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神色自然:“你听错了。”
秦九呵呵一笑,扯了两颗葡萄丢进嘴里,抱着猫儿走远了。
天罡卫个个武功不俗,听到声音的肯定不止秦九一个,但明目张胆拿出来说的,估计只有秦九一人。
晏七咳了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小公子有什么要带进宫的么?”
“没有,大事为重,这些东西不劳你跑动。”谢归起身,稍稍活动腿脚,“你现在的身份可不同了,在东宫行走,会有无数眼睛盯着你。”
晏七颔首,“公子教训的是。”
前不久,皇帝颁下旨意,立燕王凤璋为皇太子,入主东宫。
空置已久的东宫终于迎来了新主人。礼部忙得人仰马翻,凤璋趁着这个机会,给谢府去了一封密信。
皇太子送来的信,谢家的人手不敢拆阅,只能告知谢雍一声,放在谢雍桌上。
等尚书令谢雍脚不沾地忙完了东宫事宜,把凤璋请进东宫,好不容易坐在自个书房里,拆信一看,登时气得想进宫告御状。
凤璋坦言,谢归身子孱弱,不宜走动,被他留在燕王府静养,这段时间都不会回谢府去了。
这不要脸的程度,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圣旨一下,燕王身边的人手都陆续领了职位,走马上任。唯独谢归是个例外,无职无位,闲云野鹤一般留在此处。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轻视谢归。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着呢,燕王从势均力敌的皇子中胜出,这位功不可没。
外界对谢归的毁誉,晏七斟酌地说了一些,谢归不当回事,“你只用告诉我,盛家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需要静养,外头盯着他的人也多,只能在王府里活动,是以很久没听过外面的消息。
晏七颔首,“恭王殿下被关在天牢里,据说是平王待过的那间。现在朝中无人敢替他求情,只有盛大人不时提一提此事。”
晏七原以为他会高兴,却看到谢归蹙眉。
“我倒是想看到朝中乱成一锅粥,哪知还是低估了盛江流。”谢归叹气。
晏七奇道:“为何?”
“倘若朝中因为此事乱了,陛下反而会对恭王有杀心。因为他只是一个皇子,却能让朝中上下为他说情。”
晏七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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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是绝不会出面的,让盛家得了好处,总比我们得了强。此事还得父亲出马。”
晏七险些咬到舌头。
凤璋背后玩的小花招,他还没告诉谢公子。难道要他家主上去求谢雍?谢雍真不会扒了他家主上一层皮?
“真当我不知道他做过什么?”谢归瞟他一眼,“信我来写,你找人送过去就是。”
晏七松了一口气,“多谢公子。”
临送信之前,晏七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赶紧告诉他:“公子,那赵家大少爷,又想见你了。”
谢归没好气,“不见。”
晏七很为难,“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是幽蓟有名的商贾,和太子殿下关系不错,还给公子送过药材……”
后面的不用说也知道,无非是借凤璋和他的名头,在京城里捞钱,建立人情往来。
谢归皱眉,“你怎么没早说?”
晏七的脸憋得通红,“小的也想早说啊,但……”
但太子殿下每天忙完了政务,还会偷偷溜出东宫,跑来燕王府与您私会,他敢拿出来说?
向来早睡早起的谢公子,已经不知多少天日上三竿才起了。
晏七敢肯定,他要是说了半个字,第二天……当天夜里就会被吊在天罡卫刑狱里打。
谢归恍然不觉,揉揉太阳穴,“他总是要走到这一步,我想留他活路,他也不给我机会——盛与义找到了么?”
“尚未找到。之前回报称,他似乎还在关外。”
“少了这颗棋子,盛家和赵品钧,就少了一份牵制,务必尽快找到他。”
“是。”晏七挠挠头,“还有一件事情,也差些忘了。”
谢归抛去一个你记性太差的眼神。
晏七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殿下特意让我告诉公子的,陛下昨日收到了翟人的国书,王太子耶律卓,和公主耶律兰兰,不日将到京城。”
谢归缓缓勾起唇角。
耶律卓谨记两年之约,这是赴约来了。
“这是殿下立威的好机会,”谢归不自然地低咳,“告诉殿下,要专心政事。”
晏七会意,偷笑,“是。”
“而且翟人王太子要来的话,大概,会有另一个人要跟来。”谢归笑笑,“你让天罡卫去盯王太子的车骑,里面必定有我们要找的人。”
晏七领命退下。
谢归站久了有些发晕,想坐回去,腿脚却有些不听使唤,整个人僵硬地跌回位置上。
大概是站久了吧。
他一手撑着额头,轻缓地揉着,宽大的袖袍落在手肘,露出被攥得通红的手臂。他不经意间瞥见,立时跟做贼似的,连忙将袖子拢起来。
幸好周围没人,谢归不自然地清清嗓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凤璋自打入主东宫,就有些不知节制。最近更是出格,每夜溜到他房里,极尽怜惜又粗暴地折腾一番,才依依不舍地溜走。
虽然如此,两人还是差了最后一步。不为别的,因为他身体尚未养好,被狠狠索吻之后,都能七荤八素地晕个大半天。
谢归揉搓着泛红的脸,瞥见侍卫经过,赶紧装作无事,低头吃葡萄。
当夜太子殿下翻墙而入,却见他疼到骨头里的人,抱着疼到骨头里的猫儿,酣然入睡。
太子殿下默然半晌,又翻墙走了。
第62章 贪心不足
翟人派了王太子和公主入关进京之事, 早早在京城掀起大风浪。
到了王族使节进京那日, 城中位置好的酒楼茶楼,都被预订一空。
“谢公子, 这边请。”
赵品钧撇开引路的小二, 陪着笑,亲自把谢归引到了三楼的雅间内。
雅间的窗子没有关, 可以清楚地望见外面的街景,沸腾的人声如浪潮,阵阵传入室内, 却不觉得吵。
谢归扬眉, 淡淡地道:“你倒是有心。”
赵品钧笑得很谦虚,“哪有哪有,谢公子过誉了,还不是托公子和那位的福。”便将谢归引到位置上。
这一路上, 赵品钧都在悄悄打量谢归。
自打送走了恶婆娘的尸首,他就没再见过谢归。此时京城再见, 谢归已然从燕王身边不起眼的小幕僚, 成了京城最最炙手可热的人。
京中都在传, 陛下之所以没给谢归官职, 就是要让太子殿下登基再起用他。说不定要一步登天呢。
赵品钧自诩有几分眼光, 谢归的冠簪质地,一看就不是凡品。单说他身上的衣料,真真是薄如蝉翼。
这间酒楼通风良好,但忙上忙下, 赵品钧虽然穿得少,已经出了身薄汗。谢归一进来,衣袖带起的风就泛着清凉,而且他穿了有五六件,层层隐约,居然一点都不热。
这必定是上贡的料子,太子殿下也舍得给,谢归真不是一般的红人。
赵品钧有些眼红。
谢归就是有意要给赵品钧不自在,茶水入喉,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赵品钧随便惯了,与谢归一对比,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只能讪讪地放了杯子。
他放了杯子,赵品钧巴巴地等他开口,哪知谢归径直取了筷子,夹了小菜入口,甚至没看他一眼。
赵品钧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这位是能把两位皇子拉到泥里的人,想在这位面前占上风,他真是糊涂了。
求人该有求人的态度。
赵品钧僵着脸,亲手给他斟茶,“不知谢公子对此可满意?”
谢归淡淡地嗯了一声。
赵品钧继续虚情假意:“我都打听好了,翟人使节要进城,这里是必经之路。这间雅间视野开阔,底下一览无遗,还望谢公子不要嫌弃。”
谢归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我当赵公子请我来做什么,竟是看翟人使节。”
“那是当然。”赵品钧拍拍胸脯,“在幽蓟时,谢公子对我赵家多有提携,这笔恩情,在下铭记在心。”
谢归凉凉一笑,赵品钧背后一寒,话就冻在嘴边,出不来。
“我与赵公子不过点头之交,从未有过提携,而且,”谢归话语一转,“赵公子似乎忘了,你的正室夫人,出身盛家。”
这话把他惊得浑身发凉。
“盛家恨不得置我于死地,你却当着他们的面,对我献殷勤?”谢归稍稍眯眼,“赵大公子,你当盛家没人了吗?”
赵品钧刚刚上手生意,京城和官场的往来,倒真没想这么深。
天罡卫的人手早就撤走,赵品钧更巴不得早点接手祖业。结果快活了大半年,却在京城栽了跟头。
赵品钧欲哭无泪。
他早把盛九娘忘到天边去,哪想到京城里还有个盛家啊,还偏偏和谢归是死对头。
可人都请来了,该怎么办?
赵品钧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语气也古怪,“在下没有谢公子的玲珑心窍,不及谢公子周全。”
谢归略显诧异地瞥他一眼。
没想到盛家这一步,还怪到他头上了?是怪自己没事先提醒他?
左右今天是来撕破脸的,谢归放下筷子,双眼微眯:“赵大公子,身处京城,更该谨言慎行才是。”
换成一般人,面前坐着未来的肱骨之臣,早就忙着点头哈腰,费力讨好。
赵品钧可不这么想。
太子殿下和谢公子,曾经提携过他,他也给两位出过力的。现在太子殿下位置稳了,就想不认账?
反正盛家已经得罪个精光,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他虚情假意地笑着:“谢公子,正因为在下谨言慎行,才找您来商量。在下商贾之身,所欲所求,无非是一点银钱。谢公子身居高位,何不与在下行个方便?”
谢归云淡风轻地道:“赵公子,看来你不懂我的意思。我再说一遍,若不是今日有翟人使节的热闹可看,你准备了再好的雅间,也请不到我。”
赵品钧脸上已经变了颜色,“谢公子,我若是站在这里一喊,有些事情就由不得我了。”
他拿天罡卫的暗中活动威胁谢归,谢归却只觉得好笑。
民不与官斗,何况赵品钧根基不稳,赵家又刚刚从摇摇欲坠里喘过气来。他拿什么和谢家,和东宫斗?
谢归只当看笑话,“你大可试试。”
赵品钧作势要喊,谢归正眼都没给他。他一时情急,猛地站起,刚刚喊出一个字,不知哪来个厉风,“啪”地扇在他脸上。
他被扇得身子一歪,差点摔到地上。再回头看去,谢归悠悠坐在桌前,未曾挪动半步。
事情还没完。
他嘴唇一动,又一道厉风精准地扇过来。力道之狠辣,手法之刁钻,仅仅一下就扇得他眼冒金星,喉头腥甜,大半天出不了声。
凤璋怎么可能放心谢归只身出门。明着只有谢归一人,暗中不知跟了多少死士暗卫。
赵品钧颜面尽失,一甩衣袖,愤恨出门,一句告辞都没留下。
谢归自顾自地用着小菜,秦九的身影在房梁上浮现,对此嗤之以鼻:“人都打了,还有脸吃酒菜?”
谢归很是悠然,“你若不介意,也可以一起吃。”
秦九投去鄙夷的目光,然后跳下去,坐在桌边胡吃海喝。
秦九憋了一肚子气,正好碰上赵品钧这个发泄的机会,便毫不客气地出手。两巴掌打下去,用了刑狱里拷问的手法,赵品钧脸上只会发红,甚至也不会肿,只会疼得找不着北。
谢归喝完了茶水,吩咐道:“人都跟过去了?”
赵品钧舍得下本钱,满满一桌子都是好菜。秦九一边嚼东西,口齿不清地回答:“都跟了,保证丢不掉。”
谢归摇头,“真是想留他生路而不得。”
“千年的老狐狸,装什么。”秦九继续鄙夷,“你别当我傻,他就算知道分寸,也会活不了多久。”
谢归笑笑,不置可否。
窗外传来一阵哄闹,谢归转头一看,恰好看到翟人的仪仗车马进了城门。
来人有翟人的王太子和最受宠的公主,皇帝十分重视,早早令禁军在外摆开阵势。
皇帝坐镇宫中,等翟人使节进宫,城门处则派了太子凤璋前来迎接。
见不到皇帝,能见到太子殿下也不错。何况凤璋美名在外,光是奔着他容貌来的人,就能再编一个禁军。
底下人头攒动,谢归望着不远处俊挺的太子殿下,冷哼一声,关上了窗。
秦九被关窗声吓了一跳,“怎么?”
谢归拂袖起身,“心烦,回去吧。”
——
自从在谢归那里吃了软钉子,赵品钧就觉得诸事不顺。
京城里原先谈好的几单生意也黄了,对方仍然笑吟吟接待他,却只字不提原因。赵品钧摸不准哪里出了问题,要么是盛家,要么是谢归,但都撕破了脸,没法儿问,只能自个憋屈着。
翟人诚意满满,派了王族前来,目的自然是好的,因而京城这几天分外热闹。结果大好的机会,他却没抓住,赵品钧不知多难受。
“少爷这是去哪儿?”
一大清早的,新收的侍妾见他更衣,随口问了一句。赵品钧一声不吭,闷着头出去了。
他刚刚出门,不远处便有一条黑影跟了上去。
赵品钧这边有天罡卫盯着,燕王府里,谢归刚刚接到皇帝的口谕,着他即刻赴任礼部。
翟人使节来到,礼部刚从东宫之事解脱出来,又忙得不可开交,缺人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连袍服都给他准备好了,只待他动身。谢归捧了衣袍,回房换上,出来时却有些情绪。
他情绪没遮掩,秦九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由幸灾乐祸:“怎么,在主上这里白吃白喝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谢归瞟他一眼,“我一上任,就得暂时和你家主上保持距离,你忘了?”
本朝皇子可以养幕僚,但一旦幕僚入朝为官,无论是皇子推举,还是参加礼部选试,都不得再与皇子有私下往来。
秦九没想到这一层,顿时朝他露出个暧昧的笑。
谢归只当没看见。
太久没穿官服,谢归很不习惯,对着铜镜调整很久,才勉强满意。然而一出门,还是被秦九挑了刺。
“瘦得跟柴似的,穿上那什么也不像那什么。”
谢归冷笑,“我不像,你家主上像。”
秦九悻悻闭嘴。
宫里来人还在正厅等着,谢归整理装束,刚刚踏出院子,就与焦急赶来的晏七撞个正着。
谢归皱眉,“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晏七虽然急,却也是被催出来的,表情还有一丝茫然。
“公子,主上催我来告诉你,陛下要你接待的,是随耶律太子来的小将军。”
谢归有不妙的预感,“什么小将军?”
“年纪轻轻的,近几年声名鹊起,好像叫做独、独孤……”
谢归深吸一口气。
“……独孤逐。”
第63章 冤家路窄
其实皇帝的想法很简单。
谢归不是在燕地待过么?礼部那么忙, 就他闲着也不像话, 干脆拉出来干活,也算给他爹谢雍省事。
于是就撞上了独孤逐。
晏七没有经历过停云关外的惊险, 反应不大。但谢归已经皱起了眉, 就连暗处的辛辰,也白了脸。
但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独孤逐这趟来得名正言顺。王太子要带公主前来大舜,他作为独孤部的小将军,王庭日渐显赫的年轻权贵, 怎么看都应该跟来。
耶律卓把耶律兰兰带进宫了, 四方馆只剩独孤逐在。守在四方馆的禁军校尉见谢归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算来了!再不来,弟兄们都会被他拆了骨头。”
他话音刚落,里面又传出痛呼声。
谢归皱眉:“究竟怎么了?”
校尉一脸丧气, “他嫌四方馆太无趣,就找我们陪他‘活动手脚’。娘的, 他什么身份, 我们哪敢和他真动手, 不挨打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