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年把头埋在枕惊鸿的脖颈间,噎着喉,有些说不出话。
“你不会死的。”
枕惊鸿推推霍瑾年的胸苦笑道:“好好好,我不会死,你先放开我。”
霍瑾年也是个倔的人,枕惊鸿的拒绝如此明显,但霍瑾年硬抱着他不想松开。
枕惊鸿不想霍瑾年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痛苦,见自己推搡不成,他拍拍霍瑾年的背出口说道:“这几日我去镇上买点药,你最近是不是因为上次战役大批火枪消失的事情被上面压得很紧,我可以帮你去探查有没有眉目。”
霍瑾年没动,也没回复,显然这个理由不足以让他松开枕惊鸿。霍瑾年不想枕惊鸿为自己去干这些事情。
看霍瑾年没意思放开自己,枕惊鸿干脆扯开了话题。
“诶……我觉得陈鸣差不多也饿了我给他拿点东西去。”
这才,霍瑾年松开了枕惊鸿,他起身提着自己的烟筒压着音开口:“我去拿。”
也许,陈鸣对霍瑾年有特别的意义吧。
枕惊鸿仰头对霍瑾年一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催促道:“去吧去吧!”
枕惊鸿消失了,自从陈鸣醒来的第一天见过他一面,枕惊鸿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陈鸣总想着他哪天还是能见着他的
第61章 下
“嘶…我说你上药能不能专心点?”
陈鸣因为会些药理,又没其他地方可去,便顺从了霍瑾年的话,留在了龙虎寨。
龙虎寨听起来就是个很牛逼的山寨,事实上,确实很牛逼。陈鸣被贩卖到的小镇,半面环山。前两年暴徒乱匪四起,不胜猖獗。后来,闫岳率领西南军一举扫平各大寨营,只有霍瑾年所在的龙虎寨逃过一劫,从此立山而王。
然而最近不知道哪里来的各种小团伙老是找龙虎寨麻烦,搞得龙虎寨不尽年岁歉收而且手下也频频受伤。
此时,陈鸣就是在为被划伤了肩膀的一个壮汉敷药。
“快点儿,我婆娘还在家等着我呢。磨磨唧唧,娘们似的。”
壮汉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端着一副硬汉的腔调。
“嗯,嗯,马…上,就,好。”
陈鸣赶紧处理完背部受伤的伤患,又抓起一把止血的药敷在了另一人腿上的伤口。
陈鸣手脚麻利,虽然偶尔会失神,但上药还算仔细,相比寨子里脾气臭的像茅坑的石头的老药师好太多了。再说,枕医生又不喜欢给他们那些大老粗治病,他可是老大的御用医生,自然讨不了我们一点好。
日积月累下寨里的人们也都对陈鸣宽容了许多。
…如果从拎着他的后衣领变成扯着他的手臂算宽容的话。
陈鸣泄气地叹了口气。
想到这陈鸣又不经意的瞥了老医生一眼。
此时老医生正霸占了一张属于稀有资源的病床,侧躺在上面呷着小酒,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好不自在。
“嗨嗨嗨!大家停一下!寨主说让大家去打谷场集合!出大事儿啦!大家先把手上的活计停一下!”寨主的头号狗腿子站在高台上敲起了锣。这人长的圆润,远看去就像一只巨大的土豆。
“刚刚才受伤,又有事,死胖子事情那么多,真是见鬼。”
被陈鸣治疗的伤患嘴上不满地嘀咕,不过也只是嘀咕一下,他便起身瘸着腿向敲锣人的方向踉跄走去。
龙虎寨的人的性子大概就是那么可爱的吧,嘴上说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身体却很诚实地去做了。
陈鸣忍不住偷笑一声,也起身随着他们往敲锣人所在的中央走去。
站立在巨石上的小胖子看人聚集的差不多了,他便清清嗓子,咳嗽几声,煞有其事的开口:“咳咳,最近呢,我们伟大的大当家!对,没错!就是我现在所在的台子下正在抽烟看起来一脸肾虚的男人!有话对大家说。”
听到小胖的介绍,霍瑾年的额头上又忍不住冒出一个井字,他忍着气,尽量忍着气,他不发火,他就忍着。
“他奶奶的!你再说我一句肾虚,老子回去就把你炖了!”
人,忍久了就容易爆发。一但爆发,就收不住了。霍瑾年抄起自己的鞋顺手一扬就往小胖脸上砸去。小胖虽然胖但是还挺灵活,他身子一侧就躲开了霍瑾年的袭击,虽然怎么看都像是一颗小土豆蹦跶了一下。
躲开霍瑾年的袭击让小胖有些得意,他得瑟地望着自己的老大毫不在意他们之间身份的悬殊。
霍瑾年冷哼一声。他把光着的那只脚担在另一条腿上,翘着二郎腿吸口烟,冲着台上的小胖命令道:“你去把我的草鞋捡回来,这是党的命令,是党给予你的光荣使命。”
嘶!就知道拿党压我!
小胖砸咧咧嘴,还是乖乖跳下台子来,去寻找霍瑾年丢远的草鞋。
接过小胖捡回来的鞋,霍瑾年顺手还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小胖那是一个敢怒不敢言。
穿上了鞋,踱着步子上了台,散漫的打个哈欠,这才开腔:
“据可靠消息,南胡洋行最近发现了一张藏宝图,然后,最近寨里的收入也不景气。于是乎,我决定挑一个人陪我一起去偷藏宝图。”
能把偷藏宝图这么刺激的事情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世间也就仅此一位爷了。
听到偷藏宝图那么刺激的事情,台下的各种纷纷呼喊附和,他们希望霍瑾年能带他们一起去。
其实霍瑾年压根没想去“偷”,开这次会也只是找个借口下山而已。至于为什么要带人,只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而已。
第62章
偷是不可能偷的。
“大家的热情挺高的,好事。”
相比于大家的热情,霍瑾年看起来明显有些不足。
“大哥你打算逮谁去啊!带我不!”
台下一壮汉举着手喊着嗓子看起来十分积极。
“啊……”霍瑾年看看那名男子,全身上下都是肌肉块,面相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夜啼,走在街上绝对全街焦点。
不要。他摇摇头拒绝道:“得找个身子小的,你太大了,不好偷。”
身子小的?
众位面面相觑,他们寨里还真没身子骨小的。要说唯一身子骨小的只有……
陈鸣。
众人的视线又纷纷向陈鸣的方位集中,正在专心碾药的陈鸣拿着药钹一脸懵逼。
“嗯,就你了!”
当机立断,霍瑾年从台子上调下走到陈鸣身边挽着他的肩膀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可可可……我,不……”
陈鸣嘴上磕磕绊绊想要拒绝,又被霍瑾年接了胡。
“诶,你别说我越看你越合适,走吧!”
霍瑾年用臀部撞了陈鸣的腰一下冲他眨眨眼。不过由于霍瑾年的长像实在是太成熟,像老干部一样,陈鸣怎么看怎么奇怪。
霍瑾年拢着陈鸣就要下山。走到了寨子口,突然他想起来了什么,扭头大喊一句:“小胖!帮我打理好寨子!”
远方的小胖没有听清。
“啥!大哥你虚了!”
霍瑾年眼皮一跳,原本还有点“俏皮”的笑容荡然无存。他脱下自己的另一只草鞋朝声音的方向扔去。
只听诶呦一声,小胖又喊了一句:“大哥!我接住你的鞋了!”
“鞋我不要了!你爱干啥干啥!”
霍瑾年光着一只脚,甩甩手,气愤地掺着陈鸣离开。
远处又传来声:“啥!大哥你肾不要啦?!大哥你别想不开啊!肾不好——咱——可以治——”
陈鸣随着霍瑾年下了山,听霍瑾年说今年的情况很乱,这一带的山路经常有各种怪人围堵,如果要一个人上山下山还是要走没有人开辟过的小道。
一路上霍瑾年为了不让陈鸣摔伤,主动牵扯着他下了山,陈鸣看着霍瑾年的手发现,霍瑾年的手虽然粗糙但并不大,而且他总有一种跟霍瑾年似曾相识的感觉。
霍瑾年领着陈鸣下了山,但他没有带陈鸣直接去南胡洋行。
陈鸣不理解地歪头询问道:“南胡,洋行?你,要去,哪?”
“啊——”火警年挠挠后脑勺,有些没精神气地回复陈鸣道:“我又不是工作狂,在工作之前不都应该好好犒劳自己吗?”
霍瑾年不是没有钱吗?在陈鸣眼里看来龙虎寨的房屋和镇上的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龙虎寨的居住环境非常糟糕,看样子就很拮据,霍瑾年是哪来的钱去消费这种东西?
看陈鸣愣住神情,霍瑾年开口解释道:“你不会觉得龙虎寨穷得连吃都吃不起了吧。虽然最近营销不太好但是还是有闲钱喝个酒吃个糖的。”
“不,不是,房子,房子。”
陈鸣上下比划,他觉得房屋是体现这家人富有程度最客观的代表,如果有钱的话不都因该囤着建一个更好的房子吗?
霍瑾年摸着下巴还是没理解陈鸣想表达的意思,他长叹一声:“啊,所以说像你这种说话都说不清的人真的好麻烦。也不知道枕惊鸿去哪里玩了,得让他治好你的病。”
霍瑾年有揣起陈鸣的臂膀,他露出一个他能露出的最和善的表情,微微笑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可以去带你玩一会儿。”
说实话,陈鸣并不是很清楚这个镇上各处的情况,他只能随着霍瑾年的任性陪着他东奔西跑。
先是去小摊贩那里买了两个狗不理包子,接着他搀着陈鸣去服装店挑了几件像他这个年纪少年该穿的衣服。
当即最流行的不过是黑色中山款的全套长服。
在霍瑾年再三强迫下陈鸣勉为其难的穿上了那件中山装。陈鸣是第一次穿如此好的衣服,他有些不适应的用手磨蹭着衣尾。
霍瑾年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糖磕了一口,他眉心微微皱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不,好看吗?”
陈鸣上下抖着眉,脸上浮现一丝羞红,“我,没,穿guo,那么,好的。”
陈鸣是穿过的,在霍瑾年救下他的那一天,霍瑾年就认出他身上所穿的是镇上最好的刺绣坊“锦绣阁”的成衣。
想起枕惊鸿在离开那天所说“陈鸣可能有记忆缺陷”,霍瑾年心中又泛起一股苦意,闷闷沉沉的。
不再多想,霍瑾年打量着裁缝店的摆件,忽然有一顶黑色油刷的小军帽引起了他的注意,帽子的衔接口用着十分惊喜的流体花纹勾芡,让这顶小帽子看起来熠熠生辉。
霍瑾年穿过陈鸣朝那顶帽子的方向走去,陈鸣疑惑地也跟随着他的动作将视线移动过去。
霍瑾年摘下挂架上的小黑帽,转头间,他就把这顶精致的小帽子扣在了陈鸣的头上。
陈鸣下意识地揪住有些带歪的帽子。
霍瑾年插着腰拍拍他的脑袋哈哈大笑:“这样就合适了!”
霍瑾年高兴,陈鸣心里也高兴。只是他头上的帽子那么好看一定很贵吧,这么想着摘又把帽子摘下来想还给霍瑾年。
霍瑾年不管陈鸣的想法,他独自走向老板,在柜台前甩下三块大洋。
老板满心欢喜地拢起这三块大洋,对霍瑾年呵头点笑:“霍老板今天又来帮人买衣服啊。怎么自己不买件?我这边有刚好合适你的大西装。”
霍瑾年挥挥手,说道:“大西装你给我留着,我现在不着急穿。”
“好的嘞。”
老板又轻轻瞥了眼在研究新帽子的陈鸣,对霍瑾年问道:“话说,霍老板,这小孩是你谁啊?没听说你结婚啊,是你私生子?”
“呵!?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霍瑾年冲裁缝店老板打了个响指,“我就二十岁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儿子。记住咯,他是我弟弟。”
“诶!行,记住了记住了。”
裁缝店老板虽然嘴上那么笑着,可他一点都不相信霍瑾年只有二十岁的事情。
待霍瑾年拉着穿着新衣服的陈鸣走后,他摇着头喃喃:“二十岁,长成三十岁的模样,呵呵……”
鬼信。
第63章
接着,霍瑾年带陈鸣又往小吃街走去,他打算带陈鸣大吃一顿。
大街上,行人纷纷扰扰,这是一个文化糅杂的年代,出门的人穿着各式各样花俏的衣服。一件西服代表着他们有着开放的思想,一件旗袍,也许是哪家大少奶奶出来买贵重的装饰物品。
只有霍瑾年在这条繁杂的街道上显得尤为格格不入,特别是与穿着新做的成衣的陈鸣一对比,那感觉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乞丐。
偶尔时候,陈鸣也会听到周围细碎的议论,但霍瑾年总扯着话题让他不要注意别人的言辞。
走到一家咖啡馆的店门口。
“卖糖葫芦咯,又甜又大的糖葫芦!”
耳边传来糖葫芦的叫卖声,霍瑾年经不住这样诱人喊叫,他耳朵一竖就要往卖糖葫芦的人的方向冲去,临走前他还不忘吩咐陈鸣留在原地不要和别人乱跑。
陈鸣当然很乖的听从了霍瑾年的话,他主动站在咖啡店的玻璃墙旁,甩着小脚丫子等待着霍瑾年的归来。
咖啡店的门挂着一个非常大的铃铛,当有人进门之时,那个铃铛就会“叮叮叮”作响。
闫岳此时正陪一位很久没见的故人共饮咖啡。余光间,在玻璃窗后他仿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有事离开一下。”
闫岳冲那位夫人礼貌地弯腰暂辞。
他快走出咖啡店,门把手带着门铃咣当晃悠起来,叮铃铃的。
出门,闫岳的视线往刚才在咖啡店里余光所的身影方向寻去,然而并未看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