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渲其实是在查看小圆子胳膊上的烫伤,手腕子微肿,按道理说不应该再做事了。
“你歇着吧,晚上如果有客人点菜,我让伙计去旁边买。”
耿圆摇头:“没关系,不碍事儿的!”他抬眼的功夫,就看到某位站在不远处,冷冷的望着自己。
白渲注意到耿圆的视线,也向门外看去,发现一位吃醋的大爷正不愉快的盯着自己,仿佛他是一只偷鸡的狐狸!就算他是只狐狸,那只漂亮的锦鸡如今也已放归山林,不再属于这位大爷了!
“金二爷,您过来了!”身为老板,他得首先过去招呼。
看到牡丹走过来,载钺也没把脸上的愠色收起来,反而阴阳怪气的说:“我让你照顾他,你倒是照顾得太周到了!”
“看您说的,方才我只是在看小圆子的烫伤,让他歇着,今晚就不要干活了。”白渲的心中自然不快,虽然他们曾经相好过,但只是相公和客人之间的“往来”,并没有特别深的情谊,可是如今他想要娶耿圆,此人就成了竞争的对手,他再瞧见这位就高兴不起来了,尽管此人会让他赚到银子,他也宁可不要。
厨房门口呆立的小圆子,这才想起行礼:“爷~给您拜个早年了!”
“你给我过来!”载钺有些严厉的说道,冲他招了招手。
语气不容拒绝,耿圆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到辅国公身边,不知所措的问:“您要吃点儿什么,我给您做去?”
“你老板都叫你休息了,就不要干了,陪我上楼喝酒。”他说完就要走,但身后的人却体贴的说。
“既是喝酒,起码也得有下酒菜,我随便弄两个吧,再煮碗面给您。”载钺爱吃面,他灶台上还有鸡汤,可以做晚鸡肉面的。
听他这么说,载钺就没再拒绝,只是心里还不痛快,就侧过脸对这里的东家说:“白老板,今日就不用打茶围了,钱我照付。”
白渲淡淡一笑:“既然爷您这么说了,我岂有拒绝之理,只要您开心就好!”然而心里却是极为不悦的,虽然他知道自己争不过对方,可就是想要较较劲儿。
辅国公在楼上的厢房里等了片刻,小圆子就提着食盒上楼来了。
等酒菜摆上了桌,两人就坐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小圆子先开了口。
“您明日沐休吗?”其实也是没话找话说,而且载钺似乎不太高兴,一直低着头喝茶。
“我中午再去军营……你的手没事儿吧?”他的脸终于转向了耿圆,但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好转,果然这个人不呆在自己身边就会被各种各样的人惦记,甚至是他睡过的白牡丹,且不说他不能放手,就牡丹这种出身,绝对配不上耿圆。
“刚才擦了药,已经好多了,是我不留神被烫了……我家里出了些事儿。”满腹心事也唯有和这个人倾诉了,他的确是有些苦闷的,为何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都赶在一起了,仿佛泰山压顶,让他喘不过气。
“怎么了?”方才他只顾着生气却没发现小圆子神色黯然。
“我大哥没音讯了,并没有回老家,我和叔叔在找人四处打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还有,今天我见到个人,我叔说他是我的亲爹,没想到……我真的不是他亲生的!”耿圆道,其实小时候他就听村里的人背地里骂过,说他是个野种,但是他没信,今天总算是真相大白了!说完这句话,他就低垂下头,使劲的扯着袖子,眼圈热辣辣的。
载钺很诧异,但同时也觉得合情合理,因为小圆子和耿烈其实长得不十分相像,显然小圆子的生父应该是容貌极佳的男子。
“他要认你?”
耿圆点头:“嗯,他说往后有机会带我回毫州认祖归宗,我原来是姓张的。”他和父亲没聊多久,从言谈话语中察觉到对方的不平凡,既是做生意的,又为何一身道士打扮,但他原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所以没有过多追问。
毫州,那不是捻子最多的地方吗?匪患猖獗!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载钺随口问。
“他是经商的,我明天打算过去和他聊聊,他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了。”那些往事,他不好意思告诉载钺,虽然生父已经认了自己,但他只是个私生子,说私生子都是客气话了,他是野种!
“他不让你跟他回去吗?”载钺有些紧张,若小圆子离开京城,那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牵制了,总不能拴根绳子套上此人吧?
耿圆抬起头,尴尬的答道:“我还有两个哥哥呢,我若跟他回去了,岂不是要争家产,更何况,我也不想去。”
载钺这才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夹菜吃,边吃边道:“那就好……我带了些东西给你,等过会儿让老王搬你屋里去,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吗?”
小圆子连忙摆手:“您不用破费,还是留着给夫人们吧!”
“她们有,这些是给你的,让你收着你就收,别啰嗦!”他其实过年不想回家,但怎么也得去父亲那里呆一天,而且还是和她们一起,一想到要和那个女人坐在一间屋子里吃饭,他就烦躁不已,但最起码做儿子的礼数还得要。
看着小圆子不言语,又不吃东西,载钺就放下筷子道:“要不你找个别的地方做厨子吧,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日子久了,怕是生出是非!”
耿圆其实明白,因为刚才他上楼的时候,就碰到两个客人一直盯着自己瞧,还向白老板打听,他只当啥都没听见就跑进厢房里来了。天长日久,若是碰上个没羞没臊的粗人,调戏自己,那都是有可能的。
“我答应了过来帮忙也不能说走就走!”
载钺低头思忖了片刻就道:“我去和他说,你不用开口。”
“可是一时之间,我又找不到事做,总要有个先后吧。”小圆子有点儿舍不得离开,他刚和堂子里的人混熟,大家对他还都挺照应的。更何况也要先找到去处,再辞掉不干才是上策,他真舍不得动用辛苦存下来的那几百两。
“我能饿着你不成?”这位爷的话横着出来了,眉头紧锁,他其实打心眼里想养着小圆子。
现在到是小圆子傻了,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养着你!”索性把话说明白吧,要不然他憋得难受,而且白牡丹显然对小圆子动了心思!
耿圆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他有理由接受这种馈赠吗?自他出了府,二人其实已无干系,又何必再生枝节,这只会给载钺带去更多烦恼,他断然不能接受。
“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能接受,您没有理由养我,而且我也不能再给您找麻烦了。”他平淡的说着,或许是因为太尴尬所以喝了一口茶,但茶碗还没放到桌上就听到旁边男人不愉快的话语。
“就算是麻烦也只是我的麻烦,不用别人插手……总之,你不能再呆这里了。”唯独这件事,他不能妥协,虽然白某人根本没资格和自己抢小圆子,但也是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他不能掉以轻心。
这句话小圆子没太听懂,便试探着问:“白老板对我很关照,我其实没有必要非得离开!”
载钺终于怒不可遏的低吼:“他关照得太多了,把你的魂儿勾走了!”
这下耿圆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误以为自己和白渲有染,可要说毫无瓜葛确实有些虚伪,毕竟他曾经和白老板睡过一宿,而且还是在他□□的情况之下。
“我们没有什么的……您不要误会了。”关于这件事,他一辈子都不会讲出来的。
“现在是没有,日后就不好说了,待我离开京城,他兴许还偷偷摸摸的把你娶了呢!”他知道牡丹尚未娶妻,而小圆子又是如此贤惠,温柔,大部分男人都喜欢这种性子的女人。
这话说得小圆子心虚,手里的茶碗差点翻了,他连忙解释:“我对白老板那没有那个意思……就算他想娶,我也不会嫁的!”
言外之意就是牡丹已经讲过这种话了,载钺更恼火了,捏住小圆子下巴,用暴虐丈夫对娇弱妻子的命令口吻道:“我此前确实说过待我出征之前不碰你,但你这样,我岂能安心?”
“爷……您不信我吗?”耿圆有点儿委屈,他明明一直没有动摇过,即便被赶出了辅国公府,他还是把这个男人放在心尖儿之上!
“脱衣服上炕!”载钺顾不得礼义廉耻,将粗野的话说出口来,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的盯着喜欢的人,今晚非得把此人吞下肚里不可。
☆、初尝甜头心如蜜
耿圆也不知为何就听从了这位爷的命令,规规矩矩的走到屏风后脱了衣衫。
堂子里因为考虑客人和相公们耳鬓厮磨,所以把火盆放到了屏风的一侧,屋子里并不冷,但也说不上多暖和,毕竟在这种尿泡尿都能冻上的夜晚,光溜溜的站着可不是美差!
小圆子把衣服叠好放到对面的椅子上,就钻进了被子里,被窝里冰凉,让他禁不住打个冷颤。
见他躺下了,载钺索性叫仆人打来热水洗漱。
“我来伺候您!”看到辅国公站在檀木盆架前洗脸,耿圆马上爬起来,要下床穿衣服。
“你躺着,把被窝捂热乎了,这些日子在军营里我都是自己洗漱的,小金笨手笨脚,用不顺溜。”他叹了口气,还是小圆子伺候得舒服。
小圆子又躺了回去,但还是趴在炕头,望着这个高大的背影问:“您一直住在军营?”
“差不多吧,天冷了,不想来回跑。”洗完了脸,载钺就把脸盆端下来洗脚,还好来之前洗了澡,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洗完了,载钺才走到屏风后面,脱了衣服。
小圆子立马爬起来想要叠衣服,但载钺马上就把他拉进了被窝里,抱着亲了起来。
好久没有亲热,两人都如饥似渴的吻着,逐渐变成了互相啃咬。
耿圆被亲得几乎窒息,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载钺释放了他的小嘴儿,却一口咬住了他颈窝儿,他疼得“~”了一阵,却又觉得心口麻酥酥的,被咬得心甘情愿!
松开嘴的男人,对身下的小圆子说道:“知我忍得多辛苦吗……你还偏偏为了你那个不成气的大哥,给我下套儿,你是不是该咬?”
小圆子蹙眉:“我受过的罪,怎能忍心让大哥再受……您要咬我便咬吧,是我给您下的套儿!”他眼前的男人虽然有些孩子气,神情却是那么的执着,他果然是被喜欢,被疼爱着的!
载钺抚弄着他的肩膀,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和你绝对是上辈子有纠缠……要不我怎会?”是他甘心情愿的跳进了盘丝洞,这盘丝洞对唐僧而言或许是洪水猛兽,但对自己而言却是人间极乐!
“小圆子不会为别人动心……这年几来,我日思夜想的人唯有您,我的人和心都是您的,今生今世绝不后悔!”说完,他便搂住了所爱的男人,打算倾尽所有付出,即使粉身碎骨都会从容。
柔情蜜意滴落在载钺的心间,让他过于寡淡,刻板的人生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微澜,人活一世若是不轰轰烈烈的爱一次,和终日忙碌的蝼蚁有何区别?但狂潮过后,他又得面对现实,到底要不要今夜就要了小圆子?这么做会不会太过自私?假如他真的战死了,连尸骨都不能回到京城入土为安,将来又有谁来照顾对方?换而言之,如果他能忍耐,即便是死了,也会更加安心,以小圆子的聪慧,能干,绝对还能再有好的因缘,但白牡丹绝对不行!
“心肝儿……你真是让我又怜又爱!”说完这话,他便下定决心,还是再等一等......
“你的人我要定了,但如今我也唯有忍着……待我回京之后,再让你好好的伺候,到时候可不许再说不让我养,要出去做事!”他说完甜蜜的吻着那张蜜桃般的小嘴儿,故意发出“啧啧”的亲吻声。
耿圆醉了,半眯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想看着自己的男人,却有些羞臊,他甚至想一醉不醒,就这样泡在情爱的佳酿中度过一生才好。眼中的辅国公,既勇猛又俊美,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也会是最好的丈夫!若要嫁的话,他只会嫁载钺,若不能嫁,他宁可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爷~我等着您……只要像以前一样陪着您,我就知足了!”
载钺心满意足的笑了,他甚至打算归来之后,让耿圆蓄发,并打算在京城里再购置一个宅子,将此人金屋藏娇,那样就再也不会和家里的女眷有冲突了。
第二天早晨,小圆子第一个醒来,为了不打扰身边的男人睡觉,他穿了衣服,就提着鞋走到了屏风前门,坐在门口穿好鞋后,才出了门。
当他下楼的时候,刚好和白渲打了个照面。
“老板,您今天这么早?”一般来说此人都要睡到中午才会起来的,今天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渲淡淡的答道:“有些事儿要办,所以早起准备,你干嘛不再睡会儿?”其实他哪里有什么事,只是故意要看看这二人有没有睡在一起,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的冰冷,他想要娶的人已经和载钺同床共枕了。
“爷要起了,我给他做碗面去,您吃了吗,没吃的话我也煮一碗给您。”聪明的他捕捉到了对方眼里的一丝失落,马上就想到了安抚的招数,然而这个招数并不太合适,容易让人家觉得只是被怜悯。
“我吃过了,你忙吧!”白渲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他只想回屋去喝几杯,好不容易破天荒的有了想娶的人,却又让别人捷足先登了,他真后悔那晚没有直接下手!在这利欲熏心,黑白颠倒的世间,做个老实人,只有吃亏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