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茉阻拦:“不行,阿甜!这样做太危险了,父亲向来不允许你参与王爷夺嫡的这些事。”
徐少卿想了想,并没有劝阻。
就听唐逸道:“阿姊,今时不同往日,洛王已经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我本就是局中人,又如何能躲得掉?如不迎险而上,不仅可能再被利用,还有可能让父亲陷入危难。皇上最忌讳皇子结党营私,自打祥宁侯府与寒王府联姻,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姐姐的夫家和咱们家,只有我与洛王结交才能够打消皇上的疑虑。”
唐逸说着垂了眼,“我自幼是太子伴读,却不得太子喜爱,是姐夫护我周全,这份恩情我记得,父亲也记得,父亲不会怪我的。”
唐逸的话让徐少卿有点吃惊,他与唐逸接触不多,一直以为祥宁侯府的世子是个没有什么主意的人,既不考取功名,身体不好也无法继承祥宁侯的一身军中本领。
不过,也正因为祥宁侯府后继乏人,皇帝才会留着祥宁侯府不动。毕竟是有功之臣,祥宁侯还是太上皇在位时登的世袭侯爵。
此刻看来,这位一直在所有人眼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世子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温软可欺啊!
幸得他与侧妃姐弟情深,又知恩图报,一心向着王爷。
“阿甜,时臣不早,你受了累,身体还虚着,先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姐姐让小纯进来服侍你沐浴,早些安睡。一会儿药煎好了,可不许嫌苦,王府里没有你平日爱吃的甜的粘牙的蜜饯,你忍忍,别耍性子。”
唐茉比唐逸大了三岁,这个弟弟是一家子从小宠到大的,祥宁侯的夫人因为生唐逸落了病根,六岁时唐茉就代替母亲照顾三岁的幼弟了,长姐如母,多少年唐逸生病都是她亲自照顾的。
唐逸冲唐茉笑道:“阿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以往听说祥宁侯府的大小姐与世子姐弟感情很好,却没想到,是这般亲昵的就如普通人家的姐弟,徐少卿不由有些羡慕。
唐茉和唐逸寒暄两句,就让小纯进来贴身服侍唐逸,自己和徐少卿退出房间。
为了掩人耳目,她还要与醉酒的刘昭同榻共眠。
再说黄光星,他出了寒王府就被洛王的人给盯上了,寒王府里不好动手,那人悄悄偷了他给唐逸开得药方。
“爷,属下查过了,这就是治疗普通体寒症的方子,没什么特别。是不是计划没成?”
“成不成,且看明日五弟府上什么动静。徐少卿若是想瞒住此事不让唐彪知道,是不敢告诉黄光星那病秧子的真实病情,万一耽误了诊治,让唐逸出点什么意外,这计划才是真的成。”
☆、嫌隙
果不其然,翌日天不亮,寒王府的人就紧张地奔去皇宫,请宫里的太医过府看诊。
刘昭后半夜就清醒了,身侧躺着唐茉,他头疼欲裂,回想不起自己被下药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梦里那一次欢愉与平日的都不同。
他盯着唐茉舒淡的眉眼出神,梦里亦真似幻的那个人与这眉眼许多相似,大概是醉生梦死的药效,所以才会有那种很奇妙的欢愉感。
结果,他刚醒,就有人急忙在房外禀告,“主子,世子爷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这一番折腾,唐茉紧张地起身,连刘昭也顾不上照看,就披了衣去偏院看望弟弟,刘昭醉酒留宿在唐茉院中,于是也跟着去探望。
唐茉:“爷?”
刘昭挥手:“不甜也算我的弟弟,他在府里病了,我自然要去探望,不然如何跟岳父交待?”
唐逸这一病,着实动静不小。
他躺在床上,烧的稀里糊涂,小纯不停给他换冷帕子降温。
唐茉问小纯:“阿甜睡前还好好的,怎么会发了烧?他是不是没吃药?”
小纯道:“世子喝了药的,不知怎么就开始烧起来。”
唐逸意识模糊中,好像看到刘昭,强打精神撑开眼皮:“王爷……”
刘昭赶忙压住他挣扎起身的动作:“别动,好生躺着。”
刘昭面容冷峻,看不出他心里是着急还是担忧,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倒是透着十足的关心。
灵狐昨天晚上给唐逸喝了一碗药,就跑回天庭去向司命星君诉苦去了。唐逸身体不好,仙药太补,又喝了黄光星开得药,结果他体寒症是好了,就开始发烧。要说灵狐坑唐逸,还真不冤枉它。
但唐逸也正需要这样病一场。
刘昭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唐逸做过什么,眼见黄大夫无能为力,赶紧就派了人去皇宫请太医。
“不甜会好的,你别哭了。”刘昭安慰唐茉几句,尽到心意便出了屋子,准备上朝。
屋子里,唐逸对唐茉道:“阿姊,王爷请了太医,洛王那边一定会得到消息。你派人送我回侯府吧,这病我不在寒王府看,我和王爷的梁子才算结下,只是要委屈阿姊了。”
唐茉眼圈发红,皱眉教训:“你呀你!姐姐说你什么好?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旁的。你老实说,是不是折腾自个儿身体,故意病的?”
唐逸一愣,故意折腾自己生病这还真没有,他是知道这一回自己会有身孕的,哪里敢大意?
可他也不好狡辩什么,安安静静听了唐茉关心的数落,然后烧得昏昏沉沉中,被人抬进马车,刘昭前脚出府上朝,他后脚就回了自个儿家,连太医的面子都不甩。
消息不胫而走,不出几日,祥宁侯府的世子与寒王不对付的八卦就长了翅膀飞的满京城都是。
灵狐上了趟天,再回来打算给唐逸保胎的时候,唐逸正百无聊赖躺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望着洛王给他的请帖,眨眼睛。
“世子真的要去吗?这马上过年了,到处都是忙忙叨叨的,您身体刚好,可别给咱们添乱了!”大鹏是唐逸的贴身奴才,除了爹娘和姐姐唐茉,唐逸就和大鹏最亲。大鹏这边和主子说话也颇为随意,劝着唐逸寒冬腊月别乱跑。
唐逸合上手中请柬,摇摇头:“可我推了寒王的邀约,用的正是即将赴约洛王府的由头。不去不行呀!”
大鹏不解:“世子和洛王压根儿就没有过什么交集,好端端的,世子不与自己姐夫走动,怎么反倒跟寒王的死对头洛王搞到一起去?”
唐逸用请柬“咚”敲了一下大鹏的头:“说话给我注意措辞,什么叫我和洛王搞到一起去?”
这边两人正说着,一只猫不晓得从哪里跳进院子。
“喵~~”
“哪来的野猫?去!去!”大鹏上前去赶猫。
“我瞧它冻得不轻,抱来给我。”唐逸在院子里晒冬日为数不多的太阳,轻轻抬手,也不动身,只等着大鹏给他捉猫。
“世子就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大鹏一提溜,将灵狐捏起来揣到唐逸抱了暖炉的怀中:“但每次都养不了多久,它们就离家出走。世子,不是大鹏多嘴,这些畜生兴许不爱吃糖呢,世子自个儿爱吃,成天里也强迫别人吃,别说它们受不了,这些年大鹏跟在世子身边,味觉都被甜食给腻歪地退化了。”
唐逸充耳不闻,□□着灵狐幻化的小猫仔,信手捻了边上用盘子装的龙须糖就往灵狐嘴里送,一边送,一边逗它:“啧啧!想吃吗?想吃就乖乖叫一声。”
灵狐幻化成了猫,不自觉也带了猫性,在唐逸怀里翻过肚皮,伸出爪子去扒拉那块看起来酥酥软软的糖,“喵~~~”
唐逸心情大好,把糖送到灵狐嘴里,对大鹏道:“以后但凡跟寒王有关的东西都给我避的远远的。你家世子爷和他上辈子就结下梁子了,眼不见心不烦。”
唐彪老爹很是关心儿子的身心健康,一听儿子在寒王府生了病,而且不顾寒王面子,大张旗鼓就回来了,他猜到宝贝儿子一定受了委屈。可他左右问了好多日,唐逸绝口不提究竟在寒王府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他暗中问唐茉,唐茉只红眼圈,却也什么都不说。唐彪更加确信唐逸在寒王府受了委屈,竟是和一向亲昵的胞姐也生了嫌隙。
再说刘昭,他这些日明显感觉到祥宁侯对自己的态度有变。左右打听,却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他回想自己和祥宁侯府世子唐不甜的交集,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得罪了这位与世无争的公子,只好归结于唐逸在寒王府生了一场病,大约总爱生病的人脾气都不好,而且古怪。
转眼就到过年,祥宁侯府和寒王府的过节来的莫名奇妙。外界都在猜测。两府的关系就好像这天气,越来越冷。
灵狐如今已经和大鹏结成了友好联盟,大鹏把所有主子赏的甜食全都喂给了灵狐,两人整日跟着唐逸胡吃海喝,自打唐逸接受了一次洛王的邀请,进入腊月以来,唐逸和洛王的关系简直就是打得火热,洛王几乎每隔一天就要见上唐逸一面,颇有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既视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放上来,好看就收藏
☆、赴约
作者有话要说: ╮(╯▽╰)╭
这么早就开始发糖了
这日,又是一场大雪,前些日子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干净。
“世子,这天气太冷了,咱们就在家里待着取暖不好吗?”大鹏开始每次出门必修的念功,劝唐逸别去赴约了。
唐逸踩在雪地上,脚下嘎吱嘎吱作响,怀里抱着已经露馅的灵狐,一边捏灵狐尾巴,一边眯眼笑道:“等再过几个月,你想我出门我都不一定出得了了。”
灵狐昨天夜里趁着没人,幻化了人型给唐逸把脉,说他体质不适宜有孕,可肚子里确确实实已经有了小两个月大的孩子。
唐逸回想,上一世自己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呕吐才发现竟然怀了孩子,他不敢声张,又不想把孩子拿掉,是以不得已才跟姐姐坦白,因为藏在心底的那份不能说的感情,他对姐姐唐茉一直都觉得亏欠。后来姐姐假装怀孕,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又以安胎为由回娘家住,在府里亲自照顾他,每次宫里的太医来把脉都是放下帐帘,悬丝诊脉的脉线寄在他的手腕上。那时太医也说,母体太弱,恐怕危险。
那会儿,寒王府不如祥宁侯府来得安全,而这个孩子又太重要了。以至于,姐姐要求回娘家安胎,刘昭二话不说就同意了,隔三差五刘昭来府上探望姐姐,他都躲在屏风后悄悄看上几眼。
他身体不好,衣服穿得多了甚至六七个月的时候,都不怎么显怀。
他几乎从孕吐一直病到生产,小一年时间,府里大夫不断,他要隐瞒怀孕一事,真的颇为辛苦。父亲和母亲成天因为他的病情愁眉不展,姐姐一个“孕妇”得到的照顾都没有他多。
这次,灵狐说可以保他平安生下孩子,但是原本难产死掉的应该是姐姐,也就是说随着孩子的降生,他和姐姐两人中必定得有一个人离世。
不过,既然众生簿已经出现了不可控的偏差,灵狐说也不是没有转机。人间最大的事件就是皇位的更迭,之前那次刘昭是在他死后十年登基,如果登基的时间提前到孩子出生之前,或许可以改命。
他想,反正孩子生?div align="center"> 吕粗傲楹换崛盟溃涂梢苑趴謡脚使劲儿作,到时候孩子出生他再把命续给姐姐,反正他都死过一次了,重生就是赚来的,对于八个月后的结局他没啥追求,只想这八个月中给刘昭多筹谋一些。
洛王他是必须结交的,而且还要尽快成为心腹,好知道洛王究竟对太子位有什么打算。太子张扬跋扈,没有仁心大爱,已经被励精图治的皇帝所厌弃,废太子是早晚的事,只是皇帝还需要在众皇子中两位最出色的皇子里面选出最终太子人选。
洛王刘烈和寒王刘昭几乎就是明面上的竞争关系,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洛王八面玲珑,竟是虎得太子以为他拥护自己,对洛王所有的动作都不加破坏,成天里针对寒王。
“不甜,你来了?快,进来坐!”
唐逸在心里盘算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跟洛王约好的暖春阁。
暖春阁顾名思义是个温暖如春的好地方,这里冬天的时候最热闹,尤其下雪。要问为什么?暖春阁既不是茶室酒楼,也不是风月之所,而是以温泉为营生。
下了雪,约在这里泡泉赏雪,三五好友再聚到一处赤条条的小酌几杯,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暖春阁依山而建,温泉就引自背后这座凤来山,凤来山属于皇室园宥,暖春阁能建在山脚背后不止有凤来山,有皇室撑腰是肯定的。
暖春阁是太子刘祁名下的产业。
刘烈约在这里唐逸倒是不吃惊,毕竟洛王明面上总装得自己跟太子一个鼻孔出气。拉拢祥宁侯府也不忘向太子表示一下,你看,我把人带到你地盘上结交的,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呀,太子殿下。
刘烈早早就到了,一见唐逸身影,赶忙热情迎他进包阁,说话间还颇为贴心的伸手替唐逸拂去肩头不存在的落雪。
对于这种身体的接触,熟人之间再正常不过,唐逸也不在乎,可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略微一僵。
刘昭怎么也会在?!
☆、春水
刘昭也会在,这一点完全超乎唐逸的预料。
但这事儿,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唐逸自从那夜,就躲着寒王的人,两人原本是没有什么交集,然而既然有了不合传言,刘昭还是花了一番心思“讨好”他的,可唐逸竟然连自己的胞姐唐茉也躲着,事情本就变得严重起来,这厢祥宁侯府的世子与洛王私交甚密的传言越演越烈,刘昭不由觉着其中古怪。
快要过年,寒王府与祥宁侯府的嫌隙生了两个月,不能让这莫名其妙的误会带到新年去,为了防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发生,也为了一探究竟——
刘昭思来想去,只有自己亲自出马。
徐少卿打听到,今日洛王与唐逸约在了暖香阁会面。是以,刘昭约人也“恰好”选在了此处。
年根底下,虽然太子不得老皇帝的喜爱,可好歹也是太子尊位,刘昭这寒王要来太子私下里的产业送点过年过节的贺岁银子,也很是说得过去。
往年这个时候,刘昭也会让手底下的人多来捧场,不过自己并不露面罢了。
刘昭的意外到来,面子里子,都很合情合理。
唐逸思索片刻,想通了其中关卡,就他望着刘昭发愣出神的这么一下,刘烈已然拉着他入席就座。
唐逸礼都没行,便和刘昭面面相觑的坐了个脸对脸。以他的身份,这种行径是绝对不合礼数的,洛王有意拉拢他,如果只有刘烈在场另当别论,那可以算作“朋友”间的相处,但眼下刘烈当着刘昭和刘昭手下的面如此摆布唐逸,很明显就是给刘昭下马威,彰显今日这席的尊主之位。
唐逸错开刘昭窥探过来的目光,坐着垂头拱手道:“不甜见过寒王殿下。”
刘昭收回目光,淡声点头:“你身子近来可好些了?茉儿很担忧你。”
这话,拿自己身为唐逸胞姐的侧妃来开场,既不显得刻意套近乎,却也一说出来,就天然有着沾亲带故的亲昵之感。
唐逸依旧垂首,声音温软:“多谢王爷记挂,好多了。”
在场多是寒王与洛王阵营的几位得势幕僚,如今老皇帝身体尚且算得硬朗,还不到争斗最激烈的时候,两方势力明面上还是和和睦睦。
因着唐逸的到来,大家相互说些体面话,客套一番。
刘烈道:“五弟可也是听闻暖春阁今日即将开放一眼新打出的热泉才来?”
刘昭点头:“正是。听闻这眼泉矿质丰润温和,驱寒疗效甚佳。”
刘烈看向唐逸:“不甜,你生而体寒,这眼热泉泡泡最合适不过。”
唐逸一直都特别安静,除了开头与刘昭寒暄几句,其余时间他都是低着头玩怀里的小猫崽儿,冷不丁被刘烈搭话,他手下一抖,抬眼回道:“王爷想的周道,不甜承情。”
虽然那夜过去了快两个月,而且他已经是第二次经历。可其实,上辈子的那夜之后,他到死,也没和刘昭说过话。这辈子,虽然那天在寒王府刘昭去看望他的时候说了一句,再加上今天开头那两句,他不算再没和刘昭说过话,可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还有……尴尬。
“喵~~”灵狐伸爪子去勾唐逸面前一盘甜点,唐逸爱吃甜食,这一点刘烈有意结交他,自然知晓,灵狐上天之前就爱吃甜的,这次摊上唐不甜,两人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被猫儿一闹,唐逸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一些,捏起一块儿麻糖饼给它,“糖球,你少吃些,真要吃成一个球儿了。”唐逸揶揄灵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