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古代架空]——BY:麦客

作者:麦客  录入:09-13

  谢致虚点点头,这种基础知识他是知道的,比如三师兄武理,就是因为丹田通经奇小无法修炼内功,才与武学无缘。
  又比如四师兄,正是两项极端出彩的典型,内力雄浑可飞天入地炮轰敌手。不过有优必有劣,也因此体型过于庞大,走到哪里都能引来无数关注,为行方便,武理将他放飞在云层之后遥遥跟着车队行进,到了落脚的地方,再使唤越关山飞上去将人带下来睡觉……
  “你摸摸他丹田位置,自己估计一下不就知道了嘛。”吕惠不怀好意地对舒尹之说。
  舒尹之竟然还点头:“有理。”说着就伸出手。
  谢致虚本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但看他二人一脸正直的模样,习武讲究那么多,师父还怎么带徒弟,好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就让舒尹之在他肚子上摸了两把。
  吕惠往某处瞄了一眼,贼兮兮地偷笑。
  “没有问题,”舒尹之下了结论,“跟着姐,保证你内功练到能倒拔垂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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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在苏州奉知常的宅子里,被舒尹之追着打,谢致虚就看出来了,这姑娘脾气挺暴,但现在成了临时师徒,能心平气和地相处,才发现这个暴不是暴躁的暴,而是性格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你以前是使剑的,但跟着我,就要用棍。”
  “为什么?”谢致虚提问,并以为舒尹之会说诸如“剑走偏锋,以利器伤人,棍无边刃,以力气伤人”之类的道理。
  没想到她说:“因为姐只会用棍,不会耍剑。”
  舒尹之叉腰,一双凤目不怒自威:“怎么,不乐意?不乐意我可就没工夫奉陪了。”
  “乐意乐意,师父请指教。”谢致虚卑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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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赶路途中得闲就少,加上谢致虚危机意识极强,一有空就找到舒尹之请教,练到半夜三更状如行尸走肉回房倒头就睡,第二天清晨还要准时爬起床赶路,竟然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忘记往奉知常跟前凑。
  并且他甚至一直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跟着舒尹之练了一段时间,谢致虚进步飞快,等到车队抵达冀州城外,准备稍作休整直入皇人岭所在的清源镇,谢致虚已能够自如运转内力,全身肌肉随之膨胀,虽然藏在衣服底下,但终于看上去不再像个弱质白面小生。
  舒尹之插在后腰的虎头棍也抽了出来,持在手中:“徒弟,咱俩比划比划。要能胜了我,今天准你出师。”
  那根虎头棍,谢致虚已经知道是皇人岭打造的在册兵器,和被他弄丢的血算盘是一个级别的神兵利器,真正的名字叫做当头棒,皇人岭为它量身定做的绝技是“当头一棒”,据说能砸得人灵魂出窍、七门生烟。
  “等等等等等等!”谢致虚不敢托大,摸遍浑身上下也找不出一件兵器,原地装了两圈,灵光一现,回房取来清净天剑鞘,当作棍棒做了个起手式:“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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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尹之瞧着身材娇小,却出奇大力,也不讲究什么技巧,抡着棍子虎虎一通舞,农家后院顿时起了一阵妖风。
  初始那几下砸得谢致虚握剑鞘的虎口发麻,他还是使剑的思维,钻营技巧,以出其不意的角度与偏锋对敌。
  不过从前他防守时只能依靠体力,如今内力源源不断从丹府送入四肢,心跳与血流加速,体温升高,脚跟在土地上蹬出一道裂痕,一个回旋反手斫在当头棒握手的位置。气势之强,两股气劲对轰成障面。
  舒尹之经验丰富,谢致虚砸来的瞬间她的手已移位。剑鞘与当头棒正面撞击,咔擦断成两截。
  谢致虚:“…………”谢家祖传的不是什么宝剑我知道,就不要总是提醒我了好不好!
  舒尹之遗憾摇头:“讲真,我还以为你会用邛山竹杖来着。”
  谢致虚解释道:“我们邛山有个规矩,竹杖只给没有自保之力的弟子使用,柳柳一个三师兄一个,别人都没有了。”
  玄铁棒身滑过一抹内敛的光华,还没来得及动作,被谢致虚找到一个刁钻的空隙,飞速以断鞘扰乱了攻击节奏。
  出于剑薄易折的缘故,剑法里取胜的招式少有正面对砍,使剑的人擅长以点破面。轮到谢致虚进攻,舒尹之没有见过他的路数,一时被过□□疾的进攻击昏了头,东边刚拆当,西边又来了。
  “说好的比内力,你不要投机取巧!”舒尹之恼怒道,手上立刻被巨力震了一下,断鞘斜切在当头棒的虎头之上,没有回力重来的过程,第二波强震立刻袭来,舒尹之猝不及防后退一步,惊讶道:“谢氏基剑?”
  五个回合后,舒尹之后退的脚跟碰到砖块,砰地背抵墙面,当头棒勉力招架,半支断鞘卡在自己喉头一寸的位置。
  两人都满头大汗,喘息交错。
  内力自如运转的刺激下,谢致虚心脏狂跳,一瞬间竟然回到从前做少爷时的轻浮模样,冲舒尹之吹了声口哨以示胜利。
  舒尹之恼羞成怒,一计撩阴脚被谢致虚眼疾手快躲开:“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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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家院成排的住房间,一扇窗户悄然合拢。
  唐宇陪他家主子全程观战,看完后发表意见:“以前没看出来,还挺厉害。”
  结果主子极其轻蔑地、不屑地、冷酷地笑了下,手指一挑房间角落里堆满的鲜花——扔了。
  唐宇:“???”这又是怎么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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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致虚捡起断裂两半的剑鞘,欲哭无泪:“剑没了就算了,连鞘也断了。”
  舒尹之啧了一声:“赔你一把就是啰。”
  皇人岭赔的剑,那真是赚了。谢致虚还没说什么,两人同时听见农院前门传来打斗的声音。
  “嚣张个屁,有钱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有钱你把这院子买下来啊,说了没地方给你们住赶紧滚蛋!”
  “他娘的你叫谁滚蛋?!”
  “嘴巴放干净点说的就是你们!”
  小小一间一进院里,骁云卫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几个少年正和什么人跳脚对骂,镖师们一副管不住皮孩子的模样,束手无策地站在后面。
  “出什么事了?”谢致虚挤进院里问。
  一个镖师回答:“过路的一队人要住宿,这么小个农家院,住房已经被我们占完了,他们又不肯走,想拿钱砸几间出来,雁门他们不同意,就吵起来了。”
  拿钱砸骁云卫?谢致虚想起郢州白雪楼荆不胜甩银票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豪爽,心说不吵起来才怪。
  “怎么了?外面是什么人?”武理也从房间里出来,身后跟着越关山和荆不胜,这下所有人都聚在前院,镖师们你挤我我挤你挪出落脚的空地。
  “哎哟还想动手?来啊谁怕谁,看爷爷不打得你娘都认不出你来!”
  那个爱贴在地上睡觉的胡服少年挽起袖子,骂骂咧咧抽出兵器。
  “怎么还要动手!”越关山立刻急了,挤过去护住他家那群小的。
  对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半点不露怯,嚣张的声音直穿透重重脑袋:“今儿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听到这个声音,舒尹之脸色一变:“不好!”
  话音未落,门口乒乒乓乓就是一阵器刃格斗,武理还跃跃欲试要围观,就听舒尹之大喊:“快撑开气障!”
  没人反应过来。此时一个镖师突然哎哟一声,倒在地上,紧接着又是几声痛呼。
  “有暗器!”谢致虚余光捕捉到贴着地面飞过脚踵,擦出一串血花的黑影,断鞘精准打击。
  舒尹之却大叫道:“别碰它!”
  为时已晚,黑影被断鞘击飞,在空中改变轨道,竟倏然化出重影,一分为二向不同方向射去,又割中了几只脚。
  “子母飞刀?!”武理大叫。
  此时那飞得歪歪斜斜看似弱不禁风的暗器已在众人齐心拦截下分化出无数影子,唰唰唰穿梭在脚杆之间。
  “用内力震开,不要碰到它!”吕惠从院后急急赶来,被武理一把抓住质问:“这是你们皇人岭的子母飞刀!”
  吕惠道:“是我们的东西,但不是我叫来的人。”说罢他扬声高喊:“来的是哪位弟子,报上姓名!”


第88章
  吕惠的声音迅速淹没在吵闹打斗中。
  只听越关山大喝一声:“起跳!”
  众人听令齐齐向上一跃,脚跟离地,露出地面乱飞的飞镖,随着越关山释出气浪被击飞射入院墙,密密麻麻钉了整面墙。
  舒尹之板着脸回答:“刚说话那人是李良。”
  吕惠:“什么?”
  舒尹之道:“只不知项横和蒜头是不是也跟着。”
  吕惠嘴角直抽抽:“……那三个挨千刀的,见一必有二,肯定是一起行动。”
  连武理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似乎也听说过这三个名字。
  谢致虚问:“这三个人有什么问题?”
  舒尹之和吕惠来不及回答,抽身往门口挤去阻止斗殴。谢致虚便询问武理。
  “唔,”武理说,“我也不知,不过听这组合的名字,蒜李横,想必是相当横行霸道的角色吧。”
  他笑容真诚将谢致虚看着,谢致虚转头不想理他,心说怎么回事我看上去难道很好糊弄?
  此时门前传来一阵机括操作声。
  骁云少年们大怒:“弩机!”
  谢致虚一听事态仿佛有些不得了了,趁着面前镖师的肩膀借力,翻身上了院墙瓦顶,一下视野开阔,看见门外一字排开五六个生人,人手端着一把漆黑弩机,弦已上满蓄势待发。
  吕惠与舒尹之此时终于冲到门口:“住手!”
  那六人随着这声喝止动作整齐划一扣动扳机。空气里紧张的火苗越积越多,就等这一刻爆发,扳机一扣气氛都僵硬了。
  然而什么东西都没射出来。
  “搞什么啊——”宁武不屑的发言还没说完,被吕惠横身一扑,一道肃然的杀机贴着他脖颈擦过,削掉几根寒毛。
  舒尹之已悄然滑步到六人侧畔,当头棒横扫,将六架弩机毫不留情砸毁。
  “什么人!”
  “我的弩机!你赔命来!”
  舒尹之飞腿将弩机残骸踹开,当头棒往肩上一扛:“奶奶的,一帮外门没眼力见,连你姑奶奶我都不认识!”
  吕惠把惊魂未定的宁武拉起来,拍掉两人身上的泥灰,对那六人点点头:“争勇斗狠,白日行凶,胆子挺大。”
  那五人还不明所以,依然横道:“知道我们是谁吗!在冀州地盘敢和我们作对,是嫌命长吗!”
  吕惠、舒尹之:“…………”
  舒尹之脑门青筋暴起,手指一点六人中的一个,以一种压抑的、行将爆发的口吻平静道:“李良,滚出来。”
  “哟小妞你谁啊,敢这么和我们良哥这么说话!”
  他们良哥已经脑袋垂到胸口灰溜溜站了出来。是个外貌乏善可陈、气质毫不起眼的青年人。
  舒尹之扛着当头棒,弯腰凑到他面前:“我是谁?”
  李良鞠躬大喊:“小师姐好!”
  舒尹之又指指吕惠:“他是谁?”
  李良再次深鞠躬大喊:“二师兄好!”
  余下五人顿时失去了对面部肌肉的掌控。
  舒尹之微笑着磨了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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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跑去前院了,后院住宿连个鬼影都没有。
  青年背手走进后院,鼻腔里不成调地哼哼,唇角带笑,心情很好的模样,戴一顶宽檐帽,帽檐插一根橙红鸟羽,随着轻快步法有节奏地摇曳。
  他停在一间房门前,抬脚一踹,房门洞开,里面空荡荡地放着几包行囊。青年站在门口煞有其事地张望两眼,吹了声口哨:“这间没人。”
  走到下一间,又是一踹。
  “这间也没人。”
  “没人。”
  ……
  “没人。”
  农家后院里一圈住房全被青年踹开,他自己下了定论:“这么多空房间,看来多住几人也不是不可以嘛。”
  这个结论让他愉快地眯起眼睛。他生就一双笑眼,天真而不怀好意,有种奇妙的魅力。
  还剩最后一间房,他哼着歌儿踹开。
  这一间是有人的。
  窗扇严丝合缝关拢,光线一丝也没有透进来,浓稠如实质的黑暗里,青年带进门的天光撕开一条通路,落在住客鸦羽般柔顺漂亮的长发上,住客背对门口跪坐,青衣下腰身纤细柔弱,听见动静微微侧头,露出雪白的下巴尖。
  嘶——
  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攀上住客肩头,一双莹蓝的竖瞳在黑暗里盯着青年,使他下意识退了半步。住客似乎笑了笑,唇角掀起错觉般的弧度,悄无声息。
  角落里一团黑暗显出魁梧的形状,向门口走来:“你是谁?”
  青年礼貌道歉:“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双手带上房门。
  那间屋子再次陷入寂静。
  院里天光正盛,刺得人睁不开眼,青年手搭在帽檐仰头,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玩物,开心得笑眯了眼睛。
  “好一只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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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横呢?没和你们一起为非作歹?”舒尹之蹲在地上,问。
  面前是并排的六个人,头朝下脚朝天,被罚在墙角倒立。
  六张脸都涨得通红,李良憋着一口气回答:“项哥……进院里去找住处了……”
  舒尹之便回头道:“谁去给我把项横这鸡贼玩意儿逮出来?”
  结果身后一群人,研究弩机的研究弩机,拔墙上飞镖的拔飞镖,给伤口擦药的擦药,就是没有搭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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