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古代架空]——BY:麦客

作者:麦客  录入:09-13

  武理脱力似地扶住门框,浑身上下洋溢着自暴自弃,眼前直冒金星:“没想到我堂堂邛山三弟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日行一善乐于助人、谦和有礼宽厚忍让、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谢致虚听他夸了半天:“…………”
  “竟然也有被逼卖身的一天!!”
  “都是你这个小混蛋!你和越关山两个人背信弃义,竟然把我一人扔在食肆!连账都不结!我浑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比卖水果的小姑娘还穷好吗!”
  房间里,武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
  越关山和谢致虚尴尬挠头。
  “啊哈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是说忘了什么事来着。”
  “不对吧,明明是我说的来着。”
  “是我说的!”
  “我说的!”
  武理双目失神:“食肆掌柜见我没钱付账,他竟然……竟然说——!”
  “没有钱,肉|偿也可嘿嘿嘿嘿嘿……”
  “什么!”越关山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那厮竟如此无礼,就算没钱也不能逼良为娼!小武,为兄这就去惩戒那流氓,还你清白!”
  武理冷漠脸:“不必了。他让我在食肆店外站了一个时辰的街,总共拉到六桌客人,偿还了十倍饭钱,已经两清。”
  香甜软糯的赤豆猪油糕摆在桌上,武理伸手欲打开油纸包:“本来晚饭就吃得随便,且让我垫垫肚子。”
  谢致虚一个虎扑护食,顶着武理难以置信的悲痛凝视解释道:“稍等,师兄,这其实是买来晚上听故事的时候吃的。”
  柳柳为他们打开门,愣了愣:“这么多人?”
  武理:“晚上好吖,柳柳儿。”
  越关山:“又见面啦小美女~”
  谢致虚抱着油纸包竭力挡在两人身前:“尾巴没甩干净,不好意思!”
  糕点已没有刚出炉那阵热乎,但斑驳浸透的油渍还是隐隐让人联想到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等美味的记忆。
  柳柳笑道:“辛苦五哥了,是金紫糕店买的吗?二哥一直想吃,可惜排号的人太多了。”
  “哪里哪里,我还要多谢妹妹指点,想师兄之所想,也是我们做师弟的本分嘛。”
  柳柳让开房间门,放他们进来。
  日近昏黄,窗外紫幕红云橙河,渐次晕开一片秾丽分明的颜色,四方倦鸟归巢,落在垂杨枝桠间,窗台上放着一壶茶,被奉知常的背影遮去一半。
  柳柳脚步轻轻,走到轮椅边,小小弯了下腰:“二哥,人来了。”
  奉知常的房间,好像与寻常客房也没什么不同,并不因为主人特立独行的喜好,而四面墙壁挂上骷髅骨架头颅内脏,或者到处爬满蛇蝎蜈蚣蜘蛛蚯蚓毛虫螳螂等毒物。
  相反,屋内十分整洁,物品归置一丝不苟,仿佛还熏着香,里间溢出的香气嗅之先有樟脑的清新醒神后有杏仁的醇厚甘甜。是时下流行的省读香,文人们读书时点燃此香以驱散倦意,先生书房里常备着。
  一个喜欢读书、沉静不多言的形象出现在谢致虚脑海。果然流言不可信,了解一个人要从生活细节着手,谢致虚心中顿时油然而生我邛山风清月朗的自豪感。
  “啊啊——”
  水中之月被越关山的惊叫搅散。
  “凳子上怎么有条蛇!!”
  正是那条有两掌长、细细的黑鳞蛇,因为越关山差点一屁股坐它身上,正弓身亮出惨白毒牙,攻击性十足。
  “好啦,不要大惊小怪,”武理安抚道,“这是黑沼蛇,被它咬一口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哦哦,没有毒吗原来。”
  “可以助你超脱一切世间苦难啦。”
  越关山大惊失色,闪身躲到武理身后。
  柳柳推着轮椅与众人围成一桌,奉知常面色平淡,他一到桌边,黑鳞蛇便嘶嘶游进他袖子里,看得越关山瞠目结舌。
  谢致虚想到他师兄还不认识越关山,便主动介绍:“这位是我与三师兄在苏州结交的朋友,名叫——”
  柳柳:“病秧子。”
  谢致虚、武理:“???”
  越关山左右瞧瞧:“嗯?谁生病了?”
  柳柳:“少废话,有屁快放。”
  “好的好的,”谢致虚擦去额汗,手忙脚乱解开油纸包,恭恭敬敬给奉知常承上筷子,“餐后点心,我的故事有些长,师兄可以边听边品尝一二。”
  奉知常不耐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武理也偷摸抽了双筷子。
  “师兄也知道,今早我去了趟湖中岛,实在是对湖中岛与梁家的轶闻颇感兴趣,才特意前往打听,”见奉知常夹着赤豆糕,唇角不无嘲讽地一牵,谢致虚连忙解释,“呃,偷听当然不是我本意——好吧,回归正题,这一趟我所获不小,得知了十分有趣的故事。想来诸位平时都爱听戏文,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一代名门湖中岛,此代家主秋横刀一身横刀向天绝技威震江湖,毕生心愿是光耀门楣重振家族,奈何生不逢时,赶上朝廷政策崇文抑武,江湖门派纷纷凋零。秋横刀郁郁不得志,为解心中苦闷,不得不更换心愿,惟愿能将湖中岛的绝学武技代代传承下去。
  然而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指望运气的事。因为湖中岛门规,武学传男不传女,他的夫人夙婴疾病,连诞下两个女儿,已后继乏力,又娘家势大,绝不许他纳妾,就算偶有一夜风流,翌日也是一碗苦汁断送了念想。
  两个女儿虽生得玉雪可爱,标准的美人胚子,远近觊觎的世家不在少数,秋横刀却始终不得满足,感受到日渐迟暮的身体里精力流逝,成日哀叹。
  大女儿为父解忧,愿意褪罗裙除花黄,与门中众徒闻鸡起舞共同修炼,却被父亲劈头大骂。
  “没个女儿家样子!你需做的只是刺绣插花添香点茶,细胳膊细腿的如何能与儿郎相比?来日出得闺阁嫁与郎君,便不是我秋家人,秋家秘技交予你最终也是流入他人之手。女子不可妄言。”
  岂料大女儿却是个有主意的,她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父亲之见识亦短矣,其言陈腐。女儿不为秋家,但为自己,将寻出路去也。”
  大女儿这一去,便是十五个春秋,离家时还是不及豆蔻的小女孩,归来已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袭襦裙却着胡服,不画妆面不饰钗环,束腰绑腿英姿飒爽,已是长江一带小有名气的女侠。
  不知她修习的哪门哪派功夫,竟能击败生身父亲。秋横刀有这样的女儿,却不以为荣反以为耻,一则自己亲生女儿竟修炼别派功夫;二则女儿不知轻重,害他在比武场丢尽老脸;三则女儿已过了适婚年龄,成了捡剩的老姑娘,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受尽世家笑话。
  一条条细细数来,大女儿成了秋横刀在家中最不待见的人。
  与大女儿相反,小女儿则是个顶乖巧听话的,这多年承|欢二老膝下,养得弱质娇柔、小鸟依人,甫一及笄,上门提亲的便踏破了门槛。可惜这些人中都没有合秋横刀心意者,秋横刀膝下无子,光大门楣的希望全寄托在女儿身上,亲家要挑个顶好的。
  所谓顶好,秋横刀对此有详细的规划。他汲取教训,看懂时局,明白在朝廷处处管制的当下,唯有沟通官场才能在凋敝的武林中逆流而上。
  太湖边上与他湖中岛比邻而居的梁家,祖上乃是开国将领卸甲归田,经营许多年,黑白通吃,正是秋横刀所需要的。
  无巧不成书,大女儿归家的这一年,被秋横刀翘首以盼的梁家,终于上门提亲。
  提的是他湖中岛,不管老大老二,看着嫁便是。
  大女儿道:“我没有成亲的打算,将来也不打算成亲,很快便要离开继续浪迹江湖,最好不要找我,否则结亲当日找不着新娘子,可别又怪我丢了你们脸面。”
  小女儿道:“父亲,您就别为难姐姐了。女儿愿意为您分忧解难,虽然女儿听闻梁公子……花天酒地,眠花宿柳……女儿为了秋家,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只是女儿不能再陪在您身边,想到日后会日日思念您与母亲,便忍不住以泪洗面……女儿嫁人也没什么,可是连姐姐也要离开,以后谁来照顾您,谁来为您和母亲养老……姐姐离家已经许多年,本以为这次回来便不会再走,谁知道,咱家在姐姐眼里就是个来去自如的客栈么。姐姐别怪妹妹说话直,实在是妹妹也舍不得姐姐啊,日后妹妹有了夫君、有了子嗣,姐姐又不肯结亲,始终独身一人,将来病了、老了,谁来照顾你,难道不会孤单么?……姐姐,没有家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秋横刀当机立断,将大女儿嫁去了梁家。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阿麦麦麦能越写越好,阿弥陀佛


第25章
  越关山听到此处,不由感慨:“小女儿惺惺作态的形象真是跃然纸上。”
  武理咬着赤豆糕,插嘴道:“我有一个疑问。”
  谢致虚配合道:“请说。”
  “如果我没记错,梁家庄家主梁稹的正房夫人正是湖中岛大千金。可大女儿既然武功超群,又怎么会任由家中摆布,何不脱身离去,逍遥自在?”
  谢致虚回答之前先看了眼奉知常,柳柳为他端来了茶水,他专注于尝糕品茶,不知有没有留出耳朵。
  “蹊跷正在于此,事实上,大女儿为摆脱这门婚事,早在家人察觉前就出走他乡了。”
  大女儿第二次离家出走,与她儿时一般果断利落,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段,她都有坚定清晰的目标,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就在走出秋横刀命她嫁与梁稹的厅堂的下一刻,湖中岛大千金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找到大女儿,秋横刀出动了门中所有弟子。其实本没有必要,因为大女儿根本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出走只是表明她的态度,湖中岛上上下下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秋横刀气急吐血。
  小女儿星夜赶到姐姐落脚的客栈,被拒之门外。
  是夜有瓢泼大雨,在姐姐的世界里,下雨天是杀人的艺术,但对妹妹而言,只会梨花带雨楚楚求人。
  小女儿在大雨中跪了一夜,未求得姐姐回心转意,回去便高热不退,一病不起。
  湖中岛从门徒到佃户都说,大小姐原来是个人面兽心、铁石心肠的不孝女。
  眼看小女儿病重垂危,梁家又求亲心切,秋横刀干脆递了大女儿的生辰帖。这一下,梁家与秋家一同杀到大女儿所在的客栈。此时,大女儿仍气定神闲,她不藏不躲,就在原处,等当时还是翩翩贵公子的梁稹推开那扇命运的房门,萍水相逢的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圆满成了婚。
  “停!”越关山道,“你这故事怎么虎头蛇尾,当我们听众是傻的么,一见钟情的故事都被戏本写烂了,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吗!”
  武理斜眼:“你没遇上不代表别人没有。”
  谢致虚道:“所以说此事颇有蹊跷嘛,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后半部分还有第二个版本。”
  梁家虽只是想和湖中岛结亲,但也并非对未来的主母毫不上心,在下聘之前,梁稹曾屡次造访湖中岛,秋横刀知他来意,唤来两个女儿陪客。
  大女儿不拘小节,行事总有些武人风范的大大咧咧。
  小女儿知书达理,在闺中学习相夫教子、操持内务。
  以梁家的身份地位,小女儿才是最佳选择,梁稹却偏偏看上了大女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秋横刀才会做主加了大女儿。
  然而大女儿却瞧不上梁稹,连句话都没留下就逃了婚。
  被娘家与未来婆家围堵在客栈当晚,两个女儿秉烛夜谈。小女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不知如何打动了姐姐,是夜便成就了好事,八抬大轿一路从客栈抬回梁家庄,转身入了洞房。
  “那二小姐后来如何?”柳柳问道,杏眼圆睁,听得入神。以她的年纪,虽跟着奉知常避世养得有些沉闷,到底还是个好奇心重的小丫头。
  谢致虚答道:“二小姐回到家中,不出一月也嫁了人,夫婿便是如今入赘湖中岛的姑爷。这位姑爷没有显赫出身或家财万贯,只是生得好看、性子温柔,深得二小姐青睐,两人郎情妾意、如胶似漆,不到两年便诞下长子。只是,终究福薄了些,孙少爷八岁那年乘船游玩洞庭小岛,不慎失踪,湖中岛翻遍整座太湖就差抽干湖水,终是寻觅不得。”
  武理道:“你这第二个版本就更不可思议了,如果大小姐看不上梁稹,难道是梁稹的武功比她还高,还能强抢民女不成?”
  他正问到了关键处,谢致虚面色凝重起来,坐直起来,正色道:“师兄,我正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化去人一身武功的手段?或者,有没有什么武功一旦触及某个特殊条件,便会自行废去?”
  闻言,席间听故事的人都明白了谢致虚的意思,不由得露出吃惊神色。
  越关山道:“化功散?摧花手?可这些都不至于使人无知无觉中招啊,以你对大小姐功力的描述,只要不束手就擒,想必是会在传说版本中留下一场壮观打斗。嗨呀,这真是超出我的学识范围了。”
  武理思索片刻:“需要满足某些特殊条件的功夫为数不多。据我所知可供女子修炼的,呃……难道是雪女真经?”
  面对众人求知欲高涨的目光,武理缓缓说道:“雪女真经是早已隐居避世的雪山神女所创功法,只有处子可以修习,修习者需断情绝性,终生不得沾染情|色二字,否则前功尽弃、一身武艺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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