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幽听完也没说话,出门去了。
扶疏草草洗漱了一番,上床睡觉去了。
良久,乐幽回来,见扶疏睡在里侧,背对着他,也默默褪衣躺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乐幽唤道:“扶疏?”
扶疏也不知是羞怯还是愠恼,没理他。
“扶疏,你生气了吗?”
……
“扶疏,对不住,我又气燥了……”
……“宫主,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也是听说的。”
“为何我听说了也与实际发生时联系不起来,你却能?莫非你见过?”
“不曾!休要胡说!”
“那是你……与你的意中人……”
“没有!不是!我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哼,半斤八两也好笑我呆!”
“比你还是要强些的!扶疏,你……从没有……”
“什么?”
“那个……算了!”
“要说就说,莫又笑我不懂!”
“男子少年开始便都有的……特别晨起时……意动时……”
扶疏想了想,刚缓下去没好久的脸又红透了,仍是背对着乐幽硬气道:“有!都是男子,你有的我如何没有!……”
“那便是了……隔壁父亲……正在用……那个……”
扶疏听着臊得慌,却还是好奇问:“如何用?”
乐幽不答话了,扶疏不知为何,转过身来又问:“如何用?”
乐幽却背过身去,“你……以后便知了!”
扶疏只好红着脸又转回去,“以后怕也不能知道了……”
“为何?”
“我虽懵懂,也知这事……只能与意中人……做。我……”
“扶疏,你可有意中人?”
“……宫主,睡吧!”
乐幽却追着问:“扶疏,你有意中人吗?”
扶疏却不再答话。
乐幽默叹了一声,不再问。
“宫主,要抱吗?”
“嗯,要!”
扶疏转身过去从背后抱住乐幽,“天渐渐热起来了,你这寒症却不见好转,当真是折磨人!”
“上神可是不耐烦管我了?”
“不是不是!我是不忍看你受苦!……说来也怪,我抱着你衣裳都汗湿了,如何你还是觉得寒呢?”
“……不怪如何治不好呢!”
“说得是!”扶疏又紧了紧抱着乐幽的手。
两人无言间,隔壁声音愈发显得清晰起来,扶疏更觉得热了,不等他说要起来换件衣裳,乐幽先起来了,背对着扶疏说:“我去洗个热水澡去寒气吧,你今晚……别抱我了!”
“哦。委屈宫主了,我确实有些热……”
乐幽一声不吭,快步走了出去。
☆、劳烦上神喂我一口!
扶疏趁乐幽出去赶紧里里外外换了身干爽衣裳,等了乐幽好半天也不见他回来,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约摸四更时,扶疏被吵醒,是邻里有人做早食生意的起床了。月色照进窗来很是明亮,扶疏偏头去看乐幽,乐幽不晓得几时回来的,正睡得香。
扶疏正准备继续睡,忽见乐幽腿间有些怪,他凑近看了看,即刻爬去里侧,紧紧贴着墙板,小心翼翼的不敢呼吸出声,脸比先前更烧了,后背也浸出密密麻麻的汗,这乐幽宫主,是梦见意中人了吗?……他擦擦额头,脸红渐渐褪去,神色也黯淡下来。剩下的小半夜是睡不成了。
好容易熬到天亮,扶疏偷偷看了眼乐幽,竟还是昨夜那般未消,他不晓得哪里不对劲,愤愤起身,跨过乐幽下地,吵醒了熟睡的乐幽。
“扶疏,起这么早?”
扶疏头也不回道:“你可是半夜就起了!”
“嗯?什么意思?我并未半夜起身呀。”
“没什么意思。我饿了!”
“好,我这便去买早食。”
“我要吃家里做的!”
“好,你要吃什么?”
“包子!”
“那得耗些时候了,你饿得紧,不如先去买点回来吃?”
“不要!”
“好好好,我这便去做!”乐幽连忙起身往厨下去了。
邻里起的都早,处处是锅碗瓢盆声响,热火朝天的。扶疏听着自家厨下也是一般响动,心里那点小火苗苗也熄了,怪道自己大清早的,为何要与乐幽置气,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扶疏走去厨下,“宫主,我能帮上忙么?”
乐幽笑着说:“你坐着便成。”
扶疏坐下:“你昨晚,何时回来的?我都不知。”
“子时左右,你睡沉了。”
“宫主昨晚……做了什么好梦吗?”
“不曾啊,为何这般问?”
不曾?那他!……扶疏想来想去,也只有血气方刚尚能解释乐幽那般了。“没什么,随意问问。”
“宫主,我听见隔壁有家做早食的,我们出去试试吧?”
“不吃自家的包子了?”
“留着午间吃吧,我想出去看看晨间的热闹。”
“好!”乐幽净了手,领着扶疏出门去了。
两人也不走远,就在家门口附近转悠,西边是菜市,晨间最是热闹,也有许多早食摊贩。扶疏择了一家坐下,听老板说话声,像是四更起来那家。原来是做包子的啊,难怪要那般早起。
乐幽端了包子过来,笑道:“果真还是馋包子啊,快尝尝,可有我做的好吃。”
扶疏接过说:“这家老板住在我们家旁边,今晨四更时,我听见他们起身做准备了。”
“你起那般早么?那不是饿了许久了?怎的不叫醒我?”
“你……正做美梦呢,我不忍相扰。”
乐幽笑道:“你又知道我做了美梦?”
“嗯,知道!”
“如何得知的?”
“我看见了!”
“你看得见我梦境?”
“不是,我看见你……意动了……”
乐幽正吃着包子呢,闻言噎到,呛了好半响,一张脸也不知是呛红的还是羞红的,抄起包子拉了扶疏就往家里跑。
扶疏被带得踉跄,“做什么呢宫主!”
乐幽关好院门才道:“小祖宗,大庭广众的,莫乱说话好么!”
扶疏哼一声,“论辈分,我比你老祖宗还老呢!”
“少打岔,那些话可不能在外面乱说,知不知道?”
扶疏脸红道:“知道。”
“那你刚刚……”
“我昏头了……”
乐幽这才坐下,面讪道:“那个……也不一定是做了美梦才起的。”
“那是因为什么?”
乐幽看了扶疏一眼,“莫说了,羞!”
“嗯……”扶疏答道。看样子隔壁那对夫妻害乐幽不浅!
乐幽也吃不下了,为小鱼排排气,转身去浣洗衣裳了。
扶疏蹲在乐幽旁边,问他:“今日出门去挣银子吗?”
“不去了,将家里规整规整。”
“我昨日收拾了的。”
乐幽将屁股底下凳子让给扶疏坐,“我再看看。”
扶疏又将凳子抽出来塞去乐幽屁股底下,“看不上我收拾的屋子?”
乐幽笑笑坐了,“定是天太暗了,上神瞧不清!”
扶疏瞪了乐幽一眼,“我做事你都看不上!”
“莫说气话,我这不是为了让你住的更舒适些吗!”
扶疏捡了一件衣裳和乐幽一起搓洗,乐幽扯回来,“你手腕酸,别动,我来就行。”
扶疏也不坚持,净了手又蹲下,“宫主,你真是贤良淑德,秀外慧中!”
乐幽乐了,“我一个大男人,可当不起这些说闺家阁妇的话!”
“当真!我一人住了那么多年,事事都是自己操心,也过过来了,可与你一起游历后,竟似什么都做不好了,也不知以前是个什么活法,都不记得了。”
乐幽打趣道:“上神好福气啊!”
扶疏认真点点头,“当真好福气!宫主,你待朋友都这般好,日后待你的意中人,应会更好吧!”
乐幽瞧瞧扶疏,温笑道:“会!”
“那他更是好福气了!”扶疏说完,站起身来,“我去搭个架子给你晾衣裳。”
乐幽整天忙里忙外的,扶疏颠颠跟在后头帮倒忙,直到晚间,早食那几个包子都不曾做出来。
乐幽急急跑去厨下,“饿坏了吧?这指头大点院子,收拾起来竟没个完,我这就给你做饭。”
扶疏便去生火,乐幽见他窝在灶前出神,问他:“想什么呢?”
扶疏摇摇头,“我怕是太老了,怎的时常出神呢?”
“扶疏,你老实说,你多少岁了?”
“记不清了……很老很老了!”
“还能比这天地更老?”
“差不多。”
乐幽讶道:“当真?”
“嗯。是真。”
乐幽看了扶疏一眼,“怎的那么老了还这般好看呢!”
扶疏破笑:“你又打趣我!”
“上神可觉得我好看?”
扶疏抬头看看乐幽,笑道:“比先前好看了,那年在巴下首回见你时,你想是在外跑多了,脸上黑黑的,神色也疲惫,不似如今白嫩,精神气也足!”
乐幽笑道:“定是跟你沾光了,你好看,我便也好看些了!”
“光还能这样沾不成!”
乐幽哈哈笑笑,抓紧揉手里的面。
夜间邻人都回屋了,各式声响传过来,让扶疏与乐幽的小院儿也吵闹起来。他二人忙了一天,正坐在院里乘凉,不由自主又听起人家闲话来。
昨日那家小儿今日又跑出去玩了,并未抄三字经,他父亲也没多加责罚他,想来小儿太小,他于心不忍。
有一对老夫妻说儿子不中用,又被儿媳欺辱了,两人说得泪下,乐幽骂了句母老虎!
做早食那家人早早就睡了,睡前说近日来早食摊的客人都和气了不少,银钱也赚得多些了,夫妻两都对今后日子充满了指望,互相叮嘱早些睡,明日再多发两笼面。
一个教书先生也不知对谁说他教的富家子弟不成器,这次怕是又不能中,再这般,他也无颜再教下去了,要回乡下种田去。他说完也无人回应他。
一对兄弟像是在大户人家做活的,下工回来说起主家不知为何,竟有两日不曾打骂底下几个婢子了,可是要将她们的皮相将养得好些发卖出去?弟弟说要哥哥想办法救救那几个婢子,哥哥说他们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又能救得了谁!兄弟两叹着气去睡了。
有一伙汉子凑在一起说起近日得手了多少银钱的话,听起来像是做着强盗之类的营生,众人正得意洋洋的显摆自个儿的收获,一个声音低低的说他近日忽的不想做这行了,想改邪归正,余人冷嘲热讽了他一番,那声音便不再做声了。
有一对夫妇两,正小声商议着多少钱能将妹子许出去,男人说不能只看银子,好歹是他妹子,妇人说,那你倒是多挣些银子回来养活我们娘两呀,自个儿没本事,还要穷好心,你妹子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用我们的已有十一二年,是时候算算这笔账了!男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
扶疏二人听了小半夜,都感叹凡人活着不易,兴致缺缺的去睡了。
还未睡熟时,邻里不晓得是哪家又传来了粗重呼吸声,乐幽正搂着扶疏的手突然僵了,扶疏也听见了,缩在怀里不敢动,佯作睡熟了。
不过一时,又响起了另外的一对,接着又是一对,今晚竟让他们听了三场好戏,扶疏暗道:白日做活不累吗?怎的都这般有劲!
扶疏僵久了有些背疼,要活动活动,乐幽圈着他的胳膊却似生成铁了一般掰不动,扶疏往后退不了,只好往乐幽那边蹭蹭,总归是活动了下,聊胜于无。
“咦?”扶疏像是蹭到了什么,他借着月色往下看去,大惊失色:这浪荡宫主!又起了!
扶疏这回不动不行了,他使劲往后靠,乐幽哼哼了一声,似是梦喃道别动!扶疏念及乐幽忙活了一天,不忍吵醒他,只好不动了。
只是这般身子和心下都是别扭难受的,扶疏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突觉自己也不对了!他大慌!他可从没有因听了不该听的异样过!这乐幽宫主可是把他带坏了!他使劲想些旁的来压制,却都无法,真是羞愧难当!
两人贴得近,都蹭到了!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扶疏出了大汗,心中又对乐幽的意中人无比愧疚,再管不着会不会吵醒乐幽,使劲掰开乐幽的手,往里侧退去。
乐幽被吵醒,闷闷问他做甚,嗓子有些哑。扶疏说:“宫主已热火了,不需再抱着暖,我缓缓……”
乐幽便转过身去背对扶疏睡了。扶疏长出一口气,心里骂了自己好多回!
他遇乐幽前,虽每日晨起有些异样,有时晚间也会,但都与他想甚做甚无关,不过生来如此罢了,他也不觉得羞人。自那日乐幽与他说通后,他才知道这玩意还有旁的用法!他今日还不曾入睡便异样了,难道就是因为听了邻里做戏?还是因为抱了乐幽,看了他的异样?
扶疏狠狠捶了几下自己的头:真是不要脸!
扶疏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及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还都是自己不要脸的样子!
待他醒来,乐幽已不在床上了。扶疏揉揉眼睛下床去找,乐幽已摆好早食在院中,他自己正洗衣裳呢。
“宫主,这么早!”
乐幽笑道:“不早了,邻里都出去做工了,就我们两闲。”说着净手起身,拧了条帕子走来桌边递给扶疏:“今日学着江南做法备了早食,你快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