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宋云归停在晏月华面前,看了一眼狼狈跪地的冯广生,问道:“晏庄主,你何以要亲手取他性命?”
  晏月华立刻答道:“大仇不共戴天。”
  宋云归却摇了摇头,道:“铸剑庄乃是堂堂江湖名门,就算有天大的私仇,也该摆在台面上,依照江湖规矩清算。像今夜这般擅用私刑,是地痞流氓的做派,未免有失体面。”
  晏月华沉默着,往冯广生的方向瞥了一眼,眼底尽是憎恶。
  宋云归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参商剑的剑柄上,好似安抚一头愤怒的狮子似的,用充满耐心的语气唤道:“晏庄主,先把剑收了吧。”
  晏月华的手指微颤,颤意却被对方用更大的劲力压抵回去。半晌过后,他终于缓缓垂下剑,同时命令道:“北辰,流火,尾鹑,你们也暂且停手吧。”
  三个护剑使还围在西岭寨众的周遭,各自把持一个方向,占尽地利,随时准备出手夺命。却没想到庄主的吩咐竟是要他们罢手。三人面露诧色,但还是依着晏月华的命令,逐一放下手中利剑。
  张独眼瞧见三条明晃晃的剑光从眼底消失,终于长吁一声,抓着胸口单膝跪倒在地上。他身边的同伴也与他一样,早就耐不住满身伤痛,眼见危机解除,哗啦啦跪倒一片,勉强用枪杆撑起身体,才不至于倒得太难看。
  任谁也无法轻易相信,这六个狼狈的失败者,竟是西岭寨引以为傲的精锐。他们在江湖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断了指,伤了脚,更有甚者头颅遭到重创,血流如注。褴褛的衣衫被汗液浸得透湿,沾染着血色,又痛又热,看上去活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只是凭借好运气,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晏月华下了退令之后,便有泱泱数十人冲出人群,轰地围了过来。张独眼定睛去看,透过模糊的视野瞧见许多熟悉的面孔——正是余下的西岭寨同伴。
  他们没有留在馄钝铺休息,反倒跟随宋云归,一同来到这片是非之地,七手八脚地将受伤的兄弟搀扶起,七嘴八舌地问道:“各位,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张独眼交代了半条命,好容易死里逃生,此刻听到熟悉的乡音,顿时绷不住涩意,独眼之中涌出一行浊泪,哽咽着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是枫公子叫我们来的,他说少庄主可能有难,让我们速速赶来救人。我们本来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他说的果真没错,是我们来得太晚了……”
  “枫公子?”
  张独眼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正看到柳红枫那一张清秀淡柔、略显苍白的脸。
  柳红枫就站在几步开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关切道:“伤势打不打紧?”
  张独眼喉咙一热,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换了个爽朗的声线道:“没事,死不了。”一面说着一面转回头,向身后的人问道,“少庄主也没事吧?”
  一直被同伴保护的安广厦自是安然无恙,只是神情依旧恍惚。瞧见柳红枫的脸出现在眼前,也只是缓缓点了点头,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多谢。”
  柳红枫道:“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安广厦沉默了片刻,问道:“晏千帆如何了?”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便像炮仗在人群里炸开,不仅西岭寨众纷纷僵住,对面的护剑使也沉下脸来。双方好容易消弭的战意便又死灰复燃。
  柳红枫见情形不妙,立刻开口道:“安兄弟莫要慌张,容我去看一看。”说罢转身踱了几步,来到护剑使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我与千帆少爷萍水相逢,意气相投,也算朋友一场,能让我看看他吗?”
  三个护剑使一齐望向柳红枫,柳红枫也抬眼观察三人模样,只看了一眼便暗暗心惊——他们的身上看不出半点疲色,像是根本不曾陷入恶战,只是在夜里徐徐散了一场步,额头挂了些许薄汗,衣袂沾了一点尘土。
  他对这三人的脸他毫无印象,显然他们不曾在江湖中崭露头角,因而谁也猜不出他们还藏了多少城府,还能使出多狠辣的招式。谁也不知道若是与三人为敌,自己会死得多难看。
  未知的物事永远令人恐惧。
  尽管如此,柳红枫非但没有退却,反倒弯下腰身,行了一个鞠躬礼。
  他这一躬鞠得极深,肩背与腿脚几乎垂直,背后的头发也顺着肩膀滑落到身前,将他盖在发下的后颈暴露在对方眼底。
  白皙的颈子上,筋骨的脉络节次凸出。
  江湖中人常以抱拳为敬,鞠躬已是重礼,而这般深躬,表达的却是一个更加特殊的讯号——将薄弱处坦白示人,以消解对方的战意。
  护剑使收下他的讯号,纷纷露出诧色。他们接下的命令便是守护晏千帆,因而本来绝不会轻易放行,但柳红枫的确是晏千帆的友人,又当面袒露出如此开明的诚意,三人竟破例没有拔剑,反倒各自退开少许,为柳红枫让出一条路。
  柳红枫终于看到了晏千帆的脸。
  晏千帆一动不动地枕在地上,仿佛彻底遗忘了天地间的喧嚣。柳红枫当然记得,他曾是一个喜好热闹的人,只消开一个话头,便能滔滔不绝地讲很久,脸上的表情丰富充沛,喜怒哀乐就像天边的云彩一样变化多端,所过之处仿佛裹着风,自由恣意。一颗心纯净剔透,虽然容易上旁人的当,却从不对自己说谎。
  这样一个鲜艳明丽的人,脸色怎会变得如此惨白?
  柳红枫不禁心惊,像是透过这张残缺的面颊看到了更多破碎的影子。他竟忍不住用躬下身,躬得比方才更深,而后抬手去触碰晏千帆的脸颊。
  他的手没能触碰温热的皮肤,便被冰冷的剑鞘拦了下来。
  参商剑,晏月华的剑。
  晏月华站在柳红枫面前,虽然收敛了佩剑的锋芒,却没有收敛眼中凌人的狂气。虽然只用剑鞘微微抵住对方的手,但眼神却像是要将对方诛杀。
  柳红枫迎上晏月华的视线,道:“晏庄主请放心,我不会伤害千帆的。”
  晏月华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承诺,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问道:“柳红枫,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
  四目相对的瞬间,柳红枫惊愕于晏月华的变化。
  几个时辰前,他被囚于铸剑庄的私牢中,也曾与此人交换视线,彼时,晏月华的眸子平静深邃,仿佛有看穿谎言与伪装的力量,眼底透出的淡漠凉薄仿佛已经深入髓骨,不论悲伤或是愤怒,都不能撼摇他的镇定从容。
  但此刻的情形却不同了。晏月华的眸子仿佛在燃烧,朱红色的血丝仿佛缠绕的火焰,要将目之所及之物悉数焚为灰烬。
  原来几个时辰的功夫,便足够一个人脱胎换骨,宛若重生。
  在这个长夜里,他像是抛弃了过往人生中积累的一切。所以他的警惕,他的敏锐,再无法勾起柳红枫的畏惧。
  他问——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柳红枫挺直肩背,与他平视,而后答道:“自然是站在正义的一边。”
  “正义?”
  “我来便是为了告诉各位,尤其是西岭寨的各位,晏千帆并非害群之马,正相反,他与各位一样,都是无辜蒙冤的受害者。”
  西岭寨一行人皆露出诧色,身受重伤的人,忙着为同伴治伤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地抬起头。
  一行人中,尤其以张独眼最为惊讶。他的性情耿烈,平生最恨的事便是服软示弱,当着外人的面承认错误。但柳红枫毕竟是救命恩人,两度出手于危难,恩情绝非常人能比,西岭寨素来崇尚侠义,将恩仇是非看得很重,所以张独眼对待柳红枫的态度格外恭敬,罕见地操着谦逊的口吻,问道:“枫公子,倒是请你讲清楚,晏千帆怎么就蒙了冤,受了害?”
  晏月华闻言,将横在柳红枫身前的剑缓缓垂下,跟着附和道:“请讲吧。”
  与此同时,宋云归也踱着信步来到众人身边,身后还跟了两名东风堂弟子,左右各出一条手臂,将冯广生架在中央,虽是搀扶,却也有押解拘束的意思,手上的力道毫不留情,箍得冯广生呲牙咧嘴。
  西岭寨,东风堂,铸剑庄——三方势力,三名领袖,各怀心思,一齐聚在柳红枫周遭。追随他们的诸多弟子,也纷纷将视线投往柳红枫的方向。
  柳红枫环顾一周,只觉得四下的目光幢幢,犹如繁星闪烁,悉数落在他的肩头,照亮他一身如火般的红衫,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候了太久,翘首企盼多年的机遇,终于在前方冲他招手。
  奇怪的是,他的面色反倒平静如水。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张独眼的身上,道:“西岭寨的各位似乎将晏千帆当做杀害赵潜呈的凶手。”
  张独眼立刻应道:“当然了,我们都看见了!”
  柳红枫挑起眉毛,问道:“各位真的亲眼看到他行凶的瞬间了吗?”
  “那倒没有,但赵潜呈被刺的时候,磨坊里就只有晏千帆在场,冯老弟首先冲进去阻止他……慢着,你该不会怀疑是冯老弟动的手吧,没有证据,可不能随口构陷好人啊。”
  面对严厉的质询,柳红枫不以为意,只是答道:“冯广生对诸位说,他是偶然看到晏千帆走出赌坊大门,但他说了谎,今日他一直在赌坊之中徜徉,这位小兄弟可以作证。”
  “是真的,”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人,细瘦的肩膀缩成一团,来到柳红枫身边,举起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冯广生,“我……我可以证明,这人今日一直在我们店里。晏少爷和赵潜呈设赌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看着。”
  柳红枫拍了拍来人的肩膀,道:“这位兄弟并非武林中人,只是赌坊的店小二,没有必要对各位说谎。”
  张独眼往冯广生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又转向柳红枫,道:“反正赵潜呈已经没命了,就算你们串供诬陷,也没人拆得穿。”
  他的口吻愈发激烈,柳红枫却不愠不恼,反而点头道:“你说得对,今日之事的确不足以为证,只可惜冯广生并不是第一次说谎,他在前往瀛洲岛之前,就是各地赌坊的常客。”
  张独眼皱眉道:“这话你又是听谁说的?”
  “我说的!”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
  声音的主人缓步走上前,这人头发斑白,肩背躬驼,神态有些猥狭,竟是三霄楼里那个“输不起”的吕顽。
  吕顽不大情愿地来到柳红枫身边,指着冯广生的鼻子,道:“你们可千万不能信他的鬼话,这厮就是个贯赌,我在各地赌坊都见过他,出手比我还阔绰,不知道背着你们藏了多少私房钱嘞。”
  张独眼不禁一惊,他私下收过冯广生的贿、、、赂,也料到有些钱财来路不正,于是出言开脱道:“就算冯兄弟真的嗜赌嗜财,也不过是些小毛病,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诬陷他杀了赵潜呈吧。”
  没等柳红枫作答,吕顽便翻了个白眼,道:“当然不能了,老子也是赌徒,但老子可没干过杀人栽赃的损事。”
  张独眼被他的态度激怒:“你这老东西,休要出言不逊——”
  吕顽却道:“急什么,等你看了这个再骂我不迟。”说着窸窸窣窣地摸出一件东西,递给对方。
  是一只残破的信封,被火烧燎过,一只角已烧成焦黑一片,椭状的豁口处露出一截浆黄的纸色。
  冯广生被东风堂弟子架着手臂,脸上的神色本来不屑一顾,但目光触及那封信函,顿时唰地白了脸。
  张独眼尚未察觉他的异样,皱眉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吕顽道:“这可是好东西!有一次我在赌坊撞见这厮与人接头,黑灯瞎火地读了一封信,读过之后,转手就扔进火盆。偏偏我这个人心思缜密,火眼金睛,看出这信里肯定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就偷偷把火盆抱走,把信捡了出来。”
  柳红枫在一旁笑道:“得了,你只是想勒索钱财吧?”
  吕顽脖子一梗,道:“是又怎样!反正我把信拿到手了,可惜信上写得都是外濮文,鬼才看得懂,亏我还一直留到今天……”
  “外濮文?”张独眼脸色一沉,将烧得所剩无几的信函展开,递给几步开外的同伴,“水哥,你来读一读!”
  水哥是西岭寨中最懂外濮文的一个,他接过信函,立刻展开到眼前,仔细辨认。很快,他的脸色骤然一沉,执信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张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他道:“写到了……捭阖图的拓本。”
  张独眼大惊,捭阖图记载了南疆的山势地形,防御工事,乃是军中机要,藏在西岭寨的拓本在数月前失火时被外濮人盗走。正因为有了捭阖图,外濮大军才得以顺利入侵中原,一连攻下三座城池,殃及百姓无数。
  水哥又埋头看了一会儿,眉心的皱纹越来越深,再次抬头的时候,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哑了:“信上有些字迹已经辨不清,但大意应当是没错的,这是偷窃捭阖图拓本的计划安排。”
  张独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拓本不是被那两个小畜生偷走的吗?”
  “那两个孩子恐怕有内应……”
  水哥的目光缓缓转向冯广生的方向,眼底的震惊渐渐转为愤怒。
  捭阖图失窃一事,西岭寨众一直有所怀疑,单凭两个十岁出头的小鬼,未必就敢深入敌阵,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但若两人的背后有内应支持,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只是西岭寨大多数人都相信内应是晏千帆,毕竟收留外濮孩子入寨就是他的主意,谁也没想到,这个人竟会是少当家的结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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