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古代架空]——BY:麦客

作者:麦客  录入:09-13

  陪逛一天,越关山的裘皮大氅都沾了一层脏兮兮的灰,冲武理笑得和蔼可亲:“这大饼画得也太假了,当我给你白做苦力么?”
  苏州多水也多码头,尤以太湖边船舶云集最甚,画舫小舟平船尖尾种类琳琅,游春的文人小姐,捞湖鲜的渔民,乃至载歌载舞酒肉交箸的楼船,白日灯火如织,风不能撼。
  谢致虚早早来到太湖码头,交了份钱坐上一艘装满时鲜蔬果的小船,同船的俱是农夫农妇。
  这一船都是给太湖湖中岛运送的补给。谢致虚坐在农民中间,因换了身麻布短袍,并不显得突兀,只是祖传佩剑不得离身,只好不伦不类地套了件马褂将剑罩住。
  望出船舱,湖面开阔水天一线,渔民之间相传湖中零零散散有五十余座岛屿,其中最大的一座占地一舍见方,足可容纳万余人在其中生活。湖中岛庄园正在此座岛上。
  谢致虚原先也听家中叔伯提起过湖中岛,从前家业颇大,家主秋横刀在江湖中也是跺脚三震的人物,可惜因为独门绝技传男不传女,一代名门最终固步自封在生不出带把儿的内院里。
  秋横刀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去了梁家庄,一个仍在家中,至今没听说添了男丁。
  船靠码头,上岸是一条铺在污泥碎石里的石板路,百步长,两寻宽,足够骡马拖车经过。
  谢致虚跟着农民们一道搬运菜筐,原计划是混作农人潜入湖中岛庄园,岂知船上与他同座的妇人一语就道破:“公子是江湖客吧?”
  谢致虚瞠目结舌。
  农人们都心照不宣地笑着,妇人说:“瞧着细皮嫩肉的,喏,你腰上挂的那是什么?”
  谢致虚十分尴尬,只好将马褂使劲扯来掩住剑柄,自觉十分欲盖弥彰。好在这些农户常年来往湖中岛,对江湖人时常莫名其妙的装束已见惯不怪。
  岛上是一片密密的桃林,仲春里华盖层叠乱花迷眼,越往深处行去,好似在眼前揭开色彩斑斓的重纱。
  只行了片刻,就看见前方路旁立着一块石碑,碑上风沙模糊的痕迹略一拼凑,是“西山秘府”四个字。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空地上拦腰围了一圈极高大的木栅栏,栅栏之后,鳞次栉比的屋舍蔓延向远处。
  守门的两人与梁家府兵不同,并不着统一制式,一人持枪一人挎刀,习以为常似的问也不问便将运送补给的农户们放进庄园。
  谢致虚混在队伍里,农户也不揭穿他。
  真是运气好,仔细想来,他活至今日,做事能成功泰半都是靠的运气。
  庄园田陌间劳作的农人很少,大多是束腰绑腿、互相比试的武人,远处能看见一块宽阔的练武场,有不少人聚集。
  武人们三两聚集闲扯,谢致虚随农户推着平板两轮车从旁经过,听见他们在说:“你练得在用功,也得不了岛主亲传,一辈子只能做个下等武夫。”
  “岛主一个儿子也没有,不把功夫传给我们,是等着带进棺材不成?”
  “嘿,说你是根棒槌吧,不传给儿子,难道还不能传给外孙?”
  说的是嫁去梁家庄的大女儿生下的儿子,梁汀。
  梁汀这样的身世,显贵非常,连谢致虚都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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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梁汀虽然去做了个最朴实无华的说唱艺人,但从他在自己水榭里驱散仆从露的那一手看来,倒并未荒废武艺。
  既能继承家业,又开辟自己的领域,从前也是谢致虚的人生理想,只是现在看来好像一个也实现不了。
  农户们推着板车一直行到庄园深处一处府门前,这里又另有守卫护院,门楹狭窄,瞧着不是正门,像是后院,望进门里,视线给窗栏虚虚一挡,一股绿意盎然透窗而出,让人只觉幽深静谧。
  谢致虚闷头跟着农户们搬运菜筐,小心将佩剑藏在筐后,躲过守卫视线。后院果然是一处花木欣荣的林园,与练武场血气方刚的武人气质完全相反的苗条侍女们穿花游走,引农户前往后厨。
  谢致虚闪身消失在队伍中。
  做这种事他经验已经很足了,毕竟是翻过好几家县衙的人。
  湖中岛的宅邸内院倒不似他想象中三妻四妾一般复杂,只有两处仆从往来频繁的所在,其中一处方位居正,应当是住着家主与夫人,剩下一处则是岛上二小姐的住所。
  他绕到房屋背面排水沟,与院墙相贴的狭窄缝隙里,穿过通风窗能窥见里间。
  有一男一女两个主人模样的。女人正是那日与梁大夫人密会的,五官轮廓处处相似,果然是姐妹。男的面相阴柔,眉宇间情态十足,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步入中年的梁汀。
  谢致虚只瞧了一眼,心中便道,原来如此。
  湖中岛二小姐原也嫁人了,招了个赘婿,两人屏退婢女,并未察觉隔墙有耳。
  二小姐道:“姐姐不让我见汀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姑爷道:“从前也不见你如何听大姐的话,如今倒是畏首畏尾起来,呵。”
  “我不也是怕害了汀儿嘛,要是让梁家知道……可怎么办!”二小姐说着又嘤嘤啜泣起来,“可我也怕汀儿一辈子都不认我,日后就算知道真相,也会恨我……”
  “你以为他现在就不会恨你吗?”
  二小姐不满:“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处处同我呛声!”
  姑爷道:“陈果儿。”
  二小姐皱眉,显然很疑惑。
  姑爷摇摇头:“天下最毒妇人心,你手底究竟有多少冤魂,以至于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罢。城里原先卖蜜枣的那家人,就因为同汀儿处得好,你怕泄密,灭了人满门。我听人说,汀儿戏文里唱得最多就是他那位叫陈果儿的早夭的好友。”
  二小姐眉心动了动,舒展开,露出一个泪眼朦胧的笑。泪是假的,笑是真的,未语先含了三分虚伪:“怕什么,你以为汀儿唱戏是要给我难堪吗?他至今还当是姐姐杀了那卖果子的一家呢。”
  一阵寒意从谢致虚心底升起,仿佛被人摁进水里,一时间呼吸都不畅通。
  姑爷似乎也有一样的感受,别过头,侧向后窗的脸上表情反感。
  婢女进来通报:“城里的大夫请来了。”
  二小姐:“召进来。”
  谢致虚抽身准备撤走,耳边恍惚听见木轮轱辘。他扒着窗台露出眼睛,视线中出现一截嫩绿的裙裾,登时一句不会吧就要脱口而出。
  果然是柳柳推着轮椅转出屏风。
  谢致虚:“!!!”
  奉知常分明背对窗台,却像后脑长了眼睛,突然侧了下头,吓得谢致虚赶紧缩回脑袋。
  “咦?今天不是妙手堂张先生吗?”是二小姐的声音。
  婢女回答:“张医师最近在忙事,来不了了。”
  二小姐:“架子还挺大,行吧,那就请这位……小先生,为外子开些调理的药剂。”
  竟是为丈夫调理吗?谢致虚感到奇怪,侧耳倾听。
  屋内一时没有动静,稍顷,柳柳报出一串药名,木轮向窗台下滚来,隔墙响起悉悉索索似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谢致虚好奇探头。
  奉知常执笔杆,笔尖落在纸页上,正和谢致虚对上眼。
  有那么一刹那,谢致虚肯定自己解读出了二师兄脸上包含惊吓、奇异以及嘲讽在内极尽克制的表情抽动。
  这个角度刚刚好,被轮椅背挡住的二小姐、姑爷以及婢女都看不见谢致虚冒出窗台的脑袋尖。
  谢致虚:“嘿嘿嘿,师兄上午好啊……”
  奉知常面无表情,低头写完药方,毛笔挂上笔架,推动轮椅回到柳柳身边,示意可以走了。
  谢致虚也准备撤,一转身,撞上来排水沟倒污水的婢女。
  “………………”
  婢女完全没想到排水沟里会藏着一个农夫装扮的人,吓得大叫当即一盆污水泼来。
  谢致虚躲避污水,后脑撞在窗棂上哎哟痛呼出声,惊动了屋里众人。
  二小姐:“什么人!躲在这里干什么!快来人啊!”
  “哎别别别,”谢致虚忙不迭摆手,指着奉知常道,“我和大夫是一起的!”
  柳柳显然也吃了一惊,和二小姐一起狐疑地看向奉知常。
  奉知常这次连个嘲讽的唇角都懒得牵,不等柳柳帮忙,自己动手推着轮椅转出里间。
  二小姐立即喊人:“把窗下小贼给我抓起来!”
  谢致虚跳脚:“大夫?大夫!哎师兄!——等等等等住手别打人!”
  轮椅重新回到里间,奉知常木着脸,意思都写在嫌弃的眼神里——蠢货,还不过来。
  二小姐明显是生了疑心,抓着谢致虚不放,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后窗,又是何时出现。姑爷则垂下眼沉默不语,在家中没什么话语权的模样。
  谢致虚被问得胆战心惊,幸而柳柳机灵,反问他道:“说了多少次不要乱跑,你怎得到人家排水沟去小解?”
  二小姐:“……”
  姑爷:“……”
  一旁婢女几欲作呕。
  出得府邸正门,谢致虚才松了口气,一路上奉知常是真正的一言不发,都没借柳柳的口说风凉话。
  不为奉知常代言的时候,柳柳是个文静又礼貌姑娘:“真是太惊险了呢,五哥,请不要小看湖中岛的守备,不管您要做什么,都不好如此冒险行事。”
  “是是是,”谢致虚捏了把冷汗,承认错误,“不过你与师兄今日怎会来湖中岛?”
  柳柳笑了笑:“大夫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看病啊。我们家二哥,医术比毒术更高明呢。”
  谢致虚悻悻然,知道她没那么好糊弄。
  到了码头,运送补给的船只已经载着农户们离开了。站在岸边,岛上连绵的山峰尽收眼底,远处仍有墨黑小点在水汽中若隐若现,奉知常推着轮椅缓缓行去。
  谢致虚很想跟过去,但柳柳邀请他一起在码头等船夫。“二哥这几天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谢致虚颇好奇:“那什么同根生,真的能让你听见他心中的声音吗?”这让他想起一句酸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所谓毒草同根生,倒不如叫同心结好了,有些旖旎意味。
  柳柳答道:“完全效果如何,其实我不知道,二哥炼制同根生的时候,去掉了部分药性。想要表达什么时,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情绪,喜怒哀乐怨憎会,结合情景能说出个大概,不过有时候也会猜错。”她腼腆一笑。
  面对这位仅有几面之缘的小妹,谢致虚很是感慨,柳柳是个很聪慧的姑娘,看得出来也蛮外向,大好的青葱年华竟然会陪奉知常居住在与世隔绝的雪山之巅。
  “???”谢致虚突然反应过来,“所以说三师兄是眯缝眼、叫我小白脸的人到底是二师兄还是你?”
  柳柳神秘一笑。
  船夫是上岛前约好此时来接的,湖面上舟舫交织,一些驶向岛屿别处的码头。
  谢致虚略一犹豫,试探问道:“你与二师兄离开邛山已有两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呢?”
  柳柳面色了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思索片刻,回答:“二哥想做的事还没开始,已经发生的事我们也想知道是谁做的。”
  谢致虚凛然一震。
  视线尽头飘来一只狭长的乌篷船,船夫撑篙立在船板。
  码头木板轻微下陷,奉知常的轮椅压上来。
  船夫将船套好,见奉知常坐着轮椅,热心道:“需要搭把手吗?”
  柳柳:“多谢船家,请帮我们把轮椅搬上去。”说着自己俯身托住奉知常两腋,一吃劲要将他半扶半抱起来。
  谢致虚一看便知,定是奉知常这个讲究人,不愿旁人碰他,偏为难柳柳这么个头小巧的丫头。
  见柳柳似乎很吃力,谢致虚忙道:“我来吧?”
  正要上前接手,只见柳柳将奉知常扶起轮椅后就松开手,奉知常稳稳当当立着,一弯腰自己走进船篷里施施然坐下。
  谢致虚与船夫俱是一脸:“………………”
  柳柳提醒:“请帮我们把轮椅搬上来。”
  船夫回过神:“哦哦。”
  谢致虚也要上船,这一处码头已没有别的船只,错过这次不知还要等多久。然而柳柳神色忽有些为难,看了奉知常一眼。奉知常朝谢致虚并不十分友好地牵牵唇角,伸手摘下柳柳挂在腰间的竹筒,一抖变成五尺长杆,一杆敲在谢致虚脚背上,打得他跳脚缩回码头。
  “哎呀!”
  谢致虚在小腿上蹭蹭脚背。
  柳柳抱歉道:“这船我们已经租下了,还要往别出去,并不回岸上,五哥还是等别的船吧。”
  奉知常余光轻飘飘瞥过柳柳,似乎是嫌她多嘴。
  船夫将篙一撑:“走喽!”
  “师兄!”谢致虚大喊,然而小船已一头钻进水雾里,向着远处墨色氤氲的岛林间驶去。


第23章
  湖中岛虽是岛屿,岛上也有山峰连绵丘壑相间,庄园生活多靠山吃山,时常能见到结伴进山打猎砍樵的。
  猎户们代代生活在湖中岛,做岛主的佃户,只要给些小钱,能打听到许多庄园里流传的奇闻异事。
  谢致虚离开湖中岛后又去了趟州决狱,等到黄昏时分饥肠辘辘回到街巷飘香呼叫百端的酒楼街,才惊觉自己忘了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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