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的脸色变得很是古怪,说道:“贤弟,这是……你想出来的?”
“不错吧。”叶欢洋洋得意,坐在马上都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有了这组口令,就算那女刺客再次出现,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发现。”
正说着,一名哨骑疾驰过来,对叶欢说道:“禀将军,前方有队人马,自称是西江大营的骠骑将军沈望,代表师元帅前来迎接公主和使团。”
叶欢与楚天涯对视一眼。楚天涯道:“沈望乃西江大营元帅师公藩的副将,此人出身将门,少年时便跟随父兄屡次出征,立下赫赫战功,是西江大营最年轻有为的将军。”
又一个少年将军啊!
叶欢在京城时,常常被周围那些马屁精一口一个少年将军、年少有为的哄着,各种好话听遍。开始还不觉得咋滴,慢慢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少年英雄满地都是。楚天涯就不用说了,一枝花现在算自己人,可以忽略不计,如今又冒出个沈望!
叶欢对楚天涯道:“此事需禀告王爷。小弟先失陪了。”
楚天涯点头道:“正事要紧。贤弟你去忙吧。”
叶欢来到李陵车前,简要说明西江大营派人迎接的事。车内没有什么动静,须臾,俞子墨从车内钻出来,对叶欢说道:“王爷有令,请叶将军代为转达公主的谢意。”
公主的面都没见着,谢个毛啊!
叶欢拱手说了句末将遵命,拍马转身跑到队伍最前面。
果然,一队盔甲鲜明、威风凛凛的骑兵在前方不远处原地等候。
为首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写一个大大的“沈”字。一位年轻的将领身披红色大氅,正襟端坐马上,修眉入鬓,挺鼻薄唇,嘴角自然上翘,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展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炫目的笑容。整个人也如同那件红色大氅一般,洋溢着太阳般的热情和蓬勃的生命力。
叶欢一向自诩为照亮世界每一个角落正能量化身的超级无敌小太阳,如今见了沈望,顿时觉得自己的亮度和热度都被对方给比了下去。尤其是那件鲜红大氅,简直亮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用不用这么亮骚啊!一个大老爷们穿得这么红,生怕别人不知道见了他就得停啊!
他这边还在远远打量,沈望那头已经拍马迎了过来。
“这位可是和亲副使叶将军?在下西江大营沈望,代表师元帅在此恭候公主和王爷二位殿下的大驾。”
叶欢拱手道:“沈将军失敬、失敬。王爷命我前来转达公主对师元帅一番美意的谢意。”
沈望咧嘴一笑,笑容果然够灿烂够热情,“那可否请公主和王爷移驾大营?”
这个李陵刚才没说啊。
叶欢道:“这个在下须问过王爷的意思。”
沈望笑着点头,“有劳叶将军了。”
得!劳资还得跑一趟!
叶欢回到李陵车边,把沈望的请求转达一遍。
李陵的回复就两个字:可以。
叶欢又跑回队伍前头。沈望道:“只是西江大营乃我大梁军事重地,北齐使团若是一同前往,恐多有不便。”
你妹!刚才你怎么不说!
骂归骂,叶欢还得做回传话筒。
对于沈望的顾虑,李陵的答复是,北齐使团直接进江陵城,不去大营。
叶欢原话带回。
沈望又道:“大营内条件简陋,不比宫中,公主若是有住的不惯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这也用劳资传话吗!!!!
沈望微笑点头。
叶欢心说劳资的腿都快遛细了!一路咒骂着穿过长长的车队,来到李陵车前。
李陵掀开车帘,对叶欢道:“上车。”接着一指俞子墨,“你去告诉沈望,他要再有什么幺蛾子,仔细我剥了他的皮。”
俞子墨领命离去。
叶欢坐进车内,问道:“王爷,为何您不自己去见沈将军,省的传来传去的多麻烦?”
李陵没有接话。师公藩身为大营统帅,见公主凤驾前来却不亲自迎接,本身就很有问题。
师公藩虽是苏岑的老部下,苏岑与自己又有同门渊源,可师公藩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这也是皇帝为何敢放心把西江大营如此重要的军事重镇交给他的原因。
江陵作为李陵的封地,是老皇帝在世时就定下来的,李哲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违背先帝的旨意,只好在西江大营的统帅人选上做做文章。西江大营与李陵封地近在咫尺,倘若大营主帅投靠李陵,那自己这个皇帝也不用当了,干脆交出玉玺拍屁股直接让位好了。
李陵虽然表面上与西江大营无甚来往,暗地里却成功□去一颗棋子,便是沈望。只不过这颗棋子在有些时候,不太具备身为棋子的自觉性罢了。
沈望是师公藩手下的一名偏将,论身份地位,都不足以代表师公藩来见他李陵。自己身为堂堂王爷,自然也不可能降低身份去见他。这些都是官场上的惯例,至于两人的私交,那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这些若是跟叶欢解释起来,却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得清的。李陵不想把这有限的二人独处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李陵道:“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叶欢有些尴尬。昨夜他又睡在李陵的营帐里,起因是他禀告完口令的事后,李陵又拉住他,非要下完那盘下到一半的棋。叶欢那会儿已经困得要死,哪还有心思下棋?只是拗不过李陵,只能答应。结果就是下着下着又睡着了。
叶欢道:“叫王爷费心了,末将睡得好极了。”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马车内坐塌舒适,行进中有规律的颠簸更是催眠,加上车内还焚着某种不知名的香料,那味道闻着就让人舒服得想闭上眼睛。
叶欢不好意思的揉揉眼,“让王爷见笑了。”
李陵垂下眼眸,避免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笑意,“既然你精神不错,那本王就讲讲西江大营的来历。”
不是吧,我都穿越了还要上课!
叶欢强睁着眼睛,做专心听讲状。
“西江大营原本是大梁最为精良的水军基地。二十年前苏岑,也就是你师父了尘禅师任西江大营统帅时,认为此处地势优越,西进可驰援襄阳,过江北上可纵横淮水两岸,是襄阳与淮南两地边军极佳的一处后方大本营。为此苏大将军将步兵、骑兵、水军均囊括其中,西江大营的规模比以往扩充了三倍之多……。”
李陵的声音渐渐减弱,直至终止。坐在对面的叶欢,脑袋整个耷拉到胸前,发出阵阵轻微而有规律的鼾声。
李陵坐到叶欢身旁,扶着他的身体,轻轻放倒在自己腿上。
上一次和叶欢这般相拥,还是在他被李柔捅伤,从宫里返回王府的路上。那时的叶欢伤重昏迷,生死未卜。李陵内心的焦灼与害怕无法言喻,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暖风融融,微微吹动车帘,送来远山杜鹃花的芬芳。
李陵手指轻轻拂过叶欢的脸颊,继而握住他的手。
十指交握,李陵内心深处被某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填满。那种感觉,如同落叶归根,倦鸟归巢,游子归家,如同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就开在自己眼前。
那是一种仿佛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就在自己掌中的感觉。
李陵头一次心无杂念的深深凝视叶欢,手指握得更紧。
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这般紧紧相拥,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他越来越发现,叶欢在他心里的位置,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要。
这并不是他最初想要的结果,只是当这种结果变成现实时,他也不反对。
他低下头,鼻尖缓缓摩擦叶欢的鼻尖,喃喃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们都哪去了啊!!!!!!大帅要变身了啊啊啊啊!!!!!
☆、贱人沈望
叶欢是被吓醒的。
准确的说,是睡醒刚睁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三魂出窍、五佛升天。
他居然被李陵抱在怀里!!!!
嗷嗷嗷!谁给劳资解释下这特么是神马状况!!!
李陵比他坦然得多,“本王见你睡着,怕你从榻上滚落,这才勉为其难,将本王的双腿借你一用。”
谁特么跟你借了啊!乃学雷锋做好事也得先问问劳资想不想要啊!!!!
叶欢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的贞操……不对,是节操简直碎了一地。(你的节操在行宫温泉就已经木有了好吧?)
“那什么……多谢王爷好意,末将先告退了。”
叶欢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李陵,直接就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出了马车,叶欢立刻被眼前的壮观景象震慑住了。只见眼前是一片雄伟连绵的军事要塞。营房依山势而建,成排连片,全部用石块垒成。要塞北面是滚滚江水,江边停泊着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桅杆林立,布帆高悬,战船上号角声声,荡人心弦。
叶欢被这副画面震撼得无法呼吸,眼睛都不够用的。
原来这就是西江大营!叶欢觉得男人与生俱来的征服梦想和挑战基因使他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沸腾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应该过的生活,自己枉做了一回将军,连真正的军旅生涯都没过过一天,扼腕啊扼腕!
“贤弟。”楚天涯策马停在他身旁。
叶欢指着江边兴奋的说道:“那就是西江了吧?果然是波澜壮阔,不同凡响!”
“那是鄱阳湖,离西江还远着哩。”沈望笑吟吟策马过来,俯□道,“叶兄有兴趣的话,不如在下陪兄台乘船去游览湖中景色?”
“他是断袖。你若是不在意,尽管随他去。”李陵一挑车帘,走下马车,冷冷说道。
在意,劳资相当在意!
叶欢冲沈望一抱拳,诚恳道:“沈兄盛情,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奉旨保护公主,职责在身,不敢懈怠,沈兄见谅。”
沈望笑道:“无妨。”他看着李陵,一语双关道,“在下虽然有些稍微与众不同的爱好,但叶兄既然能与王爷亲近,想必也不甚在意。叶兄何时有空,在下便何时去找叶兄饮酒谈天,不知叶兄能否赏脸?”
楚天涯面色微变,飞快的看了眼李陵,又看了看叶欢。
叶欢心说你那爱好是稍微与众不同吗?是相当与众不同好吧!可又不好当众驳沈望的面子,正在左右为难,李陵已经替他回答,“只要你约,他就没空。”
叶欢松口气,朝李陵投去感激的目光。
沈望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他望向远处,目光一凝,轻声道:“师元帅来了。”
叶欢闻言回头,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一队精锐骑兵朝车队疾驰而来,为首一员大将国字脸,通天鼻,长眉鹰目,短须如戟。帅旗上写的正是一个“师”字。
骑兵队很快奔至李陵车前。大将下马,单膝跪地道:“末将师公藩迎接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叶欢细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大梁第一猛将、了尘禅师最得意的属下,感觉此人也就四十出头,外形也很符合猛将的必备条件,铁血阳刚,霸气外露。
李陵淡淡道:“师元帅辛苦了。”
师公藩道:“末将领受皇恩,驻守西江大营。深知职责之重,不敢有丝毫懈怠。是以未能远迎接驾,还望王爷多多体谅。”
叶欢心说此人的说辞跟自己是一个路数,果然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师公藩感受到叶欢的目光,转头看着他道:“这位就是叶将军吧?”
叶欢赶紧道:“末将见过师元帅。”
师公藩爽朗的笑道:“早就听说大将军收了位得意高徒,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陵道:“了尘禅师出家多年,收徒是近些年的事情,师元帅如何听说?莫非师元帅和禅师一直都有联系?”
师公藩笑容凝固,半晌才复又笑道:“禅师已是方外之人,哪会再见我等粗人?这些事情都是听沈望那小子说起的。”
沈望欠身道:“确是如此。”
师公藩道:“王爷与公主舟车劳顿,末将已在营中备下酒宴,为二位殿下接风洗尘。”
李陵点头道:“有劳元帅了。”
师公藩连忙道:“王爷言重了,这是末将份内之事。”说罢,恭恭敬敬送李陵上车,自己转身上马,头前带路。
李长海牵来叶欢的马,叶欢上马后,与楚天涯并肩徐行。沈望则不紧不慢,跟在楚天涯另一边。
叶欢觉得很别扭,有沈望在,他想跟楚天涯说点兄弟间的体己话、聊聊师公藩的八卦都不行,只好闷头骑马。
楚天涯本就不善言谈,叶欢不说话,他比叶欢还沉默。
沈望看看叶欢,再看看楚天涯,清清嗓子道:“二位大人想必都是第一次离开京城吧?”
叶欢点头,楚天涯摇头。
沈望继续道:“此次护送公主前往北齐,责任重大,路途遥远,一路上想必也乏味的紧。既然来到江陵,二位大人不想进城找点乐子?”
叶欢点头,楚天涯还是摇头。叶欢想起沈望特殊的性取向,点头也改成摇头。
沈望扭脸咳嗽两声,继续道:“公主有西江大营二十万将士保护,还怕出了什么岔子不成?二人大人尽管放心去享乐。”
叶欢没理他。楚天涯道:“沈兄好意,我二人心领。只是我二人心意已决,沈兄就不必再劝了。”
叶欢忽然道:“一……贺山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半天都没看见他?”
楚天涯道:“贺侍卫奉王爷之命护送北齐使团先行前往江陵城,已经离开多时了。”
叶欢“哦”了一句,再次关闭语音系统。
公主身边的侍女青儿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楚护卫,公主有请。”
叶欢颇为同情的看着楚天涯。楚天涯苦笑一声。
自从李柔在齐国公家逃跑未遂后,就再未主动找过楚天涯。楚天涯还以为李柔这次真的收敛心性,全心待嫁,不想没过几天就又恢复常态。
对于公主的厚爱,楚天涯真心无福消受。他心里的确有人,只是那个人不是公主,甚至已不可能是世间的任意一个女子。也正因如此,他不敢对那个人说出自己的心声,他怕说了,连将对方深藏在心里的资格都失去。
对于公主的深情,他除了辜负,别无选择。此次她远嫁他乡、福祸难料,楚天涯觉得,她对自己再任性,也是可以忍受,权当是自己辜负她一番情意的赎罪吧。
他朝叶欢点点头,跟沈望说了声“失陪”,调拨马头疾驰而去。
楚天涯这一走,叶欢就更不自在了。沈望看着他的眼神,简直让他心惊肉跳。虽然沈望看他时跟看别人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叶欢就是觉得同样的表象下面隐藏着不同的含义。
沈望冷眼旁观叶欢,觉得他紧张的样子简直有趣至极。心说今天这趟真是没白来,昨天夜里没瞧清楚,如今一看,此人比自己想象中还有意思!只可惜,如此美骚年已落入祁王魔掌。自己只有看的份,没有摸的份,更别提吃进腹中了。
喂喂,乃盯着劳资淫*笑也就算了,干嘛还流口水啊啊啊!!!!
叶欢正在考虑砍死这个变态会引发多严重的后果,沈望突然低声道:“叶兄觉得在下跟王爷相比,哪个更好?”
叶欢一愣,脱口而出道:“当然是王爷更好。”
沈望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哦?好在哪里?”
叶欢猜不透沈望此问何意,谨慎答道:“王爷英明神武,文武双全,是我等臣子的典范。”
沈望摇头,“叶老弟,既然是你我私下里攀谈,这种场面上的话就不必说了吧?老弟不妨实话实说,你为何觉得王爷比在下好呢?”
因为王爷正常你不正常啊!
叶欢嘴上没这么说,沈望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来李陵还未跟叶欢表白心迹啊,但是从他方才对叶欢的袒护劲儿来看,应该是很在乎叶欢。沈望捏着下巴,心说李陵啊李陵,原来你也有不齤厚道的一面!
他若是知道李陵虽未表白但早已下手,此刻的反应就绝对不会是鄙视而是十二万分的崇拜加敬仰(这都什么人啊!……)!
叶欢心中对沈望厌烦至极,敷衍道:“沈兄的疑问在下实在不好回答,毕竟在下与沈兄才刚认识……”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要彼此亲近一些。”沈望靠近叶欢,冲他眨眨眼,“只要老弟肯与在下有更深层次的接触,自然会发现在下的好。”
亲近个头!你再敢靠近劳资,劳资揍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