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男子声音低沉魅惑:“能有什么,一群顽固无趣的老家伙。”
太子哈哈一笑,“近日朝中频繁有人进言,华云山庄的人要尽早录入朝廷任用,补充职位空缺。哈,谁不知道,鲁国公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找落,据说重要的证据被人劫走了,人质还恰巧失踪,你说岂不奇怪?”
太子目光锋利看着那个一副沉醉温柔乡模样的身影。
顾西陌悠然叹息一声,懒洋洋抬眸,“太子若是担心鲁国公会就此翻身,尽力打压便是,寻顾某来又有何用?”
太子目光尖锐,咬牙道:“我要的是将那老家伙连根拔掉。”
顾西陌手指一顿,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有些心急了吧。”
“心急?我还能等的几年?近些年来鲁国公等人行事越发谨慎,想抓到他们把柄何其艰难?父皇又处处怀疑我,不肯将军权给我,却扶持老三,想以此压制我,照这样下去,一旦有朝一日被他们抓住把柄,失去朝中大批官员的支持,父皇就可以接机卸去我的权力,扶持老三上位!”太子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顾西陌把玩着怀中美人发丝,悠然道:“陛下那般多疑心思,又怎会轻易信任三殿下?殿下不必心急,鲁国公还不敢对您出手。”
他眸中光芒闪烁,静静道:“何况,三皇子在外地偷偷运营的军用机械已经被在下打探出来了,随时可以掌控,”他长长的睫羽低垂着,“殿下您只需静观其变,时机成熟自然有您出手的机会。”
太子大喜,“果真?”
顾西陌唇角勾起妖娆的弧度:“这些年三皇子在外秘密打造武器,在下一直试图查出地点,苦于边塞防守严密,幸有心腹自幼便潜伏在那里。何况,如今我已经握住了他们的把柄。”
那是什么把柄?他不说。
太子心中一阵寒意。
自幼潜伏?难怪不会被发现。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组织?
顾西陌仿佛未曾察觉,依旧握着怀中美人柔荑,身姿妖娆地倾身。
那女子脸颊竟然微红。
雪青衣衫的男子魅惑一笑,美人胸前忽然多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缓缓淌出,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
顾西陌轻柔地将指尖溅上的一抹鲜血在美人的纱衣上拭净,有些怜悯地看着那张因极度惊讶和恐惧而扭曲的容颜,淡淡道:“早就查出你是三皇子的人,其实即便并非如此你本来也可以不漏痕迹,可惜,我提到三皇子秘密泄露的时候,你的心跳太快了些。”
太子脊背一阵发凉。
看着眼前绝艳的男子一阵风月旖旎后竟眨眼间将怀中女子一刀致命,毫不留情。
风流华艳的外表,冷酷绝情的内心。
这究竟是人,还是祸乱世间的妖孽?
出了怡香苑,两人分头而行。
行到街角无人处,一道人影忽然拦住雪青长衣的男子,一阵阴寒的杀气扑面而来。
顾西陌却仿佛并不在意,四下望了望,勾唇一笑,随意的往身后墙上一靠,悠悠道:“白曜兄滞留帝京已有数日,莫非有何特殊任务?”
他一脸戏谑看着眼前人影。
对方黑斗篷下的面容模糊不清,笼罩杂阴影里,沙哑的声音发出一声冷笑:“玄影,阁主昨夜给我传了消息来,让我问问你,御尘珠失窃,是怎么一回事?”
小巷里的风忽然变得阴冷,带着瘆人的寒意。
靠在墙上的男子薄唇微掀,墨眸漆黑不可见底,唇角笑容微带嘲讽:“我怎么知道。阁主是怎么了,不亲自要我回信,倒让你来问我。”
声音低沉而幽微,那双流波荡漾的眼眸里闪烁着些许媚色。
白曜的目光不经意迎上那双眼眸,身子一颤,忽然僵硬地道:“是我想打探你……”他忽然全身一震,眸中转瞬间闪现怒意,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玄影,居然敢对我施用摄魂术!”
他身子忽然一僵,对方莹润如玉的指尖已经轻轻抵住他的喉咙,风撩起他雪青色的衣袂,轻盈犹如妖蝶飞舞。
顾西陌唇角勾起,定定望着面现恼怒的白曜,“白曜兄,对不住了,还请你不要忘了,我终究是整个御龙阁唯一炼成摄魂术的人,你要探我的底,还需要长些能耐!”
白曜感到额角冷汗缓缓滑落,他却只冷冷一笑:“我知道你盗取御尘珠是为了什么。”
顾西陌眼光一闪,剔羽般的眉轻轻挑起,声音清晰:“你最好不要向阁主提起,否则,”他那只甚是好看的手轻轻缩紧,眸光冰冷,“我要你死无全尸。”
说罢,他面色恢复平静淡然,转身向街上走去,修长挺拔的背影被雪青色的长衣笼罩着,过腰的长发瀑布般倾泻,远远望去,那身影美如妖雾,摄人心魄。
此时,已经将近正午,叶爻拧着眉毛站在御央军的总营帐里,周围是御央军的重要首领,正中央是正低头对他们讲解着帝京防卫分布图的燕洛廷。
他讲得很快,条理清晰,分层明显,然而叶爻还是听了个半晕。
这也不能怪燕洛廷高智商讲得快,主要原因是昨天一整夜叶爻都在刻苦用功记忆顾西陌给她准备的御央军人员资料,她几乎整宿没睡才算记了个大概,今天又是很早就起来,她自然没有什么精神头在这里听燕大统领讲话了。
“城西是帝京人员往来较密集的地方,因此这里的值班制度是每隔半个时辰需要有两小队弟兄出动,这里除了人多,人群也比较杂,三教九流都有,因此……”
清冷犹如流泉的目光照在叶爻几乎快要闭上的眼睛上,他微微蹙眉,沉声道:“叶司阶,回答我的问题,我刚才说了什么?”
“啊?”叶爻一个激灵,茫然抬眼。
身边的齐越敲了敲她,低低道:“城西的轮班制度。”
“哦——”她拖长了音调,“城西轮班制度,呃——”她叹了口气,“燕师兄,你看……”
“叫燕统领,这是军营。”他冰冷地出声提醒。
叶爻讪讪一笑:“燕大统领,您这讲了这么多,我们也记不住啊,您总要给我们点消化时间吧,毕竟,咱们这些弟兄,不是都和您一样的高智商啊。”
说着冲周围几位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纷纷迎合,点点头,苦着脸道:“叶司阶说的有道理,统领,您这样讲,那些久在军营的人还能接受,可一些新来的弟兄,真是跟不上您的节奏啊。”
叶爻冲他们做了个“干得漂亮”的口型。
燕洛廷沉吟片刻,缓缓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叶爻挑挑眉,跟随众人向账外走去,身后响起他碎玉般的语声:“叶司阶留下。”
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干咳一声,回身,“燕统领有事?”
他示意她靠近。
她只好乖乖的过去。
营帐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他凝视她片刻,淡淡道:“昨夜没睡好?”
叶爻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只得“嗯”了一声,叹道:“都怪顾狐狸,弄得我一晚都没睡好。”
说完这话,她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下一刻忽然感到全身汗毛一竖,整个帐子里的空气都降了一个温度。
她听到他好似结了冰的语声:“恭喜叶司阶,得顾相青眼。”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
叶爻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脑子转的是那道弯,一瞬间有那么些伤心愤怒,却有混合成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酸酸涩涩堵在心头。
她忽然不想去解释了。
反正,那似乎也是迟早的事。
她清晰的回忆起,昨夜暖烛灯光、月华如水,那人含笑握紧她的手,说,我们成亲吧。
既然心已经有了归属,便不该再纠缠其他,否则,关怀会变为羁绊,真情反成束缚。
她的默然使燕洛廷一瞬间心头一沉,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他定定凝视她,像是要将这女子的容颜镂刻在心底,忽然有些怜悯地道:“若你是真心,我这个当师兄的祝福你。但是,”他顿了顿,似乎仍有犹豫,却还是把心一横,“你要小心,不要将自己的心完全地交给那个人,否则,他很可能会伤害你。”
叶爻心头一震,咬了咬唇,“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了解,他那般的人,为了某些东西,会不择手段,感情,永远只是他可无可有的附属品。这种薄情冷性的人,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他……”
“够了!”叶爻狠狠一咬牙,目光如刀看着燕洛廷,一字一字道:“你听好,我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他,他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需要你向我介绍!”
第五十四章 绯语
“如果不是连你自己都心存疑惑,又怎么会被我几句话挑动了情绪?”
这一句话,像是一支利箭射入她的心湖,激起千层涟漪。
她瞬间呆住。
燕洛廷握住她的肩膀,深深望着她:“叶爻,你那么冷静、那样理智的人,怎么会看不透?”
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叶爻缓缓道:“不,你不明白。”
她是那样一个不容易相信感情的人,她前世经历过家人之间的薄清冷性、勾心斗角,今生又在一个没有父母关怀的环境下长大。
她比常人更加渴望人世间哪怕是最平凡的温情与关怀。
十几年来,她的心束之高阁,波澜不惊,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人,她不会体会到那么许多的温情冷暖、悲喜震撼。
燕洛廷久久凝视着她,握着她肩膀的双手逐渐僵硬而冰冷,目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喃喃道:“我终究是……迟了一步……”
她咬了咬唇,“还有三天,我们就要动身微服前往苍云国,希望燕师兄能保重。”
一咬牙挣开他,掀开帐帘夺门而出。
迎面忽然撞上一个正要冲进来的人,对方忍不住“啊”地低呼一声。
叶爻皱了皱眉,正要迈步过去,忽听对方一声惊喜的低呼:“叶师姐!”
随即肩膀被人兴奋地拍了一下,那人满是欢喜的叫道:“你怎么在这儿?嗯?居然还穿着官服……六品……司阶?”
那人显然有些震惊,随即反应过来,嘴角抽搐道:“还是陛下亲封?”
叶爻听到这声音叹了口气。
这不是多日未见的唐小川吗?
果然,跟在这家伙身后、一脸沉默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的不是秦弈是谁?
心头僵硬艰涩的情绪似乎被唐小川的出现冲淡了些,她笑了笑,“刚才还问起你们,怎么,就你们有任务有职位,我就不能有啊?”
一拳头打在唐小川肩膀上。
唐小川眉开眼笑,回头看了看帐外,“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和秦师弟过来,一路上光听他们谈论新上任的叶司阶手段狠,听说叶司阶还没上任就已经掌握了所有人的情况?”
叶爻挑了挑眉,“不要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唐小川嘿嘿笑了笑,忽然往燕洛廷方向瞟了一眼,见他沉着脸低头思索、不曾关注这边,便一把拉过叶爻,低低笑道:“我最近发现了个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去?”
“什么地方?”叶爻好奇。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过,你需要换身装束。”他一脸贼笑。
叶爻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眨了眨眼,看向秦弈。
秦弈没好气地道:“是象姑馆,醉眠楼。”狠狠白了唐小川一眼,显然对于自己经常不得不与这样的家伙同路十分郁闷。
“呃……”叶爻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狠狠震撼了。
“秦师弟,你不可以这样的,你这是出卖我!”唐小川对他的透露表示不满。
“叶师姐怎么说也是个女子,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秦弈脸色冷硬如冰。
“这不是要搜查可疑人物吗?”唐小川咕哝着,“当然要不能放过帝京各个角落。”
他忽然又换上那副贼嘻嘻的奸笑:“你是没去看,最近醉眠楼来了个新货色,叫什么绯语,啧啧,那风姿……”
叶爻抚额。
原来这家伙是奉命调查御尘珠失窃,结果线索没查着,倒是借办公之名好好赏玩了一番。
话说,真没看出来,唐小川还有19 “这你不能说我无能啊,你想,帝京的千机卫都出动秘密调查了,还没出结果,我这无财无人的能查出什么消息?”
“闭嘴!”秦弈冰冷的两个字结束了唐小川的絮叨。
“我不过是觉得好玩……”唐小川委屈地争辩,“我才没那特殊爱好,我爹还在家等着我娶媳妇传宗接代呢……”
叶爻已经无法再忍受面前这个家伙了。
左相府里那位傲娇的,要是知道她背着他去了象姑馆那种地方私会美男了,醋坛子还不得打翻了?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唐小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川啊,咱们同门之间,可以同生共死,唯独——不可以同游象姑馆。”
“可是,我在那里发现了重要线索。”唐小川忽然正色道。
叶爻挑眉:“编个可信点的理由好吗?你刚刚还说了,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因为,我并不是很确定……”他有些艰难地回忆,“我在那里无意中听到了,上次劫持我们的那个黑斗篷人的声音。”
叶爻吃了一惊,“白曜?他在干什么?”
“你认得他?”唐小川诧异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在路过走廊某个角落时听到他的说话声,但是,我过去看时又没看到任何人影。”
叶爻扯了扯嘴角。
当天晚上,月华淡淡洒上醉眠楼的牌匾上,叶爻扮作一个风采翩翩的俊雅公子,脸上贴了张面貌清秀的人皮面具,和唐小川站在了醉眠楼大门口。
秦弈死活不屑于来这种地方,无奈,她只得和唐小川单独行动。
提前托人回左相府报了信,说自己今天晚上要当差,让那个狐狸不必等她了。
灯影憧憧,里面隐隐可听见笙歌阵阵,香风如许,叶爻皱了皱眉,这阵阵脂粉香风她闻着十分不舒服,不禁厌恶地撇了撇嘴。
还是喜欢那人身上独有的淸郁魅香,雅而不腻,沁人心脾,仿佛是从肌骨间自然散发出,诱人神往。
老鸨见了他们衣着还算上等,一脸喜色迎上来拉着他们进去。
叶爻无奈地跟着老鸨走进去,里面立刻便有红唇贝齿的男子轻笑着迎上来,叶爻嫌弃地一把推开,把银锭往桌上一扔,“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叫过来。”
她折扇轻摇,往桌边一坐,还真是一副纨绔少爷的模样,唐小川在一旁看得咋舌,对她暗暗竖起大拇指。
老鸨见她是个有钱人,笑得越发欢脱,“哎呀公子,我们这儿有各种姿色的,不知您是个什么口味儿?”
叶爻眼珠一转,想了想,看了唐小川一眼,淡淡道:“绯语,就他了。”
老鸨眨了眨眼,“公子品味就是高,这绯语公子是我们这儿新来没多久的,可那姿容,啧啧,不过,身价也是极高的,要这个数。”
她伸开指甲长长的五个手指。
叶爻无奈,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银锭,扔在了桌上。
反正有公费报销,不花白不花。
老鸨喜笑颜开将银锭捧在怀里,对这之前的小倌笑道:“去,带着两位到绯语公子房里。”
沿着朱红台阶到了二楼,果见走廊装饰雅致,处处透着引人心动的暧昧气息,那小倌到了一个房间前,轻轻敲了敲。
里面响起一个清淡如玉的声音:“请进。”
那小倌推开了门,却不进去,向他们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叶爻隐约嗅到一股幽香,见室内燃着袅袅熏香,不由得叹道:“这香料倒是不错,公子可是制香高手?”
她摇着扇子缓缓走进。
房间内陈设繁华,锦榻边上一架七弦琴,那男子静静坐在琴边,修长玉指轻轻撩拨,闻言停了手指,抬眸一笑。
一刹那叶爻只觉得心神一晃。
那男子一袭艳丽红衣,前襟半敞,露出玉似的肌肤,容颜妖冶而艳丽,唇色是诱人的红艳,黑发散落在肩头,与玉色的肌肤相映,格外魅惑。
他轻轻启唇:“那香是奴家随手调制,公子若喜欢,可以常来。”
那声调竟是异常的绵软妖冶。
叶爻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忍不住咋舌。
这姿容,这身段,这蛊惑力……
她也就是被顾狐狸撩拨得习惯了,见到眼前这张妖孽比起那狐狸有过之而不及的脸时才略略把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