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若是再出现今日之事可就不是三十板子那么简单了,别看掌柜的一向待人和善,可若真惹恼了他,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君莫问并不经常发火,多数时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过多计较,可若是真有人惹恼了他,他也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其实又何止他们两兄弟,就连外面那些有生意往来的人谁心里不清楚,万善堂的那个掌柜,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现在不光是他们,现在廖真也看出来了,这个柔柔弱弱重病缠身的人根本不是个简单人物。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赌局既然开了他就不可能轻易的罢手,二人的交易早晚还会继续下去。
眼下,就看谁先迈出第一步了!
时间流逝,眼瞅着秋风已过,南扶余的大军在这样的对峙中明显已经耗尽了耐性。在一天夜里竟派两百死士冒死渡海偷袭了中都守军的大本营。
最后虽被全数歼灭却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粮草被烧毁半数,廖真身中毒箭命在旦夕,解毒保命的药丸不知道灌了多少,奈何南扶余的毒药实在是刁钻的很,众人忙乎了大半夜丝毫不见起色。这时不知谁提了一嘴,听闻万善堂曾与南扶余商人有过不短时日的生意往来,还曾得过那边商人相赠的一株名贵草药,兴许能对症下药。
别管是真是假,金卫哪里还等得起,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走这一趟了,未免耽误时间直接连人一起抬了去。
于是乎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时候,万善堂突然就被数千精兵给团团围住了,这场景不知道还以为要抄家呢,换成任何人估计都得吓尿了。君莫问披着外衣站在当院,除了满脸的不爽之外还是满脸的不爽,慌乱不可能,起床气倒是挺大。
金卫说明来意,君莫问也派人给廖真探查了病情,虽然昏迷不醒,不过好在一大堆的丹药灌下去吊住了命,此时尚无性命之忧,看症状也的确是那株草药可解的毒。
可此时君莫问却偏偏端起了架子,完全没有拿药救人的意思,还命人上了茶,不着慌不着忙的喝了起来。
“贤弟,你倒是先救人呐?怎么此时还有闲心喝茶呀?”
君莫问可不管人死活,轻轻的抿了口茶放下杯子才道:“我也没说不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草药名贵的很,中都天下可仅此一株,若让我拿出来也不是不行,就看你们出不出得起价钱了。”
金卫都气死了,真是无奸不商,平日兄弟都白叫了?“好好好,你说多钱,我给还不行吗。”
“金将军以为我会在乎区区银子吗?”
“那你想要什么?”
君莫问看了一眼旁边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廖真,心道: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就怪不得我了。“日前我和这位侍郎大人有笔买卖,可惜后来他不肯继续,这交易也只好作罢了。既然今日你们有求与我,也不是不行,那交易就继续好了。”
金卫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时间紧迫也没功夫细问,“好好好,你说怎么样都行。”
“金将军,您还是先问问清楚的好,我要的东西,可是侍郎大人的那块宝玉呀。”
宝玉?金卫寻思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何物,一时大惊,这皇宫上下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那玉是先帝遗物,皇上从不离身,谁敢动?“贤弟,这......恐怕是不妥吧?”
“我知道那是故人遗物,所以,才让将军您问清楚的好。”
“既然你知道......”
君莫问挑个眼皮甩出一句气死人的话,“我喜欢!”
金卫咬着牙强压住火气,“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再则,他如今昏迷不醒,你又叫我如何去问?”
“第一,我非君子!第二,拿不拿药是我的事,如何去问可是将军您的事!”
“你!”
“闲话少续,若想让我交出那株草药就拿玉来换,否则免谈!”
“你你你你......”金卫气的原地转圈,想发火又觉得不妥,毕竟有求于他,寻思了半晌一咬牙一跺脚坐到君莫问旁边,压低声音道:“贤弟,为兄跟你说句实话,你眼前这位可是当朝天子,皇帝陛下!那侍郎的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唬人的罢了。”
君莫问听罢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漂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额~”金卫心道,你是耳朵塞鸡毛了吗?“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皇上又如何?皇上也得讲道理呀,他要买也得我肯卖才行啊,怎么,皇上就可以明抢百姓的东西吗?”
金卫心道:这人不是大胆,根本就是虎吧?“我又没说要抢,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实话跟你说,你要任何东西都行,那玉可是万万要不得的。”说罢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继续道:“贤弟怕是不知道,那玉可是先帝遗物,莫说你想要,旁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金将军请回吧,顺便把你们的皇帝陛下也抬走,恕小人无能为力!”
“你你你你.....”金卫气的都跳起来了,“好啊,本将军好言相劝你不听,非逼着我发飙是吧?来人!”
话音刚落门口的精兵就冲进来十多个,各个剑拔弩张,不由分说的拦了君莫问的去路。
“金将军这是真打算明抢了?”
“不是明抢,是圣谕!”金卫把刀都抽出来了,“皇上今日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将军烧了你这万善堂!”
☆、第六十二章
易善易守吓的腿都软了,君莫问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把眼前的刀尖给推到了一边,慢悠悠的自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株已经风干的药株,小小的一颗三叶草,精致的很。这草药到底珍贵到何等地步,还要贴身藏着?此时他拿出来谁人都以为他妥协了,不想他竟又拿出了火折子一口吹燃,摆明了是要烧了那株草药。
金卫大惊失色,“君莫问,你敢!”
“既然将军今日要烧了我这万善堂,小人也无力阻止......哎~烧就烧吧,小人先把这个烧了,也给将军省去些麻烦。”说罢那火折子当真凑近,眼瞅着就要点着了。
“哎,等等等等等,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金卫吓得差点跪地上,刚才的气势是半点不剩,“君掌柜,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不就是一块玉吗。”金卫怕他不信,把自己的刀都扔了,转身一路小跑的奔到床边亲自解下了廖真腰上的玉珏。
心道:对上这么一个不怕死的倔驴还是别硬碰硬了。大不了等皇上醒了一道圣旨讨回来便是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解毒救命才是。
君莫问终于得到了那块失而复得的玉珏,嘴角都忍不住扬起了一分,不过手上的药株却被他捏了个粉碎,一口气吹散了。金卫正要开骂,又听君莫问道:“易守,去暖棚把那株玲珑草取来送与金将军。”
“君掌柜,你这......?”
“哦,这个呀,假的,刚才随手在院子里捡的。”
金卫气的差点背过去。君莫问可不理他要吃人的表情,把玩着玉珏大摇大摆的走了。
救命的药终于到了手,金卫抹了一把脑门子,全是冷汗。连忙命人该熬的熬,该灌的灌。搞得院子里热闹的跟开了锅似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房间虽然灭了灯,可架不住院子里灯火通明,往来兵丁又一班一岗的来回巡视,也不知道他们巡视个毛线啊,真要是对万善堂的人心存防备何不干脆回营去!
君莫问喜静,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躺在床上许久也闭不上眼,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正在此时一道冷风穿堂而入,君莫问眯着眼悄悄看去,后窗已经悄无声息的被人打开,一道灵巧的黑影翻窗而入回身又把窗子关上,整个过程极尽小心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呦呵,今晚的客人还真不少呢!君莫问枕着胳膊把那位梁上君子的举动尽收眼底。不过,看他那样子却不像是奔着钱财来的,想是对地形不熟悉,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才奔着卧房走来。
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去掀开了青纱帐,不巧正和君莫问对上了眼。
“呀,你醒了?”
君莫问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王爷不愧是邪-教的人,这正门正路是从来都不走啊。”
“院子里都是兵丁,怎好走正门。”
“既然知道兵丁已将这里重重包围,王爷就不能换个时间来吗?”
晋王带着一张黑色的半脸面具,不过嘴巴上的坏笑还是盖不住的,“本王就是换了兵丁的衣服混进来的。”
君莫问觉得有些头疼,扶住额头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好吧,王爷果然能屈能伸。”
“只当你是在夸赞本王了。”
君莫问送了他一个白眼,“请问王爷,深夜至此所谓何事呀?”
“本王派人查过,你却为商贾,底细干净的很。”
要不要这么坦白呀?
紧接着又听晋王道:“竟能将身份藏得如此隐秘,连我天正教竟都查不出一丝破绽。本王没猜错,你绝非泛泛之辈。”
“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本来就没别的身份,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没事总喜欢查人家底细,查来查去的不累吗?”
晋王冷哼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我王府的坐上之宾,又与金大将军称兄道弟,不仅如此,你竟与当今圣上也是熟络至极。试问,天下哪个凡夫俗子会有这般本事?”
“既然王爷依旧心存疑惑,今日又为何来此,我这般危险的人物不是该敬而远之吗?”
“自你走后本王甚觉日子乏闷,无趣至极。如此下去那刚刚治好的抑郁症岂不是又会发作?想了又想,本王决定......还是与你寻些刺激的好。”
来寻刺激的?这晋王果然病的不轻!“王爷可是来谈合作的?”
晋王点了点头。君莫问又道:“既如此,王爷总是要拿出一些诚意才是。”
“你想要什么?”
君莫问压低声音道:“天正教徒数目庞大,少说也有十万之众,这些人平日里遍布江湖,替王爷收集各处密报,聚揽钱财。关键时刻又能化零为整举兵起义,实在是一支精锐的部队,王爷若有诚意,不如.......”
话未说完,晋王已经从怀里出去了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是天下人只曾听闻却根本不曾见过的天下第一圣物,天正教圣主令。“你想要这个?”
君莫问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心道:我若此时要了,岂不是给了你趁虚而入的机会!“王爷误会了,天正教王爷苦心经营了十数载,我怎能夺人所爱。”
晋王有些差异,最后的本钱都亮出来了,他还不满意?“那你要什么?”
“我要的不过是王爷一句承诺!”
“说!”
“如若他日我当真走了那一步,还望王爷能助我一臂之力!”
这一句承诺看似简单,实则不然,若是将天正教全数给他,那自己大可置身事外。可他要的却是一句承诺,如此一来,那大逆不道的事自己也就有份了,届时绝无脱身的可能。晋王心道:此人心思之缜密,绝非凡人也!“你预将本王也拉上贼船,既如此,你是否也应将全盘计划告知?”
君莫问挑了挑眉,“哪有什么计划,王爷是否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了?”
“没有计划?你是在戏耍本王吗?”
“计划越多破绽越多,王爷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走一步算一步才是上上策!”
晋王气的都无语了,“好,你不肯说便罢了,那本王问你,你既想谋朝篡位适才又为何要救他的命?你若不拿出那药来,他必死无疑!”
“皇上虽身中奇毒却因抢救及时本无性命之忧,我若不救,他最多昏睡不醒,根本死不了。那我救与不救又有何差别呢?”
“皇上若昏迷不醒,军中必将大乱,对于你来说那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对于我来说是最好时机,可王爷别忘了,对于扶余来说也是最好的时机吧?届时大军一举南下,搞得中都天下生灵涂炭狼烟四起,这难道是王爷想看到的结果吗?”
晋王已经完全搞不懂这个人的思路了,“他日你若谋反也必定会搞的天下大乱,与此时又有何差别?”
“王爷,谁说谋朝篡位就一定要生灵涂炭了?而且......”君莫问冷笑一声,“谋朝篡位这个词,似乎有些不太恰当!”
不等晋王继续询问,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君莫问一个走神的功夫再一转眼,晋王早已翻窗而去没有踪影。
“谁?”
“是我,易守。”
“什么事?”
“掌柜的,前院传了话,皇上的毒解了。”
“......知道了。”
毒虽解了,人还在昏睡,待廖真悠悠转醒时已是第二日的晚上,而那个被他视如性命般的玉珏早已易了主。
这个房间他认识,曾两次借住于此又怎会不认得,他也很意外自己竟然会躺在万善堂,再一琢磨也大概猜出了□□。
因为是夜里,房间里没有旁人,门外却围得严严实实,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茶水汤药都在旁边备着,枕边还放着一个尚未开封的竹筒。
再向腰上一摸,果然,玉珏早已不翼而飞了。廖真气恼交加险些大动肝火,可理智尚存,知道事到如今已经不容他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