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渡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白宿儿

作者:白宿儿  录入:07-25

  这人是个练家子。
  他心中暗惊, 由不得多想,便听见剑声出鞘破冰而来。
  他看见了那人出剑, 出剑速度极快,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
  剑势很快,没有半点停滞,像是要劈开苍穹斩破寒月,席卷雷霆而来,只能让人看见一道白得令人发寒的残影。
  顾泗下意识要用手臂去挡剑,闭上双眼不去看这一切。
  而那把剑却停留在他面前三寸,慢慢收回。
  他听见有人开口:“见过大当家。”
  声音是极淡的,像是卷席霜雪般,连带语气也没有半分人情的气味。
  顾泗极慢地睁开双眼,依稀带着两三分不确定。
  那人冷到连唇都是寡淡的一点苍白,似乎从来不存什么人情冷暖。
  可他分明是如置赤焰当中。
  抱剑倚着窗,棠色的袖袍在握剑的手肘剑滑下半寸,像是幢幢火光,他在火光间半阖着眼,极懒极冷到模样,漫不经心的,像尊佛像。
  顾泗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唇,品到唇齿间的酒气,迟钝地像大梦初醒。
  他想,自己应当知道眼前人是谁。
  于是他徐徐笑了,悠悠开口:“久闻沈道长名讳,今日一见果然同我想象中一般。”
  沈长楼若有所思:“你想象中贫道是哪般?”
  顾泗犬齿摩挲唇瓣,像是要尽力说出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然而他眼底笑意直白至极,坦诚到干净一片。
  他说:“同我想象一般气魄不凡。”
  以剑法轻功闻名天下,姿貌性情更是动人。
  想这一身白发,除了他沈道长,也没有谁可以堪得更好。
  顾泗像是早就料到他的来访,笑意在唇角尚未淡去,神色自然地在桌案旁坐下,斟上一杯酒向沈长楼送去:“请。”
  沈长楼并未很快就接下,顾泗像是了然他的缘由,从容笑了:“我从不向我欣赏的人做那些阴险手段,酒里没毒,道长放心饮用便好。”
  沈长楼轻笑一声,顺手接下酒,却不急着喝,捏在指尖微微晃动,轻声喟叹:“和大寨主见面一番可真是狼狈得很。”
  的确很狼狈。
  顾泗心想,阴差阳错被人当做压寨夫人,又阴差阳错换上嫁衣,若是旁人怕是早就受不得这些屈辱了。
  顾泗目光落在他甘棠色的袖袍上,想起多年前尚在仕途时远远在武林大会前望的一眼。
  他所望见的是沈长楼道袍间泼墨做的鹤,羌笛响彻长安,迎着柳梢递来一缕春风,那人的剑光像是针织的大网,将一切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部罩在里面。
  像是要将人心解剖,看得明明白白。
  然后那人跃上房檐,帷帽被风卷起一角。
  他有幸窥得真颜。
  顾泗真心实意道:“道长还是着红裳更为好看。”
  沈长楼微微一怔,片刻后反而笑了:“为什么这么觉得?”
  顾泗噤了声,像是想要点到为止。
  有些东西感觉也说不太透。
  只觉得披着一袭道袍的沈长楼像是要随时踏鹤而飞去,飞到九重天外再也看不见半分踪迹了。
  只有当他着了一袭浓墨重彩,方才像红泥小炉里苟延残喘的一缕香烟,带着细微烟火气息,真真切切的。
  顾泗自顾自地饮酒,像是要让烈酒浇得自己清醒些,却只能越灌越醉,酒意愈绵长深稠。
  沈长楼在旁边静静地厚着他。
  顾泗说:“我早料得沈道长会来兰陵,前些日子叫小弟在一线天候了许久好请你一叙,却没想到是今日,慌慌张张,毫无准备。”
  沈长楼像是有几分错愕,半晌面色才平静下去:“你就一定料得我会来兰陵寻那斐若?”
  顾泗饮下最后一口酒,就酒具随意丢在了一旁,拿起沈长楼尚未用过的酒想饮干最后一点。
  听见沈长楼的问话,他微微顿了顿,“我见过道长你用剑时的姿态,见你出剑的果断便知你不像是会白白受辱的人。”
  “斐若不过是个凭着杜家资源仗势的小人,其剑法的确有几分出色,凭你之力战胜几乎没有悬念。”
  “他妻子杜兰闺是杜氏旁支,好美色,男女不忌,杜氏在兰陵有一定影响力,虽然是旁系一脉,但她却依靠杜氏的名头行了不少恶事,对这个丈夫似乎颇有些隐忍,召来一大批高手在兰陵布下埋伏。”
  “只不过……他们忘了。”顾泗唇角微翘,像是有几分自得一般,连带神情也惬意懒散,“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有幸见过道长真容,若是见了道长也不一定会察觉是你。”
  “过几日我正好要宴请那对恶臭的夫妇。”顾泗唇角带笑,“只要斐若这个“师兄”没有认出道长你来,一切就好办的很。”
  沈长楼拢起眉头:“你与我怕只有一面之缘,为何要无缘无故帮我?”
  顾泗像是觉得他警惕的模样颇有些动人,戏谑地看了会,片刻才回过神来,笑道:“我说过我欣赏你,当初我还在朝廷为官时,常听家父道起道长你来,说你年轻有为,如今也算是替家父还一还想要仗义行侠的夙愿。”
  “……朝廷为官?”
  “这些事便是后话了,以后我慢慢道给道长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前段时间五一好不容易大长假出去嗨了。
  然而数学成绩教我做人……


第51章 佳话其四十八
  沈长楼凝视他眉眼许久,半晌拢起唇角低笑出声:“我这人最不信的就是光阴, 偏生不喜欢苦苦候着别人,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
  “你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得了这份情谊我自然也会将你想要知道的告诉你。”他望着顾泗, 左眼下红痣在灯火间捎出一种冷感的倨傲,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顾泗手中的酒具,“我沈某人最信的就是等价交易, 一物换一物,才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
  顾泗抚掌笑出声来,唇抵在他耳边细语:“好一个等价交换,果真是沈道长,算计得如此明白。”
  “可以从天下第一沈道长这得到的东西来换我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往……沈道长, 你可是亏了呢……”
  沈长楼偏头避开他的唇,用食指抵住他的鼻梁不让他近身,而眼约落处却一片风流,总像是有意无意道几分情深的模样, 叫人恨不得剖开心腹诉一诉衷肠。
  即便落在毫无想法的顾泗眼中,也不免心口得一阵灼热。
  “啧。”沈长楼唇角抑不住上翘,像是揶揄, 训诫一般食指曲起轻轻弹了弹顾泗的脑门,漫不经心道,“首先你得付出等价交易才好, 若是不得贫道欢喜,你想要知道的贫道半字也不会说。”
  “那这可真是顾某的荣幸。”顾泗说着怪腔调, 自觉二人距离近得有些过于暧昧,向后退了几步,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做派,以酒具做惊堂木“哐嘡”一声拍向桌面。
  “要说鄙人顾泗,曾经的确入朝为官,只不过当初并不名为顾泗。”他一掀袖袍,缓步踱到床边,重重坐下,倒是有模有样,“家父顾严,曾经在那时皇帝还是太子时护驾随侍,有幸博得皇上青眼,封了个爵,在朝里搞了个闲职享清服。”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倒也是个美差,然而家父老来得子,对那长子颇为宠溺,想着要让他及冠后也博得一官半职,可那长子被惯成了纨绔子弟,只是一个胸无点墨的无能之辈,天天就懂得与京城中的浪荡子斗蛐蛐,成不了大器。”
  “家父不甘心止步于此,便从旁系过继了一个子嗣,择字允孝,我自那时起便成了侯爵府里的二少爷顾允孝,依父命进太学院好生学习着,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步入仕途。”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家父虽为侯爵,但实权权并无多少,在朝廷仍然是人微言轻,我自小聪颖过人,那时不懂什么叫收敛锋芒,更不懂圆滑处事,在太学院便遭了许多人明里暗里嫉恨,自科举后名列探花,更是引人眼红,坐上辇驾在京城寻游时同窗与我喝彩,我一一当真,不懂分辨人心真假。”
  “我官路通达,很快就入了户部为官,然而在我核对各地知府送上账目时却发现昔日交好的同窗竟贪去了一大笔可怕的数额,我明白这一旦被皇帝发现就是杀头抄家的罪过,但我亦不想就此闭眼放过一切,在闭门沉思半月后我在终究还是上书状告了昔日同窗。”
  “我自始至终也忘不了他被告知秋后问斩的神情,每当午夜梦回时我都可以望见他满面惊悚怨毒,我的确是做到了问心无愧,升了官,但皇帝却因此对我有了诸多猜忌,处处提防于我。”
  “再后来我被人诬告谋逆,府中库内无缘无故多了一大批兵器,皇帝因此判我抄家问斩,家人充作劳役,我此时才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但再后悔也无法改变,家父连夜将我与大哥送出长安,中途大哥弃了我私自离去,我没了盘缠一心求死,却被山匪救下,从此便在一线天这落草为寇。”
  他这般说着,神情连细微的波动也没有,像是已经同旁人说过无数次,连半分应有的苦涩也没有。
  沈长楼说:“如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你还可以回到长安。”
  “你不懂。”顾泗却笑,摇头:“我此番声名狼藉,又成了匪寇,又有什么颜面回到长安见一见被我牵连的父亲。”
  曾经年少轻狂鲜衣怒马,想要一朝看尽长安花。
  如今终究还是深恩负尽,只能孤身一人留守在兰陵,在午夜梦回时枕着昔日官袍梦一梦曾经的盛世长安。
  只不过亲友不再,风光不复。
  他也失去了船桨,到不了远方。
  顾泗扯起一个笑容,像是极力要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些,试了试还是放弃了。
  他转过身认真地望着沈长楼:“现在是我该问你问题了。”
  他口中有千百句话语想要问出,却尽数梗在喉中道不出半分,只能将满腔疑惑化为一句轻飘飘的问话。
  “今年的武林大会,你还会来吗?”
  像是在闲说家常。
  沈长楼微微一怔,像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仍然还是平静地答道:“……不会了。”
  “怎么了?我可是很期待望见道长你武林大会那一刻。”顾泗挑眉,“你若是不去,天下第一可真的保不住了……到了那一日武林大会,到时候我可以叫上山寨里的一众弟兄们为你鼓舞士气。”
  沈长楼淡淡笑了下:“今年与旁人交手时受了内伤,至今尚未痊愈,武林大会怕是真的不能前去。”
  顾泗理解他的难处,却问:“那来年呢?来年你总该来了吧?”
  沈长楼轻描淡写地说:“来年的事来年再说吧……”
  顾泗望了他许久,忽然弯着眼笑了:“沈道长,你怕是不明白你去武林大会对我们这一辈人的意义。”
  “在你之前的天下第一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妖怪,弄得江湖小辈都没出头一日。”
  “可到了你就不一样了……你一剑震荡武林,当代小辈都以你为标榜,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夺得与你这般的成就。”
  “……与其说标榜不如说是信仰,他们已经习惯你创造的每一次不可思议的成就,倘若道长你不再天下第一,怕是他们信仰就要破碎了……”
  顾泗意有所指地看着沈长楼,眼底却没了平日轻浮,尽是一片认真的肃色。
  沈长楼望着顾泗这副模样,突然失了声,嗓子干涩一片,像是再也吐不出半句真心的字句。
  他像是逃避一般避开了顾泗的目光。
  可他终究还是说出声来:“我答应你。”
  沈长楼心知肚明,诺言就是用来……
  他一直都明白,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不愿轻易许诺。


第52章 佳话其四十九
  顾泗摸着杯口,酒水在里面摇碎迸溅开来, 他决心不饮这杯, 遥遥晃了晃酒具向沈长楼敬酒。
  沈长楼接了他的酒,只饮了一口便放了下来, 像是不在凡俗的仙人饮不惯红尘味。
  他眼底本该是寒潭般冷冽,此时却酒意氤氲,逼出几滴泪挂在眼睫上。
  顾泗一时看痴了。
  顾泗问:“饮不惯?”
  沈长楼以袖拭过唇角, 压了唇齿间缭绕的三分酒气,只道:“平日不常饮烈酒,大寨主见笑。”
  他苍白双颊蔓延而上不正常的潮红,像是春日芳菲有意在此处寻个巢穴,就此扎根生长, 于是他望着旁人时,连眼角也晕出红花来。
  可顾泗偏生觉得他此时濯如春柳,连带唇上薄情一点也熠熠生辉。
  顾泗咂舌片刻,却觉口干, 伸手取了沈长楼未饮尽的半杯,囫囵喝下,品不出个什么味道, 只往腹中倾得干干净净。
  沈长楼斜眼看向他。
  他自然知道此行失礼极了,对眼前人甚是冒犯,可绮念是苔色自阴暗潮湿处潜滋暗长, 让他口中一片干渴。
  他决心说些什么。
  “北域晚夜极寒,饮下炮打灯便再也不惧寒冬, 可以直面一个又一个绝望的深夜。”
  沈长楼望着他,像是对一切心知肚明,像是就此编织出一张大网,让所有心思都无处可逃 。
  “可我不在北域,我也不畏寒冬。”
  顾泗像是在梦中巡游,鼻间盈满了大锅熬煮的黄粱气息,他突然觉得双颊不明缘由的发烫,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呐呐开口,话语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犹如梦喃,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其实……你同我想象中仍然有不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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