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艳冠六宫[古代架空]——BY:雕虫琢玉

作者:雕虫琢玉  录入:06-18

  裴子西不明所以,看着离开的宫人正想着要不要再把人叫进来,陈末年就已经走到他身边:“抬手。”
  愣了一下裴子西才反应过来,陈末年这是要亲自给他宽衣,他惊了惊,犹豫着说:“丞相不必如此,朕让人……”
  但是陈末年已经抬手开始解他的衣带了,他向来如此不容人忤逆,裴子西就乖乖地站着,让他帮自己脱了外袍,然后拎起那件新送来的便服展开。
  极简单的形式,素雅的天青色,有些清淡,陈末年一边替他更衣,一边随口问:“皇上是不喜欢皇后?”
  这样君臣相谐的画面总让裴子西觉得有些怪异,略有些不适应,他极力忽略这点不自在,开始思考陈末年的问题。
  是不喜欢皇后?
  倒不是真的多讨厌宋云华,他只是不喜欢陈末年塞给自己的皇后,他闷着没说话,但也知道还是不要过分摆脸色,于是一边顺从地抬起手让陈末年帮忙穿好衣袖,一边软了态度含混道:“皇后很好。”
  “好在哪?”陈末年追问。


第8章 像姊妹花
  陈末年现在站在他面前,要比他高不少,身形也比他挺拔不少,裴子西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心想或许这只老狐狸是知道自己就是敷衍他的,但是又偏偏这样问,摆明了是要他说出所以然来,像玩弄一条蹦哒在手心的小鱼一样。
  偏他还只能给出反应:“皇后是丞相大人亲自选的,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十分漂亮。”
  像是听出了裴子西话里虚假的不走心,陈末年选择无视,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又问了一遍:“陛下觉得皇后好在哪?”
  语气同第一遍相比没什么变化,但总让人觉得胆战心惊,裴子西一直以为陈末年喜怒无常,现在就觉得若是自己再给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他就要立刻翻脸,撕开这一副君臣合宜的假象。
  但是其实这次,陈末年并没有要裴子西开口的意思。
  他一边替裴子西理着衣裳,一边自顾自地说:“是好在腰生得细?”他的手恰好落在裴子西的腰上,慢慢替他整着嵌了一枚玉饰的腰带。
  裴子西觉得腰身发软,几乎要站不稳,他下意识喘了口气,扶住了一旁的香几。
  陈末年好似没有发现他的异常,面色纹丝不动,替他整理好了腰带,那不盈一握的腰还在支撑着。
  陈末年的手却已经顺着往上开始替他理起了衣襟,领口里,是一段雪白的颈项,他则继续平稳地说:“是好在肤若雪脂?”
  “还是好在娇柔怯婉适宜承欢?”
  “……不是。”裴子西面色狼狈,勉强道。
  “为什么不是,因为昨夜陛下根本没有碰皇后是不是,你们根本没有洞房行男女之事。”
  “丞相的人一直守着外面,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裴子西被逼得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回嘴。
  “可是既然陛下觉得皇后好,也觉得她漂亮,为什么新婚夜不与她行周公之礼好好疼爱她。”他用最平静的语气,逼问这些叫裴子西难以启齿的问题。
  “朕、朕为什么一定要……”
  “因为你是皇上,她是皇后,这难道不应该吗,何况皇室子嗣单薄,陛下也该为皇家想想了,大局为重。”
  “这皇位也不是我……不是朕想要的,丞相非逼朕坐这个位置,又要朕心甘情愿顾全大局,怎么可能。”这话说完殿内就是一阵安静。
  反抗、忤逆、不识抬举,这素来是陈末年最不喜欢的,自暴自弃的裴子西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准备承受陈末年阴晴不定的怒火。
  他的沉默,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但是许久之后,陈末年只是说:“陛下是不满意臣选的皇后,还是不满意臣?”好像两人真的就是贤主与明臣一般,语气有些无奈。
  “都……没有。”裴子西一边觉得可笑,一边陪他演戏。
  “陛下怕是在说反话吧。”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陈末年便离开了,走的时候依旧是如寻常一样面容肃严,让人看不透情绪。
  除了立后那夜,裴子西再没去过凤仪宫,也没有见过宋云华,如从前一样整天安安分分地待在太和宫。
  但是他这样听话守己,陈末年却也是不喜欢的,又亲自到太和宫来管教他:“新婚燕尔,陛下要经常去陪陪皇后才是,免得皇后心里难受,旁人看着还以为陛下不近人情。”
  “丞相不是不让朕随便离开太和宫吗?”
  “整个皇宫都是陛下的,陛下想去哪里都可以,何况是凤仪宫。”
  说得好像之前禁他足的人不是他一样,现在为了要他去亲近皇后,又给他解了禁,可是陈末年越是如此,裴子西越是不喜欢宋云华。
  不过他还是去了凤仪宫。
  他不去凤仪宫,陈末年要三天两头对他说教,他去了凤仪宫,皇后也不是好伺候的。
  宋云华确实是温婉的,但是她对裴子西次次到凤仪宫都摆脸色的事情也有些委屈,外头的一传好像她有哪里不对似的。
  她没有怨言,只是固执地想问个答案:“臣妾可是做错了什么,皇上为何一直对臣妾如此生冷。”
  说是相敬如宾都已算不上,她能感受到他的反感和不喜。
  她受命入宫,本是诚惶诚恐,这一切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知道选她入宫的人是陈丞相。
  本以为入宫之后定然卷入纷争漩涡要沦为爪牙,但是事实上她只在新婚前一夜见过陈丞相一面,他却并没有吩咐她别的,只是要她好好做一个皇后,尽一个皇后的本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宫外的家人,她都应该如此。
  她想要好好做一个皇后,但是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疏远她,倒像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
  “你没错……自有人错。”裴子西无意跟她说些什么,话落就要往外走。
  “皇上才来就要走?”宋云华喊住他。
  “这里闷,朕去暖春园走走。”裴子西到底还是留了丝情面。
  暖春园似御花园一样,不过御花园四季随物变,寒来暖去花开花谢自有定时。
  暖春园则是一座修建堂皇的宫殿,里头四季如春,主要养着各种名贵的花草,冬日也有春天般的百花争艳。
  从前冬天的时候裴子西也要缠着裴虞一起去赏花,总要好久裴虞才肯答应,说他不能出去吹多了冷风。
  不过现在凤仪宫和太和宫离暖春园很近。
  “臣妾陪皇上同去吧。”宋云华好像看不到他眼里的疏离,径自过去取了披风给他,裴子西看着他,她也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当真像是寻常夫妻间如此。
  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怕人闲话她这个皇后做得令人生厌于她名声不利,但到最后裴子西也没有拒绝,两人一同去了暖春园。
  只是随口一说,本来是没什么兴致的,但是到了暖春园,看着里面千百芳菲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住。
  这里有各种漂亮金贵的花草,养得比人还仔细,才有如今让人眼前一亮的盛景。
  其中有一种裴子西十分喜欢的花唤作白楉兰,初初含苞轻白似雪,待到开盛后又像染了霞光胭脂一样艳丽,很漂亮的红。
  从前他都是扒着白玉栏杆看这些花,它们长得好他便欢喜,如今做了帝王,人也不如旧时,倒也没什么怜惜之情了,顺手就折了一枝开得不错的。
  “皇上……”这里的花木都是极其珍贵的,所以他的举动让宋云华惊讶,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诗说得很好。”也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了这一句,其实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牵强,心中只觉得怅然若失,手里的花好像也失色了。
  “陛下说得不错。”忽而一道声音传来,两人寻声看去便见陈末年缓步而来。
  他的视线在裴子西和皇后身上转了一圈,裴子西直觉他要说些什么,果然下一句就听他以取笑的口吻说:“臣远远瞧见陛下同皇后在此,倒不像是夫妻……”
  “那丞相以为像什么?”裴子西乖乖地顺着问。
  “就像……”他也折了一枝开了两朵花的白楉兰,看了一眼之后递给了裴子西,在他接过的同时说,“像是一枝并蒂的姊妹花。”
  又是这样。裴子西的手指顿了顿,默默忍下一口气将花枝接过,偏偏陈末年还没完,看着他手中的花很自然道:“人面娇花相映红,陛下人比花娇。”
  话说到如此,气氛有些微妙,宋云华也知道自己不该留了,遂告辞离开。
  陈末年欣赏她这点,她聪明,又不会太过,只是聪明得恰到好处,知情识趣,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皇后一走,陈末年就带着裴子西去了一边的暖阁休息,宫人奉了茶,他一边端起来一边问:“陛下今日怎么有闲心到这里来。”
  “不是丞相让朕多看看皇后的吗。”说着也学着陈末年的样子端起了热茶捧在手里,盖子一揭便是一阵清香。
  “可陛下这几日虽然来得勤,但皇后还是一直不见处红。”
  忽然听到这些的裴子西险些被呛到,他知道虽然陈末年语气很淡但是很认真,不免有些尴尬局促:“我……”
  “还是皇后伺候得不合陛下心意?若真是皇后夜里没伺候好才让陛下没有性致,陛下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臣让人去同皇后说说……”
  “别去——”真怕他让人去皇后那里说些什么叫人误会的话,裴子西急忙叫住,心中还在尴尬这事要是传出去实在是有些丢人,要是让皇后觉得自己是因为对她床/事不满才生疏的,那以后皇后那边他估计也没脸去了。
  裴子西不愿谈论这些难以启齿的私事,但陈末年却非要把这事当政事一样处理,认真过问,一而再再而三的关心,好像恨不得晚上亲自守着教导他一举一动似的。
  怕他再追问,裴子西自己先示弱坦白了:“没什么原因,都不是,是朕自己……不想。”
  陈末年并没有理解体谅的意思,他要的也不是裴子西的一个服软:“陛下当真要学那柳下惠不成,若是换了别的男人,谁身边睡着这样的美人不会心猿意马。”
  裴子西心中暗想要是人睡在你床上,你兴许床都不想躺了,还不如我,但是他不敢这样直说,只能委婉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丞相自己不也没娶亲生子吗……又怎么会明白。”
  “陛下以为自己很懂房中之道?”陈末年似乎真的无所不知一样,好像所有事情他都能运筹帷幄,大到国家大事,小如后宫微末。
  像现在这样,明明他自己也没有成婚,听说也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但是却能坦坦荡荡一副什么都懂的过来人神色,有模有样地取笑他的生嫩。
  “到底是陛下太年轻了不经事,皇后也年轻,倒是臣疏忽了,一味以为是陛下不愿,或许陛下只是害羞,所谓万事开头难,若是陛下连这点小事都没胆子的话,未免太小孩子气了。”


第9章 与营妓有何不同
  若是寻常他说这些裴子西定然要脸上臊上一臊,他确实不通此道不知个中滋味如何,但是现在他却没闲心去想那些,也没怎么听进陈末年的话,只抓着脑中一闪而过的某根线出神。
  他内心惊涛骇浪,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难怪难怪,难怪陈末年自己不肯做皇上,难怪非要他跟皇后圆房,原来是……原来是他自己不能人道,或已绝后?
  裴子西这边正心潮迭起地愣愣走神,陈末年发现他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就过去像从前他上课时那样敲了敲裴子西的发顶:“陛下可有清楚臣说的话?”
  陈末年是没留情,裴子西被敲得有些疼,又不敢捂,规规矩矩地坐着,像上课走神的学生一样心虚:“清楚。”
  真清楚还是假清楚陈末年没有多问,对此不置可否,只说:“臣没有勉强陛下的意思,只是陛下也不该让臣白费苦心,陛下要知道,臣既然给陛下选了这个皇后,就不希望她只是做个摆设。”
  这回裴子西听明白了,却是觉得为难,但是还是说:“朕知道了。”
  说了该说的话,陈末年也就没有浪费时间多说废话,他好像懒得多说什么,事做不做在裴子西,不做的后果反正也是他自己一人承担。
  他忽然转了话题:“听说皇上最近琵琶精进了不少,青萍教得不错。”
  “青萍弹得很好。”裴子西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陈末年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半晌似是满意了:“陛下最近很听话。”
  *
  从前陈末年做裴虞的老师的时候,裴子西也曾陪他去听学。
  那个时候他年纪更轻,才是十一,精致秀丽得更像个漂亮的小姑娘,在陈末年做了太傅后他头一次去上书房找裴虞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陈末年。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陈丞相了,不过更年轻些,但是那一双眼同现在一般沉,是大智之人经岁月磨炼出的深邃、老成。
  那是暮春,芳菲尽散,一身朝服的陈末年临窗站着,看着外面院子里晚春所特有的秾艳凋残。
  那个时候他伪装得像个浪漫忧郁的诗人,见了谁都要张口说一句诗似的,就像他见了裴子西一样。
  他说:“天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宫人未识,这是哪位小公主?”
  裴子西还不知他在说自己,还是和他一道的陈秾月解释:“叔父忘了么,这是邑安王殿下。”
  这是他们的初见,陈末年这个名字他没有在意,只是陈秾月事后告诉他说:“子西你别生气啊,叔父他不是有意那样说你的,他其实挺喜欢你的,之前还总问我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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