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古代架空]——BY:四月流春

作者:四月流春  录入:12-28

  “小周,快开门,我有急事同你商量。”
  老妖婆,还没认命吗?周彦清厌恶拉着脸,抬袖按掉泪花,谨慎锁好迷信,语气如常地应答:“来了。”
  他深吸口气,拉开房门,明知故问:“师姐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唉,我要被小师弟气死了!”
  夏莉眼睛红肿,无心梳妆打扮,脂粉未施的脸老态明显,法令纹深,眼尾纹细密,进门落座趴桌,捂脸便哭起来,“那个臭小子,决定赶我走,他、他竟然赶我走,逼我回南境。”
  “我离乡二三十年了,在这儿过得挺好,根本不想回乡,师弟竟然忍心强迫!小周,帮帮忙,劝劝他,劝他允许我留在都城,好吗?师姐求你了!”
  周彦清一撩袍摆,落座,端起茶杯,故作诧异状,“哪里?谁敢赶你走?明明是你在狱中几次主动提出,说非常想回家乡的。”
  “我——”夏莉哑口无言,窘迫擦泪。
  “所以,阁主只是满足你的愿望罢了。”
  周彦清喝了口茶,“阁主待师姐好,有目共睹,不惜冒险,大费周章救你出狱。你可不能错怪他。”
  “如今你才是阁主。”
  “虚名而已,阁中上下皆只认你师弟为主。”
  夏莉焦急撕扯帕子,“我虽然说过渴望回乡,但此一时彼一时嘛。其实,我只想回乡探亲,给师父上坟,看望老朋友等等,但无意留在家乡。我更喜欢住在都城,照顾小师弟。”
  照顾小师弟?少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近几个月,你惹是生非,平日调戏阁中小倌就罢了,还跑去医馆勾搭权贵子弟及其管事,忒轻浮,丢人现眼。
  周彦清暗中鄙夷,敷衍宽慰道:“这件事,阁主已经决定了,谁劝都没用。他的脾气,师姐又不是不了解,一旦下定决心,轻易不肯改变主意的,犟得很。”
  “天呐,我实在不想离开都城!”
  夏莉一把鼻涕一把泪,猛抓住对方的手,“小周,你得帮帮我呀。师弟一向信任你,财产交给你打理,阁主之位也给了你,你多劝劝,他应该会听的。”
  开什么玩笑?我巴不得你尽快离开。周彦清无动于衷,使劲抽回手,忍着厌恶擦掉被对方蹭的涕泪,皱眉说:“表面上我是升为阁主,但实际上,大事仍是义弟说了算。何况,你俩是师姐弟,南玄武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
  “唉哟,你才不是外人!”
  夏莉再度抓住对方的手,犹如抓住救命浮木,“阁中谁人不知?我师弟是外当家,你是内当家,你的话,师弟多少会听的。”
  一句“内当家”,周彦清听得舒心,语气和软了些,哄道:“我劝过了,他不听。师姐,你要是敢言而无信,一定会激怒阁主。”
  “那我应该怎么办?”
  “信守诺言,服从掌门命令,回乡安享晚年。”
  周彦清安慰道:“放心,他在家乡也有医馆和药铺,师姐可以学着打理。另外,南境来信,你们的五师叔病重,说临终前想见师侄最后一面。路途遥远,你们明早就启程,走水路,乘船南下。”
  “不,我不回去!”
  “说什么傻话?那位可是你们的师叔,德高望重的长辈。”
  夏莉拼命摇头,悔不当初,捶胸嚷:“早知道,当初在牢里时,打死也不主动提‘想回乡’一类的违心话!我出狱就后悔了,不行吗?”
  “不行,阁主不会允许你反悔的。师姐,别闹了,赶紧收拾行李吧。”
  周彦清暗忖:天助我也!你们姐弟回南境住几个月也好,方便我行事,以免束手束脚。
  此时此刻·瑞王府
  竹楼露台栏杆旁,仅有两把竹躺椅。
  兄长来了,瑞王起身让座,“三哥,坐。”
  宋慎倒茶,“殿下,请用茶。”
  庆王背着手,皱眉打量两人,须臾,落座接茶,微笑问:“今儿上午空闲,特来寻四弟说说话,没想到宋大夫在,我恐怕打扰你们了吧?”
  “哪里?我们只是闲聊而已。”
  瑞王莫名心虚,有些不敢迎接兄长意味深长的眼神,讷讷解释道:“建这个竹楼,是为了避暑,本想请兄弟们来坐坐,但考虑到咱们半个月前刚聚过,便决定过阵子再聚。”
  宋慎识趣地说:“二位殿下慢慢儿聊,草民告辞了。”
  “急什么?”庆王品了品茶香,“有事吗?”
  宋慎摇摇头,“草民只是怕妨碍二位殿下聊体己话。”
  庆王喜怒不形于色,惯常板着脸,“你是瑞王请的客人,本王一来便提告辞,倒像是本王赶你走似的。”
  “您说笑了。既如此,草民留下了啊?”
  “留下吧。”
  “是!”
  “四弟,坐。”
  瑞王答应了,却没落座,和宋慎并肩站立,仿佛犯了错的学生,忐忑等待先生发落。
  庆王寡言,瑞王少语,各怀心事,沉默相对。
  少顷,宋慎开口打破了寂静,关切问:“您上次遇刺时,胳膊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练武时还会感觉筋脉舒展不开吗?”
  庆王闻言抬起左臂,屈伸晃动,“敷了几贴药,总算痊愈了。”
  “这就好。”
  瑞王不假思索,“三哥征战沙场多年,旧伤不少,倘若还有哪儿没恢复利索,尽管告诉宋大夫。他什么伤什么病都会治!”
  宋慎凝视对方信赖自己的样儿,心里自然高兴,谦逊道:“殿下过誉了,世间疑难杂症无数,宋某医术浅薄,每次遇见重症病人时,深恨自己无能为力。”
  “你的医术已经很不错了。”瑞王劝道:“虽说学无止境,但也没必要苛刻要求自己。”
  “当了大夫,普遍想多救几个人。”
  “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了,该多聘几个帮手,否则,脚不沾地也忙不过来。”
  “正有此意!医馆已经张贴了告示,等着应征者登门。”
  庆王被晾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咳咳。”
  两个不由自主聊起来的人同时闭嘴,讪讪的。
  瑞王定定神,屏退所有下人,关心问:“最近募兵和操练顺利吗?上次我入宫请安时,父皇赞不绝口,夸三哥管理北营有方。”
  “托父皇的福威,目前没出什么大岔子。”
  庆王放下茶杯,踱向栏杆,遥望天际茫茫云海,流露烦恼之色,叹道:“但,为兄的亲信碰见了麻烦。”
  亲信?
  能令杀伐决断的庆王情绪低落的人,屈指可数。
  宋慎和瑞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莫非是容大人出事了?”
  “唔。”
  “容大人碰见什么麻烦了?”瑞王纳闷问:“凭三哥的能力,竟不能替他解决吗?”
  庆王沉默不语,背影如山一般,高大宽阔,伟岸肃穆。
  宋慎亦纳闷,“前几天我路过容府,顺道探望容老爷子,小容恰巧休沐,我们闲聊许久,并未发现他有忧愁烦恼,怎的突然遇到麻烦了?临走前我得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上忙。”
  “临走前?”瑞王一愣,“你准备送你师姐回南境了?什么时候启程?”
  “明早。”
  “这么赶?不是说等春汛过了再乘船吗?”
  宋慎解释道:“原本不着急,谁知昨天家乡来信,五师叔病重,我既是掌门,又是师侄,得尽快赶回去看望。”
  瑞王只得点头,“好。既如此,你早些回去安排,春汛未过,乘船要多加小心。”
  “知道!”
  随即,两人站在庆王背后,意欲打听,一犹豫,却选择安静陪伴。
  庆王出神地眺望天际,半晌,缓缓告知:“容大人主动请缨,求得圣旨,不日将启程前往喜州赴任,当知府。”
  “什么?”
  “喜州?”
  两人诧异对视,瑞王疑惑问:“容大人在都城当官好好儿的,政绩出色,为何请旨要求外放?喜州知府,对他而言,是贬了。”
  “我早年走南闯北,曾在喜州待过一阵子。”宋慎皱了皱眉,“那儿并不富庶,民风剽悍,常闹匪患,小容年轻,又是个文弱书生,只怕难以适应。”
  庆王下颚紧绷,双手握着栏杆,用力得骨节泛白,“晚了,来不及周旋了。圣旨已下,官员必须如期赴任。”
  瑞王稍作思索,轻声问:“听起来,容大人是被迫选择外放为官。不知这次是谁挑起的事端?大哥的人?还是二哥的人?”
  “我的亲信,他们一个也不放过,不遗余力地打压。”庆王疲惫告知:“但这次,是父皇的意思。”
  瑞王欲言又止,“容大人年轻有为,父皇不是挺赏识的吗?兴许是轻信谣言,其中有误解。”
  “父皇并非轻信谣言,而是查清楚了事实……我瞒不住了。”
  庆王始终眺望天际,一字一句道:“容大人是堂堂探花郎,本该前途无量,却因与我有了说不清楚的关系,背负骂名,受了许多委屈,忍辱负重,自请贬官。”
  “前车之鉴,四弟务必借鉴,千万把秘密捂严实了。父皇一旦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秘密?
  瑞王呆了呆,脑子里“轰~”一声响,瞬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问:“三哥,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慌什么?不必否认,为兄早就看出来了。”
  “我——”
  瑞王自认为把秘密藏得非常严实,冷不防被戳破,措手不及,无法接腔。
  庆王心情不快,脸色沉沉,盯着宋慎问:“本王一度歉疚不安,以为四弟有样学样,‘上梁不正下梁歪’,但冷静观察后,觉得此事与本王无关。你认为呢?”
  “殿下所言甚是。”
  宋慎敢作敢当,下意识跨前一步挡住瑞王,恳切答:“宋某早已说过,千错万错,全是我一人的错,当然与您无关!辜负了您的信任与期望,宋某无比汗颜。”
  庆王严肃告诫:“圣上顾念容大人是有功的青年才俊,从轻发落了他,但若换成你,多半难逃严惩。‘龙阳’、‘佞宠’之类骂名,任谁都难以承受。”
  “宋某明白。”
  宋慎抱拳,感激躬身,“多谢殿下提醒,宋某一直在思考对策,到了瞒不住的那天,宋某甘受惩罚,只求不要连累他。”语毕,他回头看了一眼小难缠。
  “你、你们在谈什么?”瑞王一头雾水,久久回不了神。 
  庆王迅速振作,告诫道:“言至于此,我会守口如瓶,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他迈步离开。
  “三哥?”
  庆王虽然心情烦闷,却仍昂首阔步,头也不回地说:“为兄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聚。你若有疑虑,问宋慎吧。”
  “等等——”
  瑞王茫然追赶,却被宋慎拉住,“庆王公务繁忙,让他走吧。”
  转眼,露台上仅剩两人。
  宋慎把人拉到角落里,正色道:“我明天就要启程回南境了,估计得离开两个月。”
  “临走之前,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第38章 情定

  “你想说什么?”
  “我……”四目对视,宋慎张了张嘴, 腹中有千言万语, 却顾虑语塞, 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竹楼露台上,他无意识地一步步接近,用身体把瑞王堵进僻静角落里。
  瑞王退了退,发觉背部已贴墙, 索性靠着墙, 垂首缓了缓神,大概理清思绪后,抬头严肃说:“你待会儿再回答, 我先问几句话。”
  “行,问吧。”
  “方才,你与庆王打什么哑谜呢?”瑞王眉头紧皱,疑惑问:“你们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事?”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快说。”
  宋慎简洁告知:“既然庆王主动挑明了, 我也没必要隐瞒。年初的时候,我与令兄深谈了一场, 犹如醍醐灌顶, 受益匪浅,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专注钻研医术、用心经营医馆。希望有朝一日,能获得令兄首肯,或者,令其慢慢改观。”
  年初?
  瑞王仰脸, 倏尔明白,倏尔迷茫,显得有些呆,皱眉思索,迟疑问:“年初的时候?是指、指——难道,你当时招呼不打一个便消失两个月,是庆王的意思?我三哥……为难你了?”
  “不是为难,而是用心良苦,善意告诫。我由衷佩服庆王,如今更是敬重感激他。”
  宋慎目光深邃,低声告知:“令兄洞察力强,早已看出宋某对殿下怀有非分之想,却并未动用权势严惩,而是先礼后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则劝我冷静慎重,二则阻止我频繁蛊惑你。”
  “唉,庆王爷十分不放心,生怕你被我带歪了。但也难怪令兄生气担忧,我辜负了他的信任与嘱托,千不该,万不该,确实不该觊觎殿下。”
  非分之想?
  觊觎?
  瑞王回过神,明白了,渐渐脸发烫,仿佛被对方的深邃目光炙伤,仓促别开脸,挪开几步,恍然道:“原来,是三哥不准你来瑞王府。记着,倘若下次他又找你‘谈话’,你悄悄儿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
  “放心,应该没有下次了。”
  “何出此言?”瑞王扭头盯着湘竹纹理,深藏心底的秘密突然被挖出,尴尬之余,霎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
  宋慎侧身,也靠着墙,再度无意识把对方挤进角落里,“庆王爷刚才选择挑明了地谈,不赞同,但也没强硬反对,规劝‘好自为之’,说明他至少放弃了阻拦见面的想法。否则,他当着你的面仍会假装不知情,回头却必定把我叫去庆王府,加以质问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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