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幽哈哈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羞人的话了,留着晚上说!”
扶疏嗔了乐幽一眼,“满口浑话!”
乐幽见扶疏实在臊得慌,放过他问道:“你可问过回川他们了?他们可有碍?”
扶疏点头说:“问过了,都无碍。那雾气似是只害了你一人得这怪症。”
“唯我一人么……这是为何?难不成它诱我们上山就是为了给我下套?可除了忘事,我哪哪都好,它下这盘大棋,得了什么好处了?”
扶疏也想不透这点。
乐幽大手一挥,“罢了!事已至此,不想了吧!只是苦了我的扶疏,要时时忍受我忘这忘那了。”
扶疏正色道:“我不苦!你不记得,我便说给你听,做给你看!我们日子那般长,不怕你忘那些许!”
乐幽心下触动,抱住扶疏轻道:“好扶疏!得你,我大幸!”
☆、乐幽再忍不了这百年孤寂,闭目运起鸿蒙朝自己劈去!
晚间,乐幽再不扭捏,直接着了寝衣抱着扶疏睡了。
扶疏闷闷笑了一会儿,也睡得香甜。
好长一段日子,乐幽再没忘事,两人翻遍了藏书也没找出解毒之法,渐渐便真不那么在意了。
乐幽去哪儿都带着扶疏,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入了冬。
诛神族避世之地四季分明,这冬,便冷得很。
扶疏倒是不怕,乐幽自有了扶疏,便懒怠外出了,如今天冷,更是将一应事务都推给了青萝张罗,每日里只与扶疏躲在寝殿不出。
青萝被杂事烦扰得怨声载道,闹了乐幽好多回。乐幽只怪他本事不济,说:“我几百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见我成天跑去族长那哭闹叫苦?”
青萝哭道:“我就是本事不济了,我就是没你厉害了,我都承认了!你快些自己看吧,你再不答应,我也撂摊子了!届时我可不管族里怎么说我们乐幽宫了!”
“臭小子!养你何用!”
“没用没用!养我一点用也没有!”青萝将文书全数抱来丢给乐幽,当真不管了。
乐幽摇头,他起先带扶疏回宫时还是每日里兢兢业业的办公事,后来发现中毒之事后,渐渐舍不得与扶疏在一起的日日刻刻,怕他还未体味到便已全忘了,这才将诸事都推给了青萝。不成想青萝那小子如此不懂事,他又不能将中毒之事告知他,青萝若知道了,必会上天入地的寻解药,扰到六界不得安宁。届时不说乐幽自己麻烦,扶疏的事只怕也瞒不住了。所以,万不能告知他!
乐幽叹口气,只得将文书一本本捡起来。
扶疏不晓得去后殿做甚了,没赶上青萝那场闹,出来看见满地的文书,乐幽正边叹气边拾掇,赶紧过来帮忙。
“这是怎么回事?”
乐幽道:“青萝那小子又发狂了。”
扶疏笑道:“你将诸事都推给他做时,就没料到这一日?”
乐幽苦笑:“我也是为了多些时候与你相处,这才打了他的主意,可惜没清闲几日。”
“宫主,你可是又忘了什么?”
“现下可是冬至午初时分?”
“对。”
“那我不曾忘,放心。”
“那就好!”扶疏闻言放心了。
“你刚刚去后殿做什么了?”
“贪火闹脾气,我去哄哄他们。”
“也难为他们了,我们先前出门时他们还能出来透透气,自入冬以来我们再未出过门,他们想必是闷坏了。”
“嗯,是有些脾气。但我还是不敢冒险放他们出来,待我们下次出门好好补偿他们吧。”
“他们可是怪我?”
扶疏笑了:“你怎么知道!”
乐幽也笑道:“你住我这里他们才不得出的,不怪我怪谁!”
“其他人还好,就贪火暴躁了些,说别让他看见你,不然看你一次打你一次!哈哈哈……”
乐幽不以为意道:“那就看他有没有这本事了!”
扶疏认真道:“我许久不与贪火他们交手了,不知他们底细。若真打起来,你可得小心些。”
“怕我打不赢吗?”
“我怕贪火没轻没重的。”
乐幽放下文书,搂住扶疏,“好扶疏,我若打不赢,你帮我么?”
“帮呀!”
“那若是贪火打不赢我,你帮他吗?”
“不帮!”
“你竟将我看得比你家人更重?”
扶疏却没正面回答,只说:“若真打起来,也是贪火挑起的,帮他做甚!”
乐幽有些失望。他们回宫大半年了,扶疏对他也是极好,可却从未说过喜欢他的话,让乐幽有些不安,还有些失落。
乐幽顺顺扶疏的发,放开他继续去捡文书。
扶疏倒似没有发现乐幽的不快,笑吟吟的去帮他。
乐幽整日都在想扶疏究竟喜不喜欢他的事,文书看得也不甚仔细,浑噩了一天。
夜间抱着扶疏睡的时候,乐幽壮着胆子亲了亲扶疏的额头,扶疏像被虫咬一般弹开了。
乐幽心下顿痛:他果然不甚欢喜我!
扶疏羞得脸通红,“宫主,你做什么!”
乐幽勉强笑笑,“对不住,冒犯了!”
扶疏本低着头,听乐幽话音不对,抬头看去,见乐幽正望着他,笑得极为勉强。
扶疏重又爬过来靠近乐幽,“宫主,你怎么了?”
乐幽摸摸扶疏的发,“无事,睡吧!”
乐幽这样子可不似无事,扶疏伸手抱住乐幽,“可是我做错什么了?”
乐幽浅笑摇头,“你无错!”
扶疏想了想,定是乐幽亲他,他却退开,让他伤心了。只是他们之间那般亲近是首回,扶疏一时惊到也是常情,乐幽何至失落至此?扶疏不懂,却想了个补救办法,他下了好一会儿决心,向乐幽靠去。
乐幽看着扶疏涨红着脸凑过来的样子,有些明白有些期待,他闭眼等着,却久久不曾等来那一亲。乐幽诧异睁眼。
“宫主,你醒了!”
“醒?”乐幽连忙看看自己,着了夏装,坐在案前!
乐幽镇定一番,问道:“扶疏,今日是何日?”
“八月初六。”扶疏答完望向乐幽,有些慌乱,
“我带你回宫是何时的事?”
“三年前……宫主!”
乐幽望着扶疏,苦笑点头。
扶疏赶紧过去抱着乐幽,“无妨无妨!忘就忘了,这三年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忘了无妨的!”
乐幽搂住扶疏,好生沮丧。
“宫主?”乐幽久久不说话,扶疏有些急了。
“我没事!”
扶疏放开乐幽问道:“宫主,你最后记得的是何事?”
“那年冬至,青萝撂挑子,撒了满地的文书……我问你若贪火找我打架,你帮谁……晚间,我亲了你的额头,你跳开了,然后又凑过来,我闭眼等你等不到,醒来就在此了。扶疏,那晚……你欲做甚?”
扶疏捧起乐幽的脸,狠狠亲了他额头一口,“做这个!”
乐幽笑了,紧紧搂住扶疏,像是失而复得。
扶疏似是理解乐幽的心情,温温笑道:“那么多日都无事,怎的一毒发就忘了三年呢!”
“是啊,我可老了?”
扶疏好笑道:“我日日看着你,哪里会注意到有没有老,倒是你,三年不见我,我可老了些?”
乐幽放开扶疏,捧着他的脸细细的看,“没老,更好看了!”
扶疏笑开了,“又哄我!”
乐幽摇头,“真的!你一日比一日好看!可是因为我一日比一日更欢喜你?”
乐幽又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了,扶疏听了三年多还是忍不住脸红,“又犯痴了!”
“嗯,看见你就痴!”
扶疏将乐幽推开些,“说正事!宫主回来后发了三次毒,一次比一次严重,可看出这其中症结了?”
“什么症结?”
“宫主仔细想想,三次毒发的时机可有相似之处?”
乐幽想了想,第一回与第三回倒是有些像,都与扶疏有关,第二回却只是一晃神间的事,那时扶疏正安静作画呢,他当时在批文书,可是批文书时看到了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乐幽使劲想了想,但确实想不起来了。只得问扶疏:“扶疏,我第二次毒发前可与你说了什么?”
扶疏想了想,“我当时在作画,观你时,你正望着我笑,当时说了什么吗?……似是你问了我什么……问的什么呢?……我当真不记得了……”
我问了扶疏话?乐幽使劲回忆,却始终记不得。
唯一确定的是三次都与扶疏有关,第一回与第三回都是在等扶疏表明他的心意,怎就偏偏要知晓的那刻毒发了呢!那今日扶疏亲他,如何又无事?真是怪哉!
乐幽不得解,也不敢告知扶疏他猜想自己毒发与他有关,只得用力摇摇头说:“想不到什么类似之处。”
扶疏叹了一声,“那便不想了!我们今后多注意些。”扶疏话虽这样说,可要多注意些什么,他却毫无头绪。
乐幽心里有了猜测,日子便过得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轻易抱扶疏,亲扶疏,更不敢问他的心意,只是这般日子实在难熬,扶疏日日都在跟前,那般俊俏有趣,乐幽实在忍得不耐!
扶疏也感知到乐幽自第三次毒发后对他有些疏远了,似是再不愿亲近他,扶疏难过,却并未显之于表,他想,乐幽为了那毒已够心烦,自己万不可再给他添乱了。
这日,扶疏浣了发,披了件薄薄的外袍从里间走出,想是天热,扶疏便只随意擦了擦发,披在肩头,浸湿了前胸后背一大片。
乐幽赶紧拿了干净的棉帕子上前为他包住湿发,“怎也不擦干再出来!瞧你衣裳都打湿了!”说着指给扶疏看。
两人低头,发现湿发撩起后,扶疏的肌肤在湿袍下若隐若现,勾勒出身子轮廓,与赤身无差了!
扶疏大惊,暗悔不已!浣洗房太热,他贪凉,故而才不及擦干就出来了。如今可好,这丑真是丢大了!扶疏掩住身子就要往里间逃,却忘记了湿发还在乐幽手里,一时扯得生疼!
乐幽赶紧将他拉回来,“可扯疼了!”
扶疏抢过乐幽手中的发,“不疼不疼,你快放开,我去擦干再出来!”
乐幽却不让,搂住扶疏,狠狠心,抬起扶疏的脸,要往他唇上印去!
想象中的酥软并未传来,乐幽睁开眼,看看自己再看看远处弄花的扶疏,苦笑一声:“果然!”
乐幽走去扶疏身边,“扶疏,今日是何日?”
扶疏慌忙抬起头,想说话,却觉嗓子有些堵住了,他咽咽口水,将那堵压下去,哑声道:“九月二十九,我们回家,已有十年半!”
乐幽又是苦笑,“十年半了啊!这一回,忘了七年……”
“乐幽……”扶疏哑着嗓子,泪水就要溢出来。
乐幽摸摸扶疏的脸,“无妨,无妨。这次是我故意的!”
“什么?”扶疏也顾不上掉眼泪丢人,急急问道:“你为何要故意忘掉!”
乐幽为他拭拭泪水,“因为我想知道这毒发的诱因!”
“那你可知了?诱因为何?”
“知了……至于为何……扶疏,恕我不能告知……”
“你我之间还有何不能告知的?你不记得这十年,我却记得每日每刻!这般大的事你不告知我,要我如何自处!”
乐幽握住扶疏的手,“扶疏,我有苦衷!我既已知缘由,日后便外不会毒发,你信我,好不好?”
这让扶疏如何接受!可乐幽不肯说,他又能如何逼他?!
乐幽心中之痛,比之扶疏要多出千百倍。他想到这辈子想必都不能与扶疏过之亲近,这辈子都不能明确知晓扶疏心意了,心中痛极,狠极!只得抱紧扶疏,默默垂泪。
白日还好,只有每晚抱着扶疏入睡时,乐幽心便像被万斤石锤砸过,痛到不能自已。他时常安慰自己,扶疏在身边就够了,可怀中可人儿能抱不能亲,他便狠极那山那雾!他每日里想对扶疏说上千遍万遍喜欢,却因怕听扶疏回答至他失忆而忍住,那番苦涩直逼得他想要毁天灭地,找出害他那人来碎尸万段!
也不知是因乐幽的疏远,还是因乐幽瞒而不告,扶疏一日日消沉,终于有一日,乐幽早起时未再看到他!
乐幽寻遍乐幽宫,也未见扶疏踪影,问青萝他们,也都说未曾见到。去找回川,回川也不见了!乐幽急急出门去寻,将族内族外翻了个遍都无所踪!
乐幽慌到发抖,一句话未留下,便急急往巴下赶去,可巴下的屋子都塌了,已是无法住人,扶疏自是不在那。
乐幽又想起回川想要在即墨安家之事,连忙赶去即墨,却也是遍寻不得!
乐幽急到癫狂,上天入地的寻扶疏,这一寻,便是百余年,扶疏却似一缕气息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不存在过一般。
乐幽宫也不回,日日坐在巴下扶疏院里,已近痴傻。
青萝找到他,哭着求他回去,乐幽却一句也听不见,只呆呆的抱着扶疏百余年前赠与他的大氅,那大氅已破烂得不成样子,乐幽却似抓着扶疏般宝贝着,不时嘴里念着:“扶疏啊,我悔了!我好悔!我为何不肯告知你实情,让你以为我不再欢喜你,你该是多么心灰意冷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我啊!扶疏啊,我好悔!我告知你又如何!亲近你又如何!不过是忘些岁月而已,余下的日子都是欢乐的!还有什么比你在我身边更重要!我好悔好恨啊!扶疏,你在哪里,你出来看看我好吗?我寻了你百年,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之欢喜吗?扶疏啊!你快出来看看我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你可会心疼?扶疏啊!!!!!!!!!!”乐幽再忍不了这百年孤寂,闭目运起鸿蒙朝自己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