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可是气坏了,但边上有外人又不好发作,只得闷闷的喝了杯酒,然后问碧月:“我要打几次茶围才能一亲芳泽?”即便是在堂子里狎玩相公,客人也要遵守规矩,头一次就搂着睡觉不合规矩,也会降低伶人的身份,于情于理都行不通。
碧月原本就对这位爷动了心思,连忙羞涩的说:“即是白老板的贵客,也就免了繁复!”他虽不是处子,但也不是任谁都能陪的,他也要挑,而今天他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这么好的客人,不马上揽过来,下次就被别人抢走了。
这个答案并不令载钺意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发泄,他心中憋着一股火,既然来了堂子自然是要睡一宿的,更何况他也想让小圆子知道,自己并没有因此而伤怀,他对这段感情收发自如,随时都能找到其他温柔乡!
然而回到自己小屋内的耿圆的心里却不是那么的平静,他呆坐在床头很久,直到堂子里逐渐安静了下来,他才想到得休息了。
可是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他爱的男人现在正搂着别人寻欢作乐,心里就很难过,果然,他这种下贱的人没有那么好的命能和神仙般的载钺春宵一刻,哪怕仅仅只有一晚!相公伶人即便是下九流,也还是完整的男人,比他这个太监要高贵几分,别再妄想了,好好的当他的厨子,过他简单的日子吧……
鸡叫天未明之事,载钺从房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因为还要赶回军营,所以他得早起,而碧月还在床上睡得香,他就自己洗漱完了打算找点儿吃的。
下了楼,来到院子里,有些犹豫的来到了耿圆的房前,昨晚牡丹已经告诉了自己对方住在西边靠院墙的房内。
一阵敲门声把睡得不好的小圆子吵醒了,他揉着眼睛,披上外褂,打开了门,这才发现载钺正站在门口。
“给我煮碗面吃!”他轻描淡写的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内心却是火热的,别看只是一碗面,却能让他找回一丝温暖和甜蜜吧!
耿圆点头:“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现在伙计们还没起,灶上没生火,他也只能用炭火炉来煮面了。
可是载钺并没有留在屋里等,而是跟着去了厨房。
“这儿脏,您留神衣服!”耿圆搬了把凳子让他坐在门口,自己则忙着切菜,昨晚上洗好的白菜,加上冻豆腐,再用鸡汤做底,放上鸡蛋丝,就能做出一碗家常味道的热汤面了。
过了一会儿,面煮好了,耿圆转过头道:“去我屋里吃吧,这儿没桌子。”他的视线刚好对上载钺,对方很专注的凝视着自己,他却下意识的回避开来了。
两人回到屋内,耿圆才开始洗漱,载钺则坐在桌前吃饭,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洗漱完之后,小圆子才问:“凌把总,朴把总还好吗?”
载钺放下筷子答道:“还是那样儿,你离开之后,小金抱怨得最厉害,说没人给他们做好吃的了!”
耿圆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尴尬的笑了:“我也是担心这个,毕竟伙食的开销那么紧张……但好在他们都是一心一意跟着您的,我看过账本,里面记下的开支和外面的价格没有太大差别,您可放心的让小金来接管。”
“你既然离开了,就不要再操心这些了,过好你的日子吧!”说完载钺又低头吃饭,这碗简单的热汤面,还是熟悉的味道,果然让他觉得舒服多了!
小圆子将手放到桌面上,有些踌躇的问:“那……您还好吗?”这句话他早该在昨晚就说,但昨晚碧月在场,他又不好开口。
辅国公怔住了,如果对方昨天见到他的尊容,一定会说“您过得不好!”平日里风流倜傥的宗室子弟,竟然成了一个邋遢至极的愚蠢汉子,呵呵,然而此时此刻,他仍旧得苦撑着颜面。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和之前一样!” 说得云淡风轻,内心却是天人交战,想要将满腹的相思告诉这位可人儿,但那样就太丢人了,更何况他还在怨着,分明就是此人被弃了承诺,留他孤单一人在围城之中!
耿圆抬起水汪汪的双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那就好……我希望您一辈子平安顺利,多子多福!”
“我可不是来这儿听吉祥话的……想吃你做的东西倒是真的!”载钺说的是实话,或许大馆子和皇宫里有手艺更好的厨师,可却代替不了小圆子做的这股味道,朴实无华,充满了平凡人间的烟火气!
☆、白渲晨曦诉衷肠
早晨,天刚亮,载钺就骑着马离开了。
而耿圆却陷入了更深的思念当中,他真的后悔昨晚去见那个男人,更受不了的是人家还会再来,而且还是和其他人打情骂俏,可他又盼着,盼着见到载钺,他唯一爱过,也是仍在爱着的人!
他这种人就像长在泥土里的杂草,只要有点阳光,时不常下点儿雨,他就能苟活,被人抛弃,甚至玩弄,根本就不必在乎,他可以挺过去的!然而,就在他快要坦然以对的时候,所爱的人又出现了,他好想昨夜睡在载钺身边的人是自己,哪怕只有那么一晚都好!
然而,他没却再没有勇气了!
带着这种情绪做事,直到辰时熄火,耿圆的情绪才算爆发了出来,不胜酒力的他喝醉了。
他坐在漆黑的灶台前,边喝边胡思乱想,竟然连白老板进来都没发觉。
“别突然喝这么多,很伤胃的!”白渲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坐到了他身边。
小圆子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胳膊里,轻声的呜咽着,除了活着,他不应该奢望别的,就是因为这份贪婪才让他伤了个彻底!
白渲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就搂着他的肩膀柔声道:“你尚年轻,肯定遇到真心疼惜你的人!”
耿圆听到这番话,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当他哭到急喘之时,只觉得胃口一阵火辣辣的,没一会儿就吐了,眼前却是金光乱冒,迷迷糊糊的,像是马上就要昏厥了。
最后,他不光弄得一地狼藉,还把衣服整个弄脏,但白渲没有嫌弃,连忙扶他回了房。
回了屋,坐在椅子上,白渲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擦脸,他就靠在墙边睡着了……
第二天,鸡叫声吵醒了耿圆,因为宿醉,他的头很疼,一只胳膊刚探出被窝儿,就被冻得缩了回来。
他睁开眼睛,方才发现身边睡着另一个人,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当他抱着肩膀瑟瑟发抖之时,方才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就像只案板上的鲤鱼,光LIULIU的,恐怕早已经被睡着的男人“宰割”了。
睡在外面的男人忽然动了一下,翻了个身,那张脸他十分熟悉,不是别人正是白渲!糟糕,他怎么会,怎么可能和这个人睡在一起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耿圆脸色煞白的缩在床尾,有些委屈,更多的则是后悔,他想起自己喝多了,还吐了,白渲就在一旁安慰,还把他扶着回了房,然后他就记不清楚了!朦胧中,好像被人脱了衣服……
翻了个身的白渲因为感觉到床上的动静,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朝面色煞白的小圆子笑了,而且还是极尽温柔的笑容!
“干嘛这么慌张……我只是脱了你的衣服,并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白渲解释,随后坐了起来,他也只穿了一件单褂和裤子,看起来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
耿圆傻呆呆的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倒是给了白渲表现的机会,他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吐了一身,连裤子都湿了,我就帮你脱了衣服……然后!”他的目光垂落,停在了小圆子极力遮住的地方,接下来的话他应该不用再细说了,昨夜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他盯着那里瞧了很久,甚至他的老伙计都蠢蠢欲动了,但理智还是将这股邪念压了下来,在不争得对方的同意之前,他是不会做出“猥琐”之事的!更何况还是喜欢的人!
小圆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抓过被子拉到胸口之上,他羞臊到连脖子都赤红了,除了载钺他从没有和其他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
“难怪他这么宠你……原来是知你身子精贵,但他要了你,就任凭你飘零在外,也太不负责了!”白渲是真的在责备某位,而且也为自己惋惜,怎么就不能先一步得到耿圆呢?
小圆子低垂着头,小声答道:“他没有真的碰过我!”
听到这句话,白渲喜出望外,连忙凑过去将耿圆搂入怀中,柔情脉脉的说:“那你跟了我吧……让我来照顾你!”
他抬起头,木讷的望着老板,有些难以置信。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他,就和我一起吧,我娶你,明媒正娶的让你做我的妻子!”白渲握住了小圆子的双手,不适时宜的表白,比起过几年回老家让媒婆找妻子,还不如寻个真爱的厮守一辈子!
耿圆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看到白渲眼中闪动的热诚,他就算不乐意,也难以开口直接婉拒。
见到喜欢的人沉默不语,这位声色之地里打滚打男人有些自卑了,他尴尬的笑了:“我确实配不上你……在污泥浊水中浮浮沉沉的,原本早已经忘了情爱的滋味儿,但我是真心诚意的喜欢你,等过几年赚够了钱,我们回老家,买些地,再做个小买卖,也能生活得很好,我会对你好的!”
因为不忍看到白渲沮丧的神情,耿圆才摇头道:“您不要这么说,并不是您配不上我,是我……不想走那条路,在人前我只是个太监,而实际上我也确实是个太监,所以一个人活着是我们这种人的宿命!”
“你和他们不一样啊,你能嫁人,完全可以过另一种生活……而且你如此的迷人,又很勤劳,若真的能娶了你,是我的福气!”他这辈子从来没说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而今天却一并讲了,因为他觉得此刻是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今天,或许明天小圆子就又会被载钺追了回去。
耿圆尴尬的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能答应……!”
听到耿圆这么讲,白渲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或许逼得太紧了,他们之间需要更多的时间相处,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他再展开追求也不迟!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每日都能在一起,又何愁没有机会让情爱的种子发芽?
“我不逼你,你慢慢的考虑,在这红尘中有我这么个男人愿意等你,想要娶你,这么想是不是有点儿开心了?”白渲故意哄他,还摸了摸他细白的脸蛋儿。
小圆子听到这句话,心里果然舒服多了,无论白老板对自己是何种想法,人家是在诉衷肠,如果接二连三的泼冷水,也太不近人情了。
早晨吃过饭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仿佛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白渲还是老板,而耿圆是厨子,两人各自忙碌,偶尔会坐在一起吃饭,聊聊天,日子久了反而像是老友一般,就连极为隐私的话题也会谈论。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但为了赚钱,“满堂春”并不打算歇业休息,因为只有过年这几天京城的官员们才能歇息,所以会有不少生意上门。可是很多店铺都要关门,因此得在年前筹备一批物资储备着。
耿圆就在忙这个,白渲要忙着招呼客人没有足够的时间帮衬。
这天下午,他在仓库忙着盘点的时候,叔叔过来探望他了。
叔侄二人亲热的聊了几句,叔叔就把老家的消息告诉了他。
“大哥没有回老家,那他去哪儿了?”坐在椅子上算账的耿圆愣了,他这三个月太忙,没顾得上写信回去,结果就出事了。
耿祥坐在侄子对面,叹了口气:“附近的乡亲也没见过他,我觉得他可能没回去,或许一直在京城吧。”
“我还问过他要不要过来帮忙,他没答应了,他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呢?”他很焦急,生怕大哥遇到危险,甚至有可能在路上被人劫道儿了。
“之前的事,他连累了你,所以不好意思再给你找事儿,不过他一个老爷们,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我让相亲们在四处打听,京城里也有人帮忙寻找,你等着消息就好,不要跟着操心了!”耿祥原本想着过了今年,到夏天的时候就“告老还乡”了,但看来还是不行,他得帮忙找大侄子,还要再存些钱,原本回家养老的想法改变了,他打算在京城买个小院儿,和圆子一起住,日后正式和大哥说,把圆子过继给自己,无论做儿子,还是闺女都好,他只愿圆子一辈子平安顺遂!
耿圆扶住额头,思忖了片刻道:“我这边也找人打听着,您若有消息,托人告诉我。”他隐约觉得不安起来,因为大哥走之前,神色有些异常,当时他赶着要来韩家潭就没有太在意,如今可是后悔极了!
“行,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见你在这里挺好的,我也放心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这些东西都是带给你和春花的,等过年了,咱们一块儿吃个饭!”耿祥说完就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您就别破费了,我们什么都有,我送您到门口!”耿圆跟着叔叔出了门,但心里还在为大哥担忧,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期待有人能送来消息了。
耿祥走出韩家潭,便奔了前门,今天出宫,刚好给几位娘娘带些东西回去,即便是在深宫里的女子也会思念家人,怀念世俗生活中那喧闹亲切的除夕之夜,而皇宫里虽然也会有年夜饭,却失了一家人在一起的热闹嘈杂,万岁爷虽然有二十几位妃嫔,却只有一位皇子,一个皇女,所以过年也就显得冷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