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简直恨死了他们,反而不想轻易将他们砍头了事, 而是先抄了家, 再做主断了柳家与裘家的亲戚关系,将不知情的裘家老爷夫人刺字流放西北,将裘家兄妹入了奴籍留在京中供人驱使, 近亲也同样被连坐流放。
裘家先前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好日子过惯了的,一下子跌进泥里,亲人不可相见,简直比杀人还要诛心。
过了大半年被奴役的苦日子以后,裘自珍竟在主家攀上了家中老爷,靠着肚子大起来,给人家年近半百的老爷做了妾。
那老爷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比裘家辉煌时还不如,却已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裘自华本来是怨恨裘自珍的,若不是她管不好贴身的丫鬟,又怎会连累这么多人?可这个妹妹攀上商人后,就立刻让商人帮裘自华赎出了奴籍,给他匀了个铺子当掌柜,因此那些怨恨又被藏了起来。
裘自华从小接触行商,自然比一般的掌柜做得好,于是几个月以后,如愿被提成了这家酒楼的掌柜。
听着还算风光,实际上他身上的好衣服,总共就这么一套,月银被一扣再扣,更是没什么油水。
那商人老爷觉得自己帮了小妾的亲兄已是行了大善事,裘自华应当对他感恩戴德为他当牛做马,因此对裘自华时常百般侮辱苛责。
裘自华解决完事回来以后,招呼小二看好大堂,便借着出恭的理由进了后院,到没人的地方,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被人塞进来的纸条。
是的,他可不是一心想靠着妹妹活的,他上头有一个“东家”,不仅帮他救下了流放路上险些被那些亲戚打死的爹娘,还暗中给了他一笔银子,虽然他暂且要留在这酒楼里替“东家”做事,但以后总有机会靠着那笔银子享福。
东家只说是明日有机会送上门,叫他按纸上说的做。
次日他便明白了这话中的“机会”是什么——本不可能光顾这家小酒楼的柳岐,竟被人带了进来。
裘自华连忙躲在酒柜后面,幸好柳岐也没注意到他。
他们那一行人自然是被安排在了最好的包厢,柳岐也果然不稀罕这里的菜,只点了些卤味下酒。
裘自华是清楚柳岐的酒量的,于是特地在他们点的酒里兑了些烈酒,又嘱咐小二把这酒说成“后劲特别大”。
他自己则不敢露面,干脆躲进了厨房。
许久过后,那包厢里便要了一碗醒酒汤。
酒楼里醒酒汤是常备的,裘自华亲自把醒酒汤盛好,借着袖子的遮掩,把事先准备好的药往里抖。
刚抖了一点进去,便想起之前陷害柳岐的下场,手一抖药粉便洒了有一半在地。
裘自华慌张地用土把粉末盖了起来,咬了咬牙,安慰自己:这剂量小得很,现在就更小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把剩下的全部倒进去,用勺子搅了搅,让小二送上去。
随后便忐忑不安地等待。
终于,楼上有了动静,一行人走下来,中间被人搀扶的正是柳岐,他已经连路都有些走不动了,头偏偏地垂着,嘴里说着醉话:“我不行,不喝了,我回府……”
旁边人迟疑道:“柳公子,您喝成这样……确定要回王府吗?被王爷看见不太好吧……”
柳岐打了个酒嗝,伸出手点了点他,还点歪了,对着空气说:“你,你说得对啊,那怎么办?”
“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先歇息一会儿,等醒醒酒再回去?”
“行,醒……醒酒。”
裘自华悄悄跟上去,见那帮人拥着柳岐一直进了一座模样似客栈的矮楼,他在这一片混熟了,一眼便认出那地方其实是个小倌馆。
楼里,柳岐被人扶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那帮人把他放下,又说请个人来陪陪他,没一会儿便进来一个人,随后其他人出去了。
柳岐闭着眼,听那人柔柔地唱起了曲儿,回忆着窗户的位置。他本来有耐心耗一耗,可又感到身上开始有一些难受。
他是经过人事的,一下子便明白了这种感觉是什么。
大意了,他提前想过被人下迷药的可能,早就喝过解药,又假装有些醉,后来果然发现醒酒汤里混有让人无力、状若醉酒的药。
可他没想到竟然还掺了点催-情的药,剂量不多,只是让身体有些难受。
那曲儿没唱一会儿就停了,倌人靠近的时候,柳岐一跃而起,抄起一旁做摆设的东西,将他敲晕,那人连声音也没有发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包厢外面有人守着,柳岐打开窗一看,这二楼离地面倒也不算高,且外面是深巷,基本没有人来往。
他们刻意给柳岐安排了一个靠内的房间,却反而给了柳岐机会。
他估摸了个不会崴脚的姿势,一跃而下,却在落地时一个不小心,手掌贴在地上,蹭破了皮。
柳岐“嘶”了一声,恰好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眼望去,正欲骂一句“太慢了”来告慰自己的手,就看到转角出现了一个身影。
柳岐一下子站直了,将手背到身后,他这会儿有些恨这身衣服干嘛那么合身,连把手藏进袖子里都做不到。
褚琰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神,立刻便有人叠起罗汉,将一个汉子送上了二楼。
他走到柳岐身边,将他藏在背后的手捉了出来:“当我没看见?”
“呃……”
“你跳下来干什么?”
“咳咳,我,我就想试试能不能安全落地,之前在淮北逃命的时候不是就试过嘛……啊哈哈……”
褚琰眯起眼,语气更危险了:“试试?”
“不,不对,我其实是……”
褚琰却打定了主意要教训他,把他带上了在转角等候的马车。
车上早已备好了各种药,褚琰给他上完药,把两只手包裹成粽子,正打算算账,便发现柳岐面色通红,姿势有些不自然。
褚琰有些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也没有……”
“柳岐。”他严肃地叫他的名字,“你再敷衍我,我就生气了。”
柳岐闭了闭眼睛,觉得光天化日之下,这事太难以启齿了。
“我想……”
“什么?”
“想要。”柳岐心里一横,把脸皮豁出去了,“我中了那啥,难受死了,我这样怎么面圣去啊。”
褚琰“噗嗤”一笑,想了想道:“不会影响我们入宫。”
他对外吩咐了一声“起驾”,随后去解柳岐的衣带。
柳岐想按住他的手,倒疼得自己嘶了一声。
“别动。”褚琰轻声在他耳边说,“别怕,我帮你弄弄。”
褚琰的手是令人缴械投降的武器,柳岐被安抚着,彻底没了抵抗的力气。
他舒服得好想叫出来,又猛地想起自己是在大马路上,只有一层车厢阻挡,又羞又惊,连忙拿起了一块厚帕子堵进自己的嘴里。
全然不知在褚琰眼里,他这副样子有多诱人。
软软地靠着自己,衣衫凌乱,鼻子里溢出沉重的喘息,乖乖仰着脖子任君采撷。
最可恶的是那塞在嘴里的帕子,让人忍不住想对他粗鲁一点,看他咬着帕子呜咽的样子。
可褚琰舍不得,只能暗骂他小没良心的。
结果刚骂完,“小没良心的”就把帕子取下来:“你那个了。”
褚琰一走神,手上重了一些。
柳岐低低哼出一声,缓了缓道:“你弄疼我了。”
简直火上浇油。
马车在宫城门前停下的时候,车夫和新晴都静静守在外面,谁也不敢催促。
新晴给车夫递了个眼神:不许出去乱说。
车夫连忙点头:我什么也没听见。
幸好路上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他们只停了一盏茶的功夫,王爷和王妃便已穿戴整齐。
只是衣服早已不是穿上来时的那套了。
他们二人一个面如煮熟的番茄,另一个跟没事人似的,只是新晴仔细一看,又觉得主子满是一副餍足的神情。
啧啧,殿下有时候……还是怪禽兽的,马车上都不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昨天滴,今晚还有一更。
在各种边缘疯狂试探——
第66章 诬陷失败
若说柳岐本来还有些轻微的醉意, 这么一闹腾以后,便一丝醉意也无了。
承兴帝只召见了褚琰一人, 听闻柳岐也来给皇后请安, 便让他进来说了几句话。
柳岐喝酒脸红得快,消得也快, 换过衣裳、漱过口以后,更是连酒味也闻不到了。
承兴帝与褚琰交待了大典的礼仪与流程,这些其实本可以由礼部的人去教褚琰, 但承兴帝十多年好不容易立一次太子,重视极了,便有心思亲自跟褚琰说一说。
谈完这事, 又看向一旁正不知发什么呆的人:“柳岐。”
柳岐回神:“父皇。”
“既然你来了, 那正好,东宫十多年没有住人, 朕正想着找人来把东宫重新休整一番。这事就交给你吧, 一应开支就从内务府走。”
“是。”柳岐点了点头。
承兴帝:“怎么回事,你这心不在焉的?”
柳岐下意识地扶住腰, 看了褚琰一眼。
这小动作太明显, 实在难以忽略。
承兴帝默了默, 摆摆手道:“算了算了, 你精神不好,那就休息一阵, 东宫的事也不急。”
当夜, 承兴帝就拨了足足一半的折子给褚琰, 并带话:多批奏折,少贪被窝。
褚琰:“……”
这可把安王殿下惆怅坏了,倒是柳岐挺高兴,他觉得自打褚琰食髓知味,自己晚上就没歇过,能自己享受几天被窝还是很爽的。
结果连着三天入睡时都没人给他当抱枕,他便不怎么高兴了。
柳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摸去了书房。
书房里果然燃着烛,映出一抹剪影,柳岐对着守在门口的新晴比了个“嘘”,轻轻推开门进去。
褚琰以为是新晴进来送汤食,便没有理会,直到有人跪坐在他身后。
褚琰的笔一顿,下一刻身后的人便抱住了他,将脑袋抵在他的后背上。
“我不打扰你,我就陪着你好不好?”柳岐轻轻地问。
于是褚琰又继续拿起朱笔批奏折,稳如泰山的模样,实则心里已经乱了。
没想到柳岐还真的一声不吭,没有褚琰想象中的忍耐不住就主动粘人。
如此一盏茶的时间后,褚琰将奏折扣上,转过身。
柳岐疑惑地眨眨眼。
褚琰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我想亲你。”
柳岐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就亲嘛,怎么还问我?”
褚琰不客气地品尝过,又问:“若我想要你呢?”
柳岐嘀咕:“你之前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啊。”
“那你同意吗?”褚琰问完,又立刻哄他,“说点好听的。”
柳岐歪了歪脑袋:“我说好听的,你给我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不知,不过我知道,你不说好听的,我可就……”褚琰顿了顿,说出了自认为最重的威胁,“就打你屁股了。”
柳岐“哦”了一声,懒懒地把自己挂在褚琰身上,完全不想抵抗:“那你打吧。”
褚琰哭笑不得地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看柳岐的样子,非但没觉得羞,反而跟享受似的。
“你今天,是怎么了?”褚琰有些奇怪。
刚才还觉得柳岐今天不粘人,结果反而是更粘人了才对。
“就是想你了。”柳岐嘟囔,“早知道这么难受,我还不如被你弄死。”
后半句含糊极了,褚琰没有听清:“什么?”
柳岐却不肯再说一遍,就抱着他不撒手。
恰这时身边传来一阵动静,原是狼小八自己挤开门钻了进来,溜到两人身边,一个翻身露出了肚皮。
见没人理他,又着急地蹭了蹭褚琰,扒了扒他的手,再重新露出肚皮。
妥妥一副求撸的“狗模狗样”。
柳岐瞪大眼睛看了看小八,总觉得这操作似曾相识。
最先看破一切的还是褚琰:“其实你们俩有不为人知的血脉关系?”
柳岐:“……”
褚琰想顺手撸几下狼,小八摊着爪子高兴地“嗷”了一声,结果没能等到大主人替它撸肚皮,反而等到小气的王妃把它推远的一脚。
它眼睁睁地看着柳岐转头就霸占了大主人,一脸莫得感情:“嗷呜嗷呜,现在我也是狼了,它没用了,你让它走。”
褚琰:“……”
它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他让新晴把小八抱走,转而撸起了小七。
柳岐满足地把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果真像极了一匹大狼狗。
大狼狗不想就这么沉默的,随便扯了个话题:“你四弟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他若是聪明,就不该有动静,现在满朝上下,他的人屈指可数,韬光养晦,可比现在就动手脚强一些,毕竟史书从来都没说过,当了太子就能顺利继位。”
“那他还找我麻烦做什么?”
“应当是气不过,想给我添点堵吧。”褚琰说,“也可能是故技重施,只要能让咱们俩之间出现隔阂,便有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柳岐叹了口气:“你这些兄弟真麻烦。”
“是有些,但不足为惧,我连朱廷都算得,一个褚泽,陪他过家家罢了。”褚琰的语气如在说一个事实,里头的狂意似乎只是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