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有风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云窗雾阁

作者:云窗雾阁  录入:09-27

  “娘。”司徒衡南高兴地放下蹴鞠走到娘亲跟前。
  “衡儿。”将军夫人惊觉,急忙将步摇撤下了发髻。
  “又同外面的孩子一起胡闹了?”
  将军夫人温柔地笑了起来,拿出绢帕替司徒衡南擦着脸上的一些污迹。
  “娘为什么不用这个?”司徒衡南指着那朵虽乍一看不起眼,仔细看却素雅特别的精致步摇。
  将军夫人似乎是苦笑着,一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将物什收了起来。
  “娘是觉得不好看吗?衡儿以后给娘带好看的回来。”司徒衡南看着步摇被收起来放进抽屉里,一本正经地和娘亲承诺。
  将军夫人倒一下子破开了苦笑,揉了揉他的头轻声说杏儿睡着了,才抚着他走到沃盥池洗手。
  司徒衡南洗了手,却瞧着娘亲的脸色依然不好。
  “娘是不舒服还是不开心?”司徒衡南仰着头问着。
  将军夫人摇摇头,道:“娘没有不舒服,也没有不开心。”
  司徒衡南倒是真信了,于是便说起了同外面孩子踢蹴鞠的趣事。将军夫人仔细地听着,晚上看着司徒衡南安睡才一个人抚着梁柱有些失神。
  隐隐有脚步声临近,将军夫人才抬眼,看到是吕管家,虽有一时间的失望,但还是笑起来问:“礼俗可都妥善了?”
  吕管家轻声和了声。两个人都没说什么。
  “夫人不乐。”吕管家并没有问,而是在陈述。
  将军夫人倒没有否认。
  “今日我忙去了,听下人们说夫人没有按时服药。”吕管家皱起了眉头。
  “你不必挂想这些事,我知道即使身体大好,也没有办法……”说及此,将军夫人蹙了眉,忍下了眼泪。
  “夫人,不必难过。”
  吕管家十分担忧地望着将军夫人,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去看看杏儿。”将军夫人侧身回了房,“谦君,你也早些休息吧。”
  绫娘来府的第二年,在某一天却突然失踪了。
  直到几日后,有人在东湖发现了她的尸体。
  这件事情很快了方圆一里人的耳朵里,但因为将军府有意压下这件事,便没人再敢提及。绫娘的父母身份并不显耀,只是她叔父那里,是定要给个说法的。一开始也什么都查不到,最后将军府也只能推说绫娘身体不好,染了风疾,不幸去世。
  “谦君,还是查不出什么么?”尸体发现已近半旬,将军府上下仍然不知绫娘为何投湖。
  又或者说,是被谁所害。
  吕管家摇了摇头,说:“绫娘自有孕来似乎经常神思恍惚,也许……”
  将军夫人叹了口气。
  绫娘四月前便有喜了,虽然将军夫人心中也是有些酸楚,但将军府能添新丁,也是好事一桩。
  如今绫娘投湖而亡,凄惨离世,更是一尸两命,将军夫人也不禁叹息。
  “对了,谦君,是不是那安胎药有什么问题?”将军夫人忽地想起这一点,有些急切地问,“你可仔细看过了?”
  “夫人,这些我也看过了,安胎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到目前也没有什么线索,只能得出结论,绫娘是……自己投湖的。”吕管家也叹了一声。
  “自己投湖……”将军夫人略微踉跄了几步,“怎会如此……先前我也听闻有些孕者情绪易压抑,可也不至于……”
  “夫人不必过于叹惋,绫娘是将军的妾室,我会安排好后事,厚葬她的。”吕管家诚恳地劝慰道。
  绫娘确实被厚葬了,但此后的一段时间,镇国将军府上总是有种奇怪的气氛。
  但年复一年,大家也都渐渐忘了那个苦命的绫娘。

  ☆、秘密

  1 “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此事,就当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吧。”司徒衡南合上了三层盒子,“还有,后院被翻了的泥土,也清理一下。”
  “是。”为首的二人应答道,便准备去那所后院清理。
  “等等。”司徒衡南又想到了什么,“我去看看。”
  其余原本盯梢的侍从继续看着挽烛,司徒衡南随二人去了绫娘住过的院子。
  这座院子是改建前将军府最大的一处别院。也是在绫娘死后,老夫人专门请人作了个法,去除晦气,也为绫娘超度。这所院子并未纳入改建的范围,但也未被废置,大致保留了原样,只有一两间屋子摆放了些杂物。也有人定期来这除些杂草,所以院落虽然冷清,但并不荒乱。
  “少爷,这就是被那小公子翻过的地方。”
  侍从指了指墙边的一处地方,因为不知道挽烛的真实身份,他也就称呼为“小公子”。因着被翻过,这一处土地便有了一处凹陷,四周散乱着泥土。
  “填平。”
  司徒衡南望了一眼,便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若信中内容属实,那间接置绫娘于死地的人,他也心中有数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是府中的人,而且还是他视若亲人的人。
  心中有些郁结,他甚至不知该不该去追究。
  司徒衡南坐在书房里,一时间发愣,竟然没注意到跨入书房的娘亲。
  “娘?”一碗散着热气的煲汤置于桌上,他才抬头看到了将军夫人。
  “衡儿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将军夫人温和地笑着。
  “没什么。”司徒衡南捧过煲汤,畅意一嗅,“娘亲手做的莲藕排骨汤。”
  “快吃吧。”将军夫人在一旁坐了下来。
  食了两口,司徒衡南的目光凝聚在了将军夫人的侧脸上。
  将军夫人顺手拿了本古籍翻阅着,虽不再年轻,但五官依然清秀端正,身形自然不再曼妙,但气质得宜,便有高雅之姿。若不是鬓角的些许风霜,又怎会有人相信她已年近半百。
  “当时,爹娶了小妾,娘是不是特别不乐?”司徒衡南放下了碗筷,问。
  将军夫人的手顿了下来,随即抚了书面,合上了这本古籍。
  “衡儿,娘虽然贵为将军夫人,自始至终都为一个普通女人罢了。我等了你爹六年。少女懵懂时,我们相许一生。六年的芳华消磨于一场等待,我并不后悔,然而他也不会独属于我一人。”将军夫人的面容掠过哀愁,“绫娘是你祖母安排的。自古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下杏儿后,娘亲的身体便不好。有一位妾室为司徒家开枝散叶,我自然也不该有什么怨言。你爹也有愧疚,但终究还是我太自私。我们之间那两年的疏离,只是我的自私。”将军夫人叹了叹,“绫娘有喜时,我也去为她祈了福。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意外投湖。”
  “娘亲一下子,说太多了。”将军夫人拭去了眼角的眼泪,“若不是我那么自私,也许可以多给她一些关怀,她也不至于抑郁积压,神思恍惚。”
  “娘不必自责。”司徒衡南走过来,握住将军夫人的手,“也许是她没有福分吧。”
  “总之,是我的失责。”将军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司徒衡南的手,“不过,你怎的突然问起绫娘的事来了?”
  “衡儿忽然想起,便顺口了,是衡儿不该提。”司徒衡南回答。
  将军夫人仍然轻轻笑着,道:“想说什么便说吧,若是遮掩了,倒不像你了,更何况是对着娘亲呢。”
  “如今,杏儿不在府上了,有时难免有些寂寞。”将军夫人叹息了一声,“你的事情,娘并不想逼迫你,更不想干扰你。你已经及冠了,很多选择,娘也没有能力干涉。娘只希望你平安快乐。”
  司徒衡南静静地听着,望着将军夫人眼中柔和的光,心下是一片温暖。
  “娘,原谅犯了错的人,是真正的宽容吗?”司徒衡南放开了娘亲的手,将心中的疑问委婉地引了出来。
  “娘所认为的宽容,带来的力量是感化。宽容是感化他人,唤回良知,而非一味退让,纵容过错。”将军夫人敛袖回答,“并不是有人曾伤害他人,便要从他身上讨还。”
  “衡儿知道了。”司徒衡南应声,心下也做好了决定。
  2 难得发掘的一些线索呈到了宸御那里,司徒衡南却一点没有进展了的感觉。
  因为他和霍风所怀疑的人,宸御也早有怀疑。
  “你既然都知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得出结论?”司徒衡南有些纳闷。
  “因为没有证据。”宸御扶着额,“还有,我好像和你说过,我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
  “不过现在想来,你去调查,也是引人注意的。”
  宸御因为近日逐渐主批了一些奏折,处理了一些政务,面上的笑浅了,余下的是深沉的疲倦。
  司徒衡南倒觉得他这样还正经些,不过看他这么累的样子,也忍下了调侃的劲头。
  “这是我找了个借口,从户部那里得到的资料。”宸御话音一落,若璇便递来了一卷卷宗。
  摊开卷宗,呈现在司徒衡南眼前的是一个北方县的几户人口的户籍信息。
  其中的一人便是文献。
  “这个户籍造了假。”宸御很笃定地说,“但这也只能证明他想让仕途更顺畅,所以舍弃了原本一个普通州县的出身,用了这个户籍,更容易地进入皇城参加科举。”
  “不过,如果袭击的人和文献有关,那他的身份,或许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宸御抚平卷宗,“你应当有印象,文学士自始至终,都只说中原官话,从未说过地方话。”
  “我与他本就交谈不深,自然不知他有没有说什么地方话。”
  “遇到家乡人也不会?”
  “这我不清楚。”
  “我安排了来自那个地方的人进了学府,那人传来的消息说,文学士似乎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每次都只是自然而然便含糊而过了。”
  “你还安排了人到学府?”司徒衡南是上报了文献的嫌疑,没想到宸御的速度也很快。
  “是。”宸御回答,“为了进展快一些。”
  “你放心罢,一定会水落石出的。”司徒衡南回应。虽然他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些蛛丝马迹,总是将他们引向着核心的方向。
  “对了,那个北土遗孤怎么样了?”宸御忽然想起之前得知的北土遗孤的消息,便问及。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似乎还处在失忆的状态。”司徒衡南摇摇头。
  “如此,便由你看着了。”宸御打了个哈欠,“暂且如此了,司徒公子退下吧。”
  “是,太子殿下。”
  司徒衡南刻意加重太子殿下四字,便出了东宫。
  3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染黄昏之颓,略有些暗,静悄悄地谋划着夜幕的灰蓝与寂静。
  去偏院看挽烛的时候,他却发现挽烛的眼睛里已经不是那么单纯的样子了,潜藏着不安,恐惧,以及深刻的愤怒。
  “灭星,拿命来!”挽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匕首,就直接冲了上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的状态。
  司徒衡南本来诧异了一瞬,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他这是想起了一切。
  但他好奇的是“灭星”这个称呼。
  他在对阵时,北土人便如是叫他。他本是不以为然,以为这是他们对敌军的称呼。
  但后来他才渐渐觉得,这个称呼,是针对他一人。
  “灭星是什么意思?”司徒衡南没有多与挽烛周旋,直击其手腕一把夺过了武器。其余盯梢的侍从也纷纷拔了半寸的剑,等待号令。
  挽烛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但司徒衡南的手上力度加重了些,挽烛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杀了我吧!”
  挽烛稚气的脸上竟透露出一种决绝。
  “如若你不告诉我灭星二字的含义,我会永远保着你的性命,让你作为北土遗孤,光明正大地归顺朝廷。”挽烛在司徒衡南的力道下动弹不得,听闻此,更愤愤地看着他。
  “灭星……”挽烛的嘴里念叨着,“灭星就是灭星,灭北土,也灭天下的灾星。”
  “哈哈哈哈,你也会灭天下的,灭星。”
  挽烛笑了起来。
  司徒衡南听闻,皱起了眉头,却不以为真,依然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
  “何处此言?”司徒衡南问。
  “你已经让我的氏族亡了,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军师说的,没有错。”
  司徒衡南放开了挽烛,侍从早准备好了绳子,迅速地捆绑了挽烛。
  “军师……”司徒衡南兀自喃喃。
  

  ☆、预言

  1 司徒衡南在将军府藏书楼里的历史记载翻了一通,才找到有关二十二年前边境□□的事情。司徒衡南的爹爹司徒将军本来平定了北方战乱,但他出生的那一年,北方边境至外城一带,皆受旱灾所扰,甚至出现了不少暴民,引起了不小范围的纠纷。朝廷特派大批人马赈灾,快两年才让这片地方重归安宁。
  而昨日,挽烛不仅提出“灭星”之言,还提到了这一件事。
  一个对他有恨的孩子的话,自然是不足以让他相信。
  但也是听到了挽烛的一番话之后,司徒衡南想起了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去普宁寺的一次经历。
  他只记得娘亲求了一道平安符,但那平安符却不是红色的,而是绀蓝色的。
  说是平安符,但那个东西他也只是在普宁寺看到过,后来也没有碰触过。
  不佩戴在身上的平安符,又有何作用?
  记忆里也只有关于娘亲和普宁寺静斋大师的只言片语,他对此的印象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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