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十大门派这样的大掌门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对付一个岳正亭,甚至一个松风剑派,开个武林大会便能让人身败名裂,甚至能让人身死,养这些东西却是要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太华门就这般与崔离合作了,他究竟知不知道崔离私底下在做这样的勾当?太华门又究竟想干什么?
无数满怀探究的眼神落在了燕惊寒身上,他也终于慌了,结结巴巴地道:“诸位前辈可别、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晚辈实在什么都不知道……家父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崔离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朱雀宫主忍不住呵斥一句,“不知道那你们还敢与他合作?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再说了,死无对证,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脱身而故意隐瞒推脱呢?”
“晚辈真的不知道……”燕惊寒连声解释着。
可惜看样子也没谁愿意听了。
岳澄见状很是满意,忍不住笑了一声,“哼,他就是个蠢货!把沈望舒拉下水了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大家抓了沈望舒之后,便会忘了太华门之前究竟做过什么?没有沈望舒在前面挡着,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沈望舒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岳澄立刻跳了起来:“做什么?”
又上下打量他两眼,沈望舒才淡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换变聪明了。”
第197章 章二五·道阻
却说燕惊寒,虽然这边的确是一唱一和,为的就是要让他害怕,可也并不是全都在胡言乱语,至少有一点,燕惊寒也是认同的——若是沈望舒被捉拿归案后,下一个要清算的,就一定是他。
毕竟沈望舒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说来也是好笑,折在他手上的人命,竟然都是倚霄宫自家人。
燕惊寒眼珠子一阵乱转,说不得就是在思忖脱身之计。
而旁侧十大门派之三的掌门在想什么说不好,那些小门派掌门的心思却也活络了起来。
捉住沈望舒……好像在拿沈望舒之前,说的本就是燕惊寒的事,却被他三言两语给混了过去,逼得岳正亭救子心切才闹出了脱离门派之事吧?这样说起来,此事却与沈望舒关系不算很大,连他们都能想明白,说不定慧海玄清这样的大人物稍稍一想也能明白过来,到时候遭殃的就是燕惊寒。
若是让这几位知道自己还跟着燕惊寒胡闹,日后清算起来……
“诸位,可别被他给骗了!”看着这些人眼神都有些不对了,燕惊寒便急了起来,连声道:“说起来这小子才是沈千峰的儿子,怎知他不是在开脱?如今慧海方丈与玄清道长率普安与紫微都在奋力捉拿这二人,倘若从我们手上走失了人,岂不是说不过去了?”
“不错,如今整个武林正道都在捉拿他们二人,却也并不曾说你太华门就清白无事了。”有一掌门忽地接口,“如今都在眼皮子底下放着,岂能轻易放过了?”
这话立刻就被人附和了:“就是,沈望舒也抓了,燕惊寒也抓了,难道还能少了好处?”
碧霞掌门脸色一变,当即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要阵前反目的意思么?人还没拿住,大家可不能……”
“何掌门,知道碧霞与太华交好,若是您还挂念着与燕鸿的那点子交情,您大可以退至一边看着,就当碧霞派从不曾来过!”朱雀宫主暴喝一声,忽然对着燕惊寒出了手。
“我哪有这个意思?南宫宫主莫要说笑!”碧霞掌门解释一声,却是向着萧焕他们出了手。
眼见这样的大人物都不客气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懒得废话,当即也亮了兵器。
燕惊寒大惊失色,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怒喝:“沈望舒!叶无咎的尸身还在我手上,你这样陷害我,岂不是想让他死无全尸?”
这话却是给人提了个醒,便有人高喊起来:“对对对,先把叶无咎的尸身抢下来,到时候不愁沈望舒不会束手就擒。”
沈望舒面色不虞,上前一步就要说什么。但萧焕的动作比他还快,他与碧霞掌门对了一掌,又回身按住沈望舒的胳膊,沉声道:“陷害你?燕少侠,方才我岳师弟所说哪些,哪一句不是实情?若不是你非得纠集这么些门派来围堵我们,只怕此刻早已逃出好远了,哪里会遇上这样的险境?”
被他这一拦,沈望舒好歹缓过来写,一张脸依然绷得紧紧的,但语气却轻松不少,“不错,你该感谢叶无咎,若不是他还在你手上,此刻你还能与我们好好说话吗?仔细着点,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我第一个就会要你的命!”
于是襄台掌门便道:“哈,大家都听见了?只要叶无咎尸身在此,沈望舒不会轻举妄动,大家尽管用心把燕惊寒拿下便是!”
碧霞掌门又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命弟子们先回头去拿燕惊寒了。
那么多人一拥而上,燕惊寒与仅剩的几名太华弟子自然对付的艰难。不得已,燕惊寒只好高声道:“沈望舒,你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上,若是我出了岔子,他们也不见得会多么宝贝着,不如你先跟我合作?”
做梦!沈望舒暗暗咬牙。
只是韩青溪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朗声问道:“哦?不知燕少主想做什么?”
“我知道如何离开此处,就是不知道你们想不想走!”燕惊寒似是中了一剑,痛呼一声,说话也有些吃力。
韩青溪与萧焕对了个眼神,暗暗摇头,可仗着燕惊寒那里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却只是漫不经心地道:“哦?燕少主,如今你自身都难保了,还说什么逃不逃的?”
又是一阵打斗,听着里面都闹得不成样子了,沈望舒有些心急,都忍不住想近前去查看了,却见着燕惊寒从一个人手缺乏的角落里挤了出来,竟还不嫌麻烦地扛着叶无咎的尸身。
沈望舒与柳寒烟当即就要上去抢,萧焕与韩青溪一人一个拉住,只是任由燕惊寒近前来,在离他们十步的地方停住,低声道:“我自知总有一日会翻出这笔账,若是能捉住你们,也算是将功折罪,倘若不能,自然也留了后路。你们以为我与父亲一手带出来的太华弟子,竟叛逃得只剩下这么些了?自然是去渡口寻船了。”
不得不说,燕惊寒其实很有做个恶人的天赋,还不曾做什么,便把后路都想好了。
不过心底鄙夷却不曾放在脸上,韩青溪仍旧耐着性子问:“所以燕少主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既然诸位接连与绿萝、太华还有明月山庄都遭遇过了,最终却只损了个岳……大侠,也没受什么伤,想必也是很有能耐的。都是仓皇出逃的,咱们不放暂时结盟,放下成见,待逃出生天之后一切再议。”燕惊寒说着,又看了沈望舒一眼,补充道:“等到安全之后,叶无咎的尸身我便还给你,如何?”
沈望舒还不曾说话,柳寒烟便咬牙切齿地道:“你放屁!如今你这样,我们自然也能擒下你之后再抢,轮得到你在这儿讨价还价?”
“如今没有苏闻相帮,你以为我不能一战?”想起树林里未竟一战,燕惊寒便笑了起来,“叶无咎就在我手上,若是不怕他有损伤,几位便尽管来抢啊。就是不知道……柳姑娘为何如此着急?”
尽管都被燕惊寒的无耻气得头疼,可太华弟子似乎顶不住了,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在问燕惊寒去了何处,韩青溪便替所有人拿了主意,“好,便如你所言,先逃出去再说。”
“好啊,”燕惊寒松了一口气,得意一笑,“我先走,你们只能跟在十步开外。倘若教我发现你们胆敢上前一步……横竖叶无咎在我手上,下场你们是明白的。”说罢,他当着施展轻功一跃而起,飞身往树林里扎了进去。
沈望舒也立刻要追,燕惊寒头都不回,却如脑后长眼一般,“十步!”
不得已,这等着燕惊寒十个起落之后,萧焕才扛起棺材,短促地说了一声“跟上去”。
燕惊寒也是估摸着距离的,想着差不多了,才回头看了看,满意一点头,朗声道:“太华的二郎们,切不可恋战,快走吧!”
“是!”太华弟子答应一声,齐齐后退。毕竟在场之人并不想抓他们,也没为难,这一时间就让他们齐齐脱战,纷纷追随着萧焕他们后面离去了。
碧霞掌门气得直跺脚,“竖子狡猾,竟将咱们耍得团团转!”
朱雀宫主便冷哼一声,“这不就是何掌门的好侄子么?休要废话,莫让他们跑了!”说着就点了门下的弟子去追。
要说燕惊寒也是狠心,能留在他身边的太华弟子是绝对忠心耿耿的,可他却跑出那么远才下了命令,还有好些太华弟子一时间不曾反应过来,被那些实力并不雄厚的小门派围住,撒气似的对着他们一阵围攻。
不过这个节骨眼了,也没谁能顾得上这些太华弟子,便是一路追着燕惊寒而去的沈望舒他们也觉得有些吃力。
燕惊寒扛着个人,几步便罢了,跑出去一阵便有些吃力,却偏记着十步之约,就不肯让沈望舒他们靠近,更别说帮忙了,一时间竟将步子慢了下来。
而萧焕本来就不长于轻功,又扛着一口比人还重的棺材,自然更落后了,眼见着就要被跑得最快的朱雀掌门抓住。
沈望舒几次回头,最终还是从燕惊寒身后最靠前的位置生生顿住身形,又旋身至队尾,对萧焕道:“你还……好吧?若是不行,便给我。这是叶无咎的棺椁,理应由我来扛。”
“你?”萧焕一开口,便不经意地泄出一口粗喘,慌忙闭嘴,稳了片刻才道:“算了吧,你方才都扛不起来,还是莫要逞强了。”
不过话虽这样说着,但因沈望舒要用断簪换棺材的那股气却消下去不少,反倒软了些语气,“你……借一把力给我吧?”
沈望舒毫不犹豫地伸手扶住萧焕,足下发力一蹬,带着萧焕一下子窜出几丈远。
萧焕自然也不会然沈望舒白出力带着自己跑,他反握住沈望舒的手,又将肩上的棺材稳了稳,足下的力气一点都不曾松懈,跟着沈望舒的步调一道拼命往前奔去。
只要有沈望舒在边上,愿意信他依赖他与他互相扶持,面前即便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也无妨了。
第198章 章二五·道阻
沈望舒等人倒是一点也不怀疑燕惊寒会撒谎,毕竟他比过街老鼠也并不强上多少,逃是一定要逃的。
不过在看见渡口上停着的几只船时,众人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眼见后头的追兵近了,韩青溪提了裙角就要登船,已经上船的燕惊寒忽地横在船头,“慢着!”
都这个节骨眼了,却还被横加阻拦,韩青溪有些愠怒,“燕少主,眼下这时候了,还要玩什么花招?”
“韩姑娘言重了。”燕惊寒淡淡一笑,“你说咱们这两拨人,也不是那么一团和气的,万一上船之后你们忽然暴起夺船……”
岳澄闻言,气得袖子一绾就要跟他理论,韩青溪却拉住他,只沉着脸道:“那你说怎么办?”
抬眼看了看越发近了的追兵,燕惊寒蓦地后退一步,挥剑斩缆,“沈公子的轻功,这下是整个正道都见识过了,船都行至湖心了,还能带着人上船。当然,在下既然要与诸位合作,也不是要为难,诸位烦请在此等上十息,待那些人彻底追不上了,在上船也不迟。”
也算是燕惊寒谨慎,众人挑不出毛病,只能看着他顺水飘去。
“一、二……”岳澄飞快地数着,眼中愤恨之意甚明。
沈望舒瞧着几只并行而去的船,忽地朗声道:“燕少主,咱们都已经让步成了这样了,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有来有往才叫合作啊。”
“那沈公子请说?”燕惊寒立在船头,得意之色甚是扎眼。
沈望舒却是气定神闲地道:“这几艘船上俱是太华弟子,我们一行却就只有五个。不论上了哪条船,万一燕公子一声令下,我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岂不是亏大了。既然我们的诚意都给够了,不如燕公子也给点诚意,您一人一船,待我们上船之后交接完成您再回自己穿上?”
燕惊寒低眉想了一阵,忽听岳澄说了句“时间到”然后拉着韩青溪往船上跳,便点了点头,“好,也算公平。你们都走吧,少主我就陪他们乘一段。”
他二人上船之后,襄台掌门也追到了,见状便冷笑一声,“真是稀奇了,方才还咬得你死我活的转眼就合作起来了。你们别以为搅在一起便能如何了,都是武林上的毒瘤,都得一个一个切除。”
沈望舒根本不想理他,只回头对柳寒烟道:“柳姑娘快去,上船之后切记稍安勿躁。”
“你们……”柳寒烟想着绿萝坊与襄台的交情尚可,便道:“掌门,若论罪责,怎么也该是太华门居首。何况沈望舒也是为了讨要挚友遗体回去安葬才不得不与他合作,也算是性情中人,您何必为难他?”
“柳姑娘别说了。”萧焕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船上。
到底是记挂着船上还有叶无咎的遗体,柳寒烟为难地看了看沈萧二人,又看了看襄台掌门,最终还是一咬牙,腾身去了船上。
待她一走,襄台掌门便抬手出掌。萧焕如今腾挪不便,便是沈望舒与他周旋。
只是与他擦身而过时,沈望舒听他压低嗓音道:“那个女娃说得对,为难你们对本座没有任何好处。”
略略一愣,沈望舒却想明白了——想必玄清之前在武林大会上的建议,让许多人都心动了。抓一个沈望舒,甚至抓住了绿萝、松风的弃徒都没用,都逐出门了还能怎么利用呢?燕惊寒却不一样,能抓住他,就等于把太华门抓在了手上。好歹也是十大门派之一,哪怕几家一道瓜分,也能捞到好大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