
在后宫生活,最主要的是揣摩清楚上位者的意思和一些习惯。
贵妃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固然有家世的原因,她摸清楚了皇上和皇后的脾气也是其中之一。
皇后娘娘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明明同样的素净的罗裙,今儿看着似乎多了些别的味道。
突然有些······撩人了?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抬手姿态,却带着几分禁欲的诱惑。
以前是真·木头人,现在,贵妃娘娘不确定了。
江以闲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沈妡,可怜巴巴的样子,性子里有点怜香惜玉的臭毛病又冒出来了。
原本是一明艳地美人,硬生生地被自己吓得快哭出来了。
真是罪过。
这样想着,江以闲便忍不住站起身,抬起穿着绣花鞋的脚,拾阶而下,走到沈妡的跟前,蹲下身,月白色的罗裙飘散着,隐隐带着点微蓝,柔和而清澈,恰如江以闲的眼睛,“我很可怕吗?”
这只是简单的问句,简单的问题。
奈何江以闲很久都没有混过古代后宫了,对于后宫的女人一句话拐着弯理解的生存模式还不太适应,她可不知道这个时候沈妡想哭的心都有了。
沈妡只是一个有聪慧的小姑娘,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步步算计那是在中后期的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成长,胆子虽然大,但是还没大到可以忽视这一听就带着恶意的问句。
“婢妾,婢妾不敢。”沈妡带着哭腔道,一身发间的珠坠儿摇曳,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江以闲无奈一笑,原本就精致出尘的脸,瞬间就生动了起来,让原本还眼眶微红想着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的沈妡看直了眼。
只见她伸出了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明明同为女人,却无端让沈妡觉得有几分脸红心跳,这是在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感觉,就连昨晚和皇上独处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嗯,为什么会拿一个女人和男人比?
意识到自己不妥后,沈妡不再胡思乱想,顺着江以闲的手势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声如蚊蝇,道,“谢皇后娘娘。”
江以闲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在她看来不过是简单的扶一把而已,没有任何特殊的动作。
沈妡以她女主的身份,在江以闲的心里有几分特殊,但是并不重,和皇帝这个任务主体一样,没什么区别。
江以闲也没有想贵妃所想有为难沈妡的意思,即使是因为她的任务是得到皇帝的宠爱。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乖乖地好好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天天吟诗作对,你弹琴来我跳舞,你唱歌来我作画,身处于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皇宫,身边美人环绕,美酒佳肴,百花盛开,言笑晏晏,过的那就是人间仙境的日子。
不是挺好的吗?
想到系统任务,江以闲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对直女来说是挺正常的任务,在以前,江以闲也许还能毫不在意地接下,毕竟是宫斗,随便玩玩就能完成了,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对于硬邦邦的男人,她似乎对于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更有兴趣,怎么办?
让她和男人睡觉,真的不是坑吗?
这样想着,江以闲的手不禁带了点力道。
“娘娘,你弄疼我了。”耳边传来沈妡略带着哭腔的声音,眼角还未褪去红晕,衬得她越发娇弱可人。
江以闲松开她的手,看见了一道红痕,还不等她说什么,只听殿外小太监唱道——
“公主殿下到——”
公主殿下。
养在皇后身边的公主殿下,就只有那一位了吧?
☆、第48章 母后2
皇帝虽说忌惮江家,娶了江家女为继后也只是暂时麻痹而已,但是看在原主的美色和安安分分的份上,倒不至于弄得和仇人一样,进宫四年,没有一儿半女,日后也不可能会有孩子,一时心软,便随意抱养了个公主养在皇后名下。
这公主也是个命苦的。
生母身份卑微,只是皇帝行宫中随意一名低贱的宫女,只因运气好,一朝承了宠,本以为到时候就是皇妃贵人,却不料,皇帝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宫中美人无数,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可能还记得起一个低贱的宫女呢?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好运再一次眷顾了她,以卑微之躯怀上了无数后宫女人梦寐以求的皇嗣。
能怀上皇嗣的女人,命运都不会坏到哪去,处境也不会低到哪去,搞不好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行宫中没什么男人,再加上她得了皇帝的宠幸是人尽皆知的事,也没有人有过别的什么怀疑,行宫管事姑姑知道后,立刻派人上报了皇帝从小伺候的贴身大总管。
与皇嗣有关的事,都是大事,皇帝得知之后,便吩咐人将那位宫女接进了紫禁城。早年皇帝膝下子嗣不丰,所以对她这一个宫女所出之子也十分重视,如果这一胎是个皇子还好,那就是真正的直上青云了,只可惜,生的是一位公主。
不是喜欢的人生的孩子,以皇帝薄凉的性子,转眼就忘在了脑后。
这一忘,就苦了这对母女。
一个宫女上位的贵人,又没有皇帝的宠爱,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时人光看到了后宫的荣华富贵,却不知道这里才真正是藏污纳垢、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
如果光是奴才磋磨这对母女相互扶持也不是没有出路的,只可惜那位宫女也不是什么心性好的。
在她怀孕期间,皇帝对她是百依百顺,就连当时荣宠一时的妃子都得让她三分,因为什么?还不是她肚子里的金疙瘩?如果是皇子,那就真的可以站稳脚跟了。
一时间,受不了这落差的宫女,就有些疯魔了。
醒的时候,对小小的公主殿下宠爱有加,就想让她好好长大,让皇帝想起她们母女,可是疯病一来,什么都不认,甚至好几次差点活生生地掐死还是小孩子的公主殿下。
在公主殿下六岁之前是她最黑暗的时候,六岁之后她的生母离奇暴毙生亡,死状惨不忍睹,伺候的奴才都说是她自己疯了自杀的,由于平日里都有关于这个贵人疯病的流言,一时间,这个理由倒也可信。
都说没了娘的孩子是根草,可是也恰恰是因为她没了娘,才重新被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记在了心上。
就像是突然知道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一样,一时间倒是宝贝得不得了。
皇帝也是高处不胜寒的人,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他的枕边人,他的臣子都对他毕恭毕敬,惶恐难当,就算掩饰得再好也不能否认他们骨子里的畏惧心理,这样的皇帝也难怪有“孤家寡人”一说。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仰着可爱的小脸,和自己撒娇耍痴,既满足了自己的慈父*,又不会对皇权有任何影响,作为孤家寡人的皇帝陛下便放任了自己的慈父心理。
给自己的宝贝女儿选了最好的养母,最好的宫殿,最精细的膳食,最华美的衣裳。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公主,养在了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的皇后膝下,虽有对公主的宠爱的缘故,但是也算是皇帝对皇后的补偿了。
这一补偿就是两年。
“儿臣端慧参见母后。”端慧是公主的封号,寻常的公主只有在出嫁的时候才会有封号的,却不想眼前这个小姑娘在上年她生辰的时候便从皇帝那框了个封号来,这宠爱在公主中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小姑娘今年也才八岁,夹杂在幼童与少女之间的年纪,一身浅粉色的公主罗裙,衬得她的小脸越发的精致可爱,梳着小巧的双平髻,以圆润的东珠作饰,眼睛又大又圆,灵动活泼,圆圆的小脸泛着健康的微红,整个人软软的,就像一个小团子,偏生脸上的笑容分外讨喜,让人从心里就生出柔软与亲近,通身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又让她整个人平添了高贵,彰显了自己的身份,不愧的天潢贵胄。
难怪是能让皇帝当眼珠子疼爱小姑娘。
还不等她单膝叩地,江以闲连忙走上前扶起她,领着她走上了主位,“不必多礼,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了?”
认清了自己进宫是个什么目的之后,原主就明白这辈子她都没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有这么一个惹人怜爱的养女,原主的一相慈母心全系在了她的身上。
一向淡漠冷淡的她也只会对自己的养女的态度温和一点。
江以闲在各个世界的穿梭中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这是系统对她的限制,就怕她因为孩子而被世界所同化,到时候就会陷在那个世界里。
所以她内心是极其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特别是像端慧公主这样可爱又可人疼的小姑娘。
等这些妃嫔行过礼后,端慧公主才道,“今儿个张大人告病请假了,所以儿臣便早早的回来了。”
这个世界对女子管束地并不严苛,即使是公主日后也是可以有些封地实权的,所以在小的时候跟着皇子们一起学习也是祖宗规矩。
她的声音还带着软糯,让江以闲的心都要软成一滩水了。
抽出手绢,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怎么这么赶?汗都出来了,虽说是三月,但是春寒料峭的,仔细自儿的身子。”
端慧有些意外自己的养母对自己的亲近,但是也只是微不可见地挑挑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沉,忽略了心里那丝意外的熟悉的感觉,把玩着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铃铛,坐在上座,摇晃着自己的小短腿,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看着殿下低垂着头站着的女人,道,“儿臣不是急着回来见母后嘛~谁知母后正和这位姐姐说话呢,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儿臣。”
江以闲看着她扁起个小嘴有些委屈的样子,点了点她挺翘的小鼻子,“什么姐姐?这是的庶母,才进宫的沈贵人。”
说句庶母都是抬举了沈妡,以她如今只是区区贵人位份,是当不得最得宠的端慧公主一句庶母的。
端慧闻言,下了座,走到沈妡的跟前,眨巴着她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道,“你可真漂亮。”
娇娇软软的嗓音,本来是让人欣喜的赞美,可是沈妡可万万不敢接受。
沈妡没想到她会走到自己面前,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公主殿下万福康安,婢妾当不得殿下夸奖。”
端慧仅仅是笑了一下,眼里的暗沉更加浓重了,还没等说什么的时候,就听殿外小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万年不踏入凤藻宫的皇帝怎么想起来皇后的地界了?
是因为端慧公主还是······这个女人?
一直端坐着喝茶的贵妃娘娘,端着茶杯看着下首低头站着的沈妡,暗自思索。
如果是前者那便没什么,毕竟全后宫前朝都知道皇帝陛下宠爱端慧公主都到了骨子里了,如果是后者,那贵妃娘娘就不得不开始思考这新来的沈贵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了。
皇帝今年已经年满四十五了,在活到六十就算高寿的古代,已经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岁数了,就算皇家再怎么保养,也改变不了他越渐垂老的样貌和渐露老态的身体,双鬓渐霜,身形带着点佝偻,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气宇轩昂了,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是无数女子使尽无数手段只为了换的他的注意的对象。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真情有多少假意了。
一听皇帝来了,屋子里的妃嫔大多都开始不着痕迹地整理衣衫容貌,只求在皇上进门的时候赏赐她们的眼神里,她们的容颜是完美的。
谁知,一进门,皇帝看也不看这些莺莺燕燕,摆摆手算是免礼之后,便径直走到了端慧跟前,一脸严肃地说,“端慧,今儿个怎么又逃学了?你师傅都告到朕面前了,让朕这张老脸往哪搁?你还真想传出个不学无术的公主名头出去啊?还想不想要驸马了?”
一连串地呵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砸得在场的妃嫔都蒙了,她们什么时候见过皇上这么生气过?斥责的对象还是一向受宠的端慧公主?
这是逃学了?
一时间殿里的妃嫔们大气都不敢出,噤若寒蝉,就连一直闲适的贵妃娘娘都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就怕皇上一个发难,到时候弄出个御前失仪,惹恼了皇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江以闲倒是不急,端慧这个小姑娘能六岁就哄得皇帝高高兴兴地,肯定有她的一套,能明目张胆地逃课,一定是有依仗的。
既然这样,就不需要她这个母后替她求情了不是?
毕竟骗人都骗到自己头上了,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慈爱之心,一下子就像浇了冷水一样。
她江以闲也是有脾气的。
☆、第49章 母后 3
明明对其他人来说是了不得的雷霆盛怒,可是在端慧和皇帝之间却像是闹着玩的一样,小孩子和家长闹着玩的有趣游戏。
这年头,也只有端慧敢这么和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闹着玩了,也许在人老了就会格外的脆弱,在上上几个年长的皇子在朝堂上争权夺利的心思越演越烈,他这个父皇都快压制不住了,唯一的慰藉就是眼前这个会撒娇会闯祸的小公主了,在皇帝眼里这就是他所期待地亲情。
“父皇,一大早起来,可用膳了?让端慧陪你用膳吧~”端慧小公主的撒娇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瘪瘪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你,在如何的怒气也会不知不会地烟消云散了,更别说是原本就对她颇具宠爱的皇帝陛下了。也不知说了什么,直接就把话题拐到了用膳上面。
“朕这么担心是为了谁啊?”最后皇帝还是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到底是没说话,这一页算是翻了过去,顺着她的力道走向了内室,“偏偏你还不领情,还真要传出个不学无术的公主名头出去?”
皇家公主不说是名满天下的才女,但是却从来都是温柔贤淑的,哪曾想,到了年老的时候就突然蹦出个调皮捣蛋、不耐烦学习什么诗词歌赋的端慧出来,偏偏自己还稀罕得不行。
“有父皇在,谁敢小看我?”那小模样说的理直气壮,直哄得皇帝再一次大笑,原本还剩的那丝怒气是彻底没有了。
江以闲见这俩父女不理旁人径直走进了内室,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转过身道了句散了之后,便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