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笛更是凄凄惨惨的扑上去,扯住方重山的袖子便开始哭诉:“重山侄儿,那韩家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想要我们小平安做病秧子的童养夫,想要我们小平安守活寡,这我们怎么可能答应?”
“我们不答应,他们家就时时叫人上门来,既不说话也不做事,只是干守在门口,盯着我们家里看,我与你阿爹担心老太太与小双儿,已经有好几日不曾下地干活了!”
“再这么下去,田地就要荒废掉了!”
方远也跟着道:“单单如此,眼下还胡乱放话,白白的玷污小平安的名声,他才小小年纪便被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子,要是长此以往,只怕真要嫁不出去了!”
方重山听得不由攥紧了拳头,正要发作的关口,忽然听见门后头小双儿清清脆脆的喊声,“小叔叔、姜然叔叔回来了!”
抬眼一看,果然是小平安,扎着个小啾啾的哪咤头,一双眼睛睁的极大,歪着小脑袋亮晶晶的望过来,看上去别说有多可爱了。
小孩子忘性大,从前很是害怕方重山,被投喂了不少好吃好喝的之后,渐渐的与方重山亲近起来,偶尔还会撒娇卖萌。
姜然最是喜欢这个年幼的小双儿,立刻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小平安,彼此蹭蹭光洁的额头,亲亲热热的说道:“姜然哥哥带了不少糖回来,保准都是你喜欢吃的!”
直把小平安哄得眉开眼笑。
小孩子无忧无虑,一旁站着的汉子们心里却很不好受。
方重山同姜然招了招手,示意道:“小然,你先和平安去屋里陪奶奶说说话。”
姜然知道这是为了支开小平安,赶忙答应了一句,提着小背篓,抱着小孩进到内屋里去。
小平安被姜然抱着,心里还有些舍不得重山小叔,脑袋靠在温热的肩膀上胡乱的动,嘴里不住地嚷嚷:“姜然叔叔,我要和重山小叔说话。”
姜然耐着性子哄他,“重山有话要和你爷爷他们说,平安乖一些,我给你带了冰糖葫芦!”
小家伙尤其嗜甜,对方重山做出来的冰糖葫芦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立即安分了下来,乖乖巧巧地搂住姜然的脖子,眼睛一个劲的往小背蒌里看。
方重山眼见着两个小双儿走的远了,渐渐的冷下脸色,沉声同方笛方远说道:“阿爹、小叔,咱们进大堂里谈。”
一进大堂,方笛最先开了口,颇有几分丧气的说道:“韩家既不上门也不闹事,只是找三五个地痞流氓,成日你死皮赖脸地蹲在咱们家门口守着。”
“你阿爹先前提议说要去报官,可报关也是要讲究个证据的,他们只是盯在门口,又没真进屋子里来,就算到衙门去,都没什么大用处。”
方远更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相比较而言,他更担忧的是小平安的声誉,孩子尚且年幼,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就被毁了一辈子吧。
方重山安安静静的听完两位长辈的诉苦,愤怒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脑筋聪明好使,很快便想出了主意。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韩家身上,我算是听明白了,他韩家人恐怕是耍无赖出家的,既然如此,咱们对他也用不着客气。”
心里细细的盘算好,方重山已经有了对策,只是还需要时间细化一些,他抬头宽慰阿爹与小叔道:“既然我回来了,就不要再担心了。”
“先前听说奶奶和他们起了争执,险些被推倒在地,我先去看看奶奶,别让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平白受这委屈!”
第62章 六十二只萌夫郎
方重山一进到方老太太住着的屋子里去,就看见老太太正亲亲热热的拉住姜然坐在床边上。
姜然半低着头温软的说话,小平安捧着几颗冰糖葫芦,被又甜又酸的果子惹得龇牙咧嘴。
短短的一段时间不见,方老太太头上的花白更多了几分,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还是因为被韩家纠缠发愁的缘故。
抬眼看见方重山进来,老太太脸上飞快的露出一抹喜色,她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将桌面上放着的一盘果子往前推了一推,招呼道:“重山,快吃些果子来。”
方重山笑着应了一声,挑了几颗浑圆饱满的小果子,吃了两口便放下,不紧不慢地提起韩家的事情。
等说的够了,方才关心的问道:“我听阿爹和小叔说您与他们发生了争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磕着碰着的?”
方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几分,眉头愁苦的皱着,嘴上却是半点不放松,故作淡定的摆摆手:“又不是陶泥做的,哪儿那么容易磕着碰着?只不过是一点小打小闹罢了,你阿爹和小叔就是喜欢乱说话。”
“你在繁阳城里赚钱养家,本就已经十分辛苦,就不用再闲操这份心了。”
一面说着,一面拿嫌弃的目光望跟在方重山身后的方远方笛:“更何况,你阿爹和小叔都还在家呢,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还用得着你这个小孩子出面操劳?”
即使是方重山已经成了家,在方老太太的眼睛里,他还依旧是个孩子,就算是家里有天大的事情,还有着几位长辈撑腰。
方重山心里一暖,温声说道:“奶奶,重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家中既然遇到了难事,总该要和我知会一声。”
“再者说,我在繁阳城里认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付区区几个流氓地痞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方老太太依旧是满脸的不赞同,方重山索性下了重剂,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哭丧:“难不成是奶奶以为重山没本事?家中有什么大事都要瞒着孙儿?这未免太伤孙儿的心了!”
方老太太最是见不得方重山受委屈了,立刻晕头转向,连忙胡乱哄着:“你可是我最有本事的乖孙了!哪里会有什么瞒着你的呢?”
这么几番下来,方老太太老老实实的把最近家中遇到的糟心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方重山听,其中的一些,方重山早就已经听方远和方笛讲到过了。
“这韩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方老太太越说越觉得愤愤不平,“就他家那个病秧子死鬼,村里哪个人不知哪个人不晓,前一年就听大夫传消息,说是最多活不过三年,他们想要我们家平安,无非是想要找个人守寡罢了!”
老太太活的一大把年纪,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一早就把韩家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几个给病秧子做童养夫的小双儿,好一些的能守个寡,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准还要生生埋进去给死人殉葬哩!”
老太太一面说着,一面摇头,直把方重山听得怒气上头,他与姜然一左一右,紧紧握住平安的小手。
姜然对小平安本就十分关心,又因为自身就是小双儿的缘故,早年受进了苛待,知道双儿的苦处,他同方重山说道:“重山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吧!”
方重山自然点头答应,沉思了片刻后,心里已然有了想法,他轻声的说道:“既然现在的韩家与咱们耍些阴险卑鄙的小人手段,咱们又何必做那正人君子?”
“他家在繁阳城里叫地痞流氓来,我们自然也是可以,而且还可以找些更厉害的,上他家门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一大段话,听的方远与方笛云里雾里,瞎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琢磨明白意思。
方重山说自己在繁阳城里结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并不只是随口说出来安慰方老太太的谎话,风云药铺蔡玄神医的招牌还是相当响亮的,而作为神医学徒的方重山更是混得几分熟脸。
以前,为了宣传药铺里贩卖的凉粉、泡椒之类,方重山找过不少城里无所事事的闲人帮忙做托,一来二去,结识了不少朋友。
其中有几个汉子生的人高马大,又是颇为讲义气的人,从方重山手上得过不少好处,如今听说方家有事,一个个都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直言道:“只要你方兄弟一句话,保管叫他韩家人不敢出家门!”
这几位汉子在市井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往韩家门口凶神恶煞的一站,不仅唬住了韩家人,更是惹得一些好奇围观的村民们窃窃私语。
村里人大多忙碌于庄家里的活计,柴米油盐之余,极少有什么可以娱乐的事情,做农活的空当,闲谈聊八卦变成了唯一放松的途径。
韩家被几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的事情很快就在田野间传扬了起来,有些想象力丰富的更是脑洞大开,神秘兮兮地猜测说:“只怕是韩家人在外欠了款,如今叫要债的人追上门来了!”
“我听人说不单单是欠了债,而且是欠了情债。”
“韩家那个小汉子,你们都知道的,没有几年好活的,家里小夫妻俩为了这个儿子闹得不可开交,我听说是韩沉的阿爹受不了,背着在外头偷情,现在叫人闹上门了呢!”
“当真如此?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看那韩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居然也会学着在外头……啧啧……”
大段大段的瞎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由不得人不信,再加上方重山有心的推波助澜,一时间,村里的风向从恶意的揣测小平安,转而成了热议韩家私事。
韩家被方重山这么一手操作弄得猝不及防。
韩父听见外头对自己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更是气到不行,有几个平日里交好的朋友,甚至都要挤眉弄眼的过来问话:“真没看出来大哥你居然有这般的胆色,你那小情人生的什么模样?带回来要嫂夫人看过没有??”
他哪里有什么小情人?
韩父被气的直捶桌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思来想去,很快并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了方家的身上。
韩父火气旺盛,直截了当的闯上门去,一定要讨一个说法。
方重山正等着他来呢,与姜然一道热着小陶炉子,悠悠哉哉的煮着茶水,阴阳怪气的招呼了一声:“呦,这不是因为在外头惹了一屁股情债的韩沉父亲吗?今日怎么有这般闲心情上我家来了?”
韩父并不曾见过方重山,但也听人说起过,方家年纪最小的汉子,最是骄纵的无法无天,娶了一个冲喜的小夫郎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开了窍,被家里送到繁阳城里去做学徒。
他最是看不起方重山这样靠家里吃饭的汉子,话语间难免带上了几分嘲讽与不屑,开门见山的质问:“最近我家门口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我家里人看,搞得我家里人心惶惶。”
“还有些异心人,在村里散布谣言,胡编乱造一些我的私事,想我韩氏清白人家,向来与人为善,也只有上回到你方家来提亲碰得满鼻子灰,结了私仇,故而今日特意来寻个公道。”
方重山听着忍不住想要发笑,颇为玩味的反问道:“韩大伯气势汹汹而来,我倒要多嘴问一句,你有什么证据?”
“有什么证据是你家门口站着的陌生人是我们方家派过去的?”
“又有什么证据说村里面的谣言是我们叫人散布的?”
韩父怀着满腔怒气的找上门来,根本都还没来得及捋清思绪,居然真被方重山的三两句问话给问倒了,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没能答上半句。
方重山乘胜追击,故意做出一副同是受害人的模样,“哎呀,韩大伯,说起来咱们两家还算是同命相怜呢!”
“前些日子,也有些地痞流氓找上我家来,和您说的一样,半句话不说,只是干瞪着人看,把我家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吓得不轻!”
“我家的小双儿更是被人恶意造谣,虽然说和村子里什么痨病鬼有染,也不想想我家双儿将将年满七岁,有家里管束着,要是真见到了病鬼,只怕躲都躲不及,哪还会主动上前去招惹晦气呢!”
“我们两家情况如此相同,只怕是有心人,刻意针对。”
“也不知道是什么丧了良心没有爹娘的,能做出这样白白污蔑小孩儿的缺德事!”
韩父听到这里,哪里不明白方重山这是含沙射影,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呢!
对方一口一个痨病鬼、丧了良心没爹娘,骂的那叫一个痛快,听的韩父气得忍不住胸口隐隐作痛,偏偏还没有办法出言反驳。
他这一趟登门来,原先是想借这机会发作,威胁着方家妥协,没想到兜兜转转反倒是把自己转进坑里去了!
真真是老流氓遇上老流氓,不好对付了!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回应的对策,韩父气得脸色涨红,抬手指着方重山,哆哆嗦嗦喊了一句:“好!”
“好你个方重山!这回算我疏忽,你当你能玩得过我?我可告诉你,我城里有人!有人能治得住你!”
甩下这一句狠话,韩父恶狠狠地瞥了方重山一眼,踉踉跄跄的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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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六十三只萌夫郎
躲在屋里偷听的方老太太一行人听见韩父出门的动静,慢慢从屋子后面走了出来。
方笛方远一脸的愤愤不平,要不是方老太太拦着,只怕早就跳出来要把韩父给狠狠的暴打一通了。
方老太太显然是对韩父临走时撂的狠话上了心,满眼满心里都是担忧的神色,张口就问:“重山,看韩家的意思颇有几分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