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书生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诉寒江

作者:诉寒江  录入:03-08

  “奴家的母亲擅长抚琴,奴家是和她学的,但也只学会了这么一首曲子。”颜秀儿微微垂下头,“听说少爷也擅长抚琴,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
  樊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在琴前坐下,拂袖如云,轻轻拨动琴弦,试了两个音。
  抬头看了眼颜秀儿,这才重新垂眸。
  琴声响起,是江南水乡的温柔缠绵,仿佛吴侬软语,一派富贵荣华之相。
  这首曲子,樊渊其实是不算喜欢的。他擅长的乐器也并非琴,所幸有原主留下的记忆,他勉强能糊弄一下,弹个简单的江南小调。
  颜秀儿乖巧地在旁边听着,一举一动看上去毫无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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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殿下,那些刺客是一批死士,断尾干净,没留活口。属下追查下去,发现他们是混在一支从留夏来的商队里进城的。”单膝跪地的黑衣人恭敬地汇报着发现。
  “又是留夏?”程斐瑄的眼中神色微凉,掩映着锐利的锋芒,眼底阴翳如同夜晚带着捉摸不透的雾气。
  “商队里的人已经被我们监控起来。据回报,起初并无异常,只是今日傍晚商队里有一个管事在街头塞了一张纸条给了……”说到这里,不免会有点犹豫,但也只是一霎那,不等追问便可继续,“给了樊渊樊侍讲。因为顾忌樊家势力,属下暂且没有行动,等待殿下指示。”
  今日齐王遣散暗卫是为了谁,大家都清楚,没曾想这两人刚刚分开,齐王就遇上了刺杀,结果又来了这么一出。说樊渊肯定清白无辜,当真很困难。
  程斐瑄没有出声,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属下的人也不懂齐王怎么想的,但没有吩咐,就是不用他来处理,自然干脆利落地退下。
  程斐瑄在自己的书桌前发了一会儿呆,莫名有些烦燥。片刻后,坐不住的他倏地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上次樊渊买绣屏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听得樊渊交待“住处在普方街第三户,樊家别院。订金我先付了,到时候找院里管事结了尾款?”便不知怎么的把这个地方记在了心里。
  刚刚这话又突然不停地出现在他的思绪里,让他下意识就往心里这个地址走去。
  直到回神,他已经站在了樊家别院门口。
  虽说可以登门拜访,但他还是选择了偷偷摸摸翻墙进去,像是藏着什么隐秘。
  断断续续地琴声,不紧不慢的江南小调,秀丽旖旎。
  程斐瑄追逐着琴声找到了后院,他没有直接出现,而是藏身在一块假山石后,看着不远处的亭子。
  亭子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温文如玉,女的娇俏纯净,宛如一对璧玉。他们的姿态亲密,女子正坐在琴前手指搭在琴弦上,男子站在她的身后俯身环着她带着女子弹奏。
  琴声之所以不连续,是因为他们在一个教一个学。
  断断续续的音调软绵无力,并不算的什么,程斐瑄却总觉得那每一个音调落下,都似在他心里扎了一针一样。
  是太亲密了……但与自己何干?
  程斐瑄默默地想着。
  自己不过是想要有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管别人和谁亲密又什么意义?
  程斐瑄不懂,却想得烦躁,连呼吸都乱了。他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抬手。
  弦断之声骤然响起,琴声蓦然中断。这琴声断得突兀,发出的弦断声带着战场的杀伐之气,秀丽的江南小调突然变了味道。
  “啊!”颜秀儿惊呼一声,然后怯生生地看着樊渊。
  樊渊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脚边地上的一枚瓜子,脸上的笑意不由真实了几分。
  又是吃的……
  “琴弦断了,不如先把琴放在渊这里。渊若有空,替你接上新的弦?并不算麻烦呢。”委婉温和的口气一如他的习惯,却依旧没给人留下拒绝的立场。
  “这……”颜秀儿再三犹豫后,还是不好意思地说了声,“那就麻烦少爷了。”
  “无妨,你去忙你的吧。”樊渊抱起了琴,漫不尽心地应了。
  颜秀儿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樊渊,然后猛然娇羞地一低头,红了红脸,快速跑开了。
  咦?这场面怎么有点眼熟?
  樊渊一怔。
  哦,又一个不打招呼就跑了的。
  “齐王殿下,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说,我该怎么处置?”樊渊等颜秀儿走远了看不到人影了,才抱着琴从亭子里走出来。
  程斐瑄微微有点尴尬,知道樊渊大概发现了自己做的事,从假山后面出来的时候动作挺慢。
  “左右是我的错,不该扰了君行你的雅致。”他干笑两声,不太好意思,态度却挺干脆,“认打认罚,绝无二话。”
  “认打认罚?”樊渊笑了一声,走近了点。
  程斐瑄点点头,并不否认。
  樊渊冷笑一下,干脆腾出一只手,抬手,作势要扇一巴掌过来。
  程斐瑄微微睁大眼睛,盯着樊渊那只手,脑海里突然闪现不该出现的记忆,心中的暴戾蓦然涌起。
  不行,这个不行!
  他不得不握紧拳头压制住拔剑的冲动。
  在樊渊手落时,程斐瑄下意识闭上了眼。
  等待他的是额头上微微的一疼。
  樊渊落下的手变成了屈指,他在程斐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板栗,淡淡吐出两个字来:“罚你。”
  程斐瑄茫然地睁开眼,望着带着戏谑微笑的樊渊,心里的戾气便莫名抚平,有种怪怪的感觉,舒缓而温和,一点一滴填满心房,仿佛蝴蝶振翅心底,微微一动,却美不胜收。
  樊渊看他那一脸恍惚,忍不住好笑道:“殿下你倒是挺可爱的。”
  程斐瑄快速抬起双手捂上发烫的耳尖,不在状态地应了声:“什么?”
  樊渊却不去说第二遍了,而是若有所思道:“好了,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程斐瑄觉得有点遗憾地放下手,低咳了两声道:“我遇刺了,底下的人查到了你头上,我怀疑有人想针对你,你最近小心点。”
  明明是关心,齐王那张脸的加成下,就是被说出“最近给我小心点”的威胁的感觉。
  而且你遇刺为什么会想到要我小心?是试探吗?
  “针对渊?”樊渊一脸无辜。
  程斐瑄看了看樊渊,微微叹了口气:“不用担心,我信你。”
  樊渊顿了顿,这才若无其事地笑道:“渊的荣幸。”
  程斐瑄不在意地随口道:“朋友本就该互相信任的。”
  樊渊颔首低眉,又礼貌地问道:“殿下遇刺,可有受伤,这种事派个人来说也是一样的,何不好好休息?”
  “伤不是什么大事,我……我想亲自看看你。”程斐瑄有些疑惑道,像是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会来这里。
  “渊有什么好看的?”樊渊摇摇头,不怎么信这套说辞,觉得估计还是试探的成分多点。
  程斐瑄却固执道:“君行你品貌一流,怎么会不好看?”
  这话题转的有点不对吧,樊渊心里奇怪,嘴上还是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了一句:“殿下也不错。”
  齐王确实长得好看,他有着一对很好看的眉毛:英挺,有剑的锐气,也有不可磨灭的戾气,教人一见难忘。
  “你……”程斐瑄现在大概晓得了这是樊渊的一种礼节,但是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从樊渊口里说出,他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原以为能适应的,但是他真的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对了,殿下,这里是我今日收到的纸条。”樊渊转手就把麻烦塞了过去,一副不想管的样子,“纸质是青溪樊家特有的纸,造纸的工序有些差别,这种纸质只有本家的人手上有,一般是家族里用来传递重要信息的,樊家子弟自有辨别的方法。是以,渊收到白纸的时候特意留了下来。听殿下说起,忽然觉得可能有点关联,不如殿下拿去看看,也许有什么线索?”
  程斐瑄脸色有几分古怪地看着手上的纸:“樊家云罗纸,有所耳闻,但是……这不是不可外传的?虽然这纸不大,我拿去也可以写点什么了。”
  樊渊心里暗叹自己果然还是没有太强的樊家归属感,居然忘了这出。
  樊渊毫无破绽地接上了话,表现得十分淡然,想了想还把对方的话原封不动送了回去:“朋友本就该互相信任的。”
  “我信殿下。”
  心如火烫。
  程斐瑄也想不起来,这都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悸动就像丝一般,从心里长出来,密密麻麻,把他缠绕。
  程斐瑄长长出了口气,笑了:“君行,我程斐瑄在此立誓,此生不伤你半分,不损你半豪,总要对得起你今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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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槽版
  崩了就那样吧
  樊渊:啊喂,等等,你在说什么啊?我今日说了什么,你突然这么严肃发誓?
  云:淡定,不过是你们相互告白了
  樊渊:懵
  

  第一章 半点疏雨落心头

  不伤半分、不损半豪。
  这样的誓言被程斐瑄说出到底有多重的分量,樊渊并非不知。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有着与之对应的惊讶。
  他手头直接沾染的鲜血并不多,但间接算下来也算是身怀不少的血债。算计惯了人,见过许多愤怒或者怨恨的眼神,听过很多带着恶毒诅咒的誓言。天天看着无数严刑拷打,日日上演着背叛和欺骗。
  他的敌人渴望着他坠入阎罗地狱,而他也习惯了孤身一人去面对世人的恶意。他的伙伴敬他也畏他,他是他们的领导者,永远不能轻易倒下。
  齐王的那双眼里有着太多的迁就和纵容,甚至是一种奇怪的珍重。他是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孟君行,只逢人惧怕被他所伤,从未有人告诉他,我永不伤你。
  樊渊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但由衷感叹:齐王确实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或许这段友谊不会像他当初想得那样脆弱。
  “殿下说的话,渊记住了。”
  对他来说,相交总非难事,相信却不容易,他只说他记住了。
  后院中种着不少的花,随着傍晚的风摇动起舞,枝叶舒展。樊渊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温润的气息,眼眸里蕴着柔和的笑意。平和的嗓音在微暖的空气中弥散,钻入程斐瑄的耳里,让程斐瑄心中又是一烫,灼得一颗心都被温暖起来。
  程斐瑄可不知道樊渊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很怕。
  今日他能不由自主地弄断了琴弦,来日那内心的黑暗说不准就脱离自己的控制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就再也不能和樊渊这样随意地聊着天。
  所以他为自己下了个限定,戴上了枷锁。
  还没等程斐瑄有什么反应,樊渊已经若无其事地把刚刚莫名严肃起来的话题带了过去:“殿下可用过晚膳?”
  程斐瑄很是大方地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尚未。”
  樊渊一挑眉,给出了邀请:“那不如在这里吃了再走?”
  放在今日之前,樊渊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邀请,但他自己也不清楚,明明信任很难交付,却仍是将信将疑地稍微放下了一些猜忌。
  他依然温和好似和你商讨着,询问你的意见,但总是让人听着就感觉无法拒绝,何况程斐瑄也不想去拒绝。
  “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程斐瑄答应得非常利落干脆,都不带犹豫,甚至露出了一个微微有些傻气的笑容。
  齐王殿下心情愉快地在樊家别院和樊渊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已经忘记了他出门的时候只是一时冲动,连王府的属下都没通知一声,于是今日上午遇刺的齐王,今日晚上又变成了失踪。
  还是那个汇报消息给齐王殿下的人机智,猜测殿下会不会是去了找樊渊对质去了?
  找到樊渊还是挺容易的,就在樊家别院。
  但是那个坐在樊家三公子对面的那个人绝对不是真的齐王殿下吧!
  “谁?”樊渊若有所觉地抬头,蹙起眉头厉声喝道。
  这一声喝颇具威严,带着与齐王殿下相似的戾气,可怜的暗卫差点以为是自家王爷易容成了樊家公子。
  樊渊就像是大海,一派温和平静广阔包容,底下却藏着惊涛骇浪冷风疾雨。
  程斐瑄看了眼樊渊,低声道:“君行……那似是我手下的暗卫。”
  他比樊渊更早察觉到自家属下的到来,只是不愿说破。每次接近樊渊的时候,他都会甩了这些象征着暗夜的影子,没想到这次忘了知会一声就果断被发现了。
  樊渊轻轻“哦”了一声,不怎么放在心上,齐王带几个暗卫在旁边也正常得很,就是不知为何从前没注意到过。
  樊渊心中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段事,继续旁若无人地用膳。
  程斐瑄却有点拿不准地把心悬着了,他可是知道自家暗卫的名声在朝廷里被传成了什么样。
  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偷偷瞄一眼樊渊,暗自观察着樊渊的表情。
  “呵呵……”樊渊看过去的时候程斐瑄碗里舀得平整的米饭已经千疮百孔,活像和齐王有仇才遭此虐待,忍不住闷闷地笑了两下,“殿下,渊家中的米饭是无辜的。”
  程斐瑄愣怔地看了樊渊半会儿,才低头看向碗中,顿时心痛地低呼一声:“诶?”
  然后飞快地用筷子重新压平,一本正经地抬头看着樊渊强调道:“我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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