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抱着的。你睡得沉,背不住,只能抱了!”
“让宫主见笑了……”
“是我们被店家笑了,哈哈……”
扶疏更是羞愧,喃喃道:“如何一点果子酒都能喝醉,真是没用!”
“是啊,说也怪,我们饮酒也不是第一回了,不知这回你为何这般轻易就醉倒了。想必是先前出神时累到了,这样也好,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许是吧……你说那日饮酒,不是昨日吗?”
“不是,你睡了两日夜了。”
“两日夜?!”
“是啊,先前观你都睡得香甜,就是醒之前这一会儿不□□生。”
“那你呢?可睡了?”
“嗯,我随意靠着床畔小憩了几下。”
“辛苦你了,宫主,日日这般照料我。”
“莫说傻话。来,起来喝点汤吧,我熬了一日了,你再不醒,汤都要烧干了。”
“好。”扶疏下床来在桌边坐好,等乐幽盛汤。
乐幽端来一碗给扶疏,看着他喝,“怎样?味道如何?”
“自然极美!”
乐幽笑笑,“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乖话了!”
“真的!不信你尝!”扶疏递过刚准备自己喝的那勺汤,递到半途,忽觉不妥,又要收回来,乐幽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喝下了那口汤,“嗯,果真不错。”
扶疏收回汤勺,低头问:“宫主也盛来一起吃吧。”
乐幽笑道:“没了,就剩这点了,全烧干了。”
“这,那你岂不是要饿肚子?那你吃吧!”扶疏说着就要将汤碗推过去给乐幽,乐幽止住他,“你喝!都是我的心血,你不喝就白费了!”
“可……”
“放心吧!我饿不着的。这里是客栈,想吃什么随时都有,放心吧!”
扶疏只好接着喝。
乐幽笑吟吟的说:“熬干些倒更浓郁香醇了,可惜太少了,不够你补身子。我明日再做给你吃!”
扶疏笑答:“好!”
乐幽像慈母盯小儿吃饭一般,看着扶疏喝完了那一小碗汤,这才满意的收拾了去楼下叫了几个菜上来,与扶疏一起吃。
扶疏道:“这店家手艺可比不上你!”
乐幽笑道:“我也觉得是呢!哈哈……”
扶疏突然眼神亮起来,“宫主,不如我们择个小地方,开个小饭馆玩?”
“怎的突然有这雅兴?”
“你说我们已游历几百年,这天上地下怕是都给我们看遍了,再走下去也无甚新趣。我早就想在闹市辟一处小院子安居了。我喜欢人间烟火气!既你手艺如此好,那不如我们也做做这烟火气中的一缕?想必别有一番趣味的。”
乐幽为难道:“可我只想为你一人做饭,不想他人享这口福!”
“这样啊……”扶疏面讪道:“那就不开了……”
“不过你这主意倒挺好,先前在巴下我们是独居,如今换换,也来体会体会这人间的闹腾。”
“真的?”
“真的!只要你不要我做饭给他人吃就行!”
“好!就做了我一人吃!”扶疏很是欢喜,“那我们去哪里寻这闹市?”
“这里,你喜欢吗?”
“嗯,喜欢!”
“那我们便在这试试?”
“好!我们明日便去找!”
“好好好,明日就去,瞧你急得!多吃些吧。”
“嗯!”饭菜虽不甚和口味,但扶疏心里高兴,还是多用了些。
夜间乐幽也没再去要间上房,一直待在扶疏房里看书,没有要走的意思。
扶疏见天色已晚,道:“宫主,我不会再睡那般久了,你无需再守着我的。”
“好。”
“你快些去休息吧。这两日夜定是累坏了。”
“好!”乐幽起身,往里间床榻走去。
“宫主?”
“嗯?”
“你要睡这儿?”
“嗯。客栈没空房了。”
“这……”
“上神可是要将我赶出去?”
“不不不!那你睡吧!”
乐幽继续往里走,见扶疏未动,“你也过来!”
扶疏羞赧不动。乐幽又叫道:“可是还要我抱你过来?”
“不不不,我……自己过来……”扶疏磨磨蹭蹭走去床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所适从。
☆、上神可是不耐烦管我了?
乐幽一把扯过扶疏躺下,“莫别扭,我们游历天下银钱不够用时,都是这样将就的。”
“当真?”
“骗你作甚!快睡吧!”
既已如此多回,扶疏便安心躺下了。
“宫主,我们很穷困?”
“嗯。你不让我用旁门歪路挣银子。”
“那你是如何挣的?”
“卖艺,打杂,什么都做一些。”
“哎,都怪我连累你了!”
“莫说傻话,无论做什么都是趣味,我们要过凡间生活,可不就是这般吗?”
“我可有帮你忙的时候?”
“有啊!”
“真的?我帮了什么忙?”
“你站在旁边给我看了,我看着你就得劲!”
“就这样?……那我也是无用……我没有做些木工贩卖?”
“我没让你做。你那手腕,酸得越发厉害些了。”
“是吗?我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扶疏转转手腕,对自己有些懊恼。
“扶疏?”
“嗯?”
“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忘了我在雾山上中了寒气了,晚间睡不着,都是你抱着我的!”
“中了寒气?可严重?快给我探探!”扶疏爬过去要给乐幽看看,乐幽一把将他扯进怀里,“你都探了好多回了,也无法可解。就借你这身子给我取取暖便好。”
扶疏确实记得在雾山顶上时,乐幽躺在湿草地上睡不踏实,他抱着他睡了几回。后来乐幽又饥又渴,他便一直抱着他背着他寻路冲结界,即便这样也着了寒气么?扶疏深信不疑,伸手抱着乐幽,“宫主受苦了,这样可暖和了?”
“嗯,暖和!”
“快睡吧,我会一直抱着你的!”
乐幽没答话,想是身子暖和起来睡着了。
次日晨,扶疏睁眼时,正看到乐幽望着他,暖暖笑着。
扶疏赶紧放开乐幽:“宫主何时醒的?睡得可暖?”
“刚醒,暖极了。”
扶疏起身下床洗漱,“宫主这寒气当真去不掉么?我都不行?”
乐幽接过扶疏为他拧的帕子,“你试过的,不太行。无妨,你不必过分担忧,不过晚间麻烦你了。”
扶疏脸上忧心神色不减,“那是个什么鸟什子毒雾啊!害你着寒气,又害我不记事像个呆子!我们最后也没见着那雾气背后的主使吗?”
乐幽摇头,“没见着,不知道它为何诱我们前去。”
“真想再去一次会会它!然后将那邪门雾山铲平了!”
乐幽笑道:“这话你也说了好多回了。我们回去过的,但再没有找到过那山。想必是幻化出来的。”
“你看,我真是什么都不记得!真是害死人!”
乐幽看着扶疏好笑道:“上神这嗔怒的样子,也格外好看呢!”
扶疏正撒着火,乐幽却打趣他,他这火便撒不下去了,不好意思笑笑,不再提那些恼人的事。
……
两人用过晚膳便去寻宅子。扶疏说要去贫户区找,一来他们银子不宽裕,二来人间烟火气便在其间。乐幽自是什么都答应他。
要在贫户区赁个宅子倒不难,两人很快就赁了个独门独院的宅子。扶疏里里外外看了几圈,很是满意。
时近傍晚,乐幽让扶疏在家等着,他去买些粮油回来做饭。
扶疏便挽起袖摆,端了个水盆,里里外外擦拭他们的新家。
总共也就一间堂屋,一间卧房,一间厨房,家什也没有几件,不一会儿便收拾好了。乐幽也很快回来了。
扶疏迎出去,见乐幽喜滋滋的捧着一个陶罐子迈进院来,“宫主端了什么宝贝回来,这般高兴?”
乐幽将陶罐子放在院中石桌上,“有趣玩意儿,你快来看!”
扶疏好奇望过去,是一条小鱼,罐底铺满了黄黄绿绿的水草泥巴石子等物。小鱼个头不大,肚腹却圆滚滚的,像充了气般,愣头愣脑的游来游去,甚是可爱。
“宫主怎还买了条小鱼回来哄我?可是这鱼有什么稀奇?”
乐幽已放下粮油走过来,你看一会儿便知了,我去做饭!
扶疏便当真坐下认真看起来,不过一会儿,小鱼肚腹便越来越鼓,最终带起小鱼整个浮上水面来,肚腹翻白一动不动了。
扶疏心想,难道乐幽这般恶作剧,买条鱼就为了让他看这鱼是怎么死的?急急唤道:“宫主!宫主!快来!这鱼撑死了!”
乐幽擦擦手走出来,笑着道:“没死,你看!”说着用手指轻轻按压鱼腹,那鱼的泄口便冒出一连串泡泡来,发出一阵噗噗噗的声音,好像人的排气声。
“哈哈哈……好不好玩?”乐幽边救小鱼便问扶疏。
扶疏脸色怪异的看着乐幽,“你买这小鱼就是为了玩这个?”
“是啊,你快来试试,这可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排气,哈哈哈哈……”
扶疏不敢相信的望着乐幽摇头,“宫主你,可真是……”
乐幽见扶疏不动,帮小鱼排完气后笑着对扶疏说:“这也是人间烟火气啊上神!”
扶疏看那小鱼肚腹已平,又活蹦乱跳了,无奈摇摇头,“竟有这样的鱼!”
“我也是首回看见。那鱼贩子说此鱼娇贵,若肚腹胀气了它自己又排不出去就会没命,我瞧着旁边看的都是些黄毛小儿,他们哪里照料得了这般娇贵的鱼,便买来给你玩了。你不喜欢?”
扶疏道:“万物皆有它自己的造化,它生就如此,我们能帮他排一时的气,还能帮它排一辈子吗?这条能帮,其他的呢?……”
乐幽敛起嬉笑道:“万物皆有命,它遇到你我,便是它有好命,上神何必执着能救一时还是一世?”
扶疏心道:我若早日遇到你,早日得此开解,那时便不会铸成那般大错了!哎!
“扶疏?”
扶疏回神笑道:“宫主说的在理!我喜欢。”
乐幽便笑了,“喜欢就好。来,看看我买了些什么菜,可有你特别想吃的。”
扶疏又望了那小鱼一眼,摇摇头,不让自己想起前尘往事,笑吟吟的跟着乐幽去了厨下。
时日正当初夏,乐幽切了些瓜果端来院里,边逗弄那小鱼,边听邻里吵闹声。
扶疏手指在水里搅动,脸上神色尽是满足。
乐幽喂了他一块甜瓜,“扶疏,你听!”
扶疏边嚼边听,闻得隔壁一父亲正在考较小儿学问,那父亲问一句,乐幽扶疏便轻轻答一句,继而取笑小儿答错,乐此不疲。
小儿顽皮,十答九错,他父亲有些恼了,罚小儿明日起不许出门,背完三字经再说。
小儿啼哭,在其母的袒护下抽抽搭搭睡去了。
小儿母亲出来责怪小儿父亲太过严苛,小儿父亲嬉皮笑脸的哄小儿母亲,小儿母亲娇嗔的叫小儿父亲勿要乱动,夜还未深呢!忽惊呼一声,“你快放我下来!”想来是被小儿父亲抱起进屋了。接着便是衣裳淅索声与粗重呼吸声。
扶疏还在竖着耳朵听:“怎的不讲话了?睡了?”
乐幽捂住他的耳朵,脸已红到脖子里,“别听了!”
“宫主你怎么了?这么热吗?”
乐幽脸上有汗浸出来,“傻子!你快进来!”
扶疏茫然的被乐幽扯进里屋,“宫主,何事慌张!”
乐幽红着脸问:“你真不知道他们在作甚?!”
扶疏摇头,“听着像是要褪衣睡觉了,却又呼吸沉重,不似困了的样子……”
“你……你到底是如何活过这么多年的!”乐幽状似十分头疼道:“你还记得你说的游女吗?”
“记得啊。”
“游女是做什么的?”
“陪……陪客的。”
“陪客作甚?”
“喝酒吃肉……睡觉……”扶疏说着说着有些明白了,以往在街边听的诨言诨语这时都齐刷刷挤进脑门儿,他虽不懂那对夫妻具体在如何办事,却也明白大致就是那最私密的肌肤之亲了,瞬时脸红透!
两人背对背站着,一时无措。
乐幽问扶疏:“你不是好多个九百岁了吗?为何这都不知?”
扶疏呐呐道:“我生来就是一人,后又不得不隐世,没……没经历过这个……”
“听也没听过吗?”
“街头巷尾听过几耳朵……没见过……不知具体……”
“呆子!”乐幽骂了句,便没声音了。
扶疏有些好奇,又要凝神听,乐幽也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他的动作,转过身来捂住他耳朵,“你知不知羞!”
扶疏低着头说:“我不懂你骂我呆,我要学,你骂我不知羞,那我该如何办?……”
“要学……也不该听墙角学!”
“那如何学?”扶疏抬头问,看见乐幽红透的脸又低下头去,脸更烧了。
“总之,你不要听了!”
扶疏有些小性子了,“不听便不听,以后你也勿要取笑我了!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生一个人活,不懂也是常理,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