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完全被搞糊涂了,“无上门是什么东东?”
一枝花想了想道:“既然苏师叔没跟你提过,想必有他的用意,你最好还是去问他。”
我等不到见师父就重新投胎去了,哪还有机会问这些?
叶欢虽然心中好奇,但见一枝花不想说,也就不强求,“对了,你的真名是什么?这总可以告诉我吧?”
一枝花有些迟疑,还是说道:“赫连山。”
“贺连山?贺连……,你姓赫连?!!那是西凉皇族的姓氏啊!”
叶欢大为吃惊。西凉乃匈奴之地,赫连便是此国最为尊贵的姓氏。
一枝花点头,“我的身份原本是西凉太子,只是后来被废黜了。”
叶欢吃惊的张大嘴。
一枝花继续道:“十年前,西凉爆发一场宫廷政变,我母亲呼延皇后被废,皇叔赫连拨在城中大肆屠杀呼延氏的族人,连身为太子的我也不放过。那年我只有十二岁,根本没有力量保护自己。所幸刘琛那时正在西凉都城,是他在危难之际救了我,并把我带到北齐。后来由于种种机缘,我辗转流落江湖,被当时无上门掌门的大弟子楚秋恒收留。因为楚师伯曾立过誓言一世不收弟子,他便将我带回西凉无量山,投在他师弟的门下。”
“等等,你说的这些信息量太大,我的大脑需要重启一下。”叶欢使劲敲脑袋,努力让脑子转得更快。
“你说你是西凉太子,那个神马无上门也是西凉门派?”
一枝花点头。
“照你这么说,我师父也是无上门的门人?”
一枝花继续点头。
叶欢难以置信,“我师父是南梁人,怎么会跑去西凉的门派?这些事他为何从来没跟我说过?”
一枝花道:“我说过,苏师叔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你若是有疑问,最好当面问他。”
叶欢正要再说什么,一个人影匆匆跑过来,是俞子墨。
“叶将军,王爷有请。”
叶欢一拍脑袋,光顾着跟一枝花聊天,竟把李陵的邀请给忘了!
他对一枝花说道:“我去去就来,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还有的事要问你。”说完,就朝李陵的帐篷跑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到楚天涯那还没打过招呼,万一人家还在等自己就麻烦了。
他对俞子墨道:“我有事得先去趟楚护卫那,劳驾俞侍卫通禀王爷一声,我稍后就到。”
俞子墨点头,“叶将军莫要王爷久等。”
叶欢转头走向楚天涯的帐篷,经过一个营帐,他眼角的余光瞟到一个白色身影。他立刻扭头,惊讶道:“你怎么站在这儿?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吗?”
叶欢边说边朝那人走去。
“别过去!”又一个白色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朝叶欢大喊,“他是假冒的!”
叶欢猛一个急刹车,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的两人,肿么会有两个一枝花!!!
之前站立不动的那个一枝花(简称一枝花A)一声冷笑,“你还真是护着他啊!”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叶欢简直要崩溃,一枝花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双胞胎兄弟?!!
一枝花A忽然纵身跃起,朝叶欢扑了过来。后出现的一枝花(简称一枝花B)立刻飞身挡住叶欢身前,眨眼间便同一枝花A交上了手。
叶欢只看了一会儿便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了,太特么像了!
这算什么?大家来找茬还是真假美猴王?叶欢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恶搞了,整这么一出是要闹哪样?
两人整出来的动静很快便将巡逻侍卫吸引过来。
“想不到今晚还有这种好戏看。”李陵不知何时出现,闲闲站在叶欢身边,他后面便是那队险些要了叶欢小命的弓弩手。
这些人驾轻就熟,与行宫那晚围攻挟持叶欢的一枝花套路一样,熟门熟路的将正在打斗中的两个一枝花围了起来。
叶欢急忙拉住李陵,“叫他们先别放箭,要是误伤了真的一枝花怎么办?”
“误伤也比放跑了人犯好。”李陵悠悠道,“你难道看不出一枝花根本就不想要那人的性命吗?”
叶欢脑筋一转,“这么说你能看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李陵道:“我看不出,我只知道再这么打下去人犯就真要跑了。”
他刚刚抬起手就被叶欢紧紧抱住,“再等等!”他脑筋转得飞快,“我知道怎么区分真假!”
他转头朝圈中正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大喊,“天王盖地虎!”
右边的白色人影倏地跳出圈外,回道:“宝塔镇河妖!”
叶欢立刻指着另一个一枝花道:“他是假的,射他,射他!”
假一枝花一声娇笑,竟然是女子的声音!
“叶欢,看来你还没完全笨到家嘛。”
李陵手指一点,弓弩手立即齐刷刷放箭。
假一枝花身手也是不弱,挥舞手中长剑,只见一片银光之中,人影纵跃飞舞,煞是好看。一轮箭雨过后,假一枝花不仅毫发无伤,还将手中捉到的几只弩箭当作暗器扔了回来,几个弩手躲闪不及,被弩箭打中,引起一阵小小的混乱。
假一枝花趁李陵还未发出第二轮攻击的命令,脚尖点地,飞身上了一顶帐篷,在营地里飞快穿梭。
侍卫们连忙朝他继续放箭,都被轻松挡掉。一个身影凌空掠起,瞬间已拍出十几掌。他的轻功身法快如鬼魅,出手却奇重,假一枝花全力躲避,仍被他拍中一掌,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跌落在地上。
叶欢激动的伸出大拇指,“楚兄好样的!”
楚天涯飘然落下,站在叶欢另一边,朝他微微一笑。
李陵一撇嘴,表情不以为然。
侍卫们蜂16 拥而上,试图将遭受重创的假一枝花一举拿下。不想那人战斗力依然顽强得很,几十个侍卫都奈何他不得。
一枝花走到李陵跟前,道:“放了她吧。”
李陵道:“给我一个理由。”
一枝花叹口气,“她是我表姐。”
叶欢瞠目,假一枝花是个女的,从她刚刚说话的声音就已经能听出来。只是此女竟然是一枝花的表姐,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叶欢问道:“你表姐怎么会认识我?”
一枝花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你还记得万春园曾有个叫玉儿的花魁吗?”
叶欢大叫,“她是玉儿?!!!”
他想起自己平白无故受的那一巴掌和洗脚水,愈发觉得不能放她走。不狠狠教训这丫头一顿,难解他心头之恨!
只是看到一枝花这么为难的表情,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玉儿沦落风尘已经够可怜了,劳资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她小女人一般见识了。
叶欢对李陵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我看就算了吧。”
李陵实在想不通叶欢怎会有如此奇特的想法,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叶欢,“你这算是求我吗?”
叶欢挠挠头,MD替自己的仇人求情,我这不是大人有大量,是没心没肺脑子有水啊!但他转念一想,好歹一枝花跟自己都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个忙他又不能不帮。
叶欢极其不情愿的点头。
李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记住,你欠我一份人情。”
说完,便不再开口。
李陵不发话,弓弩手们自然不会再放箭,楚天涯本来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见李陵态度含糊,他也就不再主动上前。
这几个大BOSS不出手,剩下那群实力一般的侍卫自然不是假一枝花(也就是玉儿)的对手。"
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狼多,侍卫们源源不断的补上,光是这种车轮战术累也能把玉儿累死了。
叶欢甚至都开始为玉儿担忧了。
就在这时,玉儿嘴里突然吹出一阵尖锐的哨声。一匹黑马从黑暗中窜出,玉儿全力纵身跃起,从众侍卫头顶飞身而过,跃上马背。这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那马儿甚是神骏,前蹄高高扬起,掀翻几个侍卫,后蹄一尥蹶子,又踹飞几个侍卫,所到之处,响起连番的惊呼声与惨叫声。就这样一番横冲直撞后,玉儿骑马顺利逃离营地。
李陵正欲转身回营帐,李柔身边的宫女青儿气喘吁吁的跑来,对李陵施了个万福,“王爷,公主派奴婢来问外边因何事喧哗?”
自从齐国府逃跑事件后,李柔实际处在被软禁的状态,没有李陵的允许,她连帐篷都出不去。
李陵道:“一只山猪跑进营地觅食,被侍卫们打了出去,告诉公主不必惊慌,洗洗睡吧。”
一枝花:……
叶欢心道,李陵这不是拐着弯的骂人吗,玉儿是猪的话,那身为她表弟的一枝花是什么?
李陵朝叶欢递了个跟我走的眼神,转身返回营帐。
叶欢乖乖跟在后面。
“贤弟。”
“叶欢。”
楚天涯和一枝花竟然同时出声叫住他。
叶欢尴尬的看着李陵,李陵沉着脸不说话,眼神却开始往外射刀子。
叶欢无奈,转头先对楚天涯道:“大哥,今天太晚了,不如小弟明天陪你喝酒如何?”
楚天涯点头,“那你早点休息。”
叶欢又转向一枝花,“你也早点洗洗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枝花看了眼李陵,走近一些,低声道:“不用怕他,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喊我。”
这些人里就你欺负我最多吧?
叶欢哭笑不得,他发现一枝花其实是个挺爱憎分明的人,他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就会百般看那人不顺眼;若是亲近一个人,就会无条件无理由的对那人好。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陵不乐意了,一枝花对叶欢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差诧异,不明白一枝花对叶欢的态度为何会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让他不解,更有些紧张。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眸色沉沉的盯着叶欢,“还不走?”
叶欢试图做最后挣扎,“王爷,要不您也早点洗洗……”后面几个字消失在李陵凌厉的目光中。
叶欢乖乖跟着李陵走进营帐。
☆、斗篷男
刘琛的营帐内,一枝花岿然站立,面色冷如寒霜,“玉翎怎么会来这儿?别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刘琛笑道:“玉翎若是听到你这么关心她,准会高兴得疯掉。”
“刘琛,不管你我之间有何恩怨,你若是敢伤害我在乎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刘琛脸上笑容不减,眼中却没有笑意,“叶欢也是你在乎的人?”
一枝花眼中寒芒骤盛,“原来这才是你叫来玉翎的目的!”
“没错!”刘琛坦然承认。“我看那小子不顺眼,叫玉翎来杀他。谁知道那小无赖竟如此命大。不过下次他就没这么走运了!”
一枝花沉默半晌,道:“你若再敢动叶欢,我就杀了你!”
刘琛脸上的笑容消失。这些年来,不管一枝花对他有多不满,都没有轻言杀字。
不杀他。是一枝花对刘琛的承诺。就是这个承诺,让刘琛觉得一枝花对他还是有些情分的。纵然他们之间有过那样多的误会隔阂,纵然自己犯过这样那样的错误,所幸还没有将两人幼年时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全部抹杀。
如今,这个诺言被一枝花亲口打破。刘琛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又在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层厚厚的盐。
这种感觉多少年没有过了,十年?二十年?
自从六岁那年自己亲眼目睹母亲与舅舅、外公被乱棍打死的惨状之后,他的心就再没有这么痛过。
他不是怕死,更不在乎一枝花是否真的会杀他。他在乎的是心里留存的那最后一点点希望,都被一枝花无情的夺走。
一阵强烈的心悸几乎令他窒息。刘琛紧紧抓住领口的衣襟,竭力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些。
他朝一枝花勉强笑笑,“小山,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一枝花垂眸,半晌道:“你觉得我会浪费力气去恨一个对自己无关紧要之人吗?”
刘琛端坐榻上,表面没有任何异样,内里却已经轰塌成一地废墟。
他朝一枝花摆摆手,“你走吧,我累了,想歇息了。”
一枝花冷冷道:“我方才的话,不是说说而已,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拂袖而去,背影孤傲而决绝。
刘琛不禁想起十年前的赫连山,那时的他,单薄瘦小,柔弱无助如同初生的羊羔,随便一场风雨都能结束他的生命。
如果自己那时的心肠能够再狠一些,不给他跟随楚秋恒回无量山的机会,而是将他锁在身边,那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他想了很久,却缓缓摇头。
凡事有因才有果。没有无量山的十年,也就没有今天的一枝花,更不会有为了今天的一枝花而疯狂着迷无法自拔的自己。
只是这份情究竟是两年前再见到他时才生,还是已经在心底深埋了十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一瞬年华相思引,恰时年少闲落花。
当年那个清雅绝俗的纯真少年,如今已是形同陌路。只会对他刘琛才绽放的绝美笑靥也永远消失在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刘琛苦笑,他从来不是一个沉迷于过去,为了无法改变的事而悔恨纠结的人。
他紧紧攥住拳头,只要赫连山还在他身边,他就有信心改变现状,让那个人重新爱上他!
刘琛这边为了自己的爱情保卫战而宣誓的时候,叶欢那边也在发誓。
“王爷,末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我发誓!”他脸色发红,心跳加速,眼神中充满期待与渴求。
李陵却是气定神闲,悠然自得,“你刚刚不是说,那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吗?”
叶欢有些尴尬,“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李陵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之间的棋盘上,“本王说过,只许你悔棋一次,所以这次不能再反悔。”
叶欢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嘟囔道:“那还下个什么劲,反正回回都是你赢。”
“一枝花吹的曲子很好听吗?”
李陵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叶欢没有心理准备,下意识反驳,“不是。”
李陵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叶欢心里发慌,脑子就转得更慢,他挠挠头道,“只是他吹的那首曲子让我想起了家乡。”
“家乡?”李陵不动声色的重复道。
叶欢赶紧点头,“正是,其实王爷你有所不知,我和那一枝花原来竟是同乡。”
李陵眉毛一扬,道:“这倒奇了,本王记得,一枝花是西凉人,难道叶将军也是西凉人?”
叶欢心道,娘滴,怎么李陵对一枝花的事这么清楚,一枝花那小子也是,也不提前跟劳资对对口供,害得劳资差点就要穿帮!
他灵机一动道:“末将祖籍是西凉,只是从小父母双亡,流落到大梁,对幼时的事也不大记得了。”先把退路封死,反正什么都不记得了,让他问无可问。
李陵嘴角轻轻一勾,从叶欢脸上挪开视线,“若是你不想下棋,那就喝酒。”
叶欢为难道:“喝酒容易误事,营地里刚刚来过刺客,公主的安全第一啊。”
李陵道:“那你想如何?”
“末将想早点回去歇息。”叶欢诚恳的看着李陵,“赶了一天的路,王爷想必也累了,不如早点歇息如何?”
本王是想歇息,可更想跟你一块儿歇息。
李陵身体前倾,离叶欢更近一些,目光重新在对方的脸上逡巡。
叶欢不知他此举何意,纳闷的摸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李陵的视线继续往下,来到叶欢锁骨的位置。虽然叶欢现在穿着整整齐齐,遮挡得严严实实,他还是很清晰的回忆起齐国府湖心阁那晚,这幅躯体曾如何的令自己疯狂……。
叶欢有些受不了了,李陵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摆在对方眼前一样,又像是一头狼正盯着一只鲜嫩可口的小肥羊。
不管是哪一种比喻,都让叶欢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
“王爷,末将有些不适,先告退了。”他站起身,决定不管李陵乐不乐意,也要先离开这里。
李陵突然出手,闪电般攥住叶欢的左腕。
叶欢真的被惊到了,磕磕巴巴道:“王爷,你……”
他话未说完,俞子墨突然跑进来。
李陵皱眉道:“不通报就闯进来,怎的这么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