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玄青像老父亲那样叹了口气,“师兄可算找到个疼人儿的了!只求这次平安无事才好。”
不一时黄庸带着老郎中赶来,给他上药包扎了半天。
房疏起身问:“怎......”
“怎么了?郎中,相公无事吧!”,简蕙莲激动地拉扯着郎中衣服。
“失血太多,要好生休养,伤了内脏,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只能喂些流食,忌油腻辛辣。”
众人都松了口气。
郎中又补充,“若不尽快醒来......也是凶多吉少。”
悬下的心又提到了噪子眼。
“霍大人不也曾无数次这样逢凶化吉吗?命带福星的!不必太过烦恼。”,郎中准备回家休息,又被房疏苍白的脸吸引了过去,把了他的脉,表情越来越严肃,“哎呀!房大人可不比霍大人轻呀!”
这郎中本是明止奄专属郎中,房疏又在此待过一段时间,自然是认得的。
霍台令那一击,伤及了房疏重要器脏,受伤的腿踝已经肿得老高,再不治疗怕是要截肢了。
就这样,房疏又在明止奄住了两日,他也着急了两日,不急自己急那人,蕙莲这两日是日夜守护着霍台令,自己也不能动,也不忍叨扰那女子,只是心里牵挂。
刚听得黄庸兴冲冲来告知房疏,“我们大人醒了!!”
房疏愁了两天的面容,难得松驰下来。
也是正好,尔良他们从川蜀回来了,一听房疏还在明止奄就要上门来接,又好巧不巧在院里碰到了为霍台令醒来而摆台烧高香的简蕙莲,他本不是多嘴的人,只想接房疏回家养病,但这个女人似乎太高兴了想尽所谓的家主之谊,这一说尔良替房疏气不打一处来,带着姬容姬悦直奔房疏房间。
姬容姬悦带着面纱,只露着眼睛。
这里也只有姬悦块头大些,他上前打横抱着房疏到了马车了,便驱车离开了。
霍台令睁开眼,全身无力,黄庸和简蕙莲连忙上前。
他开口第一句话问:“房疏呢?他怎么样了?”
“他正在府上呢!我去告诉他好消息。”,说完激动跑得没有烟儿。
简蕙莲是一个比较迷信的人,连忙去烧香拜佛。
不一时,黄庸又跑了回来,“房大人知道您醒了!他也要回府养病了,真是皆大欢喜!!”
“欢喜个屁!”,幸亏霍台令不能动,若是能动,铁定要暴跳如雷,“他怎么看也不来看我一眼?”
黄庸不知道怎么惹到霍台令了,只陪着笑:“房大人也有伤在身,不方便嘛。等大人好些了,再去看望房大人。”
“狗屁!凭什么要我去看他!是我救了他!!”,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霍台令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别去惹他,黄庸连忙找个借口退出了门去,“夫人在拜神,我也去!”
开始夫人这个称呼也没有让霍台令太放在心上,后来发现这简蕙莲俨然成了明止奄的女主人,霍台令在她喂粥的时候问:“你是不是给他们乱说了什么?怎么把你当成女主人了?”
心虚埋头喂食,摇头,“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才说完,闻玄青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嫂子!听说师兄醒了!!这是师父让我带来的人参!”
看着霍台令正在喝粥,又放慢了脚步,“看到师兄醒了就放心了!”,他用红布包着两份,放下其中一份,便告辞说:“我还得去给房大人送一份,先走人了!”
“你等一下!你唤些什么呢!叫谁嫂子呢?!”,这一吼中气十足,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谁人挽得一江水,来洗今朝一面羞。
简蕙莲一旁羞赧不止。
“叫嫂子嫂子呀!”,闻玄青搔了搔头,感觉奇怪,“我还得先去一趟仲止居,先走了!”
又听得仲先居,霍台令注意力也没有在这上面了,说:“房大人......若有什么情况,劳烦告知一下。”
连劳烦都用上了,闻玄青心情说不出得好,“师兄客气!我会记在心上的。对了,嫂子,记得给师兄把这人参弄了补补!”,说完就告辞了。
简蕙莲有些怕他审问的眼神,闻玄青前脚走,她后脚就缩着脑袋拿着人参出去弄了。
等那背影消失在门口,霍台令只能腹议:“脑袋抽筋了才会把她带回府。”
第45章
那天房疏刚躺上马车,姬容就咋咋呼呼的围了上来,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姬悦一旁也喝止不住。
原来他们三人在嘉州府已经找到了占玉,姬悦本想上前相认,却被尔良阻止,虽然占玉现在过得清贫,但是却无比自在,偶尔在小县城里吃茶喝酒,与三两好友听曲摆谈,与镇上一俏寡妇交情匪浅,乐呵地做个市井小民,日子平静悠闲。
当初占玉一时风光无两,神也忌,鬼也怕,只是锋芒毕露,终招祸端。所幸洗尽铅华,仍似年少。
对房疏来说这个消息在这段时间里,是化在苦汤里的一颗冰糖,是穿透阴云的一缕阳光。
房疏有些情不自禁,轻轻感慨,“也替他高兴……”
一旁本来就坐立难安的姬容,噌的坐到房疏床上,“高兴什么呀!房哥哥是没有看到教主现在什么样子了!想当年可是小教花,现在就是邋遢大叔了!好好的花容月貌……一点不珍惜!”
这种行为对姬容来说就像是将山珍海味扔进了茅房里,暴殄天物。
祁量虽然受了伤,也不在乎什么修养,醒了当天就要下地活动,若要他安静躺在床上,那是比死也好不了多少的事情,知道房疏回府,第一时间就踅摸进了他房间,便偶然听得了占玉的事情,房疏本来懊恼,对起量的戒备却降低了不少,姬悦却不同意,非说要杀人灭口,祁量又是赌咒又是用祖宗十八代起势,房疏看他缠着大腿又绑着右手,就出口阻止,“他是自己人,别吓唬他了。”
好了伤疤忘了痛,祁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小叫花?不是听说占玉有钱有势吗?怎么又是小叫花了?”
姬容白了他一眼,眼里全是对这土包子的不屑,“小教花:教主的教,睡莲的那个花!”
说罢,姬容眼里又露出崇拜,占玉在她心里一直是白睡莲的象征,纵使他现在成了邻家大叔。
“小教花有了……谁又是大教花?”
姬容伸出春葱,指着一旁的姬悦,姬悦面容严肃正在思考占玉的事情,突然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顿时有些慌乱,又摸了摸脸,问:“怎么了?!”
“这姬……姬兄,是像个女人……不过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占玉应该都三十上下了吧!怎么他就成了大教花?!”
姬悦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像女人,而且又用他姓氏开玩笑,触了他的逆鳞,一言不发就拔出了剑,“割了你的舌头!!”
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姬悦浑身杀气腾腾,祁量瘸着腿躲到房疏床旁。
“大人……”
房疏想出声阻止他们打闹,一激动就扯着肺,疼得皱起了眉。
尔良心里有些恼怒他们,站在祁量面前,“姬悦!闹什么?!”
姬悦本来对尔良也不爽,只要有他在,姬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让开!要不然连你一起揍!”
“哥!你要敢动他,我和你没完!!”
房疏叹气,“你们太吵了……”
这才算安静下来,祁量沉默了不到片刻,问:“为什么你哥是大教花?”
姬容笑的很甜,和平常姑娘也没有多大区别,眼里很纯粹,“因为哥哥块头大些,不过啊,这都是我们私下定的,教主不在了,我哥独占艳名……”
“你们一天到晚私下就干这些?!”,从姬悦眼里读出了恨铁不成钢,说着就想去揪姬容耳朵。
不管三七二十一,姬容脱了鞋子就朝房疏床里钻,“尔良哥哥,房哥哥!救命啊!”
尔良一把把她揪出来,“别打扰少爷了!”
祁量一旁脑海里想得不是姬悦风姿卓绝,而是他穿着破烂,是个真大叫花,在街上摇尾乞怜,祁量不禁笑了起来。
闻玄青一进门就是这副打闹的画面,“怎么在病人屋里吵成这样?”
这可好,闻玄青虽然不认识姬悦姬容,可这两兄妹对他可是恨之入骨,姬悦刚刚还没有入鞘的剑都带了股冷意。
安静不得片刻,房疏神经又紧绷了起来,连忙对尔良说:“把他们带下去!不要在闻大人面前放肆!”
尔良拉着姬容出门去,路过闻玄青身旁时侧眼看他的目光也没有了半点笑意。
姬悦收回了鞘也跟着尔良出门了。
“祁闹子!你还不走?!”,房疏对一旁傻笑的祁量略带了些怒气。
闻玄青将一个红布袋放在桌上,“没什么事情,祁量在正好,这是师父给复炎的人参,这师父也一直没有舍得吃的东西,祁量拿下去给复炎炖了吧。”
房疏有些讶异,“多谢曾大人……只是怎么给我这么好的东西,有些惶恐。”,很是想不通,他拢总也没有和曾凌天见过几面。
闻玄青笑了,“师父正好有两支,一支给了师兄,又说觉得复炎乖觉,打心眼儿里有些喜欢,就留了一支给你,让我师父喜欢的人可不多喔!”
“这……欠了你师父一个人情了”,房疏咽下了唾沫,一句话又随着喉头哽上来,“你……师兄还好么?”
一听这个,祁量就自觉拿着人参出门去了。
“我看恢复得挺好的,吼人都中气十足,不过这嫂子脾气是真好……在床前伺候一步不离,喔,师兄交代了个什么事儿……”,拍了拍自己脑袋,“好像不重要,我给忘了,复炎,我这还有一宗盐印案在身,得先走了!我看你虚得很,没有我师兄糙,注意身体!”
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房里又只剩房疏,突然的安静让房疏不得不去想霍台令,按理来说他是应该高兴,不会再找他行苟且之事了。可偏偏心痛如蚁噬骨,药石无医。
对于此事,尔良自觉不提,只是心里恼怒霍台令。
而祁量则相反,一有时间和房疏独处就碎碎念,“男人都是那二两肉动物,别放在心上,咱们没了这个也有其他人嘛!漂亮姑娘不也有的是?不比那软香的姑娘好?”
以为这番宽慰很走心,却触怒了房疏,“你一天嗡嗡嗡响,很烦啊!滚出去!!”
吼完又捂着胸口,祁量撇嘴,出门去,房疏吩咐瞿百瞿千,没有他的话别让祁量进门来。
这可好,祁量又去招惹姬家兄妹,好几次姬悦都忍不住要打他。
都是姬容一旁劝阻,“哥!打狗还得看主人”
祁量一听不乐意,“你们这公鸡母鸡!嘴上不留德!”
“什么公鸡母鸡?!”,姬容也被他说得生了气。
“喔……不对,是两只母鸡!”
这下可好,两个人都追着他打。
祁量腿好得差不多了,跑得也快,见他们俩都生气了,心里得意,“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鸡飞狗跳!!”
又过了几日对房疏来说很清净的日子,前段时间拜托的媒婆上门来了。
房疏也能出门走动,便带着祁量在大堂接待了媒婆,媒婆说按着《玉匣记》的指示,五月十六那日宜嫁娶,六顺之日也!所以便定在了十六日。
现在需要带新郎官一件定情物去回话了,而且从现在开始新郎新娘就不要见面了,怕不吉利。
“定情物?”,祁量摸了摸自己几个荷包,“只有几两碎银……”。
房疏看他有些着急忙慌,“看你头发挺清秀,剪一撮吧!”
“也好嘞!编个鸳鸯结!”
祁量任由媒婆剪了一段,“不能见面吗?”
房疏说:“你们这几天每天都在见面,还没够?!”
祁量满脸羞个通红,“大人怎么知道?!”
“我的府上,我还能不知道?!每天都偷着来给你送食递穿,偷偷摸摸的,我又不会吃人!至于这么小心翼翼?”
媒婆通身大红,带了些喜气,难得把房疏也感染了,露出了个无奈的笑。
“不是怕你生气吗?”
房疏觉得好气好笑,“我生什么气?!”
“不说了……说了大人铁定要生气的!”
来了这句,房疏也来了兴趣,“你不说……我偏偏要你说!快说!!”
“大人是个无赖!我要说,你不要我说,我不说你偏要我说!我就不说!!不说不说就不说!!”
祁量正在绑自己头发,就被房疏给抓散了,“快说!要不然衣服也给你扒了!!”
祁量一听,哪里还能顾及自己发型,连忙拢住衣服,“大人!我就快成亲了!!你现在下手也太迟了些!!您要是早一些有此想法……我还是不介意的……”
房疏对他遇强则强的厚脸皮没了办法。
一旁媒婆笑开了怀,“你们主仆关系倒是好喔!我这呀就先去郑府回话了!”
媒婆刚出门就撞上了黄庸。
“哎哟!”,媒婆一抬头才看到一身锦服的男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官爷!”
“无碍!你走你的!”
房疏一见他,脸色有些沉了。
黄庸拱手上前,“房大人!好些时日不见,看您也恢复得不错,这媒婆是怎么回事?是房大人好事儿将近?!”
房疏给他拉了张椅子,示意他安坐,“没有没有,是我这顽仆好事将近。黄大人若不嫌弃,这月十六还请来喝杯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