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凝一时没有回答,倒是司徒杏儿有些着急地说:“你是不是也和娘亲一样,觉得女儿家不该碰这些?”
陈凝认真地摇了摇头说:“自然没有,司徒……杏儿你一定是有想保护的人,才会习武的。”
“是的。”杏儿重新笑了起来。
“你若不嫌,唤我一声‘阿凝’吧。”陈凝略握了握拳,才鼓足勇气说。
“好呀,阿凝。”杏儿的笑容更加灿烂。
4 陈凝自然也知道少将军养了很多马,但凡亲取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风”字。
思风,念风,寻风……还有匹护风,成了他后来的坐骑。
而根据杏儿的一些话,大概那令司徒将军生气的话同小风哥哥有关吧。
他走得匆忙,本也想去告知一声霍风,却一时没寻见他的身影,便也只能踏上路途了。
军中除了几大校尉,大多的兵卒都会知道少将军定有个忘却不了的心上人。
所以军中也时常有各种各样的传言。
大概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那人是谁罢了。
☆、探寻
1 几大校尉领着几队人马连着搜寻了四天内城和外城,搜查的范围虽不小,但是又必须掩人耳目,致使搜查并不能放开手脚,力度有限。
“少将军。”林校尉凑上前略施了一礼,摇了摇头。
其余几校尉本就面面相觑,见最后回来报告情况的林校尉也无果,便齐刷刷地望向盘膝而坐的司徒衡南。
若不是有线人上报那疑似北土遗孤的少年曾现身于闹市,司徒衡南也难以相信这个孩子竟然在皇城,也不用大费周章地找这么几天几夜。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司徒衡南思索着,嘴里喃喃出一句话。
“少将军你说了啥?”李校尉一时没听清。
“没什么。”司徒衡南起身,“我只是在想,他们待在皇城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五大校尉听闻,也暗自沉思了一阵。
周校尉思索了一番,开口道:“也许是没地方去了吧,那小孩也怪可怜的。”
吴校尉并不赞同,说:“那位军师并非凡人,即使待在皇城只是权宜之计,只怕日后因为他们,还会有大事发生。”
陈凝点了点头,但听闻有人敲这间茶间的门,便警惕地问:“谁?”
“大人,有位姓霍的先生来找。”是店小二。
陈凝与司徒衡南对视了一眼,见司徒衡南点了点头,便开了茶间的门,说:“请先生上来。”
“是。”小二哈了下腰,便蹬蹬蹬下了楼。
不出片刻,霍风便上了楼来。
几个校尉互相挤了挤眼睛,然后李校尉阴阳怪气地说道:“少将军,仗好不容易打完了,回来还急匆匆找人,你能不能给我们放几天假?”
李校尉的胳臂肘碰了碰周校尉,周校尉挑挑眉,有些没太懂地附和着:“是啊,少将军,这人暂时找不到,要不您先和霍先生商量商量对策,我们再去跑腿。这几日城内来往的人都查得严,想逃出去,也是不容易的。”
周校尉没想到其他的校尉竟然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误打误撞说对什么话了?
李校尉顺势将他推向茶间门,林校尉和吴校尉倒是好笑似的对视了一眼,陈凝对司徒衡南摆摆手,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你们就这么回去了?会让你们休息的,你们倒是停下来啊。”司徒衡南冲到门口,几个校尉却已经在楼下了。
“少将军,霍先生都来了,你眼里哪里还容得下我们啊。”只听得李校尉戏侃的一句话,四个人便不见了踪影。
陈凝拱了拱手说:“我便也先回去了,少将军。”
“诶,陈……”司徒衡南没来得及喊,茶间的门已然被关上了。
“司徒,对不起。”霍风打破了几秒的寂静。
“子新?”司徒衡南没想到霍风竟然在道歉,墨色瞳仁里写满了愧疚。
“对你造成的困扰,还有……听说这些天你都很消沉。我很抱歉。”霍风敛着眸,“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想,等时机成熟,有些事我会好好地和你说的。”
“嗯。”司徒衡南的目光倒少见地有些躲闪起来,“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就算不高兴也不会是因为你。”
霍风倒是笑了笑,道:“你的不高兴全都写在脸上。”
“啊?”司徒衡南摸了摸自己的脸,“这……”
“骗你的。”霍风略微收了笑意,“那两日,你那么着急,真的很谢谢你。”
司徒衡南没有笑,那声“谢谢”真的纠了他的心。
“大理寺的牢狱其实没有那么可怖。付寺卿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昏官,何况还有都察院和刑部的大人陪审。沈公子的证据并不完全可靠,只是该走的程序还得走,便先将我关上一关。”
霍风认真的解释着,司徒衡南其实并没有太在意这些话。
原来他们之间,是这般客气么?
“那些武器,我也是受人所托才采样研制。”霍风见司徒衡南只是轻轻点头,便继续一本正经地解释说。
“子新,你不用跟我说谢谢,也不要……和我说抱歉。”
司徒衡南这时候有些局促不安地抓了抓头发,最后将心声说了出来。
霍风没想到司徒衡南会如是说,才略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
司徒衡南舒了一口气,道:“祖母染了咳疾,五年前便病故了。”
没想到说到咳疾,司徒衡南自己也不小心咳了起来。
霍风见状,赶紧斟了杯清水递给司徒衡南,顺手轻拍他的后背。
“司徒,你的伤还未好。”
霍风皱起了眉,可没想司徒衡南一把搂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也一下落在地毯上。
2 “子新。”
司徒衡南唤了一声霍风,却没有立马接着说话。
“子新,我最怀念的日子,就是同你在西南的时日。”司徒衡南握着霍风的手,“若是这些事了结了,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司徒,不可。”
霍风轻握住司徒衡南的温热的手,说:“你该成家了,在皇城继续生活下去。你是富贵命,如今远离了杀伐,该是安定了。”
“你可知,同你在一处,才是我心中的安定。”司徒衡南拧起了眉头,那握住霍风的手紧了几分。
“你不可能不成家的。”霍风的墨色瞳仁盛着无奈,“况且……”
司徒衡南正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却有人造访。
“公子。”低哑的嗓音道了一声,“有消息了,还在内城里。”
“具体在何处?”轻咳了一声,司徒衡南松开了霍风。
“锦巷。”线人回答。
“我速至。”司徒衡南道了一声。一丝黑影晃动,线人便不见了踪影。
“子新,你先回去。”司徒衡南拉过霍风的手,“我派人送你。”
“不,我跟你一起去。”霍风眼神坚定。
“不必。”司徒衡南别过脸,但顺势还是拉着霍风下了楼。
门外有辆马车似乎等了很久。
“送霍先生回去。”
司徒衡南令下,车夫点了点头。
“子新,你快回去罢。”司徒衡南认真地看着霍风,轻轻落下一句。
霍风没有拒绝,道:“你小心。”
“嗯。”
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司徒衡南才放心地只身前往锦巷。
直到锦巷边缘,线人才出现引路。
临到目的地的范围,线人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司徒衡南静静地打量着周遭。锦巷是皇城人口比较密集的一处区域,而眼前的这里是锦巷的一处偏僻处,褪去了白日的些许热闹,晚上更显得寂静十分。
扣了扣面前的一处屋子的门,却无人应答。
司徒衡南察觉到身后有人迅速靠近,才敏捷地侧身退了一步。
结果出乎意料地是,竟然只是个小少年。
兴许是一鼓作气握着把匕首冲了过来,又没砍中,一把匕首倒栽到了门上。
小少年使劲地拔了半天,才□□。
尽管双手发抖,他也紧紧握住匕首,恶狠狠地盯着司徒衡南。
“你是北……”司徒衡南话音未落,小少年便挥着匕首砍了过来。
司徒衡南稳着步伐躲闪了几次攻击,又开口说:“北土遗孤?”
那小少年根本就不罢休,便又挥着匕首准备刺上来。
司徒衡南扼住了小少年并不强壮的手腕,拿掉了这把匕首。
小少年依然恶狠狠地盯着他,眼里十分不甘。
“你……”司徒衡南正想说什么,那小少年一点也不客气地张大嘴咬上了他的手。
“啧……”司徒衡南吃痛,但却先打了个手势,让线人不要轻举妄动。
司徒衡南拎开小少年也费了不少力气,甩了两下手,虎口处的疼痛感反倒更强烈了些。
小少年却也不放过一点间隙,立马捡起匕首冲到了深巷里。
“喂。”
司徒衡南也没想到一个小少年跑得那么快,立马跟了上去。
司徒衡南跟至深巷,却仿佛融入了一片湖水里,有什么东西静静地拂过他的面庞,柔和如水。
耳畔传来几声脆脆的环佩相击的声音,暗叫一声不好,无奈一阵昏沉入袭。
仿佛有力量拉扯住他,将他拽入了梦境。
☆、傀儡术
1 霍风赶至锦巷时,一时并未找到司徒衡南。
一缕行动快速的黑影突然停顿在他身边,抚着胸口,似乎是受了伤,低哑着嗓子道:“霍先生,公子,公子不太对劲。”
“告诉我你家公子在哪里。”霍风压着心中的隐隐不安。
“在前面的深巷里。”线人继续说,“先生不要着急,也不要轻举妄动也我去速速找到周围我们的人。”
霍风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但等着线人离去后,便朝着深巷行去。
“司徒!”
在深巷,司徒衡南的背影似乎凝结成为了黑夜里的一抹更加浓重的墨色,却在颤抖着。
“司徒。”霍风走近了来,却被司徒衡南推开了。
“快……快走,快走。”司徒衡南艰难地起身,嘴里念叨着。
“司徒?”霍风踉跄了几步,却没想到司徒衡南已经挥起了手中的长剑。
“不……”司徒衡南额上青筋突出,渗着汗水,一手握着那只握着长剑的手,身体仍然在颤抖不停。
“子新,快走……”司徒衡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便回手自刺了一剑。
“司徒!”霍风的心脏咚咚直跳。
这么几年,在外游历,已经很难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了。
霍风在脑中搜索着有关这种情况的信息,一时却无从想起这样的邪术是什么,在哪里见过,又如何破解。
“傀儡术,小风快避开!”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霍风被人拉着退出了五步距离。
“你暂时不要靠近他。司徒衡南倒是意志还算坚定的,不然那一剑一定是砍向你的。”
来人拍了拍霍风的肩,以示安抚。
“表兄。”霍风看到来人是霍令,仿佛看到了希望。
“你先别着急,傀儡术本就是自耗阳寿的邪术,不可能撑太久,而且纵术之人……”
霍令话音一顿,敛息屏神,挥袖掷出一柄短刃。
屋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声惨叫后一个小少年滚了下来,霍令赶忙拎住了他。
可没想到这小少年手上握着匕首,且凭着虚弱的气力坚持胡乱挥舞着。
“没想到是这么小的孩子。”
霍令皱了皱眉头,躲闪过小少年的攻击,一掌便让小少年昏了过去。
霍风向司徒衡南奔了过去,同着小少年一同昏厥了过去的司徒衡南一手松开了剑,倒在了霍风的怀中。
“司徒,司徒!”
望着司徒衡南苍白的脸,霍风的心骤然一紧。
“小风,别着急,这傀儡术只是损耗人的精元,实质不会危害性命,只怕是他这自刺的一剑有些重,快速速找个地方疗伤。”
霍风把司徒衡南的手臂搭在了肩上,慢慢将司徒衡南扶了上来。
“可是那孩子……”霍风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少年,“他应当就是北土遗孤。”
霍令挑挑眉,道:“哦?北土族长最小的那个儿子?”
“司徒就是找这个孩子才来到了这里。”
霍令听闻,道:“行。这孩子不能死,表兄我知道了。你先撑着司徒衡南,这孩子太危险,我先背着。”
恰巧两人准备出发时,线人领着陈凝赶了过来。
“小风哥哥,令哥哥!”
陈凝看到他们两个,赶紧下了马。
“阿凝,北土遗孤找到了,但司徒受伤了。”霍风架着司徒衡南,步伐略有些缓慢。
陈凝接过司徒衡南,道:“先到我府上疗伤吧。”
霍风跟着上了马车,陈凝骑着马领着路,霍令携着北土遗孤,骑着另一匹马跟在后面,目的地是新住的府邸。
司徒衡南在一阵颠簸中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司徒。”霍风握住司徒衡南的手,“司徒,撑下去。”
“子新……”司徒衡南半梦不醒地呢喃着。
“我在这里。”霍风也锁了眉头。
“……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即使司徒衡南气若游丝,但在逼仄的马车里,霍风还是听清了每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