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素光同

作者:素光同  录入:04-05

  沈尧咬了一下筷子,问道:“在天牢里爽爽?怎么个爽法?”
  萧淮山放下碗筷,详细形容道:“辣椒水灌鼻,钉耙齿入骨,三叉戟戳眼,九连环挖肝……肝被挖烂了,犯人也不会马上死。沈大夫,这是我们教内拷问犯人时,常用的几个办法。”
  “唔……”钱行之捂住嘴巴,听得呕吐。
  萧淮山关切道:“钱大夫啊,你身体不适吗?”
  钱行之喘过一口气:“以后别在我跟前说这些。”
  “好的!”萧淮山豪迈地答应,毫无一丝芥蒂。然而,随后,萧淮山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钱行之既好奇,又害怕,最终还是问道:“萧兄,你有话直说!大家都是异性兄弟,我不会介怀!”
  萧淮山立刻直说道:“钱大夫,与你相好的那位妙茵姑娘……”
  钱行之浑身一抖:“妙茵姑娘怎么了?”
  萧淮山诚实地说:“妙茵姑娘,在我们教内,分管刑堂的拷问。她挖过的眼珠子,搅碎的肝脏肾脏,应该比你吃过的饭更多。”
  钱行之面如土色:“不可能。茵茵是右护法送给我的女人。她温柔贤惠……”
  “钱大夫有所不知,”萧淮山愈发真诚地吐露道,“我听说啊,妙茵姑娘在你入教的第一天,就看上了你。她去求了右护法,右护法为她牵线搭桥。刑堂里共有四位姑娘对你有意,所以啊,哈哈哈哈,右护法一口气把她们四个都带到了你的面前……”
  钱行之站起身,状似正常地走了一步,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沈尧慌忙伸手去扶他。他在沈尧怀中哭得像个孩子:“日他娘的,什么世道……”
  钱行之心境复杂,难以平静,无暇关注京城内的诡谲风云。
  当天晚上,沈尧吃过饭,收拾好东西,这就挎上一个布包,走出了客栈。长街拐角处,沈尧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他连忙驻足,回头就看到了卫凌风。
  沈尧喊道:“师兄?”
  卫凌风问他:“你要去哪里?”
  沈尧并未隐瞒,坦诚相告:“揭下皇榜,入宫为太子治病。”
  作者有话说:
  下章大结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第69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上)
  夜已深了, 街上冷冷清清,月光凄迷。
  皇城内的寺庙正在敲钟。钟声浑厚, 响遏行云, 夜里听来,甚是哀绝。
  元淳帝驾崩之后,整个京城再度戒严。楚家和江家接管了两处城门,派遣了许多巡街的武士。
  沈尧站在皇宫的宫门之外,心道:这座皇宫,果然不及魔教的老巢宏伟壮观。
  当着侍卫的面, 沈尧一把揭下皇榜。守城的侍卫走了过来, 告诫沈尧:“把皇榜贴回去。”
  沈尧一时没反应过来。
  侍卫靠近, 好心提醒道:“小兄弟, 你今年贵庚?可有二十岁?听我一言,你把皇榜贴回去, 早点回家吧。”
  这侍卫腰间佩刀,口音很像沭阳人。
  或许,他来自沭阳江家。
  沈尧暗忖:难道现在看守皇城的人,都出自武林世家吗?
  沈尧的左手攥紧皇榜,右手伸向怀中,掏出一块做工精细的令牌, 正是江连舟送给沈尧的那一块“江家行者令”。
  侍卫见了“行者令”, 果然变了脸色, 恭敬道:“大人。”
  沈尧催促道:“你去通报吧, 就说有人揭下了皇榜。我叫沈尧, 是丹医派掌门的关门弟子。”
  凭借这一块“行者令”,沈尧的进宫之路畅通无阻。
  元淳帝招安五大世家的当天,江家的表现可谓正直果敢、干脆利落。江展鹏处理谭百清时,更是大公无私,毫不手软。
  但为什么,元淳帝死后,举国哀丧,京城戒严,江家和楚家还能趁机抽调人手,甚至把持了皇城的守卫?
  沈尧一边思考,一边走路。行至一半,他蓦地顿住。
  卫凌风一直跟在他身侧。他这一停,卫凌风也停了。
  沈尧问:“楚开容……”
  “害怕吗?”卫凌风提醒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沈尧摇头:“师兄,我要是害怕,我就不会来京城。若问我现在最怕什么?我最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是不想让我担心,你一个人去走回头路。”
  卫凌风目视前方:“我不走。”
  沈尧道:“那我们一起往前。”
  漫漫长道上,石墙高耸,宫灯耀亮。
  两位公公替沈尧和卫凌风引路。他们弯身低头,将沈尧和卫凌风带进了太医院。
  太医院内,灯明如白昼,四下无人声。因为元淳帝驾崩了,举国新丧,太医院的所有人都在披麻戴孝。
  几位年轻的学徒伏在案前抄录医经,沈尧走过去一看,略感疑惑:这不是他们丹医派的入门典籍吗?
  沈尧发问:“请问你们从哪里买到了这本医书?”
  其中一位学徒抬起头来,看着沈尧:“不是买的,是何大人在七年前写的。”
  “何大人?”沈尧道,“太医院的何大人?”
  台阶之前,忽有一个人应道:“正是老夫。”
  沈尧侧身一看,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呆在了原地。
  这位白发白袍的何大人,形貌像极了沈尧师父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沈尧再三确认,脱口而出:“师叔?”
  何大人微微颔首,又说:“二位随我来。”
  沈尧迟疑着未曾挪步。而卫凌风已经跟过去了。沈尧只能紧随卫凌风,同那位何大人一起走向太医院的西侧。
  太医院西侧的灯笼少了几盏。此处人影凋敝,杂物堆积,也没有护卫镇守。何大人喊了一声:“老王!”暗处又走出来另一个太医打扮的老者。
  卫凌风立刻上前,恭敬道:“王师叔。”接着拱手抱拳,对何大人道:“何师叔。”
  何师叔与王师叔各叹一声,席地而坐。迎着幽暗月色,王师叔的眼中微泛泪光,还问道:“卫凌风,那是你的小师弟吧?”
  沈尧蹲在了卫凌风身边,规规矩矩地恪守礼节:“见过二位师叔。”
  王师叔点头,赞许道:“不愧是我丹医派的下一任掌门人。”
  沈尧质疑:“我?”
  王师叔再次点头:“你师父把《灵素心法》传给了你。按我们丹医派的规矩,持有《灵素心法》者,便是下一任的掌门人。”
  沈尧垂着头,抓了一下自己的发带:“师叔,你们当年为什么离开丹医派?”
  “年轻不懂事,”何师叔背靠墙壁,回忆往昔道,“我和你另外几位师叔都认为清关镇太小,容不下我们施展抱负。只有你师父,愿意待在清关镇。”
  何师叔伸出手,指着王师叔道:“你的王师叔,如今已是太医院的提点。”
  沈尧盯着王师叔白袍下的官服,猜测道:“正六品大官?”
  “正五品。”卫凌风纠正了沈尧。
  沈尧立刻抱拳:“草民参见正五品提点大人。”
  王师叔敲了沈尧的头。这个举动,就像师父一样。沈尧不由得恍惚了,低声问:“其他几位师叔呢?”
  这一回,何师叔沉默不语。反倒是王师叔坦然回答:“葬在京郊了。”
  沈尧又问:“寿终正寝?”
  王师叔摇了摇头:“丹医派的人,至少活到九十岁,才算寿终正寝。我们的师父,年过五十,方才收徒。”
  沈尧深吸一口气,直言道:“那是为什么,几位师叔死得这么早?”
  王师叔反问:“你们今日前来,是为了替太子治病?”
  沈尧点头。卫凌风摇头。
  王师叔教导沈尧:“多跟你师兄学一学。”
  沈尧脸上露出迷茫神色:“啊?”
  何师叔接话道:“在这皇宫之中,最重要的不是为贵人们看病,而是看清局势,为自己保命。皇宫如江湖,江湖亦如皇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轻轻拍了拍沈尧的后背,这个举动也是师父曾经做过的。
  彼时,师父对沈尧说:“阿尧,你要用心学医,将来治病救人,积德行善。”
  而今,师叔对沈尧说:“掌门,你要回清关镇,继续治病救人,远离江湖。”
  沈尧扯开了发带,发丝松散,遮住他的半只眼。他潜在阴影中,不觉笑了笑,才说:“师叔,来不及了。药王谷早就盯上了我们……从丹医派开宗立派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身在江湖中,怎能离得开?”
  何师叔看着卫凌风:“你一向懂事明理。你多劝劝你师弟。”
  卫凌风却说:“我觉得师弟言之有理。”
  沈尧重新绑好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袖和衣领,站在两位师叔的面前,恭敬道:“师叔,我今日揭下皇榜,正是为了替太子治病。”
  何师叔叹了一口气:“若是为了积德行善,治病救人,那大可不必。与你有一致想法的师叔们,如今都葬在京郊。”
  沈尧重新坐在台阶上:“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们会死?元淳帝杀了他们吗?”
  卫凌风回答道:“元淳帝祈求长生不老,多年服食丹药。那些丹药里,有铅霜、□□、水银。常年服食这些东西,有什么后果?你应当明白,阿尧。元淳帝子嗣稀薄,太医上谏……”
  沈尧倒抽一口凉气:“元淳帝就把他们杀了?”
  “杀了两个,”何师叔接话,“还有后宫的娘娘们求子、贵人们求药,出了差错,我们都担当不起。”
  沈尧有感而发,不禁笑了:“我早前听说,魔教杀人如麻,恶贯满盈。后来我亲眼见证武林正派和魔教的作风差不了多少。没想到,京城皇宫也是个有理无处说、有力无处使的地方。平民如蝼蚁,人命如草芥。哎,师兄,我竟然开始赞同世家大会上郑家主的那番话,尊崇国法,尊崇律法,才是武运昌盛、国运昌盛之道。”
  卫凌风转过头,看着近旁的一道侧门:“嗯,各地的门派、世家割据,谈私仇、讲公愤,无人在意平民的死活。”
  他说完这句话,侧门进来一队御前带刀侍卫。为首的侍卫大声喊道:“谁是沈尧?”
  沈尧应道:“我!”
  那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子殿下正在等您,沈大夫。”
  何师叔和王师叔面露惊诧之色。
  王师叔站起来,道:“这位沈大夫……”
  王师叔还没讲完,那位侍卫的右手按住了刀柄:“王大人,这位沈大夫自称是丹医派人士。依您之见,沈大夫医术如何?若是个江湖骗子,兄弟们就把他斩了,省得耽误了太子殿下的病情。”
  王师叔单手负后,语声和蔼可亲:“以我之见,这位沈大夫虽然年轻,但医术十分高明。对于同行的提问,沈大夫应答如流,且有自己的一番见解,确实像是丹医派的弟子。”
  侍卫眉梢一挑,唤道:“沈大夫请,王大人请。”
  乌云遮月,路径幽暗,沈尧穿过一地树影,走向了那一群带刀侍卫。王师叔和卫凌风都跟在他的身后。侍卫又横刀向前,未出鞘的刀口立向卫凌风,问:“你是谁?”
  王师叔代为回答:“他也是丹医派的弟子,是这位沈大夫的师兄。”
  太医院的王大人三番四次为两个来历不明的混小子说话,那侍卫不愿招惹麻烦,便不再多问。众人踏破夜色,直往太子寝宫而去。
  *
  寝宫门外,明灯高挂。
  台阶之前,黑压压跪着一片人。沈尧躬身垂首,作出一副谦卑模样,眼角余光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和仆从,猜测他们正在为太子祈福。
  元淳帝推崇佛法,还在宫中建了一座寺庙。先贤曰:“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元淳帝对佛法的痴迷也使得宫中上下都会念两段佛经。
  沈尧跪在台阶上,向太子行礼时,听见身后有丫鬟小声念经,心中暗道:这是在祈福,还是在催太子上路?
  沈尧、卫凌风、以及他们的王师叔跪了好一阵子,正门终于打开。宫中走出两位太医打扮的中年男子,还有……楚开容。
  沈尧抬头时,正好对上楚开容的凝视。
  从清关镇到凉州的那段路上,楚开容一直都是一副风流倜傥、折扇不离身的贵公子做派。今夜的他与往日不同。
  楚开容穿着素衣简服,以一条白绸束发,眸底敛尽一切笑意,唇角却微微上挑:“二位请进,王大人请进。”
  卫凌风、沈尧在门口脱了鞋,赤足踏进殿内。
  门后立着一道山水覆雪的屏风,山高水阔,明月皎皎,千里寒江飘雪,左下角却题着一个小字:夏。
  明明是雪景,为什么要写“夏”?沈尧腹诽。
  这时,楚开容绕过屏风,撩起纱帐,缓声道:“许兴修,你的同门师兄弟来了。”
  数月不见,许兴修的形貌没有一丝改变。但他听完楚开容的话,却是充耳不闻,他还对楚开容说:“太子殿下有我看顾,不必再找外人。前日里,丞相来过一次,国不可一日无君……”
  许兴修和楚开容说话时,沈尧已经摸黑走进一间房。他闻到清浅馥郁的香料味。这股气味若有似无,初闻时,容易将它错认为安神静心香,实际上,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迷魂香。
  太子寝宫里,竟会用到迷魂香?
  沈尧打开窗户,清风入室,吹散香气,床上现出一位年轻男子的人影。此人身穿一件绸缎织成的龙纹黄袍,两脚挂在床尾,不知是死是活。
  “殿下?”沈尧试探道,“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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