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身边的人翻了一个身子便没有动作了,这让顾清宁心里更是羞恼无比,他将被子扯了下来,当下便要下床,管他什么礼义廉耻,他就要去厨房倒腾东西吃,就是生萝卜他也给啃一条进去!
还没下床呢,手便被拉住了,身子一轻,已是跌坐在了床沿,拉着他的人也顺势坐了起来,将他的脸捏了一捏,
“走吧。”
二人都披了衣服,顾清宁被拉着,顺着黑漆漆的房间走了出去,明明一丝光亮也没有,但萧玄衍却走得虎虎生风,仿佛夜能视物一般。
明明他肚子也很饿!顾清宁在身后腹诽着。
萧玄衍带着顾清宁走进了小厨房,将橱子里的菜品一一看了一遍,拎了个生羊腿出来,那羊腿是早上从顺水飘过来的舟楫上拿的,顾清宁这种人哪里能对付,当下便丢在那里橱子里了,此刻看着萧玄衍将他拿出来,心间不由得微微生诧。
萧玄衍走来走去挑拣,顾清宁亦步亦趋,与跟屁虫似得跟在他后面——他着实太饿了。
一番搜索完毕,萧玄衍走到了湖边的一处平坦草地上蹲下拿着火折子吹了吹,黑暗中便有火光出来,地上的草有些长,黑乎乎的顾清宁怕虫子咬,不敢走过去,便站在廊道那里扶着柱子远远地看着他。
很快,原本黑暗的地儿上生起了火,周围渐渐亮了起来。
顾清宁这才下了决心走了过去,萧玄衍已经用着一把兽首蒙古小刀将那羊腿皮给剥了丢进湖里,剩下的拿树枝穿插了支在炭火边上。
顾清宁恍然大悟,咽了咽口水,连忙过去蹲在一旁。
篝火中照出萧玄衍的一张刀削似得冷峻的脸,顾清宁很少见过他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几乎都是这般冷冰冰的,一股迫人的气势。
顾清宁想起了原来他是很怕他的,刚进定远军中时是又敬又畏的感觉,可是后来他渐渐的不怕他了,甚至黏他黏得紧。
念及此处,顾清宁心里又开始有着又酸又涩的感觉,费了全身气力压制下去的痛楚纠葛翻腾着上来,几乎要将自己给吞没。
“把盐递过来。”
“啊?哦……”
猛地耳边有了这么一声,顾清宁一愣,呆呆地四处巡视了一番,看见脚下有个陶罐。
他拿起递了,萧玄衍就着他的手抓了一把抹在那羊腿上,又拿蒙古小刀往上面割了几道放出血水来,扯了在脚边的小袋抓了安息茴香粗粗地抹了几把。
拍了拍手,看着顾清宁,“忍一会儿。”
顾清宁又复羞恼,“明明,明明你肚子也饿。”
萧玄衍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扯,“本王不饿,为你烤的。”
顾清宁不信道:“骗人。”
萧玄衍复又笑了一下,并不回应。
看着他被火光照得明暗不定的侧脸,顾清宁默默地不再言语了,他记得在军营里时听那些老将士说的,有一次在边疆打战,定远军中了敌人的埋伏被断了后援,五百人的小队疾驰回旋,在梁王带领之下靠着水囊里一点儿的水绕了大漠行走了三日才出来的。
那些街知巷闻的一场场不败的传奇,那些一笔带过的戎马挥遒的辉煌战绩,哪一次不是鞍不离马、甲不离身的苦战才得来的。
他自是不比自己,一点点苦头都吃不得。
正想着,额头被弹了一记:“看着点。”
眼前的人站了起来,向廊道那边走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带了一坛酒,坛口还有干涸的封泥,显然是从地窖刚拿上来了。
等到顾清宁的肚子三番四次叫了起来,那羊腿也烤的几乎差不多了,正滋滋冒着油,看得便让人食指大动。
顾清宁咽了咽口水,站近了些,萧玄衍给他割了一块腿肚子上的肉。
如同饿鬼投胎,顾清宁囫囵着便往嘴里塞,当下便烫的叫了起来,那块肉便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粘上了泥土,顾清宁看得是嘴上疼,心里也肉疼。
萧玄衍连忙将他揽了过去,捏开嘴巴,借着篝火瞧了一瞧,亏得没烫起泡来,当下放开了他,语气顿时冷了,
“做事总是这般慌里慌张,急什么。”
又重新给他切了一块,顾清宁心里有些不悦,闷闷的,但肚子又实在饿得很,便接过默默开始吃了起来。
萧玄衍也丢了一块进嘴里嚼了,拍碎了封泥,将红纸一揭开,酒香顿时飘了出来。
他直接抬起酒坛便喝了一口,一抹嘴角,看了看顾清宁,又继续喝了。
顾清宁吃了几口羊肉,那羊肉烤的正好,外皮焦香,里面却嫩得很,亦好吃得很,顾清宁不知怎么的,心间总是堵得很,也许方才被他说了心情不好,又或许……
顾清宁甩头不想,将他手上的酒坛一抢,也仰头便喝了一口,那西凤酒入口极是凌冽,从顾清宁喉头一路烧到肚里,他剧烈地咳了几下,当下与自虐似得又倒了一口。
还没入口酒坛被抢了过去。
“你做什么。”
顾清宁有些耍拧一般,偏偏去抢,抢不到,便踮起脚尖,抱了他的脖颈,拿舌去舔他嘴角的酒夜。
萧玄衍喉头一动,当下仰头喝了好大一口含在嘴中,将那酒坛摔碎在地上,俯首下去,与他缠到一起。
酒夜沿着玉白的脖颈淌下,酒香腾起,似梦似幻,但愿他能永远醉在这一方隔绝的孤岛上。
第29章 长夜
暮春的夜有着凉意浸入,月色冷冽,透过窗棱洒在床榻上映出两个交缠的人,纱幔飘摇,透着迷离的风情,床榻上已是热气腾起,一片暧昧。
那被压在身下的少年汗湿了发,眼神迷离,双颊透着潮红,他呜呜地哭。
做坏的人又上来了,堵住了那呜咽的唇,粗重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酒气的熏然。
“是你招惹的……哭什么……”
月光照耀着床榻上的二人,慢慢地交融,慢慢地模糊,最后所有的一切远去,唯余情韵幽幽地在天地间缠绕、飘散。
——好一个月夜。
汐溪别院笼在一片迷濛的晨雾中。
顾清宁穿着一件单薄的绢丝里衣倚靠在窗台,他的眼角流着一些婉转的媚态,晨风吹拂而来,额前的碎发飘散着,那张俊秀的脸在风中显得有些出尘,也有些落寞。
身后一暖,耳垂被含住,轻轻地啃,顾清宁怕痒,低叫一声,便被人转了身子,按住了后脑勺,被迫承受那晨起的吻。
等到顾清宁眼角泛起了水光,萧玄衍才将他放开。
垂了脑袋,顾清宁被他顺势搂在了怀里,
“在这别院也待了七八日,午后差人送你去本王寝宫。”
顾清宁心里一颤,有些不安,他抬头盯着萧玄衍,
“不要……”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龟缩在这与世隔离的别院中,不要回到那人世的情仇纠纷中,在这湖中的时光,他还可以暂且当自己可以忘记所有,可以忘却那所有一切痛楚的记忆。
“我不走,”他踮起脚来去搂住他,有些哀求,“我就待这儿。”
萧玄衍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叹了口气,顾清宁从来没有见过他叹气,他总是那般笃定与强硬,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去面对所有。
顾清宁心里一酸,终究自己是最没用的那一个。
原本厌恶恐惧的汐溪别院如今却好似变成了他的避难岛一般,他不愿出去,亦不愿别人进来,好像这般就可以依旧当那个可以肆意的少年。
“午后本王出去一趟,晚上过来。”
顾清宁立刻点点头,
“乖一点。”
顾清宁再度点点头。
萧玄衍喉头一动,再度去吻他,轻轻的,带着安抚的吻。
因着昨夜的折腾,等用过午膳,顾清宁便困顿地去睡了,萧玄衍待到他睡得香甜而均匀时便悄悄地乘舟离去。
等顾清宁睡了一觉醒来,那夜色已是降沉下来,四处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时辰,原本顾清宁是不怕的,可猛然想起这湖中孤院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便已经有些不安。
他连忙爬起来去盏灯,可四处翻找着却找不到火折子在哪里,黑暗中他一遍遍地翻箱倒柜,不说火折子,连火石都没有。
身后凳子似乎被自己碰到了,发出了一声巨响,在这孤院里显得令人胆战心惊,顾清宁双腿颤颤,愈发的有些发起怖来,他不敢在屋里待了,便跑到外面去。
今夜乌云盖住了月色,四处无比的黑,远处的廊道模模糊糊的有着光亮,被夜雾遮挡着,如同志怪小说里的那阴森恐怖地狱中的彼岸城,这汐溪别院本就建的隐蔽,四处更是少有人经过,那黑沉的湖水波澜不惊,偶尔一声莫名的虫叫,顾清宁心间发起毛来。
冷风吹过,带起了身上的一层鸡皮疙瘩,顾清宁才发现自己惊慌失措之下竟是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便出来的,可看着那黑洞洞的别院,他是打死也不敢进去的。
又一阵冷风吹过,激得他打了个喷嚏,紧紧抓着双臂,顾清宁害怕极了。
因惧生乱思,顾清宁脑海里不断想起了许多以往看过的志怪小说,此刻那些书上的点滴更是哗啦啦地堆满了脑袋,什么夜里吃人的猫妖,专门吸食脑浆的人魅,水里一口便可以吞掉人的巨怪,顾清宁越想越怕,蹲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也不知道待了多久,顾清宁手脚都冷透了,他已是偷偷哭了一回,后悔极了自己单独留在这儿。
此刻水中又是不知名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的叫声,顾清宁吓得一抖,脸色苍白,他想哭又不敢哭。
“呜……”
又饥又冻,心中又是极端的恐惧,四处瞧过去,随时都仿佛会跳出一只巨大的怪物。
心里的弦立刻就要绷断了。
耳边微微一点的沙沙声,顾清宁一颗心是吊到了喉咙口,心口咚咚咚的跳,慌乱之下他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还没丢出去,身子便落进钳制里。
尖叫一声,便要拿石头砸他,耳边低沉沉的一声:“是本王!”
顾清宁心下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可蓦地又腾起了极度的怒火与委屈,他一拳打在眼前的人的身上,
“你这混蛋!”
顾清宁带了哭腔,“你给老子去哪里了!你这王八蛋!”
萧玄衍将他手掣住,发现那一双手已是凉透了,再一摸他的脸,亦是冰凉得很,便不顾他挣扎,将他拦腰抱了,踹开房门放在卧榻上,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来,先点上了一盏灯,房里顿时亮了起来,回到床前一看,顾清宁脸色发白,眼睛通红,只穿了件薄薄的里衣,见着他过来,又滚爬起来,去打他。
萧玄衍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熟悉的气息以及暖意传来,顾清宁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你这混蛋……你知不知这儿有多黑……多可怕……”
他紧紧抓住萧玄衍的衣襟,愈想愈恨,又打了一拳过去,“你这王八蛋……”
萧玄衍将他脑袋紧紧按在自己怀里,“本王错了。”
从来没有听过他的道歉,顾清宁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将他胸前的衣襟沾湿了一大片,萧玄衍身上的披风揭下,紧紧裹住了他,抱在怀里。
顾清宁哭得更是大声了。
好似要将自己的委屈给全部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泄愤似得打他。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房内渐渐地平静了。
“好饿……”顾清宁抽噎着。
萧玄衍亲了亲他的头顶,便要起来给他拿东西,可身下的人抓住了他,不肯让他去。
顾清宁带着鼻音,死死抓着他。
这样不讲道理的任性让萧玄衍无计可施,唯有抱着他,
终于等到顾清宁心情好一些了,萧玄衍才带了他去湖边的舟楫上拿了点现成的吃食,自打上次顾清宁做饭将手烫伤了,萧玄衍便不再让他做厨子了,每日的吃食都是用舟楫顺水飘过来的。
吃了碗杏仁酪与桃酥,顾清宁才彻底停止了抽噎。
萧玄衍凑了过去,将他嘴角的一点碎屑吃了,盯着他的眼睛,又轻轻啄了一下他的,顾清宁眼眶没得又开始热了,搂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了过去。
耳边胸口里幽幽地一声长叹。
“本王错了……”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了,顾清宁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心间慢慢平静下来,只觉得一晚上的惊惧失措渐渐地消散。
也许是惊惧过度的缘故,顾清宁一个晚上睡得都不安稳,偶尔还会尖叫一声便醒了过来,看见萧玄衍躺在身边才安定了,抱住那粗壮的胳膊,复又沉沉睡去。
萧玄衍将那蜷缩起来的身子揽在怀里,如同每一个安宁的夜里。
长夜漫漫,如此便好。
第30章 独占
偌大的床榻上一个浅棕的桃木棋盘倒翻在一旁,黑白棋子撒的满床皆是,甚至还有些许掉落地面,中间团花紧簇的丝绣锦被鼓起了巨大的一团,偶尔还有一两尖叫出来,
蓦地锦被里伸出了一只大手,将一条月白的亵裤丢了出去,复又收了回去,那鼓起的一团挣扎愈发厉害了,猛地一个面色潮红的脑袋扒开锦被露了出来,顾清宁又羞又恼,
“骗子!”
话音未落,另一个身影从被子里相继爬出来压在他身上,“本王骗你什么了?”
“明明输了……输了不是……不是弄这个……”
含住那柔嫩的唇,萧玄衍轻轻笑了,“愿赌服输!”
“啊啊啊……你个骗子……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