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古代架空]——BY:麦客

作者:麦客  录入:09-13
  《解惘》作者:麦客
  文案:
  查案查到自己家师兄怎么破?
  众人:你师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罄竹难书!
  谢致虚:胡说,我家师兄明明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任尘世动荡变迁,故乡安如桃源

  外表文质彬彬内心剧场丰富师弟攻&偏执别扭一言不合就下毒师兄受
  剧情废,略鸡汤,作者还没到及格线,各位看官大人不要太真情实感,拜托了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致虚,奉知常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山河万里归故乡
  立意:生而惘然不如重新开始


第1章 楔子
  青年从身后慢慢走近,踩在落枝上,轻微一声响。看雪的人没有回头。
  也可能不是在看雪。
  看山,看峰,看云,看树。邛山最不缺的就是美景,九折坂最不缺的就是奇观。
  云山雾绕,绿荫层叠,九道锯齿般的高峰环抱山谷,坐在谷底溪流边仰头,目力好的人可以穿透翻涌的云海,看见云后耸入星海的雪山。
  青年这样想着,也仰头看去。内力由丹田输向四肢百骸,眼睛热烘烘地烧起来,烧开了经年涌聚的云层,烧出了白皑皑的一片雪色。
  真美啊,这嵌在夜幕里的山雪,青年不由自主地感叹,难怪师弟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坐在这里看雪。
  啊,不对。青年略有飘飘然的心回落入胸腔。他忘了师弟并无武功内力,看不穿积厚的云也看不见山雪。师弟什么也看不见,坐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青年也知道。因为自从师弟拜入师门,至今一项本事也没学成,俗称一事无成。
  青年很苦恼,他嘴笨,不会安慰人,但看到师弟最近越来越爱一个人在溪边发呆,背影每每很是孤独,作为大师兄的他无法放任不管。
  “师弟,你万勿介怀,习武本非易事,何况是咱们这样天残地缺之人。”
  师弟坐在轮椅上,回头看他一眼。分明视线上是低的,气势却高高在上,目光如电一般刺得青年一个激灵。
  青年想起来师弟最恨别人说他残疾。如果有手,青年现在一定忙不迭要摆手求饶,可惜他没有,只好让面部表情极尽诚恳:“师兄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师弟如电的眼神扫过青年空荡荡的袖管,一言不发,回头继续盯着他的景物。
  “师弟,你究竟在看什么?”青年问,继而又想起来,师弟除了腿残,还是个哑巴,自然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好自己探头去看。
  是那条小溪,从雪山上流下来,流进九折坂,流过师门居住的谷底,现在流经师弟的轮椅前。
  溪里有一尾小鱼。事是常事,任何溪里都会有各样的活物,但鱼非常鱼,鱼嘴一圈泛着沉沉的红,可爱非常。
  这条小鱼,青年在师弟的房间里见过,是师弟养在鱼缸里的玩物。连先生也未见过这样的品种,因这鱼的外形,赐名美人唇。先生也未见过的鱼,那就是世上前所未有的鱼,不知怎的会出现在溪里。
  溪里游来一条大鱼,将美人唇一口吞了。
  青年啊了一声,但见师弟一丝反应也无。
  那条大鱼在溪中来回游了几圈,突然一阵抽搐,鱼身鳞片纷纷脱落,露出黝黑细嫩的皮肉,疼极了一般尾巴猛地一甩跃出水面。
  几滴水珠溅在溪边的草地。地上生了一株花,花叶沾了水滴,烧焦了叶面,烧退了颜色,烧得委顿下来,长茎化作飞灰,风一吹,全扑在树干上。
  百年的榕树,树干笔直如剑,翠绿的华盖顷刻间染上死灰,如同耄耋老人落齿,枝叶纷纷凋零,带着死的气息向树下两人扑面而来。
  青年毫无防备地目睹这一切,震惊失声,急急退出榕树下。但师弟仿佛毫无察觉,轮椅纹丝不动。
  青年急得汗如雨下,嘴里念了句“得罪”,便拿脚去拨动轮子,把师弟挪出榕树落叶的范围。
  死灰一样的枝叶坠落在地,真的化作死灰,仿佛历经某种酷烈后的余烬,密密麻麻覆盖了草地。那树干便如烧灼后的遗骸,呈现出枯焦的死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年额上渗出冷汗,回头看见师弟怀里还抱着鱼缸,美人唇在水里摆着鱼尾,红红的鱼嘴吐出灰色气泡,师弟那张冰封似的脸上竟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挂在荷叶般薄削的唇边,映着这生息全无的死地,诡异得令人心惊。


第2章
  沂县路边的小吃摊,谢致虚正在咀嚼一份鸡杂包子。
  据说是此地特产,过了这村没这店,吹得天上地下仅有,他吃了一屉,鸡杂味儿没吃出来,好容易在馒头芯里剔出一丁肉末。
  这倒没什么,这年头,郊县百姓尤其没有生活质量。
  谢致虚一边咬着包子似的馒头,一边津津有味地听摊旁江湖艺人讲木偶戏。
  听众全是附近的小孩子,挂着鼻涕的年纪,也就看个热闹。
  那艺人便挑了近期最热闹的一出戏来讲。
  台上两个悬丝傀儡,一个黄袍高帽,一个红裳白脸。黄袍的高坐明堂,白脸的由那艺人控着走上台前。
  艺人道:“圣上正要宣将军觐见,只见那王丞相上前三步,启奏道:‘臣早有耳闻,河北元帅府李统制武艺超群、鲜有敌手,今李将军返京面圣,机会难得,不如请将军与禁军儿郎们为圣上献一出手搏戏,以彰我朝武将风采。’,圣上曰:‘善哉’,宣李将军与五小兵入殿。”
  小孩吸着鼻涕问:“什么是善哉?”
  艺人撤了黄袍和白脸的傀儡,换上六个披着军甲的,说:“善哉的意思就是,丞相说的好,丞相说的妙,丞相说的全都要。”
  那六个披甲傀儡,大个一点的涂着黑面,是李将军,剩下五个围着他,摆出进攻的阵型。
  艺人表演着口技,操纵五个小兵傀儡攻向李将军。
  “只听哗啦啦一阵刀剑乱响,兵甲相击噼哩哐啷——”
  李将军一个横拳扫开围攻,摆起军拳起手式。
  “小兵们一拥而上,你扯手来我拉脚,将李将军扯将起来,乃是五马分尸之状——”
  傀儡们个个活灵活现,将黑面将军抬起来,拔河一般地向后仰。
  台上演得热闹,小孩们便鼓起掌来:“好哦好哦,快打起来!”
  艺人扫了眼尽是垂髫小儿的观众,叹了口气,牵丝的双手愈加灵活百变。
  谢致虚吃完了包子,擦净了手,正要掏钱付账,路边吵吵嚷嚷过来一对男女。
  也不知吵的什么内容,动作越来越激烈,眼瞧着那妇人要撞上谢致虚的饭桌。谢致虚伸手扶了扶那妇人。
  妇人站稳脚跟,不及道谢,和那男人继续争执。
  这下内容就听清了,大致是家中困窘,妇人却花钱大手大脚。
  那男人推了妇人一把,又将妇人推到向谢致虚。
  幸而桌上饭食都已吃完。
  “劳驾,”谢致虚扶住妇人手肘,对那两人劝道,“烦请二位换个地方争吵吧。”
  “要你多管闲事!”男人脸色一变,瞪圆了眼睛,拉着妇人快步离开。
  “劳驾,”谢致虚又回过头,对邻桌的客人说,“请您把手从我的钱袋里拿出来吧。”
  邻桌的这位客人,从谢致虚入座前就在吃那一屉包子,吃到谢致虚后来者要先走了还没吃完。那两个争吵的人刚闹到桌旁,他就探手进了谢致虚的钱袋。
  岂料谢致虚虽面对街边,后脑勺却仿佛长了眼睛,一只手闪速箍住客人的手腕,铁钳一般抓得人动弹不得。
  客人被抓了现行,脸涨得通红,一个字也狡辨不出。谢致虚松了手,让他夹着尾巴跑了。
  包子摊主正在蒸新的一屉馒头,收了谢致虚的饭钱,佩服道:“年轻人,警惕性不错啊。这伙人是我们县里的惯偷了,专挑你这样的旅人下手,一试一个准。行走在外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
  谢致虚对包子摊主笑了笑,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特别单纯。没打算揭穿摊主在他入座后朝街对面窥伺已久的男女使眼色的事情。
  路过木偶戏,那场热闹的五兵手搏戏已经演完了,轮到白脸王丞相上场讲文邹邹、酸溜溜、小孩子总之是听不懂很多成年人可能也听不懂的官话。
  观众很不满意。
  “要看打打打打打!”
  “换个别的故事!”
  艺人虚心求教:“几位看官想听什么故事呢?”
  “我要听做菜把自己炒了的厨子的故事!”
  “我要听乐极生悲的新嫁娘的故事!”
  “还有赶马的车夫被马踩死的故事!”
  谢致虚停下脚步。
  木偶艺人苦着脸:“戏文里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故事,几位小看官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小孩儿道:“你连这都没听说过,还号称行走江湖的故事大王!羞不羞!这几件事,我娘天天都在讲,隔壁的三婶儿和梅阿娘也在讲,大人们只要聚在一起,都会讲这几个故事!”
  “可是他们不让我们听!”
  “对!所以我们要听你讲!”
  木偶艺人眉毛纠结,十分为难。
  谢致虚走上前,蹲下来,挤进小孩堆里,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一个温和可亲的大哥哥。
  谢致虚问:“小朋友,你们听过那么多故事,那知不知道最近有个关于活死人的新故事?”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脸上什么信息也没有。
  谢致虚提醒道:“一个分明连头七都没过的死人,尸体却像死了有数十年一般。”
  这话刚说出口,谢致虚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小孩们都流露出恐惧的神情,纷纷退后一步远离他,好像他就是那个活死人。
  小孩们也不是全然无知无畏。
  木偶艺人说:“小哥,哪有这样跟孩子们讲鬼故事的。”
  谢致虚站起来,诚恳道:“并非是鬼故事,我来沂县正是要调查此事。”
  木偶艺人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应该到衙门去打听,我虽然行走江湖,但这种街巷怪谈还不如小孩儿知道得多。而且,”他朝瑟缩着远离谢致虚的孩童努努嘴:“我看他们也并不清楚。”
  说的也是,谢致虚拱手告辞,得了指路往衙门的方向去。
  午后是最容易疲倦的时光,两个守门的衙役杵着水火棍背靠柱子打瞌睡。
  谢致虚犹豫稍许,还是走上台阶,拿捏着足以叫醒衙役又不至于太突兀的音量说:“请问……”
  左衙役脑袋一颠,惊醒,水火棍往地上一顿:“什么人!”
  右衙役也打个激灵。
  谢致虚连忙道:“二位大哥午好,小弟是从邻县过来协助贵县民案侦破的,烦请两位大哥代为通报一声。”
  “邻县?最近没听说要来人啊。”左衙役说。
  “办案?那是监事的事,不归我们县衙管,你找错地方了。”右衙役说。
  “可是,”谢致虚为难道,“小弟正是从监事寮过来,他们也说不管民案。那,这人命的案子究竟归哪个部门管理呢?”
  左衙役讲他上下打量一遍:“你不是吃公家饭的吗?这都不知道?”
  谢致虚也很头疼,说:“知道是知道,可是每个县的情况都十分不一样。有的县是在监事寮设洲院狱,有的县又是在县衙设县狱,有的县甚至根本没有刑狱,凡有案件一律交送提刑司。小弟实在猜不到,贵县又是什么风格……”
  左右衙役给他绕得头晕,逐渐不耐烦,看起来他们虽然质问谢致虚,但实际上自己也不清楚公家的事。
  左衙役干脆了当:“有公文通报,没公文走人。”
  还真没有。
  谢致虚虽然确是邻县过来支援沂县破案的,但并非公职人员,只有一封邻县知县手书的推荐信,连公章都没盖。
  两个看门的衙役自然不可能认识隔壁县太爷的字迹。
  谢致虚揣着百无一用的推荐信绕到县衙后墙根下。
  想当初他也是这样爬过隔壁县衙的院墙,最后帮忙侦破了县太爷薅秃头发也束手无策、差点惊动顶头提刑司的命案。
  虽然得了知县千恩万谢和倾情书写的推荐信,但看起来也是白费功夫,他还是要重操爬墙的旧业。
  沂县的县衙大概是比隔壁富余稍许,尽管如今课税严重,大家都是清水衙门,但谢致虚在墙根下垫了五块石头后发现,沂县县衙的院墙要高出大截。
  这怎么办呢。他仰头望着墙沿发愁,没有更多形状适合的石头了,要不他去哪家店里搬张桌子?那目标也太明显了吧。
  正愁着,突然感到头顶飘来一朵乌云,黑压压一片阴影打下来。
  谢致虚抬头一看——乌云越迫越近,俨然有雷雨压城之势,平地起风。
  即使已见过多次,谢致虚还是觉得惊奇,退开一步,让这朵偌大的“乌云”裹挟着涡旋气流降落在他身边。
  原来是个更比常人魁梧三四倍的巨汉。
  打着赤膊,肌肉虬结喷张,满脸络腮胡子,谢致虚要将脖子折来贴着后颈才能望见巨汉藏在胡子里的两点明睛。
  “四师兄,”谢致虚对着那两点光亮说,“你好啊。”
  巨汉纹丝不动。
  坐在巨汉肩膀上的另一个年轻人跳下来,着一袭白袍,手中一杆竹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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