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场空吗!
期待中的钝痛却未传来,乐幽不明所以,正欲再劈,耳边却传来焦急呼唤:“宫主,宫主!”
乐幽睁开眼,看见扶疏正焦急望着他。“扶疏?扶疏!你回来了!”乐幽将扶疏紧紧搂住,扶疏痛极,挣脱开来,“宫主,你可算醒了!”
乐幽还是拽着扶疏,眼里泪水早已噙不住落了满脸,“扶疏,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百年!找的好苦!你怎就忍心弃我一弃百年啊!”
“宫主,你说什么呢!我哪儿也没去,一直在这守着你啊!”
“守我?”
“是啊,你走着走着便不动了,我上前查看,观你面上时而欢喜时而悲伤,怎么都唤不醒,刚刚似有走火入魔之兆,我正欲施法强行将你唤醒,你却自己醒了!”
乐幽不明所以,左右环顾一圈,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近处的扶疏是真。急急问道:“我们在哪儿?”
“还在这山中!你看这雾气,似是比先前又浓了一些。”
“山中?!我们不是出山了吗?!”
“不曾啊!我们一直在这儿未曾动过。”
扶疏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可我们明明一起回了乐幽宫,朝夕相处了十余年!我又寻了你百年啊!”
“宫主,”扶疏担忧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确实一直在此不曾出去过。”
“我不信!扶疏,你可是怪我不告知你我失忆的实情?我现在告诉你,你莫要骗我了好不好?”乐幽寻了扶疏百年,扶疏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急得乐幽又要哭!
扶疏将乐幽从身上扒拉下来,“宫主,你清醒一些!你还记得你上山时我为你择了什么颜色的袍子吗?”
乐幽当然记得,他穿惯了黑白二色,那日为了讨扶疏欢心,故意抖开了所有颜色的衣裳,让扶疏帮他挑,扶疏为他挑了件牙色!
乐幽急急往身上看去,正是着了那件牙色袍子,袍子还簇新,定是刚穿不久。
“看见了吗?你若离开了百年,为何还穿着当日一模一样的袍子?”
乐幽还是有些不信,“是你为了罚我,故意变了这件袍子给我的!”
扶疏无奈笑道:“我罚你作甚!不如这样,你试试你的神力可是都不在了,你又可能从这里出去?”
乐幽忙探了探,不在了!又御起小花,扯了扶疏一起往天上冲去,冲不破!
乐幽试了好多遍,始终不行,这才无比不甘心的落下地来。
“如今可信我了?”
乐幽怔怔望着扶疏,不愿相信这事实。
扶疏见乐幽面色极差,失魂落魄的,扯了扯乐幽的袖摆,“宫主,你还好吗?”
都是一场空吗!一场空吗?!扶疏在山中诱他是假!他们一同回乐幽宫是假!那日日夜夜的相拥而眠也是假!失忆是假,寻他百年都是假,都是假!乐幽心中痛极,用力闭上眼,眼泪滴落下来,滑进脖颈,冰凉的感觉提醒着他,全都是假,全都是一场空!!!
良久良久,乐幽睁开眼,哑声问扶疏,“我入魔了多久?”
“一个时辰左右。”
我在魔中真真切切过了百余年,与扶疏而言却只有短短一个时辰么!可笑啊!可笑!乐幽仰天大笑,像是要将心中不甘不愿痛极悔及之情一并疏散了去!
扶疏看着乐幽癫狂的样子,心急不已,以为乐幽又要入魔,急急拉住他的手,“宫主!你冷静些!我们定能出去的!”
乐幽笑完,擦干眼泪,紧了紧扶疏握着他的那只手,狠狠心放开,“嗯,上神说的没错,我们定能出去的。”
“那我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等你缓缓?”
“这就走吧!”乐幽当先往前走去,将扶疏要牵他的手落在半空中。
乐幽一路回忆着魔中情景,冷静下来,诸事便都得解了。为何青萝带着扶疏参观乐幽宫时说了什么话,扶疏又是如何想的,他全知道,因为那都是他之所想啊;为何他叫扶疏唤他乐幽,扶疏却总改不过来,因为现世里扶疏那般唤他便是少之又少啊;为何每每扶疏要表明心意时他都一晃到几月几年后,因为现世中他并不知扶疏对他之情感,魔中自然听不到他的明确回答了。现世中他们牵过抱过,魔中自然也行。现世中他不曾亲过扶疏,自然怕扶疏会跳开,魔中便原样呈现了。可为何扶疏亲他那一下却能真切感受到?莫非他心中的旖念已如此强盛,都不管扶疏如何想了吗?禽兽!乐幽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可魔中种种,那般真实,那般美好,这让他以后如何在扶疏面前自处!
乐幽沉浸在自己的魔中,让扶疏好生不解。先前乐幽走两步便要唤一声他,生怕他走丢了,后来还干脆红着脸要牵他的手,怎么入个魔就全变了?走了这一路也不听他吱一声,他都举着手给乐幽牵了,乐幽却理都未理。他莫不是在乐幽的魔中得罪了他?可他又未随他到他魔里去,便是得罪了他,那也不是真的他呀,何故将火撒在真的他身上!扶疏越想越恼,故意落后了乐幽半步,看他有否知觉!
乐幽往前走了许久,突然察觉扶疏不在后头了,惊出一脑门的汗,急急唤道:“扶疏!扶疏!”
扶疏虽使着小性子,却也不愿将事情闹大,到时两人真在这瘴林里走散就不好了,故而就在乐幽身后不远处感知着他,等了许久才等到乐幽的一声唤。扶疏故意不答他,让他着会儿急,解解恼意。
乐幽回身寻过来,快要寻着扶疏便躲,如此这般好几回,见乐幽又要急得哭,这才现身出来,“我在这儿呢!”
“你去哪儿了!我唤了你许久你不曾听到吗?”
嘿呀,你惹恼我了还凶我?!扶疏那点恼意又上来了,“不曾听见!谁让你自顾自的走那般快!”
“你一介上神跟不上我这个凡人!”
“嗯!跟不上!谁知你犯的什么毛病,一个人闷头前行,顾也不顾后头!”
乐幽见扶疏恼了,平下心中害怕,缓声道:“我分心了,对不住!跟着我,莫再走丢了。”
乐幽便又一步三回头的守着扶疏继续前行了。扶疏气顺,温声问乐幽:“宫主,你在魔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乐幽叹口气,“都是一场空,不提也罢!”
“定是美梦吧!不然你醒来也不会如此懊恼。”
“嗯,美!却更多的是遗憾……”
扶疏安慰道:“不论是美还是遗憾,你如今醒来,重来一遍便是了,犯不着这般丧气的。”
乐幽说:“我醒来那刻也是极为欢喜的,可是我怕我重来不了,魔中所见所历皆是出自我所想,现世中……我怕我得不到啊……”
“美梦既已醒,丧气伤心追悔都已无用了不是?何不如再试一遍,你怎知你就不能得呢?”
乐幽细思扶疏的话,半是觉得有理半是无奈,“上神觉得我能行?”
“宫主,只要你想,便要去做!能与不能做了才知!”
“是!上神在理,乐幽受教了!”
扶疏满意点点头,“这便好了!”
乐幽笑笑,“牵吗?”
扶疏笑道:“不牵也丢不了……”
乐幽还是一把抓住扶疏的手,“你让我试试的!”
“嗯?”扶疏不懂这二者间有何联系。
乐幽笑笑,也不解释。想起魔中寻扶疏的那百余年,情景仍是历历在目,心痛仍是真真实实,醒了也好!虽与扶疏的朝朝暮暮是假的,可扶疏离他而去也是假的!如今再来一次,虽不知扶疏会不会如魔中那般对他好,愿与他相守,但只要扶疏在,便大好!乐幽彻底想通此道,脸上泛起笑容,将扶疏的手又紧了紧。
“宫主,你走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入魔了?”
乐幽虽已在魔中过了百余年,但醒过来后,百余年前山中诸事还是历历在目,他细思入魔前种种,可不就是牵了扶疏才入魔的吗!这让他如何说?!
扶疏又道:“我们原先只知这雾气能封印法力,放大人之情感,却没料到还能致人入魔!连你这般心志坚定之人都着了他的道,可是不简单!”
乐幽说:“放大情感与致人入魔是同一回事。”
“同一回事?宫主,那你是何种情感被诱出放大以致入魔的?”
乐幽不敢回头看扶疏,道:“爱!”
“爱?宫主爱谁这般痴狂?”
乐幽怔了怔,说:“原先也只是喜欢吧,被放大入魔后,变成了爱,如今出魔,爱,未变。”
“能得宫主爱至入魔,那人,想必是极好的……”
“是啊!极好!”
……
两人无言走了许久,也不知绕湖一圈不曾,乐幽停下,“这般走下去,不是办法。”
“嗯……宫主待要如何做?”
“雾气这般浓,漫无目的的走是不行了。上神先前说过,是有人诱我们至此的,我们不如坐以待毙吧!”
扶疏被逗笑了,“宫主这般丧气吗?何至于坐以待毙了!”
乐幽也笑道:“逗逗你。”牵着扶疏就地坐下:“如今看来不与这这雾气背后的主使打个交道我们是出不去了,不论它是个什么目的,我不耐去想去寻了,它要害人,便自己找上门来吧,我们等着!”
“好!”
“上神饿了吗?”
“宫主饿了吧,看看我们有何吃的剩下。”
乐幽便在乾坤袋中翻翻找找,摸出些许干粮与水来,递给扶疏。
扶疏接过吃了些,却不见乐幽再摸,“没有了吗?”
“似是没有了。”
“这……”扶疏看着手里咬了几口的饼和喝了一口的水,“这怎么办?我都弄脏了……”
“无妨,你吃吧!我能抗。”
“这如何使得!”扶疏想将饼和水让给乐幽,又怕他嫌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乐幽看出,将饼接过来,随手撕了一小块,丢进嘴里吃了,将剩下的又还给扶疏。扶疏见乐幽吃的那小块上还有他牙印呢,想要制止他,却未来得及。乐幽吃完又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扶疏更是面讪了,这水囊他刚刚也是抱着喝的……
“我吃好了,上神继续。”
扶疏却不动,乐幽以为扶疏嫌弃他,站起来说:“那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喝的水。”
“不必!”扶疏扯了乐幽重坐下,“莫乱跑!”说完将剩下的饼又分了一大半给乐幽,留了有牙印那点给自己,“宫主多吃些,我无饥饱冷热,不必进食的。”
乐幽也没客气,接过吃了。
……
“宫主,你那位意中人……可知你心意?”
乐幽看看扶疏,“想必是不知的。”
“你不曾告知他?”
“不曾。”
“为何?”
“上神以为,我若告知了,那人……可会与我心意相通?”
扶疏浅笑道:“宫主这般难得的人,那人……想必是也有意的吧……”
乐幽摇摇头,“我不敢赌。”
……
“宫主,那人,我可认识?”
乐幽不置是否,扶疏便不问了。
……
“扶疏,我想睡会儿,我……太累了!”
“好,定是入魔耗了神,你安心睡吧,我守着。”
“劳烦上神了!”乐幽说完便躺下睡去。
扶疏看着乐幽,见他睡着后脸色那丝似伤似痛的神色又泛起,也不知他在魔中与那人都经历了什么,那人,可是狠狠伤了乐幽的心?
两人坐下的地方是湖边草地,草地有些湿。扶疏怕乐幽着了寒气,想了想,给乐幽那意中人告了个罪,将乐幽抱在了怀里。
☆、乐幽不见了!
乐幽想是累极,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醒来时天也黑透了。
乐幽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扶疏怀里,扶疏圈着他,正闭目打盹。乐幽不忍也不想动,就这般仰头看着扶疏,想起魔中抱着扶疏入睡的日日夜夜,心下五味陈杂。
片刻,扶疏睁开眼,见乐幽正看着他,连忙放开乐幽,“得罪了宫主!我见草地湿润,怕你着了寒气,这才冒犯的。”
乐幽笑着起身,“上神也打盹了,这要是敌人来了,我们两可就任人宰割了。”
乐幽全然不提被扶疏抱着的事,神色也没有不对,扶疏放心了,笑道:“我警惕着呢,就眯了下下。宫主睡得可好?”
“甚好!什么时辰了?”
“不知,雾气太浓了。宫主喝口水。”
乐幽接过掂了掂,没剩多少水了,又递给扶疏,“我不渴,上神喝吧。”
扶疏道:“我喝过了,给你留的。”
乐幽知道扶疏并未喝,“那你再喝一口润润嗓子。”
扶疏只好稍稍呡了一小口,乐幽接过喝完了剩下的。
“这对头要是几日不来,宫主饿了可怎么办?”
“不打紧,我有一回去捉妖,被那小妖设计困在地洞里,困了整整一月,无米无水的,竟也活下来了。想必我这加了神力的□□凡胎,还是有些用的。”
“什么妖竟能困你一月!”
“鼠妇。”
“这年头,真是什么小虫小蚁都能成精!那后来你是如何得救的?”
“青萝见我失联整月,去求了族长。族长捉了那虫,从地洞中将我挖出来的。”
“诛神族族长,比你厉害?”
“想来是厉害些的吧,不然为何我中计被困,他却能救我出困?”
“许是运气好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