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古代架空]——BY:四月流春

作者:四月流春  录入:12-28

  宋慎大马金刀靠坐车厢,显得俊朗慵懒,一本正经调侃道:“哪里?在庆王府红人里,谁还能比你更受器重?谁红得过你?”
  容佑棠被噎了一下,旋即抬起右手为掌刀,作势横切袭去,佯怒道:“哼,别人笑话我就算了,连你也笑?”
  宋慎忙致歉:“开个玩笑罢了,消消气。我是佩服,别人表明笑话,实则眼红妒忌,因为他们既没有像你一样年少考取探花的才华,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望尘莫及,干跳脚,只能背后嚼舌根,根本不值得理睬!”
  “行啦,你又开始夸捧我。”
  “啧,连实话也不能说了?”
  宋慎幽默把对方逗乐了,才正色问:“我一路北上进都,道听途说了许多关于皇帝疾病缠身的消息,圣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容佑棠敛起笑容,叹道:“唉,时好时坏。去年年底还能天天上早朝,大家本以为康复了,谁知倒春寒时着了凉,又病倒了,半个月里只上了一回早朝。若非如此,圣上不会允许你踏进都城。”
  宋慎皱着眉,“你刚才说,皇子们留在宫里侍奉,难道圣上已经病重了?”
  “御医尚未明言,但亲信都看得出来,情况不妙,十分不妙。”容佑棠忧心忡忡,耳语道:“圣上病情严重,储位却至今空悬,不知多少人倍感煎熬。”
  宋慎走南闯北经历得多,深知失败者的下场,脸色罕见的冷硬,低声道:“自古以来,争储之战,成王败寇,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是退不得了,必须争取。假如大皇子赢了,咱们这群人,余生休想有好日子过。”
  “没错,退不得了,无路可退。”
  容佑棠操劳整天,疲惫靠着软垫,“尤其像咱们,追随殿下多年,此战一旦失败,必死无疑。”
  宋慎话锋一转,宽慰道:“但也不用太忧愁,天无绝人之路,万一倒霉输了,你若愿意,跟着我和阿琛浪迹天涯逍遥去,如何?”
  “哈哈哈,你俩自便,小弟就不跟着碍眼了。”
  宋慎顺势问:“他的身体怎么样?”
  “瑞王殿下啊?”容佑棠想了想,“他是个有孝心的,天天进宫探病,奔波受累。”
  宋慎坐直了,十分不放心,“我本以为今晚就能见到他。一年半没见面,也不知他瘦成什么模样了。”
  “你们明天应该就能见面了。”容佑棠扬起笑脸,“先到我家坐坐,咱们好好儿聊聊天。”
  宋慎欣然答应,待抵达容府,容佑棠的义父惊喜交加,速安排了接风宴。
  宾主尽欢,宴毕,宋慎硬被留宿,住进了客房,不料,半夜忽然被急切敲门声吵醒:
  “宋兄?宋兄?快醒醒!”
  宋慎飞快下榻,来不及穿外袍,开门问:“出什么事了?”
  “宫里来人了,指名传你立刻进宫。”容佑棠严肃道:“圣上的病情,可能起了变化。此次入宫,你千万多加小心,遇事要与庆王殿下他们商量。”
  “放心吧,知道!”
  “快些,禁卫在厅里等着。”
  宋慎三两下穿戴整齐,把掌门佩剑留在了朋友家,跟随传令的禁卫,夤夜赶往皇宫。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皇宫宫殿高大巍峨,成串的灯笼照亮了华美的雕梁画栋,帝王寝宫内,禁卫和太监安静候命,御医和三位皇子小声交谈。
  “陛下忽然四肢发冷,口不能言,实在是、实在是……唉。”
  “太医院竟没有办法吗?”
  “惭愧,老朽无能,请殿下责罚。”
  ……
  节骨眼上,责罚太医有什么用?
  庆王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瑞王和五皇子亦眉头紧皱,谈着谈着,众人莫名同时沉默,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瑞王天生孱弱,禁不起连日奔波受累,脸色苍白,在门窗紧闭殿内的待久了,胸口闷,便转身道:“我出去透透气。”
  他担忧父亲,心神不宁,独自站在廊柱旁,于高处吹着风,望着夜空透气,以缓解胸口不适。
  不久,宋慎一行到了。
  宋慎远远便发现站在高处廊下的熟悉身影,一眼即认出,瞬间满心欢喜,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瑞王沉浸在忧思中,虽听见了脚步声,却误以为是巡夜的禁卫,并未留意,直到听见熟悉嗓音:
  “三更半夜的,你站在高处吹风,不冷吗?”
  “嗯——”
  瑞王吓一跳,猛地回神,仓促扭头,目光恰与梦里常出现的人对上了——


第60章 牵手

  “你、你怎么——”
  瑞王激动睁大眼睛,牵挂已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满肚子的话争先恐后翻涌, 惊喜堵得他语塞了。
  “吓着了?是我!”
  宋慎薄唇弯起, 大步流星,彬彬有礼,弯腰一揖,关切道:“给殿下请安。许久不见, 殿下还好么?”
  不好。父亲病重, 母妃憋屈,兄弟相斗,日子过得焦头烂额……瑞王疲倦不堪, 被一关心,霎时极想倾诉倾诉,顾忌太监在旁,只能定定神, 抬手搀扶,嗓音微颤答:“挺好的。宋大夫快请起, 无需多礼。”
  在太监看不见之处, 宋慎借着被搀扶的动作,下意识反手一握,并趁机端详对方,叹道:“你清瘦了。”
  瑞王一动不动,感受到对方紧紧握住自己小臂,力度一如从前, 霸道,却不疼。
  宋慎端详须臾,皱了皱眉,低声说:“头发没束好,衣领也歪斜,如此狼狈,是心急火燎赶来探病的吗?”说话间,他顺手帮对方整理了衣领,随即克制地退开一步。
  “唉!没错。”
  瑞王亦暗中克制情绪,深吸口气,急切耳语告知:“今儿白天,圣上病情平稳,但掌灯时分因故发了一场怒,怒后脸色有些差,传太医瞧了,太医让卧床休息,圣上便早早就寝。谁知,丑时三刻左右,圣上起夜时,猛地晕眩踉跄,虽及时被太监搀住了,但、但变得四肢发冷,口不能言。”
  四肢发冷?口不能言?
  宋慎暗中琢磨,面不改色,安慰道:“别急,我先去看看,诊了脉才能开方。”
  瑞王点点头,“随我来!”他满怀期望,转身匆匆带路。
  “慢些,小心门槛。”宋慎大踏步追上,勉强压下久别重逢的欣喜,耳语嘱咐:“记住,今后在宫里当众碰见时,如无必要,你少理睬我,避免惹人非议。”
  瑞王脚步一慢,回头问:“你害怕遭受非议?”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宋慎迈进乾明宫,“我是为你的名誉着想。”
  瑞王昂首阔步,“只需在父母面前避一避,其余人面前无需拘束。咱们又没伤天害理,何必故意生分?”
  “行,听你的!”
  宋慎凝视对方清瘦笔挺的背影,大有刮目相看之感。
  不久,他们踏进帝王卧房。
  “草民宋慎,见过几位殿下,给——”
  “免礼!”
  皇帝病倒,在场以庆王为首,他打断了宋慎行礼,催促道:“救人要紧,你立刻给圣上瞧瞧,务必尽力医治!”
  “这是自然。”
  太监搬了个圆凳放在病榻旁,宋慎净手后落座,仔细观察病人:
  明黄龙床上,承天帝仰躺,须发灰白,瘦得两颊凹陷,脸庞密布皱纹与斑,左眼紧闭,右眼睁开一条细缝,唇色面色发灰,不时“嗬嗬~”喘息。
  年迈衰弱,平日又操劳易躁怒,犹如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宋慎暗道棘手,却不动声色,聚精会神,先号脉,然后探查病人苔色体温等,紧接着询问皇帝近侍和御医些情况,争论半晌后,御医拿了药方去煎药,他则开始针灸。
  瑞王唯恐父亲生气,原本站在稍远处,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逐渐挪到了病榻前。他注视昏迷的父亲,忧心如焚,耳语问:“需不需要找个太医给你打下手?”
  “不用。”
  宋慎从医箱里取出一个扁平银盒子,打开,露出几十枚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暗忖:太医一致认为针灸是险招,畏惧担责,均不赞成,谁肯给我打下手?
  宋慎神色严肃,有条不紊地忙碌。他自幼习武学医,习武之人的手,宽大结实有力,拈起细如牛毛的银针时,却十分稳,针尖不晃不颤。
  瑞王目不转睛,皇帝亲信们安静旁观,不敢随意开口,生怕影响大夫施针。
  几盏烛台照得病榻亮堂堂,宋慎弯腰,左手摸准了承天帝侧脑的穴位,屏住呼吸,右手将银针缓缓刺入其脑部,继而下了第二针、第三针……脑部施完,胸膛也下了几针。
  待忙完,他额头冒出一片薄汗。
  瑞王见对方直起腰,忍不住又靠近,“怎么样?”
  “两刻钟后起针。”宋慎起身活动筋骨,抬袖擦了擦汗。
  瑞王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招招手,边上候命的太监忙为大夫擦汗。
  三个皇子围在榻前,看着身上扎了十几枚银针的父亲,小声交谈,心情沉重,愁眉不展。
  宋慎让开位置,抽空喝茶解渴,两刻钟后开始起针。
  当承天帝脑部最后一根银针起出后,他眼皮动了动,慢慢半睁开眼睛。
  众人霎时喜出望外,“父皇?”
  “陛下?”
  “您终于醒了!”
  “父皇,您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
  承天帝虚弱,眼睛睁开又闭上,顷刻又睁开,两眼无神,目光茫然转了几圈,最终凝聚盯着宋慎,徐徐板起脸,鼻子里“哼”了一声,嘶哑问:“是你?”
  宋慎被摆了脸色,却松了口气,一边继续起针,一边朗声答:“是,草民宋慎,见过陛下。您别动,容草民起了银针,再给您行礼。”
  银针?承天帝愣了愣,目光往下移,发现自己胸膛上被扎了银针。
  “陛下能认出草民,也能开口说话,可见神志清醒了。”宋慎低着头,专心致志起针。
  承天帝作为父亲,永远无法允许儿子与断袖厮混,又冷哼了一声,却依言躺着没动弹。
  众人纷纷愁眉舒展,凑近观看。
  宋慎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少顷,起完银针后,伸出双手,活动十根手指,示意道:“请陛下略微活动活动四肢,让草民看一看针灸的效果。”
  承天帝虽然嫌恶断袖大夫,却理智,并未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轻轻动了动胳膊腿和手指、脚趾。
  众人见状,欣然笑起来,“宋大夫果然医术高明,一出手,父皇便清醒了!调养一阵子,想必会康复!”
  “陛下记得自己是如何病的吗?”
  承天帝精力不济,瞥了瞥宋慎,又瞥了瞥规规矩矩的四子,无力训导,苍老的嗓音回忆道:“当时,朕一阵晕眩后,莫名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但心里明白,醒时听得见身边动静,却睁不开眼睛。”
  宋慎收好银针,不卑不亢,简略嘱咐:“草民前两年就提醒过,您得忌怒,急怒攻心损身体。稍后服了药就歇息,踏踏实实休养一阵子,慢慢会好转的。”
  “朕身为一国之君,政务繁多,偶尔难免动气,你当朕喜欢发怒?”
  “不是,草民只是提个醒而已。”
  “哼,宋慎,你的过错——”
  承天帝欲言又止,想发发帝王之威,却忍下了,感慨心想:仪表堂堂的一个高明大夫,为何是个断袖?自己断也就罢了,你竟敢勾着皇子一起胡闹,简直是逼着朕出手惩治!
  瑞王忍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插嘴,劝道:“父皇,眼下保重龙体最要紧。”
  “四哥说得对。”五皇子也小心翼翼。
  庆王为父亲掖了掖被子,若无其事地打圆场,“宋大夫来自民间,性格耿直,有时直言不讳,却是一片赤诚之心,且医术可信可靠,父皇大人大量,留下他吧?他若能伴驾照顾,应有助于您早日康复。”
  承天帝沉思片刻,虑及太医院靠不住,无奈妥协了,威严道:“他若能遵守宫规,留下倒也行。”
  众人一听,齐齐望向宋慎。宋慎会意,恳切表示:“宫规本就应该遵守,草民从来不敢触犯!”
  不敢?承天帝闻言,懒得再冷哼,闭目养神了。
  殿内顿时静悄悄。
  幸而,不久,药煎好了,打破了寂静。
  “陛下,请进药。”几名御医合力侍药,嘘寒问暖,毕恭毕敬,宋慎便退开了,不料还没站稳,承天帝余光一扫,淡淡道:“下去吧。”
  “是,草民告退。”
  宋慎乐得不用看皇帝脸色,转身退出寝殿,经过瑞王时,脚步刚一缓,庆王便敏锐望过来,明显在说:安分些。
  瑞王悄悄给了一个歉意的眼神,宋慎薄唇弯起,默默退了出去。
  忙碌一通,待行至殿外,抬头一看:浓如墨的夜色已褪去,天际出现一道黛青色朦胧光,天快亮了。
  春季凉风习习,吹得宫廷花木枝叶婆娑,风里有几缕不知名的花香在缠绕流转。
  宋慎步伐慵懒,踱向汉白玉栏杆,耐心等待。
  小半个时辰后,皇帝寝殿门开启,三位皇子和御医出来了。
  “唉,真是万幸,有惊无险!”五皇子困得哈欠连连,“好困,咱们去皇子所歇会儿?”
  庆王面露疲色,点了点头。
  瑞王走得略急,边走边寻找,一抬眼,便发现了不远处背靠汉白玉栏杆的宋慎——黎明前夕,廊檐尽头,角落里昏暗,他的眼里仿佛闪着熠熠光芒。
  瑞王立即说:“三哥、五弟,你们先去歇息,我找宋大夫聊、谈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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