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古代架空]——BY:归远少爷

作者:归远少爷  录入:12-23

  半夜被淮王手中有西北兵权这一消息震惊的众位大人面面相觑,又不着痕迹地打量那谦和温驯的淮王殿下,不敢有丝毫小觑。
  若整个西北都已站在淮王身后,那洛王在朝中的势力便不够看了,若是太平盛世便罢,可如今内忧外患,西北部族刚刚平定,北地与南国作壁上观,大楚需要战神西平王。
  楚策也愣了片刻,略微思索便猜得到是梅庚的手笔,方才敢威胁天子的淮王殿下温温和和地笑了,“劳烦几位大人深夜走这一遭。”
  向来以文弱或是温和示人的淮王殿下,如今仍旧温良如玉,可眸子里却多了些什么。
  果决,冷肃,睿智,如交错辉映的星光,熠熠生辉。
  深秋夜凉,走出宫门时,楚策浑身已然被冷风穿透,冰冷彻骨,连带着肩头的伤疼得厉害,那砚台砸上肩骨,着实伤着了。
  宫门外,一辆华贵马车候着,驾车的黑衣暗卫轻声道了句:“淮王殿下出来了。”
  “嗯。”低沉应声后,骨节分明的手掌掀开车帘,遥遥伸出,车内传出一声含笑的柔和催促:“外面凉,快上车。”
  他一颗真心赤诚滚烫,从此凛寒无畏。


第一百零八章 一物降一物
  搭在掌心的手微凉,稍使力便听见马车外一声隐忍闷哼,梅庚动作一顿,当即掀开车帘跃下马车,这才瞧见楚策面色苍白,浑身冰冷额心却覆着层细汗。
  “怎么回事?”声音骤然沉下去的同时,梅庚将人环搂在怀中,视线上上下下地将人扫了几个来回,“受伤了?”
  显而易见地动了怒。
  梅庚脸色难看,仿佛要立即提剑弑君。
  撑了一路的楚策忽然丢盔弃甲,倚在他怀里抿起唇,瞥眼受伤的左肩,“没躲开砚台。”
  顺着小家伙的目光瞧去,梅庚沉冷的眼神落在他看似无虞的肩头,随即一言不发地将人抱上马车,却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处,对驾车暗卫吩咐道:“回西平王府。”
  楚策畏寒,天一凉便犯懒,梅庚便在车里燃了银碳,暖意弥漫,隔绝夜深寒意。
  男人面色冷峻,一边听楚策说今日宫中凶险,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心上人衣衫褪去,便瞧见白皙肩头晕开刺眼的淤青,中心甚至泛起乌紫,顿时心疼不已,俯首上前落了个轻轻柔柔的吻,轻叹中裹挟疼惜懊悔,“我该陪你去的。”
  温软的小媳妇垂下眼,闷闷道:“明日怕是满朝文武都要知道,西北兵权在我手中。”
  “…无妨。”梅庚失笑,小心地将衣衫替他整理好,“兵权若始终留在我手里,那些文臣便该参我狼子野心意图谋反,你是皇子,兵权在你手中,他们也该晓得该怎么做。”
  他此举就是为楚策造势,西北地势广阔,西平王与西北军令诸国闻风丧胆,历代楚皇皆对西平王忌惮不已,即便是立下大功的梅庚也不例外。
  功高震主,自古以来便是忌讳。
  楚策也深谙此理,沉默片刻,避开伤处温驯地依偎进男人怀里,轻声笑道,“若你愿意,我登基后写个禅位诏书便是。”
  …这话若是叫楚氏宗族听见,都能从陵墓蹦出来。
  梅庚轻叹,“这世上也就你如此任性。”
  皇位说让就让。
  楚策不以为意,“幼时觉着,若是能登上皇位,便可护佑万千受苦黎民,真坐上那个位置,才发现不过是异想天开,有能者居上,并无不妥。”
  梅庚愣了愣,忍不住问:“把江山拱手让人也无所谓?”
  “自然不。”楚策毫不犹豫,懒散道,“江山从不是楚氏的,任何有能治理山河者,皆可为皇,当年大楚不也是起义造反覆灭前朝?如今大楚落至这般境地,能平定乱世者,称皇称霸也不为过。”
  梅庚缄默片刻,忽而发觉,他总是能从楚策身上寻到闻所未闻的一面,顿觉匪夷所思,又仿佛极有道理,遂问道:“那你当年为何选中柳长诀?”
  “你可知柳长诀为何要杀我?”楚策反问。
  梅庚蹙眉,“不是你与他做戏?”
  楚策噙笑摇头,“他救你时,已然与我反目,当我怕了西夏,不敢一战,屠戮将士剿灭梅氏是为向西夏投诚。”
  所以从头至尾,说是与柳长诀联手设局,其实不过是楚策自己演了一出戏,连柳长诀都被算计了进去。
  楚策又道:“他反应过神时,已然再无退路。柳长诀厌恶皇室,自不愿恢复身份登基,但彼时我能寻的,再无比他更合适之人。他想杀我,不是因我背叛楚氏,而是因我背叛百姓,若论大公无私,无人可比柳长诀。”
  “…原来如此。”
  时至今日,梅庚方才原原本本地得知当年之事。
  他的小策,总是能出人意料。
  不知多少人渴求的皇位,实则不过是为无上权势,而他的小策,真心为民。
  梅庚吻了吻他透着冷香的微凉乌发,“真傻。”
  ——
  楚策被连夜传召入宫,风晋和陆柏言又接连请召觐见,自古伴君如伴虎,遑论楚恒之这些年愈发乖戾狠辣,若真是一怒之下杀了淮王也未可知。
  于是得到消息的陆执北当街纵马赶到了西平王府,接着便是匆匆赶至的风二少和永定侯虞易。
  楚策受了伤,被西平王抱着进了府,平日没事便往男人怀里歪的淮王殿下红了耳尖,将脸埋在男人胸前,小声道:“梅庚,我伤的是肩。”
  “嗯,怎么?”梅庚面不改色,低下头瞧了眼又羞又怂的小家伙,眸子里满是笑意与心疼。
  楚策红着脸不再开口:“……”
  伤的是肩又不是腿,他能走路。
  梅庚自然知他心中所想,但并不松手,他自然知道小策能走路,可知道归知道,心疼归心疼。
  不是一码事。
  瞧见楚策被抱回来,在堂内候着的王太妃与陆执北等人一惊。
  王太妃眉心一蹙:“怎么回事?”
  她是不愿意儿子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可淮王性子温润乖巧,又年幼丧母,还是自家儿子上赶着,口口声声淮王不愿意就困在身边,故此几年下来,早已放下芥蒂,将那温温和和的小殿下视为亲子。
  “伤着了。”梅庚眼底划过暗色,余光瞥见陆执北,当即道,“来得正好,不用本王去请了。”
  陆执北:“……”
  您还好意思说,我都快成淮王殿下的御赐御医了。
  陆执北瞧过后发现,楚策肩头的伤,伤到了骨头,静养莫累着就是,但在外杀伐果决威震四方的西平王仍旧无比紧张,“当真无碍?”
  陆执北面无表情:“养不好便有碍了。”
  梅庚沉重颔首,将淮王殿下留在卧房养伤,自己则带着陆执北等人去书房。
  “你说……楚洛设计陷害淮王并非皇嗣?”虞易昳丽眉眼攀上阴郁,略微眯眸,正色道,“若是想借陛下的手,暗中处置了淮王,情理之中,可他早知你与淮王的关系,如此行径,实在铤而走险。”
  “正是如此。”梅庚舌尖顶了顶腮,眼底尽是阴鸷,“除非他以为我与小策之间并无情意,否则……怕是另有算计。”
  陆执北神情微妙,“不过今日若非你将西北兵权交予淮王殿下,恐怕他当真走不出宫门。”
  提及此事,风溯南和虞易也变了脸色,前者是欣慰,一脸果真如此,后者则耐人寻味,笑了声,“你还真敢。”
  说的自然是兵权一事。
  梅庚交出了兵权,便相当于将身家性命交给了楚策。
  当年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做楚国权臣,还要将楚策禁锢在身边,如今可倒好,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梅庚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轻轻道:“原就是我对不住他,我也信他。”
  柔情似水的西平王没坐一会儿便起身回去瞧小媳妇,被丢下的三人面面相觑,风溯南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三个没家室的单身汉彼此交换个眼神,风二少又无比落寞地叹:“完了,万一我以后也瞧上个男人该如何是好?”
  陆执北深觉有理,缓缓点头,余光瞥向美艳无比的虞美人,诚恳道:“那你可以考虑考虑虞易。”
  风二少震惊,下意识偏头瞧向虞易,恍惚道:“倒也……”
  猛地对上一双阴森森的凤目,刹那回过神,当即改口,义正言辞:“陆执北!你说什么呢!小爷是那种人吗?!能对兄弟下手吗?!”
  “嗯嗯嗯对对对。”陆执北忍着笑,一偏头,骤然对上阴鸷森冷的目光,刹那严肃道:“风二说得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就是夸你长得好看。”
  “用你夸?”虞易凤目稍眯,施施然地起身往外走,轻而冷地留下句话,“年轻气盛,憋得狠了,本侯明白,明日便将美姬送入二位府上。”
  风溯南面色扭曲:“……你说他怎么越来越吓人了?”
  当年柔柔弱弱的,分明是朵娇花,现在可好,食人花。
  陆执北感同身受,每每被虞易那双眼静静瞧着,他和风溯南就仿佛霜打了的茄子,话都不敢说,怂得丢人。
  虞易就像是开在鲜血中的花,娇艳而危险。
  “对了。”风溯南忽然想起了什么,“听说你家小妹的婚事定下了?”
  陆执北蔫蔫地点头,咬牙切齿道:“她看上了个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不晓得她喜欢哪儿。”
  风溯南一脸不忍直视地偏开头,“人家是成亲又不是打架,你要个人高马大的武将做什么?”
  “用你管!”陆执北满面冷漠,一想起家中三个可爱妹妹,如今一个都不剩,十分气闷。
  ——
  刚出西平王府大门不久的食人花,还没到家便被劫持了。
  马车内,虞易漫不经心地瞥眼对面含笑的男人,轻嗤一声:“怎么,林大人计划落空,想杀人泄愤了?”
  林书俞弯了眸子,笑着道:“侯爷何出此言?下官本也没打算要了淮王的命,不过是来知会侯爷猜猜,今晚死的是谁?”
  虞易猛地直起身,妖异面容浮现几分冷色,却见林书俞笑得开怀,慢悠悠地下了马车。
  半晌,外面传来小厮颤巍巍的声音:“侯爷…?”
  惊醒了沉思中的虞易,他思前想后,不明白林书俞闹什么幺蛾子,却觉着心慌不已,当即道:“回西平王府。”


第一百零九章 反击
  夜深人静,街巷不时闪过黑影,卷起血腥气。
  男人拐入小巷,背抵冰凉墙面,鲜血打湿纯黑袖口,滴落在地,溅起碎裂血花,脸色煞白却冷峻。
  “他在这!”有人高呼,顿时数道破风声袭来。
  秦皈面色一凛,退无可退,只得攥紧古剑,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星阑夜尽时分,西平王府门前,一道黑衣身影以剑撑地,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身后蜿蜒一路血印,滴落的血迹在地面晕开大片暗红色的花。
  秦皈气若游丝,勉强撑到门前,以古剑叩响红漆大门,旋即意识涣散,一身血痕地瘫软下去。
  门内走出个布衣老者,他先是按着秦皈侧颈探其脉搏,触着些许波动时眼底冷意方才稍作收敛,旋即吩咐道:“将秦少爷带回去,告诉王爷。”
  追杀者仍藏在暗处,暗卫将一把弯刀递予刘管家,后者当即提刀而上,身法诡谲多变,破风声响起的刹那,血腥乍现。
  短促的惨叫声不过一瞬便戛然而止。
  片刻,刘管家自拐角黑暗处走出,单手提着刀,猩红的血一滴滴地往下落,另手中捏着一只染血的足踝,将不断挣扎却口不能言的黑衣人拖着走。
  看似普通的布衣老者,几息之间,断其手脚,卸了下巴。
  门内,梅庚负手而立,身侧站着面色极差的虞易和风溯南,刘管家面不改色,将那扭曲挣扎的人随手丢弃在地,声音淡淡:“只能活捉一个,其他的跑了。”
  “足够了。”梅庚沉冷的声音仿佛凛冬冰湖,淬着极致的阴冷,“拖下去审。”
  “是。”刘管家重新拽起那人的足踝,将人往里拖,蜿蜒出一道扭曲血痕,血腥气挥之不去。
  虞易沉默片刻,轻声道:“他算计好了,今夜我们必然都会盯着宫内的消息,趁机对秦皈下手。”
  “是我大意了。”梅庚面无表情,秦皈这两日同风月楼的人查探洛阴教徒密会之处,本是暗访,风平浪静,却没料到从查探开始时,便已入了林书俞的局。
  梅庚笑得冰冷,恨不得将烛火冰封。
  重活一世,他竟又被林书俞算计了。
  ——
  晨光斩破暗夜,旭日东升,淮王殿下称病未至,云水蓝朝服的西平王立于百官之前,西北兵权在淮王手中的消息早已传遍朝野,百官震惊,再看这位年轻王爷的眼神便带了复杂。
  短短五年时间,昔年受尽嘲讽的少年已然成长至今,率兵平西,迫其称臣,令大楚男儿热血沸腾,而今又眼都不眨地将西北兵权交给楚策,云淡风轻将身家性命交出。
  淮王殿下,当真值得?
  有他为表率,摇摆不定而中立的朝臣们也都犹豫起来。
  眼看陛下年迈,洛王党与淮王党针锋相对,出身显赫的洛王自然占尽优势,可若西北兵权在淮王手中,便又是另一番光景。
  然而很快朝臣便无暇思忖其他,因为向来鲜少开口的西平王,公然在朝堂参奏洛王污蔑淮王,将昨夜宫中之事彻底揭出来。
  这本是皇家丑事,连陆柏言等人都不知,昨夜楚皇为何要对淮王发难,没料到竟是如此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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