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古代架空]——BY:公路飞行

作者:公路飞行  录入:05-31

  白师爷对林明诚道:“看来你自己带了个师爷过来,白某甘拜下风。只是你若动了人家的妻小,人家也要来动县太爷。”
  毕竟上一任县太爷尸骨未寒。
  梁玄琛道:“至于林大人的安危,咱们几个只能时时在一处,互相多照应了,也让衙门里的官差们也警醒着点。”
  白师爷看见梁玄琛和林明诚的手交握在一起,心下了然,只不点破。
  第二日林明诚带上余安易和地空水空等人一起去体察民情,兼而悬壶济世,前面刚给村民看了病,后面衙门里的官差就将家中有匪在山上的人家,不管男女老少,统统带回来关进了牢房。过几日告示贴出去,林知县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治理灵山匪患,凡有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者,即日起带上投名状前来接受朝廷招安。这投名状就是附近山上其他的土匪人头一颗。
  这一时抓了不少人来,县衙的牢房倒是现成的,然而拿什么养活几百号人?县太爷家的粮也不多。
  梁玄琛又道:“山匪不耕田不织布,吃穿用度俱靠强抢,如今山下要收割草药,接着种一波晚稻,料想山上米粮所剩无几,该是要下山的时候了。咱们先将百姓的粮食聚到一处,等他们来抢时设下埋伏先解决掉一批,收的粮也正好养这些土匪的妻小,不用强征,只把这些人连同他们家里的粮一起带过来便是。若有担心家中遭抢的大户,也可以把粮带到县衙来,由我们记入账册,代为保管。”
  林明诚道:“我们统共就这点人,能守住粮吗?县衙里又有官差与土匪勾结,万一土匪来的人太多,且凶残无道,把粮食抢了去,如何与百姓交代?”
  梁玄琛道:“官匪之外尚且有百姓可依仗,将村中百姓聚合起来,家中锄头钉耙都是武器,十人一组百人一队,日夜监察。有功重赏,有罪重罚,倘若与土匪苟且,十人一组统统拉进衙门来打板子,是为连坐。”
  白师爷道:“这样不好吧?我怕林大人要遭人恨,步了上一任的后尘。”
  梁玄琛道:“师爷可有更好的办法?历来监守自盗最是难办,然而让他们互相钳制,互相监视,岂不省事省力?毕竟我们也统共就这点人手,不仰仗百姓,百姓自己又不争气,匪患何时可除?你莫担心,若是真发现有勾结土匪的,不消我们自己动手,他们自己先将人治罪了。”
  梁玄琛带着白师爷亲自出马,靠着坑蒙拐骗,果然将县中大户的粮食都收入县衙,又将百姓按户籍人头编组,日夜轮班巡逻,时刻警醒土匪来犯。还贴出告示,即日起牢房中勾结土匪者不给饮食,直至山上的土匪子弟前来赎人。
  一时间土匪们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县太爷还派人天天在山下喊话,说是今日饿死了谁的老娘,明日饿死了谁的老爹,不肖子孙谁谁谁,竟是连个投名状都交不出来,是为不孝。
  没几天那土匪头子先受不住了,派人去对面山寨里杀了几个土匪来赎人。
  人头一到,他的妻小父母即刻便放了,送还给他,由他派人来领了入山去父子团圆了。
  其他大大小小的土匪们一见,立刻炸开了锅,一时间他们先是互相厮杀了一番,之后又有奸猾挑头的枭雄,唾骂林明诚是阴险小人,集结了远近十八个山头,送来挑战信,说是要攻打县衙。
  偏巧他们选在晚上来,正中梁玄琛下怀。
  当夜县衙内外未点半展油灯,连日阴雨,天上一点星子都无,简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土匪们摸着黑来攻打县衙,黑暗中先是遭了陷阱,接着又中埋伏,好不容易到得漆黑的牢房内,梁玄琛提着剑立于门口,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瞬间便砍杀了数十人,那擒拿手更是出神入化,被俘者无数。有人想点上火把照明,瞬间就被埋伏在侧的人一大桶水兜头浇过来,周遭立时又陷入一片黑暗。
  土匪们哭爹叫娘地逃回山上,林大人的护法一战成名,得了外号——修罗夜鬼,传说他青面獠牙,三头六臂,每手各握一枚法器,能放出杀人黑光,只一摇晃那法器,人就登时断气了。修罗夜鬼更是身背一柄十尺长刀,刀锋过处那人就跟切豆腐一样被划拉成东一块西一块的。
  首战告捷,县衙的官差和当地的百姓都欢呼雀跃,觉得新来的县太爷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一护法一神医,简直有如神助,衙门里更如外面医馆,门庭若市,前来求医问药的络绎不绝。
  林明诚当即又发告示,让山上的土匪们接受招安,劝大家都下山来种植黑玉断续草,每年上贡之后有多余的草药,可奏请朝廷高价卖到市面上去,钱有粮也有,大家以后日子越过越好。
  白师爷点数好草药的份量,今年风调雨顺,草药晒干后仍余一百多斤,梁玄琛带了这些草药出山一趟,竟是换回来白花花的五百多两银子。县太爷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十六两银子,这一下五百两银子,简直闪瞎了大小官差们的眼。
  这些钱一部分发给多交草药的乡民,一部分悬赏给剿匪有功的乡民,一部分当做犒赏发给官差狱卒们,还有一部分换成粮食接济孤儿寡母。
  有来县衙答谢的乡民见林明诚还住在后山的破房子里,除了寡母,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回去一说,林知县的称呼也从林大人变成了林青天。
  梁玄琛坐在林下抚琴,嘴里吃着林明诚剥给他的荔枝,觉得这样的好日子过上一百年都不嫌长。
  不日竟有阴险小人的告发信写上去,两广巡抚派兵来灵山拿人,说知县林明诚私卖疗伤奇药黑玉断续草给叛军,犯了杀头大罪。
  巡抚的人马过来的时候,梁玄琛正好不在家,他坐在后山的石涧旁练功打坐兼钓鱼,他现在锻炼耳力和手感,可以不用浮标,在山泉漴漴声中,感觉到鱼线拉扯鱼竿,继而收线提竿,钓起鱼来。
  地空水空啧啧称奇,直呼三爷的耳力已经出神入化,功夫更加炉火纯青。
  山匪没来抓走林明诚,倒是巡抚来提走了人。
  丰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寻梁玄琛,梁玄琛“嚯”地站起身,丢下鱼竿,白玉紫竹杖一点,大踏步地往回走。
  “两广巡抚?现在的两广巡抚是谁?”
  丰齐道:“官差说是奉了裴大人的命。”
  “地空水空,你们赶紧去把人截住。”
  丰齐道:“截不住了,拿了人就押走了!”
  梁玄琛轻功很好,然而恨自己双目失明,不能在险要的山路上横冲直撞,他稳住心神,极其克制地到了县衙。余安易正在抢救晕过去的林母,大家手忙脚乱,个个都看着梁玄琛等他拿主意。
  “白师爷,劳烦陪我去巡抚衙门走一趟了,草药是我拿出去卖的,犯事的也是我,明诚最多是一个失察之罪。”
  白师爷道:“我说过的,草药不能拿出去卖,便是卖了,总有眼红的要去告发。”
  “无妨。水空,到公堂后面的书房里取一个黄皮公文出来,就在几案上的锦盒里。”
  不久锦盒内的公文被取来,白师爷一看,大吃一惊,“这是朝廷的特许令?”
  梁玄琛道:“余安易是太医院出来的,他奉旨在民间寻药试药,这里的黑玉断续草除上贡朝廷,余的朝廷特许由余太医出面售卖到民间,所得银两用途明细都会交予朝廷。我们并非私卖草药,现在赶紧带着这文书去巡抚衙门救人。”
  白师爷道:“你怎么早不拿出来?”
  “几个来提人的官差,也不知道是否识字,若是随手一撕倒成一纸空文,这山高皇帝远的,一手遮天的事还少吗?总不成再去跟朝廷要一份文书来,那时候明诚都人头落地了。”
  白师爷道:“三爷思虑的极是!”
  几个人稍作打点即刻出发,去追赶押运林明诚的官差,倒是真让他们半道就追上了。
  梁玄琛拦住官差道:“出灵山去卖草药的是我,我算首犯,将我也拿了吧。”
  官差们面面相觑之后,果然二话不说将梁玄琛也一并扣了起来。两人被抓去一同投入巡抚衙门的大牢,这一下剿匪有功也不算,因为私卖草药和贪腐要治罪。太-祖皇帝定的数目是三十六两便要杀头,三百六十两便要剥皮,梁玄琛和林明诚命悬一线。


第35章 采菊东篱下
  林明诚的贪腐案三日后审理,到了公堂之上,他将梁玄琛交予他的公文呈上,这下私卖烟草和贪腐都不算了,巡抚衙门的几个头头脑脑对着那份公文左看右看,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梁玄琛道:“请各位大人验看,公文内朱笔是否皇帝御笔亲批?盖印的是否玉玺?”
  “哎呀,这……这……这不是梁……国舅爷!你怎会在这里?”上头有人突然大呼一声。
  林明诚一看,只见上首一人五短身材,吊眉梢,三角眼,鼻梁正中有一颗黑痣,一见梁玄琛之后吓得差点跪倒在地。
  其他人还不明就里,那人赶紧招呼左右衙役将国舅爷的镣铐除了。梁玄琛看不见,一时也没想起来这把嗓子的主人是谁。
  “是我啊,裴英武!国舅爷怎么……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竟然看不见?”
  梁玄琛见他认得自己,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既如此,一切都好谈了。“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梁玄琛刚被扶起又跪下,提醒道:“裴大人,审案呢,审案呢!”
  “无妨,无妨,快起来,国舅爷您坐!您坐!哎呀,林大人也起来,起来起来,我们坐着审,坐着审!”
  裴英武先是拉着国舅爷叙了好一番旧,其实梁玄琛跟他压根儿就不熟,只依稀记得此人以前在京城里当过差,好像大家在青楼里照过面,还为花魁娘子争风吃醋过,自然此事不宜宣扬。而且裴英武知道梁玄琛与花魁娘子之间只有纯洁的友谊,这些就揭过不提了。今日遇上简直是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了。
  “裴大人如今升任两广巡抚,在此高就,真是有缘了!鄙人因为目盲,来此地疗养医治眼睛呢,那黑玉断续草的事,乃是奉了圣旨来查办的,顺道把灵山的匪患一并除一除。眼睛不方便,也不好在皇上跟前当差,连平乱都不能了,只好到这穷乡僻壤来,也算尽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梁玄琛左一个朝廷,右一个皇上,旁边审案的数人刚刚还趾高气昂,现下简直恨不得卑躬屈膝,来拍国舅爷的马屁。
  林明诚坐在一旁插不上话,知道自己是死不了了,且全是卖了国舅爷的面子。
  案子审完了,林知县被当堂释放,当夜二人被请去酒楼吃喝了一顿权当压惊,大家感叹了一番时局,又把远近山头的土匪们骂了一遍,最后大人们纷纷称赞林大人少年出英才,治匪患有奇谋,他日必有一番大成就。
  吃喝完毕,梁玄琛和林明诚又被送至当地最好的客栈住宿,这客栈比之京城叫得上名号的楼宇丝毫也不逊色,只雕梁画栋一应家具器皿略显浮夸俗艳了些许。林明诚以前被梁玄琛带着在金陵扬州往来,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便一一与梁玄琛分说了,两人在房内又说了些闲话。
  “不成想,到穷乡僻壤当个知县,也是这般不容易,若没有你保驾护航,我这颗脑袋掉几次都不够的。”林明诚感叹,“四书五经里怎都不写这些?”
  梁玄琛把他揽在怀中,“咱们在一起,没有过不了的坎儿。”
  林明诚道:“你那文书竟是已经得了御批,我记得你前不久刚刚让我写的奏折,是什么时候呈上去的?”
  “花了银子快马加鞭特意呈上去的,卖完药材着人在驿站日日等这回执,没有这个,银子我还不敢拿出来分的。银子分完,倒忘了这文书的事,那日公文到的时候你正好出门,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也即是说,你是先去卖了药材,得了银子,文书才到的?”林明诚一头冷汗,“真要追究起来,也是先斩后奏的罪名了。”
  “你可收好这文书,以后出去卖药材还用得到。”
  林明诚道:“皇上倒是卖你的面子。”
  “这点小破事,总还能卖一下面子。”
  林明诚看着他英俊的侧脸,他双目不能视物,眼皮便总是低垂,好似成日看着地面想心事,说话十分谦和的态度,与过去第一次见面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很不同。
  “你跟皇上很熟吗?还是只因妹妹当了皇后,才有大舅子的情分?”
  梁玄琛摸摸鼻子,“这个怎么说呢?我与兄弟几个从小在宫里进出,跟其他几位王爷反倒更熟一些,今上并不得先帝宠爱,性格也温吞,我与他少时并不怎么往来。我十几岁的时候,差点进宫当了御前侍卫,然而训练要吃苦,宫中规矩也多,就还留在我爹爹身边,跟着他出征学带兵。后来我与家里闹翻,到江湖上闯荡了几年,是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才跟今上走得近一些。他娶我妹妹还是用的抢亲,这些事京城里几乎都知道,只一桩事我只能偷偷跟你说,你别说出去。”
  林明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不知道这秘密是什么。
  “他抢亲之计策还是我出的主意,我派的人手。”
  林明诚“呀”地一声,“不是都说乃郑国公主搅局的?”
  “郑国公主也掺合在里面,但是主要是我。”
  林明诚点头,“难怪皇上要买你的面子,他能娶了你妹妹,国舅爷劳苦功高。”
  梁玄琛笑了笑,并不因此得意洋洋。
  林明诚仔细盯着他的脸看,心道他那么做,大概都是为了搅合顾长风和六妹妹的婚事,辛苦一场,到头来还是没成,反倒便宜了自己。林明诚总觉得唏嘘,若是梁玄琛的眼睛还好着,若是他不是跟了自己来这穷乡僻壤,堂堂国舅爷,日子肯定过得比现在好上百倍千倍。自己何其幸运,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了合适的人。他心中甚至暗暗地想,连瞎都瞎得很合适,若是不瞎,梁玄琛这样的贵公子能和自己好一辈子吗?当然这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绝对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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