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把人送走,被一番话说的心乱如麻,最后死守牙关才没问出来,她儿真能当上官?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这不只是她的心愿,也是儿子寒窗苦读这么多年的愿望,只希望能出人头地。
之前她见学问比他儿好的长安,都没能当官,心头对当官的念头已经失望的放下了,只希望儿子奋力一搏,不愧对他们母子的辛苦,以后九泉之下,也能对他爹说一句,我把你儿子养大成人了。
今天有人告诉她,她儿就算学问不好,只需要应下那姑娘的话,就能当上官?
她知道她心动了,她虽然没读过书,可也知道这是可耻的,他儿子有了婚约,不到一个月。
***
“喂,醒醒。”
何长安头脑昏沉,眼睛艰难的挣开,下一秒一把抓住拍自己脸的手腕,使劲一折,这人哀嚎起来。
“啊啊,快松开,松开!”
老者手腕被折住,何长安快速在周围看一圈,屋子里空空如也,他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抓我来?”
老者露出笑,“何举人不用这么害怕,我们主家带何举人来是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犯法的生意?”何长安把人放开,从屋里的布置来看,这地方非富即贵,那么外面一定还有人守着。
“我们主家受很多读书人敬仰,并不做违法的生意,只是想请何举人模仿一人的笔迹,抄几首诗,若是字迹模仿的足够好,那每首诗我们给何举人一千两银子如何?”
老者来之前他找过何长安的消息,知道何长安竟然胆子大到勒索张良才钱财,坚信眼前人一定会答应,这可是每首诗一千两银子。
何长安还在犹豫,看眼前人是不会放他走了,这合作也是有条件的,需要他字迹模仿的像。
如果没犯法,抄什么诗,能值一千两银子?
除非这字迹的主人写的诗,值得一千两银子以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张怀信母亲的戏增加一段
第12章
老者见出这么高价他都不为所动,劝诫道,“听说你家正缺钱,都要向邻居家借米了,这些钱财总能解一时之难,身为全家唯一的男丁,难道你不想让你母亲和小妹过上好日子?”
何长安眼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一下,难道这人不知道他换出去几张画,手里有不少银子了吗?
老者还在侃侃而谈,“不止你家里,就连张良才他家也不足为虑,有我们的庇护,张家不敢再动你。”
何长安说,“你主家是谁?”
老者说,“你总要先写上试试,若是过不了我这关,当然也见不到主家。”
“不写你会放我走,”何长安道,“还不拿笔来?”
老者走出门外,何长安正想跟出去看看,却有两个人过来咔嚓把门关上了。
呵,藏头缩尾的王八。
连面都不敢露,做什么都失败。
何长安在整个屋子里转一圈,桌椅都是檀木,但也谈不上名贵,墙上挂着的画都不显眼,没有什么可显出主家的身份的。
‘吱吖’一声,老者端着笔墨回来,身后丫鬟端着几幅字画。
“五副字画,你临摹完后叫我。”老者笑呵呵的,把丫鬟留下。
何长安握了握胳膊,上面的疼痛还是很明显,他心想,今天要是能出去,他应该去医馆看看。
五副字迹很快写完,任凭他平时写的再好,这时候胳膊使不上力也只剩下九成的形,而没有神。
丫鬟把字捧出去,等老者回来时喜笑颜开,“恭喜先生,主家说先生的字写的极好。”
他一拍手,丫鬟进来,手中捧着的还是一副字。
何长安打算接过来,老者却先一步的把字接过去,小心的摊开在桌子上。
何长安说,“这是什么意思?”考验还带两次的?
“自然不是,”老者拿出一只荷包,里面只有一张银票,“这一百两银子先生先收着,算是润笔费。”
老者神色哀戚,“不瞒先生说,我们主家有个孩子青年俊秀,去世得早,主家只有他的字画睹物思人,所以想请先生模仿他的字迹,不然什么人模仿字迹都不至于如此昂贵,正因为寄托着家里主人的哀思,才无价啊。”
寄托哀思至于使这些阴险手段?
何长安无所谓的哦了一声,有借口至少证明对方不会把他留下来,更多的牵扯何长安不想有。
丫鬟研好了墨,老者道,“请。”
何长安走近,见到桌子上摊着的字迹时,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那明明是我的字迹!
这字也是我写的字!
何长安匪夷所思的问,“你主家孩子的字迹写这样?”
老者脸上带着满满的自豪,“这字迹可不多得,你看那春山先生,问石先生,风骨是风骨了,但好看却是没我家公子字好看。”
突然认爹!
何长安手持小狼毫蘸饱了墨水,想了想还是想再问两句,“你家公子贵庚?”
见老者迟疑,何长安淡淡道,“知道你家少爷生平性格,方便我写的字更像。”
老者像是被叮嘱过,立即道:“我家少爷能文能武,弯弓射箭也是很厉害,所以手腕的力道比较大,三年前去世,如果公子还活着,到现在应该一十九岁了。”
何长安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可不会觉得这是他爹老侯爷整出来的,这明显是有人想强行给他送爹啊。
莫名觉得不爽起来,何长安说,“行,只需要抄写这个诗经是吗?”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何长安只觉手不抖了,胳膊不疼了,手腕轻轻转动的巧劲就足以让他写出自己的字迹。
只是他还记得,要写的有一部分不像。
等老者拿到手,看几眼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何长安反而淡定起来,喊住丫鬟,“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不快的话给我上几道菜,我午饭还没吃。”
不知道是不是被追时跑的那段路,体力消耗太大让他现在腹中空空。
丫鬟:……
她出去找人去了。
等了一会,饭菜没上来,倒是老者领着另一个人过来,“大管事,您这边请。”
何长安站起来,老者笑出满脸褶子,“先行恭喜先生,这字写的可真妙,这位是我们大管事。”
大管事脸上笑吟吟的,何长安乍一看觉得眼熟,再仔细想想,四王爷家的管家!
三年前可没这么富态,现在衣服里的肚子都藏不住了,长得倒是越来越像四王爷。
大管事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先前我们也请了不少先生,可都没有何先生写得像,不知何先生是临帖字迹写得像,还是记住了字迹,所有诗文都能写?”
用自己的字迹写其他诗文?
他的字迹有什么用?
何长安脑子里转了几圈,他爹老侯爷离开朝廷三年了,树倒猢狲散,再大的势力三年也洗清了,所以肯定和他家没关系。
如果李泽和他关系还好着,那倒可能是要拐骗李泽,可李泽都要杀他了,还能指望他的字迹骗到李泽吗?
何长安想了一圈,确定不会影响到自己赚银子,爽快道,“不临摹,字迹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大管事满意道,“如此也够了,何先生每抄一页,我们主家给一千两银子,可只有一点,要求何先生保密,可否?”
老者说,“毕竟我们不想透漏出去,只想主家开开心心的。”
提到那个‘主家’何长安就收敛了笑,“可以。”
老者说,“我送您出去。”
昏睡着被抓进来,出去时倒是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何长安轻轻呼吸一下,怀里放着老者给的银票,额度极大,一千两银子,只有京城才能兑换。
去了家附近的医馆,大夫摸着他的手腕,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你先前受过重伤,气血两亏,后有事凝滞于心,成了心结,火大肝燥,你这身体再这么下去,是减寿之相。”
何长安暗暗心惊,下意识摸摸头上还没好全的伤,又去摸手臂,相比起来手臂都不重要了,“那我吃点什么药能补补?”
大夫说,“瞧你是书生模样,可参加最近考取举人的大考?”
何长安摇头,“不参加的。”
大夫哼道,“有时间吗,我先给你开几副清火气的,黄连只要抓的足,再大的燥火也给你清下去。”
何长安脸都苦了起来,“时间有,最近都闲着。”闲着就会想起李泽,可能这才是他火大的原因?
大夫说,“五禽戏,每天比着做两遍,闲了就能做,别闲着,等这药吃完再来,我给你开补身体的药。”
何长安暗暗叫苦,他闲吗,好像是挺闲的,但就是时间多。
大夫开完药方去抓药,何长安赶紧把胳膊放上去,“大夫,我还有这胳膊肘,不小心撞了下,一直疼。”
大夫摸两把,顺着肌理往上按了按,何长安顿时忍不住嘶了声,“比较疼。”
大夫没好气道,“疼就对了,不是胳膊肘,伤筋动骨三个月,你这半个月有了。”
大夫在药方上增增减减,“不是最近都闲着吗,去城外庙里拜拜,我看你这不止火气大,人气也太少,容易走霉运。”
何长安:……
他可不信鬼神。
哦不,他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何长安:突然迷信!
第13章
大夫不只在药里放了满满的黄连,还额外包了一些,“留着泡水喝,什么时候心里不苦,这黄连也就不用喝了。”
何长安掂着药往家里走,拐进巷子里的时候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没当回事,他今天被绑过一次了,总不至于那么倒霉。
耳后忽然一阵风声,后颈疼痛的时候他狠狠骂了一次娘——真的要去城外拜拜了。
醒过来的时候黄连药包就放在眼前,但他被按着后脖颈趴在地上,挣扎两下身体纹丝不动。
他丧了气,“谁?”
这人问,“你今天被抓,他们要你做什么?”
说好的不犯法呢!
龟儿子满嘴的谎话!
何长安第一反应是无力吐槽,接着才反应过来,嘴快了一句:“是你?”
这不陈春吗?
然后他想起来,自己不认识陈春的。
连忙又说,“认错了。”
这到底认出自己没有?陈春沉默一下,摸摸自己脸上的蒙面,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在诈他,决定反诈回去,“你知道我是谁,别说不知道,你刚才的话已经出卖了你。”
何长安决定据实已告,“在书店,碰见过你。”
陈春跟踪对方的时候就认出这人,曾在四王爷店里见过,但没想到对方只凭声音也能认出自己。
他把蒙面去掉,松开按着这人的手,把人扶起来,既然见过,就没必要伪装了。
何长安扭动几下脖子,活动活动手腕,“他们让我模仿一个人的字迹。”
陈春张了张嘴,没想到自己还没怎么逼问就得到了答案,他看着这人一举一动的熟稔……忽然感觉两人像是很久的朋友,尤其是这人不高兴的看过来时,那双眼睛。
皇上还在屏风后面等着,陈春决定忽略掉这种熟悉感,详细问道:“是什么样的字迹?”
陈春是李泽的侍卫头头,这话早晚要传到李泽那里去,何长安抬头想了想,把那个老者的话叙述一遍,“就是他们主家有个孩子死的早,写点寄托哀思的文章。”
只是抄的是诗经,还是情诗。
如果他没猜错,外面流出来的仿迹都来源于那四王爷的管家处。
“可能是想烧给那孩子吧,毕竟……死的早。”何长安面无表情道。
‘嘭’话音刚落下,里面传来一阵动静,那是茶杯猛然摔在地上的声音。
何长安往那边扭一下头,李泽在那!
何长安双眼立马通红了。
陈春赶紧去到里面,有个人低声说,“无事,出去。”
多么熟悉的声音,何长安咬牙,“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下的狠手,真是……真是恨极了。”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像是没有力道的羽毛,落在心脏上却是重若万钧。
何长安无力地蹲在地上,眼里的泪水不要钱似的,滴滴答答往下落。
天牢里,冷极了。
陈春听见里面的摔茶杯声时就噤若寒蝉,清楚皇上不会愿意自己看到那一幕,向来无所不能高傲至极的人痛恨到双眼发红,被赶出来后再看惊呆了,这人怎么能哭成这样。
他是不敢去安抚里面的人怒气的,还是问问外面这人怎么回事,但再往下问是不能问了,万一四王爷那再编造点什么理由……陈春决定私下问。
何长安掂着药包昏昏沉沉的离开,不一会陈春就追了上来。
何长安看陈春一眼,陈春被那一眼的死寂吓到,心说怎么回事?
一开始认出人,让他没来得及开始严刑逼问,后来善后也没做,他还没让这人保守秘密,然后威胁一波呢!
他咳一声清清嗓子,想问字迹的事,开口却是,“你刚才……怎么哭了?”
何长安指指头,“头上伤没好全,胳膊刚又摔伤,结果今天被绑了两次,屋漏偏遭连夜雨,我到底是欠了谁的?”
陈春心说他是怎么了,往日禁卫军头领的架子呢,哪个兔崽子敢闹事他绷着脸都能把人吓哭,现在更像是他被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