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
最后的最后,陈望恨恨的低声道:“在朕的床上,有没有让你别样的快活记不得其他?”
他一声一声的问,分外的执拗,可是季良却从来没有回答他。
☆、来往
前朝皇后侍寝之事在宫内传遍了,季良从不出门,自然不知道宫内的每一张嘴是如何如何不知疲倦的议论他,于是一段注定要被秘密相传多年的宫闱秘事就被编的有板有眼。
先是多情的帝王在第一眼看到前朝皇帝遗孀时便倾了心,几多接触,文韬武略的帝王也让病弱的前朝皇后用了情,二人你来我往发乎情止乎礼,然而情爱之事,自然克制不住,于是一个阳光晴好的春日,帝王偷偷派自己的御前侍卫去探视前朝皇后时,前朝皇后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谊绵绵,送上了表明心意的信物。帝王犹豫了一天,还是在第二日踏入佳人的宫闺,二人干柴烈火,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便由此拉开了序幕。
被成为红娘的萧易生近来总能在各种场合被自己的同僚下属朋友问一些不怀好意的问题,多半是围绕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前朝皇后展开的,起初是询问相貌,是不是如外界传言生了一张狐狸脸,眉目含情,娇艳欲滴,让男人看了就把持不住。后又被问道床笫之间的细节,偶尔言辞过于露骨,让他几多难堪。
萧易生不怎么会冷脸待人,善良的他又总是不忍心让季良成为狐媚子的化身,每每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却总得到一副“我懂的”的神情,更显得季良的柔媚入骨,□□不堪。
甚至有传言说,前朝皇帝从来不让季良示人就是因为季良生的太过狐媚,每每现身,必会招蜂引蝶,勾人魂魄,让男人欲罢不能,招的无数麻烦……
季良听不到这些,陈望不管这些,季良初次侍寝之后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那晚他喝了很多迷情的酒,又点了自己的哑穴,对于细枝末节记得的并不多,只是第二日醒来时,并没有料到自己被□□的这般凄楚。
陈望虽然冷血,但是还是有么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再没有强迫季良侍寝,任他休息了好几日,甚至为他招来了御医,宫里的人,异常明白自己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压根没看到季良身上数不清的青紫斑痕,他们不管这个,他们只负责季良的腿伤。
这是陈望吩咐的,随着来的近侍说,皇上吩咐了,要让季公子腿伤快些愈合,莫要影响季公子侍寝。
季良总是不说话,从侍寝之后开始,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开始改叫他季公子。
几日后陈望又来了一次,季良的腿伤愈合的很快,他开始吃药了之后,面色也愈发的好了。
季良的地位低,在宫中甚至比不上个侍过寝的宫女,宫女还有个王姬的称号,他没有,他的身份还是个阶下囚,还是个要侍寝的阶下囚。
季良近几日身体恢复的好,陈望也便收了那么一点点的怜悯之心,除了第一次侍寝隔了几日,往后陈望日日都来,熙园殿每晚灯火通明,照耀着一室的春光。
季良在床上一向很听话,陈望被侍奉的舒服,唯独有一点,他不是十分的满意,那就是到现在为止,季良侍寝还是要喝酒。
陈望甚少在熙园殿过夜,做完就走,关于这点原因,陈望没有细究,那是因为他不愿意看到□□之后依旧神志不清的季良,每每那个时候,他就好像感觉方才的快活,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季良虽然贡献出了身体,但是并未参与其中。
后几日,有一日夜里,季良坐在窗边看书,陈望那日穿了常服就过来了,季良很少见他不是一身明黄的模样,突然见他换了衣服,倒觉得平易近人多了。
陈望照例带来了酒菜,季良了然,恭恭敬敬行了礼之后,坐下便开始倒酒。陈望按住了他的手,季良抬头看他,陈望不悦道:“今日不喝酒了。”
季良有些诧异,近些日子醉生梦死让他有时候在白日里也觉得浑浑噩噩,人也痴傻了不少,他这样单纯不加掩饰的看着陈望,诧异都写在了脸上。陈望不悦,这不是季良,这样类似于木偶的男人,征服了也不会带给他快感。
陈望突然起身,一把扯过季良开始亲吻,季良试图推开陈望,被陈望抓住了双手。
“你要反抗?”
季良思维有些迟钝,等了片刻才讷讷的摇摇头:“皇上,我还未曾沐浴。”
陈望内心竟然划过一丝心疼,他很快捕捉到了这一点,觉得诧异,他多少年没有对谁心疼过了?
“今日朕没兴致,不用你侍寝了。”他道。
季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放松了许多,道:“那我送皇上离开。”
陈望不悦,道:“朕只说不让你侍寝,何曾说过朕要离开?朕今日就宿在此处。”
夜深人静了,侍女轻手轻脚的过来灭了灯,寝室内安静异常。季良睡得安稳,许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沾枕头就睡了。
陈望在昏暗中去凝视季良,季良躺的好好地,双手放在胸前,他伸手想去将人捞在怀里,可是刚刚触碰到他,季良便浑身一震,陈望收了手,季良睡得异常防范。他想,他或许很快就会对季良失去兴趣,那么,季良的死期就近了。
熙园殿有了小厨房,殿门外依旧有侍卫把守,殿门却可以开一段时日了。院子里丛生的杂草也被专门派人清理了,说是皇上有一日前来,在院内遇见了蛇,险些惊了圣驾,所以这院子便找人细细打扫了。熙园殿一下子阳光明媚了许多,因为白日里,季良可以开窗了。殿内还被派了两名侍女,两个小太监。有了人气,这宫殿,就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陈望打开宫门,似乎就代表着季良无事可以出去闲逛了,日前殿门紧闭,除了去见陈望,季良什么地方都不可以去,如今有了短暂的自由,季良却从来没有出去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去触景伤那个情做什么。
陈望明显在讨季良开心,可是季良却不知道陈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天夜里,季良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前看书,陈望不来,他也不好提前睡,可是过了二更,还不见人来。侍候的侍女过来行了个礼,乖乖巧巧的道:“公子,方才奴婢听说梁肖将军去寻宝藏,受了重伤被送了回来,皇上正在处理这件事,所以今日不便来陪公子了。公子早歇息吧。”
季良一挑眉,客客气气道:“你可知梁将军受了什么伤?”
侍女道:“奴婢听闻似乎是在琅岐山受了埋伏,被人暗算,废了双手。”
“哦?”
也就没了下文。
第二日一早,侍女带了两个红木箱子来,说是皇上听闻昨日季公子等候皇上到二更,于心不忍,特意赏赐的。季良淡淡的接下了,让人打开来,竟是两箱书。季良面色霎时柔和了好多,这下日子也不会这般难打发了。
早膳之后,季良问童公公:“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童公公略一思忖,道:“回主子,今日是三月十八了。”
☆、遇刺
三月十八,离约定的日子不远了。
朝中事多了起来,陈望来陪季良的时候竟然也多了,季良不再喝酒,慢慢的神思也便恢复了。季良知道陈望要来的意图,梁肖因了宝藏之事受了伤,宝藏之事牵涉也就是季良一个人,他是来做样子给外面人看的。
陈望这些日子倒不要求季良侍寝了,言语之间冒犯也少了许多,偶尔宿在熙园殿,甚至有几日还特意带季良去御花园转了转。季良不想去,可是向来由不得他自己,不知道陈望是不是故意的,只要他去御花园,总能三三两两的碰到陈望的妃嫔。陈望在登基之前就是先帝祖上封的异姓王,这些女子多半都是当王爷时娶的侍妾,地位高的有两个侧夫人,便是今日的淑妃和德妃。
季良觉得自己就是陈望用来展览的战果,他一个男人,被数个各怀心思的女人一遍一遍的打量,她们面上都是温顺善良的,心里却都是鄙夷,而且不停的在拿季良和自己比较,和宫里其他的妃嫔比较。
季良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的输赢,他也不在乎,但是他的对手,却不是这样想的。陈望的妃嫔,有一半以上的人,在见到季良之后,都会在心里惊叹——季良的姿色,真的不输她们。
陈望为了季良已经冷了后宫一段日子了,妃嫔们早就对季良异常的不满,陈望又如此招摇的陪着季良出来赏花,更是让后宫诸人对季良恨之入骨。短短几日,陈望顺利的调动起了后宫里别样的妒火。
“怎么,出来游园,朕倒瞧着你并不开心。你看这御花园,比起前朝,是不是赏心悦目多了?朕特意派人修正的,为的就是怕你看了伤怀。”陈望挑衅道。
“多谢皇上好意。”季良还是那样淡淡的,有问必答,绝不多嘴,陈望的话在他那里,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陈望没了兴致,怏怏的看着下面舞姬的献技。
“这宫里女子多半是多才多艺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总能沾染一些。季良,你曾坐在凤座上,定也有自己的本事,你会什么呢?”
季良沉默了一会,陈望其实知道,前朝皇帝不怎么喜丝竹,也不大玩乐,宫里也极少歌舞升平,况且季良并不是以色侍人,应该不怎么沾染这些献媚的手段。可是季良却说:“我大约会弹两下琴。”
陈望有些意外,摆摆手让舞姬都下去,道:“哦?季公子还有这样的本事,那不妨弹给朕听听吧。来人,取琴!”
季良也不挣脱,琴来了就真的弹了一首,季良的琴技不算好,也算不得差,能听而已。然而一曲终了,陈望道:“弹的好!朕也许久没听到这般动听的琴音了,季良,辛苦你,继续弹吧,朕想听。”
季良不好推脱,一首接一首,三两个时辰过去了,陈望还是没有让停。季良的十指火辣辣的疼,许是马上就要流血了。
陈望的近侍眼瞧着日落西山了,陈望兴致还是很高,不由得着急了,趁着季良又一曲完结,连忙上前道:“皇上,到晚膳时间了,您今日叫了大臣在晚膳后议事,先去用膳吧,来日再来欣赏季公子的琴技。”
陈望却无所谓的摆摆手:“今日晚膳,就在这里吃。议事之事,你去通知一声,让他们回去吧,今日朕什么事都不做,就听季公子弹琴。”
近侍为难的看了一眼陈望,又看了一眼季良,才道:“是。”
晚膳之后,陈望终于让季良停了,季良以为他终于腻了,然而陈望依旧不走,也真的未去议事,二人就这样,干耗到了晚上。
宫内第二日便传遍了,皇上听季良弹了一下午的曲子,不仅将就膳之地特意换到了御花园,还推了国事,可见对季良的宠爱。
这传言传到前朝,惹怒了不少大臣,本来,皇帝宠幸前朝皇后已经荒唐之极了,如今还为了他荒废国事,纷纷上书说季良祸国殃民,请杀之。
陈望不置可否,只是不怎么去熙园殿了。
那天之后,季良便遭到了许多来路不明的挑衅,有几次童公公都在季良的饭菜里发现了蟑螂,季良所食之物,也大多数都是变质的。这些事总会传到陈望的耳朵里,陈望依旧没有管。
“他这是意欲何为呢?”童公公终于忍不住悄悄的问起季良。
季良苦笑了一声道:“他想让我求他。”
童公公了然,然而他想的还是少,他以为季良都对陈望如此逆来顺受了,开口求他一下或许也没什么吧。于是他开口劝了季良。
但季良却异常随意的摇了摇头:“现在求他,他或许会对我有兴致一段时间,但是一定很快就淡忘了。我还要撑着,才有机会走到最后。”
衣食住行方面多受委屈季良也没有介意,可是没过几日,光天化日之下,熙园殿竟然进了刺客。
以往熙园殿总有侍卫把守,可是陈望不来,宫中又有其他主子总想欺负季良后,门外的侍卫也就形同虚设了。
那日夜里季良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身边也有没人伺候,侍女在殿内听到季良的惊叫,连忙跑出去,一个黑影一晃而过,季良正倒在地上,胸口有个汩汩冒血的大窟窿。
此事惊动了侍卫,侍卫连忙去报信,那一日是淑妃生辰,陈望正宿在她宫里,侍卫不敢直接进去,便把此事告知了值守的萧易生,萧易生正要去禀报,却被淑妃的人拦了下来。
萧易生也知道此时进去必定得罪淑妃,淑妃跟着陈望时间不短了,向来受宠,她的父亲是陈望的右相,地位仅次于他爹爹,不好得罪,不可得罪。
萧易生跺跺脚,那也不能不管季良了,他带上一队人道:“你们随我来。”
熙园殿早就没了刺客的踪迹,萧易生赶过去,发现季良已经奄奄一息,却没有一个人为他叫御医。萧易生怒道:“伤成这样,为何不叫御医前来?”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又是心虚又是恐慌,连忙跪下告罪。
萧易生忍住气,连忙唤人去叫太医,季良胸前的衣裳都被血浸透了,萧易生伸手想给他把衣袍解开,身边的侍女适时叫了一声:“萧大人!”
萧易生不满的皱眉,道:“怎么了?”
“萧大人,这——”侍女急的汗都要出来了,还是硬着头皮说:“身份有别,萧大人,还是让近侍来吧!”
萧易生顿悟,季良现在是陈望的人,虽然都是男人,还是忌讳,伸着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立着一边,挥手让两个太监过来帮季良脱衣服。宫女适时放下了床边的纱帐,萧易生被隔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