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均是惊愕,谢君桓连忙提醒:“燕师兄,她可是图谋不轨的刺客,你……”
叶爻匆匆瞥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雪白身影一眼,眼神颇有些复杂,只来得及道一声:“谢了!”便又忙于替同样已经体力不支的晁怀烈解围去了。
陆晓姝看着燕洛廷站在叶爻身边,不由得红了眼眶,咬了咬红唇,“燕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干什么帮她?”
一把长剑赫然划破了叶爻的手臂,她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咬牙道:“燕师兄,这是晁太子和皇甫姑娘,请你……请你务必把他们从这里安全送出去!”
燕洛廷惊愕地看了背着皇甫妤的晁怀烈一眼,兵刃相击的声音响在耳畔,他只觉得眼前乱作一团,皱眉道:“怎么会是他们?”
“这以后再和你解释,你先把他们带出去!”她一转身,已经拽住了晁怀烈的胳膊,往燕洛廷身边一推,咬牙道:“都给我走!”
始终沉默注视着形势的鲁国公目光阴鸷地淡淡道:“传我命令,紧守各府门,中间那四个人,一概不能放走!”
叶爻抹了一把唇瓣溢出的鲜血,冷笑:“真是狠,燕师兄,他们连你都不放过了!”
燕洛廷眉心轻蹙:“会不会是有误会?”
直到此刻依旧处于混乱状态、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陆晓姝此时情绪异常激烈:“谢君桓你是不是疯了?连我燕师兄都要杀?”
谢君桓看了看她,忽然笑道:“怎么?陆师姐心疼?不如这样,你过去,把那个叶爻一剑杀了,你不就少了个情敌?燕师兄自然也就回来了。”
刀剑相击的响声格外刺耳,陆晓姝怔怔望着那已然白衣染血的出尘身影,明眸中光芒闪烁,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那么做……燕师兄会恨我的……”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谢君桓与鲁国公对望一眼,眸光中隐隐透出狠厉。
今天的事情,在场的这五个外来人,一个也不能活着放出去……
叶爻手臂上的伤口始终鲜血流淌,一股酸麻的痛感犹如锥心蔓延全身,手被冷风吹得僵硬,她几乎已经握不紧手中的短剑,艰难地保持着清醒。
额头已经渗出大滴的冷汗,顺着淡蜜色的肌肤流淌下来。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那边陆晓姝神色怔忪地僵立原地,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谢君桓手中握着一把尖刀,正要刺向她后心!
她来不及出声提醒,电光火石间将手中短剑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打中谢君桓手中即将插下的刀上,发出铮然一声锐响。
陆晓姝猛地回神惊觉,匆忙向叶爻方向瞥了一眼,来不及说什么,警惕地回头看着谢君桓:“谢小公爷,您这样做,是孤注一掷了?”
谢君桓恨恨看了一眼那边的叶爻,淡然挑眉:“师姐说的没错。今天在这里的,知道那边二位身份的,都要死,除非……”他唇角勾起笑容,“你愿意帮我们。”
陆晓姝脸色一变,咬唇道:“你痴心妄想!”
叶爻根本顾不上陆晓姝那边的动静,短剑已经扔出手,她随手凑出腰间备用的软剑,将正砍过来的一柄长刀击落,额头上滴落的汗珠已经模糊了视线,再被寒风一吹,她全身打了个冷战。
他们三人已经到了紧闭的府门边上,虽说是到了出口,却也等于是被逼入了绝路,叶爻心一横,将软剑架上一名府兵的脖子,冷冷道:“去开门!”
那名府兵被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吓得脸色一白,慌慌张张退后到门边,伸手去解锁。
一柄长剑飞射而至,叶爻咬了咬牙,掀起门边上的一块木板横扫了过去,过出人群闪避,尘土飞扬。
谢君桓冷笑的声音响了起来:“叶姑娘,不用白费力气了,外面早就被我的人马包围了,你就是冲出去也无济于事。”
轰然一声,府门大开,门外果然是一堆布列整齐的府兵。
她眼前顿时一黑,身子摇摇欲坠,多亏燕洛廷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她耳中只听得喊杀声大振,身边晁怀烈忽然疑惑道:“咦,这似乎不是鲁国公的府兵。”
只见那一队人步伐整齐,面容严肃,清一色玄衣铠甲,每个人刀柄上鲜红刀衣犹如旗帜飘飞,甫一冲进来便将谢君桓的府兵打得溃不成军。
叶爻心头一动,随即想到什么,眸光一闪,苦笑:“那个狡猾的狐狸,居然连我都算计在里面,咳咳……”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谢君桓不可置信的惊呼:“怎么可能,我明明封锁了消息,怎么会惊动了皇城亲卫御央军!这……”
他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忽然脚步踉跄着推开自己的人,狼狈地冲向府门外。
一直沉稳如山的鲁国公此时脸色也变了,目光灼灼注视着那一群精神矍铄的人,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有人朗声喊:“皇城亲卫御央军,谁敢抵抗便是抗旨不遵!”
数十人的队伍瞬间占据了整个院落,天气寒冷,那一群人却站得笔直,鲁国公的府兵散乱地垂头站在一旁,认出是皇城亲卫,顿时不敢再动手,齐齐禁了声。
方才还激斗喧哗的鲁国公府此时变得一片死寂。
呆立在原地的谢君桓仿佛能听到自己冷汗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叶爻被燕洛廷扶着靠在门口墙壁上缓缓坐下,燕洛廷垂眸,从衣襟上撕下一条为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动作温柔细致。
一旁已经将阿妤放在地上的晁怀烈看了看叶爻和燕洛廷,目光微闪。
这四周动乱、转瞬窒息似乎都与这四个人毫无关联。
鲁国公皱纹横生的脸上微微苍白,看着门口大步流星、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向他走来。
叶爻抬眸看了一眼。
那青年身材瘦削,却身形紧致,行走间步伐有力,一张脸犹如刀削,目光熠熠生辉。
他径直走向鲁国公谢征,简单施了一礼,淡淡道:“御央军副统领齐越,奉命对鲁国公府内强行扣押我军中正六品司阶一事进行处理,请鲁国公配合。”
谢征微微一愣:“不知副统领说的是……”
在角落里的叶爻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淡淡道:“鲁国公,上午陛下亲召,授在下正六品司阶一职,国公莫非不知?”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拖长了音调,“哦,大概是陛下口头传召,不如书面的圣旨管用?还是因为在下还未来得及到军中就职,鲁国公在和我开玩笑?”
谢征眼中怒火中烧,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强笑道:“大概是,臣记性不好,这……亏待了叶司阶,真是对不住……”
叶爻冷笑。
齐越面无表情淡淡道:“除此之外,关于你私自扣押流亡民女一事,此后会进行追究,还请鲁国公做好准备。”
谢君桓忍不住道:“齐副统领,您可弄清楚,这是来我们这里行刺的刺客,意图对我们不利……”
“谢小公爷——”叶爻淡淡笑着打断他,目光盈盈,“您以刺客为名扣押在府里的居然是苍云国皇甫家的流亡孤女,这传出去,不知大众会作何感想?”
鲁国公父子看向她,眼光具是冰冷阴鸷。
叶爻深吸口气,她能感觉到谢征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仿佛藏了无数的刀锋,锐利夺人,却还是继续说下去:“您那间密室里此刻应该还残留着刑具和这位皇甫姑娘的血迹吧?”
谢家父子瞬间脸色一变。
阳光晴冷而明亮,照在他们身上却让人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蔓延心头、
齐越淡淡道:“鉴于此次情况牵扯到苍云国太子和流亡孤女,在下恳请鲁国公17 和小公爷暂留府中查看,待您二位洗清自身自会解除禁令。”
他也不看鲁国公满府瞬间难看下来的脸色,径自大步转身向鲁国公门外走去,一堆御央军迅速跟了上去,撤出了鲁国公府。
谢家父子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中冰凉,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绝望寒冷。
燕洛廷扶起叶爻缓缓向外走去,晁怀烈背着阿妤跟在后面。
出了鲁国公府的大门,叶爻貌似随意地往道旁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那里静静停着一顶样式精致、低调却奢华的软轿。边上几个轿夫目光淡漠远远地坐着。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转头对燕洛廷微笑道:“燕师兄,不如你带着晁太子和阿妤先回驿馆,我还有点事,而且,我有些话,之后要去找你说。”
燕洛廷深深看她一眼,目光闪动,默然点点头,转身离开。
晁怀烈跟在后面,冲她呲牙一笑:“女人,再会啊!”
叶爻踢他一脚,他连忙背着阿妤跑开,跟着燕洛廷往驿馆而去。
她有些郁闷,这家伙真的是太子吗?都打得浑身是血了还不忘记和她打趣!
定了定神,她望向那顶软轿,缓缓走了过去。
轿帘微微卷起,卷帘的手莹白修长,犹如美玉,骨节匀称美好,十分漂亮的一只手。
那只手轻柔随意地把玩着轿帘上的流苏,似乎手的主人心情极好,闲适得很。
叶爻眯了眯眼。
第四十九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淡淡的日光照在那只美玉般的手上,犹如光华流转,越发显得那肌肤细腻白皙。
叶爻眯着眼,打量了那只手半晌。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磨牙的声音。
她走上前,一把掀开轿帘,扣住那人玉琢般的手腕,腿一抬,将那人猛地摁倒在轿子里。
里面传来一声带着诱惑的低笑,格外婉转低柔。
叶爻不耐烦地冲外面喊:“起轿,回府!”
轿夫们面面相觑,见里面没有否定声,苦着脸上前抬轿,向着左相府而去。
轿子里光线微微的昏暗,轿身摇晃,明暗恍惚的光线透过轿帘的缝隙照在身下男子绝美妖孽的面容上,他黑发绸缎似的散铺在身边,手腕被叶爻狠狠按住,却只是轻轻笑着,眸中媚色流转。
叶爻扣着他手腕的的手指缩紧了几分,咬牙切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天的事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安排的?”
轿子微微摇晃着,他眨了眨眼,薄唇微掀:“娘子太抬举我了。”
“呵呵……”叶爻冷笑一声,手指用力缩紧,挑眉,“左相大人思维这么缜密,如此精于算计,会没想到?我怎么这么不信啊?”
他手腕被她攥着,轻轻倒吸一口冷气,叹道:“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狠……”
她只觉得手中他的手腕肌肤滑腻紧致,带着微微的清凉,魅惑的香气弥漫了整个轿子,她忍不住屏息。
“说实话。”她不依不饶。
他剔羽般的眉轻轻挑起,唇角噙一抹勾魂笑容:“我若说是我算计好的,你是不是很生气?”
看着她眉毛已经竖起来,他赶忙补上一句:“但一开始真的不是。我当时回去是真的有事。”
她面色缓和了几分,淡淡道:“真的?”
他看了看她僵硬维持着的姿势,含笑点点头。
她刚要松开他,手臂上忽然一阵剧痛,竟是牵扯到了伤口,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正赶上轿子一阵摇晃,她不偏不倚摔在他身上。
“嗯……”他轻轻闷哼一声,顺势摆脱了她的禁锢,一伸手将她紧紧拥住,轻笑道:“都这样了还逞强。”
胸口被狠狠敲了一下,她闷声抗议:“要你管!”
明明晃晃的光线里,他伸手,轻柔缓慢梳理着她的长发,低声补充刚才的话题:“你会遇上晁怀烈并把他带回府,我是真没料到,后来你们去鲁国公府上的时候,我听了顾枫的密报才知道并匆匆赶回来的。的确是我让他们都先别动,然后去通知的御央军,啊——”
他又是一声闷哼,叶爻狠狠将他扳过来,俯视着他格外好看的精致眉眼,咬牙道:“明知道我在那里,还让我和晁太子与那帮人拼命厮杀了那么久,险些连燕师兄都被连累!”
她眼神很危险。
顾西陌眸光如水,深深注视着她:“我若提前带兵进去,你们依旧说不清,不如等燕洛廷出现,你们多一个人证明,也安全些,再加上御央军远非一般的左相府府兵可比,必定能震慑住鲁国公。如此才不枉费你连性命都不顾……”
说到后面,他声音微微冰冷。
她哼了一声,“你真是有自信,万一我支撑不到你来就死在那儿了呢?”
他唇边一丝笑意,眼波流转,“那自然是好的,帝京那么多美女,随便换一个有何不可?”
他神态旖旎风流,一副妖孽模样,眸光艳色逼人,叫人看得心神荡漾把持不住。
叶爻眨了眨眼,“你确定?”
她的手指抚上他那对极其漂亮的锁骨,只觉得指下肌肤美好得让人嫉妒,一寸寸滑腻光泽,忍不住想拉开那微敞的里衣前襟一探究竟。
她忽然面无表情淡淡挑眉:“如此甚好,不过在这之前,我先要把你吃干抹净。”
手忽然被他握住,抬眸,他眼光含笑,如水般泛着温柔的微波,婉转流淌的尽是情丝。
不知怎的突然被他换了位置,轿子内空间拥挤,她有些茫然失措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又被他惑了心神导致失了战机。
话说,她并没有打算做什么来着,不过是满心幽怨趁机向他复仇逗弄他一下而已……
然而现在……
“顾西陌,我——唔——”
他温软的唇已经封住了她的嘴,魅香溢满她的鼻端,唇齿间婉转风流,微凉的手指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衣领轻轻抚过。
她闭着眼躲闪,那温柔的唇瓣已经松开她,他低笑一声,唇顺着她的唇角一路吻过,薄唇轻启,在她耳垂上轻轻啄了啄。
她瞪他一眼,偏过头,张嘴在他颈侧凝脂般的肌肤上轻轻咬了咬。
可惜,完全无从下口,他肌肤弹性甚好,有内力护着,愣是把她咬得牙微微一酸。
她龇牙咧嘴抬眸怒视他。
他长长的青丝滑落,一张脸越发显出绝色,薄唇抿了抿,含笑在她耳畔低语:“你什么时候……能对我温柔一点……”他伸手搂紧了她,不让她再乱动,压根儿不给她反击的可能。
她咬着唇不做声,眼中狡黠光芒一闪而没,忽然一抬头,朱唇轻启,咬住了他微敞的衣襟边缘,恨恨道:“我数三声,松开我,不然……”双肩忽然被他向下一按,她咬住的宽松锦衣顺势被带得向下滑落,眼前他的肌肤晶莹似雪,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流转着诱惑颜色,在那墨玉般的青丝衬托下更显明媚。
紧接着唇再次被温柔地堵住,唇齿间辗转的尽是绵绵情意,忽然又松开她,在她颈侧轻轻一咬。
他满意地俯视着她脸上终于泛起的淡淡红晕,薄唇掀起,伏在她耳边轻笑:“这方面,你是半分胜算都没有的。” 他轻轻整理好衣襟,挽了挽长发,撩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到了。”
叶爻含恨瞪了他一眼,下意识抬手抚了抚颈侧,果然,一枚微微褶皱的咬痕。
可以想象,那枚印记,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她望着他那倾倒众生的面容,闷闷道:“下次再也不上你轿子。”
他眼中波光流转,妩媚地一勾唇,乌发泼墨般倾斜肩头,“可以啊,下次换个地方……”忽然轻笑着躲过她的一脚。
他面不改色撩起帘,容色淡淡:“果然,有客人在等着我们。”
她立刻将眼前的妖孽拨开,也不顾他幽怨的眼神,撩帘一看,果然,左相府门口那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不是燕洛廷是谁?
还有旁边吹着口哨抱着胸的,不是晁太子是谁?
她立即便要跳下去,被他从身后紧紧搂住,他在她耳畔低低笑道:“娘子这么劳累,不如由夫君来接待客人吧。”不等她抗议,他已掀了帘下轿。
她愕然,低头瞅了瞅自己。
发髻歪斜,衣衫凌乱,手臂上伤口用白布包扎着,衣襟上还有之前在鲁国公府打斗时溅上的血痕。
再瞅瞅刚出去那位,衣冠楚楚,风姿洒落,容光慑人。
她抬手抚了抚额,手中轿帘被她蹂躏得惨不忍睹。
等她终于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出现在前厅时,顾西陌正懒懒靠在椅上与晁怀烈交谈甚欢,一副谈笑风生悠闲自如的模样,燕洛廷偶尔淡淡插上两句。
这气氛倒也不可谓不融洽。
叶爻鄙夷地扫了顾西陌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人家晁太子是多年故交呢……
晁怀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