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接下来的路程,霍瑾年的散漫的脸上难得露出严峻的神色,他似乎对将要做的事情很重视。
“陈鸣,你要知道,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那张藏宝图,可,单单只有藏宝图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有能够找到宝藏的人,说来可笑,这样的人居然生活在这种地方。”
霍瑾年怅望着平民窝的萧瑟,口中泛起一股苦意。
“能,找,到宝藏,的。咳咳,是什么,样的人呢?”
陈鸣有些疑惑。
古时有两大盗墓管制,简称为发丘,摸金,记录于东汉《为袁绍檄豫州》一文,所谈:“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他们最初由官方认证,一时风光无限,像他们这样的人称为“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
而元后又踊跃出一批人间奇才,他们为了脱离混战的贫困又自然而形成了新的盗墓派【更具体的说应该叫做‘挖宝’】呼做“搬山”,“卸岭”,曾在后清书中有过详细记载。不过因为搬山卸岭属于民间派,对他的描写并未很多。
而今天霍瑾年与陈鸣要找的就是“搬山力士”黄铁和“摸金校尉”宁雨。
霍瑾年带着陈鸣推开了其中建筑尚可的矮房门,开门的一瞬,陈鸣的耳边忽而响起各种嘈杂的铃铛声。
一环扣着一环叮铃铃的不绝入耳,嘈杂的声音被迫让霍瑾年和陈鸣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可就算捂住了耳朵,那个声音也同鬼魅一般不听来回折磨着霍瑾年的神经。
霍瑾年一脚踹开了这整一块的木门,本就质量不过关的木门在霍瑾年的重击下踹了个粉碎。
转而露出了木门后的场景,陈鸣和霍瑾年眼前所见是满房的红线,红线上挂着无数个铜质的小铃铛,一个撞着一个发出嘈杂的声音。
除此之外,房内一短发带着单边耳扣的男子引起了陈鸣的注意,男子正望着门口不请自来的陈鸣和霍瑾年,当然陈鸣和霍瑾年也正盯着他。
男子缓缓开口:“是你。”
这话应该是对霍瑾年说的。
霍瑾年耳边满满都是铃铛的响声,完全听不清里面的男人到底再说写什么。
他捂着耳朵冲里面的男人大喊:“我完全听不清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你能不能把这玩意儿关了!”
这玩意儿指的是那些不断作响的铃铛。
宁雨叹了口伸出手用两指轻轻捻了一下这万千红线中的一根:“不成熟的小屁孩。”
宁雨的指尖触碰到红线的瞬间房内所有的铃铛仿佛失去了灵魂不再作响。
在门口张望的陈鸣吃惊地张了张嘴。
这个是什么操作!
霍瑾年听耳边的噪音随着宁雨的动作停下,也放开了捂在耳边的手,他牵起身边一脸状况外的陈鸣,大踏步地就往房内冲去。
他拨开阻挡在眼前,悬在空中混乱的丝线,丝线上挂着的铃铛也因为他的动作一颗颗碰到在地。
铃铛掉落在地上并未发出预计中响亮的声音。
实在是太神奇了。
陈鸣停住脚步看着满地金黄的铃铛不敢置信。
“都是他装神弄鬼的东西。”
霍瑾年见陈鸣对这些玩意儿如此上心,扯了他的臂膀一下让他继续前进。
明明很短的路,不知为何,陈鸣就算跟上了霍瑾年的脚步无法到那些红线的彼端,也无法接近那个穿着墨绿长袍,耳朵别着一只羽毛的男人身边。
霍瑾年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停下脚步,皱着眉死死盯着那个扬笑的男人。
因为霍瑾年脚步的停止,陈鸣一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唔。”
陈鸣揉揉自己的脑壳,不懂为什么霍瑾年要停下来。
霍瑾年感受到陈鸣在他背后撞了一下,他将小屁孩拢到自己的怀中,环顾着周围漆黑的房间。
刚刚进门的瞬间霍瑾年和陈鸣的眼前只注意到了那千丝万缕的红线,却忘了观察周围。这会儿,霍瑾年停下步子后才发现他们所在的房子居然是一个没有边缘的黑色空间。
第66章
“你才注意到吗?”
坐在无尽空间里处的宁雨又用手指押了下悬挂在眼前的红线,手指碰到红线的瞬间,霍瑾年和陈鸣眼前又出现了无数悬挂着铃铛的丝线。
宁雨又轻弹红线一下:“宅者,阴阳之枢纽,人伦之轨模,顺之则亨,逆之则否。”
那些安分的铃铛又开始“duangduang”作响。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霍瑾年捂着耳朵又冲宁雨大喊:“你玩够了就给我停了吧!是上面的事情要找你!”
听到“上面的”三个字,宁雨半阖眼眸瞟了一眼泥泞的地面,思量片刻便决定这次破例放了霍瑾年。
宁雨摆手在霍瑾年和陈鸣眼前挥动一下,一股猫草的麝香传入两人的鼻尖。
霍瑾年和陈鸣从催眠中醒来。
脑中一阵剧痛,陈鸣皱着眉摇摇有些沉重的头,“嘶。”
等到陈鸣完全从迷糊中苏醒过来,他便看着霍瑾年正冲向里屋那个短发墨绿袍的男人,霍瑾年拎起对方的领口,似埋怨的口气吼道:“老不死的,又玩老子。”
宁雨呵呵一笑,轻拍一下霍瑾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急躁。
说来话长,宁雨和霍瑾年认识的挺早的,大约是在霍瑾年十四岁的时候,也是宁雨三十二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宁雨的“摸金”一道被各方军阀强制充军,为他们寻找宝藏,宁雨被充军的伙伴们多数有去无回,为了保命,也是为了延续摸金门派的未来,宁雨投奔了当时并不被人看好的新派党——“靖党”。也是那时候遇到了霍瑾年,当时他很想让霍瑾年成为自己的徒弟,可无奈霍瑾年只想当土匪。
不管宁雨怎么在他面前(直接在霍瑾年身上)使用摸金秘术他还是不愿意。
宁雨搭上霍瑾年的肩膀,摇摇头,可惜地叹口气:“可惜可惜。你看你当初不给我当徒弟,现在长得比我还老。你这个脸啊,啧啧,太惨了。”
想起宁雨在靖党中心根据地强迫自己当他徒弟的那段时间,霍瑾年浑身战栗一下,他连忙松开扯在宁雨脖子上的手,止不住往后退开三步。
宁雨见霍瑾年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扑哧笑出声。
“你还是那么可爱。”
对一个长得像四十多岁的满脸胡茬的大汉说可爱实在是不太妥当,霍瑾年的表情变得越发怪异。
“呵呵。”宁雨捂嘴一笑,“怎么了,你刚刚提到上面的事?上面又有什么活动吗?不过也是,如果不是不得已为之,你也不会来找我。”
霍瑾年收住逐渐扭曲的表情,他的脸恢复了原样。霍瑾年对宁雨说道:“最近镇上有一张藏宝图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嗯……”
宁雨单指敲敲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会儿,“好像却有其事。前几天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来找我,好像就是为了这个事。他还想拿钱贿赂我呢,不过,我看他比我帅,会压了我的风头,所以没同意。”
……
宁雨这个人性格是相当恶劣了。
“得。你和我说说比你帅的是谁,和你谈藏宝图为了什么?”
霍瑾年走到宁雨身边,自顾坐在他的硬板床上。
为了占位子他还用屁股朝宁雨旁边挤了挤,霍瑾年嫌弃地说道:
“你屁股太大了,过去点。”
“哼,你懂屁,屁股大,圆润,身材好。”宁雨往右边移了一格为他让开了位儿,他瞧了眼敲着二郎腿的霍瑾年,开口继续说道:“好像是一个叫什么闫岳的,不过我不怎么出门不太熟悉,反正看起来蛮帅的,我一把年纪都差点芳心暗许了。”
“他找你具体干什么?”
“我就是一个‘盗墓挖宝’的。别人找我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找我挖宝。诶诶,早知道,那个帅哥哥找我的时候,我要求他和我来一炮好啦~”
听此,霍瑾年从怀中掏出一颗麦芽糖,半低着眉头低声自言自语道:“看来闫岳的目标也是那批军火没错了。”
“军火?什么军火?”
宁雨凑头过去,左耳的羽毛吊坠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几下,撩起细小的微风打在霍瑾年的脸上。
“你凑太近了!”
霍瑾年一掌子推开宁雨的脸,满脸嫌弃。
宁雨顺势又移回了自己的位置,他抱着胸,脸上有些气愤:
“哼!不让贴就不让贴。不过你得和我说清楚那个帅哥哥到底是谁,你说的军火又是怎么回事!”
霍瑾年叹口气,“闫岳是民党高层将领,他要和我们争取上次战役倭寇残留的大批军火。就是他找你的时候口中所说的藏宝图。”
“哦,原来是这样。”宁雨摸摸下巴,“可是,你们的藏宝图又从何来?”
“过几天,南胡洋行就会举行拍卖会,宝藏图就是他们的压轴物品。”
“哦!”
宁雨闭着眼肯定的点点头,他拍拍霍瑾年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哦!”
随后,他又将霍瑾年一掌推开床位,霍瑾年没想到宁雨居然回来这出,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几步,摔倒在了房中央地位置。
霍瑾年单手撑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不理解地望着眼前穿着墨绿长袍的男子。
“你干什么?”
宁雨拿起床铺上的一个铁盒。他小心翼翼地将红色的铁盒打开,并拾取了盒中的一只红漆的毛笔。宁雨将笔捻在手中,微微启口,轻舔了一下它的笔头。
随之,他又拿起盒中的白色瓷瓶。
把瓷瓶和毛笔一同扔到了霍瑾年的怀中。
“这笔头是雄黄泡制二十年而成,这笔杆是天山木制成。白色的瓷瓶里是百用驱虫粉。送你了,祝你平安。”
霍瑾年左手握着的笔和用手拿着的瓶,越发迷惑:“你这个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和我去?这可是党的任务。”
“最近发生了连环杀人的事,这平民窟从未受镇政府保护,危危险险的,我要保护他们的安全。我前几个月到这里的原因,也是出于党的命令——在党的中央军来到小镇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听宁雨的解释,霍瑾年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宁雨挥挥手不愿与他多谈一句。
“走吧,你可以去找黄铁,他可能会帮你。”
第67章
宁雨闭门谢了客。
陈鸣和霍瑾年大眼瞪小眼在他家门口互相干瞪着眼。
陈鸣从宁雨的阵法中逃脱后,就一直乖乖呆在门口。他并未随着霍瑾年进去。等待中,木门背后时常会传来打闹的声音,他虽然对门那头时不时传来的打闹声好奇,但也并没突破那层好奇心冲进去打扰里面二人的对话。
他还是像往常一般晃着脚丫静静等着霍瑾年出来。
等霍瑾年出来后,陈鸣探头探脑朝霍瑾年的方向望去。陈鸣并没有看见那个穿墨绿长袍的男人,他磕磕绊绊问霍瑾年道:“失,失败了?”
霍瑾年点点头。
“不过,不是我的问题,是里面那个人脑子不开窍。”
就在霍瑾年挤兑完宁雨后,背后突然传出细碎幽幽的声音。
“霍瑾年,我听到你说我坏话了哦——”
不知什么时候,宁雨忽然在他们两背后,他躲在木门后,一双丹凤吊眼阴森森地盯着二人,“背着人说坏话可是要遭殃得哦——”
呵!
陈鸣与霍瑾年被从后面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不是不帮忙吗?还出来吓人!”
“诶——我说你年纪轻轻就应该学者沉稳点嘛。这副老大粗的模样白长了,你寒不寒碜。我出来是有东西送给你们的——”
宁雨虽然性格古怪,但心底不坏,霍瑾年出口问道:
“什么东西?”
宁雨猫着眼瞥了霍瑾年身边乖乖巧巧的小男孩一眼,“小弟弟,你今年几岁呀?”
霍瑾年警惕地将陈鸣往后一拉,将他护在身后:“我警告你,你别打他注意。”
“啧。”宁雨朝霍瑾年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我只是看这个小孩子印堂有股黑气,面红但体弱,我送个金锁给他而已。”
说着宁雨从袖口掏出一个虎纹的金锁想要递给陈鸣。
霍瑾年替陈鸣夺过金锁,臭着脸催道:“我知道了,反正你又不帮忙,这里不需要你的关心!”
霍瑾年嘴上说说不需要宁雨的关心,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绑着红绳的小金锁套在了陈鸣的脖子上。
金色的小锁摆在陈鸣的胸前,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点点金黄的光线,十分好看!
“真好看。”
宁雨得意洋洋的欣赏着自己的艺术品,陈鸣以为对方在说自己,脸上一红。
宁雨瘪瘪嘴。
“又不是说你,你不用脸红。”
一听自己误会了宁雨的意思,陈鸣的脸上又镀上了层白,一白一红互相转换,可逗乐了宁雨。
“哈哈哈,这个小孩挺可爱的,和你当初有点点像哦,他是你的谁啊?你私生子?”
“宁雨。”
“行行行,我说错了,我说错了。”
显然,霍瑾年对宁雨的猜测很不满,他拉着陈鸣就要离开。
“诶,等等啊!”
听到宁雨的声音,陈鸣仿佛被吸引一样,悄悄转头望了他一眼。
宁雨盯着陈鸣淡色的眉目,笑了笑:“猫麝香参杂着古人参的味道有迷幻的作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