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古代架空]——BY:Dagger

作者:Dagger  录入:10-04

  “入乡随俗的道理,大祭司不会不懂吧。”
  “那个,大祭司不要介意,这位是我一朋友的后辈,从小不知礼数惯了。”
  “大祭司,苏危?”庄离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走前一步,看向那依旧徘徊在石台上,被南宫芙云的银针包围着的青蛇,“敢问,到底什么是我的命运?它为何就是我的命运?”
  大祭司笑了笑,“为何不问它?”
  “问它?”庄离一时不懂大祭司为何还有心情与自己说笑,正想着,却见青蛇立起了身子,蛇瞳直勾勾看着自己。
  一阵闪电在庄离脑中激荡而过,下一秒,蛇口微张,他惊恐地发现,他竟听得懂蛇在说些什么!
  “苏厄之子……你没有名字……竟是和仇人之子在一起……”
  此时的庄离心魂惊飞,在对视的一瞬间,他仿佛和蛇调转了身子,以为那蛇正对自己施展起了瞳术。可是他清楚地知道,瞳术是无法对动物施展的。眼下,他清楚地听见了蛇的嗓音,那是一种含糊的、扭曲的声音,男女不分,年岁不辨……他也听见了自己下意识的回话。
  “我有名字……谁是苏厄……”
  沈放眼睛瞪大,看向庄离,惊骇得无以复加,他们只看见蛇口吐着信子,对着庄离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而庄离竟是与蛇说起了话。
  然而,一声长长的嘶鸣从大祭司嘴里发出,蛇头应身委顿,庄离双眸更是流泪不止——他的头疼得无以复加,只觉满身血液都往头顶灌去。
  “够了,这就足以相认了,只凭血脉,做到这点就足够了。再与灵蛇神会,你便要七窍流血而亡了。”大祭司低低一笑,对那青蛇招手,“回来吧,别像只没出息的狗一样。”
  他眼底的哀愁一闪而过。
  在大祭司的催促下,那青蛇竟是对庄离恋恋不舍,一爬一扭头,回到了大祭司脚边,重新蜷缩成一团。
  “庄离,你没事吧!”沈放托住庄离,朝大祭司吼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放……”南宫芙云轻唤他的名字。
  沈放正对上后者幽幽的目光。
  “你没听到吗,血脉……他能与蛇言,这就是不证自明的事情……”
  沈放扭头看回面无血色的庄离,知他完全听见了这些话,“你,不,这不可能,你不是跟我提过你爹和你娘的事情么——”
  “小心!”南宫芙云大叫一声。只见一个黑影忽地在沈放脚下立起,张牙舞爪地就要爬到沈放背上。
  沈放只觉一阵刺骨的寒意钻心而来,乙未剑陡然出鞘,剑光笼罩了周身,那鬼祟的黑影遇光便散。
  远处的大祭司本是直勾勾看着沈放,嘴角噙笑,指尖如抚弦,突然一个转身,点地而跃,扬臂一挥,拦下了什么东西。他看向那依旧端坐着的归墟子,额间凝起一抹煞气。
  “怎么,沈昱诚的儿子动不得?”
  “大祭司来此是为了化龙盏,若肯明示寸草的计划,老道就放心把化龙盏交给你,也可免去你我一战,老道也知,大祭司你并没有信心胜我。”
  大祭司神情微动,“此话当真?”
  “归墟子何时食言?”
  此时风骤停,云在峰顶堆积,月光照不透,山野一片暗淡。
  “化龙盏不可给他。”场上所有人再次把目光看向贸然开口的南宫芙云。“化龙盏,于我有用。”
  沈放目光闪动,显然,这大祭司因当年西凉一事对拥霞山庄有极深的敌意,乃至迁怒于沈放,不惜三番两次对沈放出手。若是提到沈放需要化龙盏疗伤,这大祭司对化龙盏更是势在必得。
  他心中感激,然而,此时,恐惧渐生——方才大祭司偷袭,他本能地催剑而动,然而剑气方聚,胸口却有一股淤塞堵住了内力流汇,气息一时滞塞。若非归墟子出手,他那一剑,只能使出三成功力,根本阻止不了下一次攻势。
  正这样想着,却觉南宫芙云站得离自己又近了几分。莫非她看出来了?
  他一抬眼,却看见了庄离茫然困顿的神情。“庄离。”沈放忍不住喊道。庄离听见沈放喊自己的名字,笑了笑,他本是想宽慰沈放,却不知自己笑得无神而寂寥。在他的脑海中,那头青蛇古怪晦涩的嗓音一遍遍回荡:“苏厄之子……没有名字……和仇人之子一起……”
  “你要化龙盏做什么?”归墟子嘟囔着问南宫芙云。
  “我要救人,这个大祭司要化龙盏是杀人的,你说该给谁?老道士不会忘了当年答应我爹的话吧。”
  眼看大祭司目光再次幽暗,归墟子长叹一口气,道:“南宫后生,你去大殿一趟,替我把我的拂尘拿过来。”
  南宫芙云一怔,“你的那几名道童呢?为何派我去。”
  “叫你去就去,多事!”
  见南宫芙云仍是不动,知其心意的归墟子闭了闭眼,道,“大祭司,你若是想在我手下杀人,敢问有几分胜算。”
  大祭司微微一笑,“若是在此处,一成。”
  沈放目光一凛,贸然问道:“大祭司既知难以成事,为何还多番尝试。”
  “归墟子道长一开始不就说了么,在下不过想试试你们的本事。”大祭司的声音透露着不详,“骄傲妄为的惊鸿剑竟能忍旁人挑衅至此,两次剑意不得成,果然,经历连云城一事……你受伤了。”
  沈放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对方早已开始试探。
  “连云城?看来化龙盏不是于她有用,而是于你有用,你受的伤,莫非是与北荒有关?”归墟子问沈放。
  “晚辈一时大意,替那所谓的圣女取出了雾茧,谁知,却让邪雾缠上了。”
  归墟子抬手拂须,“你当真把雾茧取了出来?”
  “当时还得南宫负云相助,否则,仅凭一人之力,便难以办到。”
  “是谁告诉你,化龙盏可以替你祛除邪雾?”
  “这,”沈放心下有些困惑,但也如实道:“是镜湖旁那位野客僧。”
  说完,却见归墟子毫无反应,而是再次催促起南宫芙云。
  南宫芙云见沈放受伤之事暴露,索性道:“归墟子,你看在南宫家和沈家的面上,就算要把化龙盏给这位大祭司,也先治了沈放的伤再说吧——”
  她话未说完,耳畔立即响起归墟子那苍老的声音:“若不想坏了大事,就赶紧照我说的去做!”
  她迟疑了一会儿,看了沈放和庄离一眼,走下了风云台。经过归墟子和大祭司时,归墟子依旧没有看她。她心中疑惑不减,但终究是沿着山崖小路,往上清观大殿而去。
  峰顶的乌云此时已凝积如墨,仿佛随时便要倾泻如洪。
  大祭司目光随着南宫芙云飘去山路尽头,这才回转,看向他面前的老道士,“归墟子,你不会是让她取了化龙盏偷偷下山吧。”
  归墟子苦笑道,“那化龙盏是什么东西,任何人让其离位,这乌有峰方圆几里,可要迎来一场雷雨。”
  “我看这天,确实要下雨了。”
  “大祭司比我更懂降雨之术,怎么会分辨不了这是造化还是人为呢。”
  大祭司抬眼看了看天色,耳垂微动,像在仔细聆听什么,须臾,开口道:“方才你说,若我肯将计划告诉你,你便将化龙盏交给我?”
  “没错。”
  “除此之外,我还要带他走。”他脚畔的青蛇再次昂立,目光流连在庄离身上。
  “不可。”
  不论是兀自思忖的庄离,还是端详着棋局的归墟子,皆抬眼看向沈放,只见他抱剑在怀,目光冷冷地看着大祭司。
  “就算他和你们灵蛇沼有关系,他眼下是庄离,出身焉支山,师承徐一苇,奉师命陪我沈放送剑谱入洛阳,凭什么跟你走。”
  沈放见庄离并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心下定了定,继续道:“上山本是有要事求见归墟子,化龙盏能否用在我沈放身上,本就不强求,既然大祭司势在必得,我们也不在此久留了。”
  “慢着。”
  虽是早就料到后路凶险,但沈放心下依旧一紧,剑上的指节已泛白。
  ……
  殿外无人,殿内也无人,南宫芙云转了一圈,压根没见到什么拂尘,她眉头深锁,只觉自己没有明白归墟子的意思。难道这大殿里,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有察觉的……她停下脚步,开始回想起一些古怪之处。第一,归墟子为何那般衰老?第二,归墟子竟从未仔细看他们三人一眼。第三,这上清观的弟子,都去哪了?昔日的上清观清净,但也可见小道士们来来往往,在各个山头奔走,眼下,却是一片死寂……像是,只有他们五个人。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南宫芙云的目光落在北面斑驳的墙上,印象中,这面墙前本是挂着好几副画,眼下,画全不见了。她走到墙前,眉头深锁。
  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心底泛起凉意,进退两难,归墟子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石壁突然开裂,一个惨白浮肿的人手伸出,准确无误地捏住了她的脖子!
  

  ☆、第六十二章 血仇如枷

  风云台上,四面风起,八方云集,一时间,剑跋扈张。
  庄离看向那蛇,“我并非没有名字,我师父替我取名庄离。”
  ”我自幼流浪,是我师父独自抚养我长大,就算我爹或者我娘出身灵蛇沼——”
  “不要提那个女人!”大祭司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庄离,语气愠怒,眸子里竟有毫不掩饰的嫌恶之情。那头青蛇也如受了刺激一般,原地颤动起来。
  “我这次入梁,确实意在得到化龙盏,同样也是在寻找故人遗落在此地的珍贵之物……既然找到了,就没有理由放手。”说话时,大祭司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如黑蛇乱舞,“想来你对灵蛇沼确实知之甚少,竟看不出,这青蛇的身份……”
  青蛇发出极为凄厉的一声,犹如婴儿的啼哭,沈放只觉寒毛皆立,像吞下了一大口寒冰入腹,浑身不受控地打了个冷颤,扭头见庄离却是毫无异样,似乎只有自己受到这个叫声的影响。
  “你就不好奇你爹是什么人么……”
  “他抛下了我和我娘。”
  “谎话,全是谎话!你见过他么?”
  庄离垂下了眼睛,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阴霾。沈放心道:庄离他,竟是从未见过他爹?
  大祭司的眼睛再次变成一双蛇瞳,仿佛是从地狱望向人间般,燃着仇恨的火焰,“要不是她,你爹不会落魄至那种地步……不会声名扫地,不会最终……不敌沈昱诚,被沈昱诚这道貌岸然的小人杀死……”
  “你说什么?”沈放心神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大祭司,脱口道,下意识手腕微振,就欲扬剑刺出,却被庄离抬手拦下。
  “庄离……”
  庄离比以往更加柔美精致的面容如覆了一层冷霜,“让他说下去。”
  “你爹叫苏厄,是我弟弟,我们一族身负祭祀蛇神的血脉,这大祭司之位,本该属于他。若非当年他执意代我前往昆仑相助西凉,也不会在途中遇到你娘,也不会被骗得这般惨。”
  庄离颤抖着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所以我爹,不是抛下了我和我娘。”
  “你娘本就是齐棣的一枚棋子,你爹上了那个蛇蝎妇人的当,之后,是被沈昱诚杀死的。”大祭司冷笑一声,一双妖冶的眸子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疯狂,幽幽道:“没错,站在你身旁的,就是杀父仇人之子……”
  “不,庄离,我爹他不是这种人!”沈放叫道,双手死死抓住了庄离的肩膀,见庄离的面容因吃痛而扭曲,又在一瞬间泄了力。
  “你不信我,大可问他。”大祭司目光如电,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归墟子身上。
  归墟子双唇紧闭,在三人的凝视中叹了口气,“沈放,你爹当年并无选择……”
  话音未落,沈放的手被庄离决然地推开。沈放眼看着,庄离眸中最后一丝神采也黯淡了,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这一切,是真实的么……庄离冷漠如寒霜的眼神,让他心如刀绞。
  “到我身边来。”大祭司语气缓和,冲庄离道。
  沈放下意识要去拉住庄离,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途——庄离没有过去,但同样,只留给他一个落寞萧瑟的背影。
  “倘若真如你们所说,我与你走也是无益,你我虽是血脉至亲,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未完成师父托付之事,我哪儿也不会去。”
  “而且,你们,我都不信,办完事之后,我自会去问我师父要一个真相。”
  “你见过野客僧,”大祭司语气和缓了起来,“当年,你爹遇害后,他苦苦寻你多年不得,听说你被徐一苇带走,去焉支山要人未果,便来到镜湖旁相候,相信终有一日,会遇到你,不负故人所托……”
  “只可惜……岁月悠悠……他竟也心软了……竟然连仇都不愿意报了……”说到这,他的语气竟是又重了起来。
  “报仇?”庄离如梦初醒,似这才意识到摆在他面前的是怎么一个真相。他眼睛圆瞪,看向大祭司,又看向沈放,一时说不出话。
  “焉支山与灵蛇沼的修行皆是霸道,全然不可与旁门相通,你说的不错,我逼你回灵蛇沼,也是无益,更何况,苏厄他当日所作所为,已为灵蛇沼不容……我不逼你随我去灵蛇沼,但是,杀父之仇,你不可不报。”
  大祭司步步紧逼,庄离只觉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就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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