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当归的衣裳被一层一层解开,他手中攥紧林佩的衣袖,不自觉地扬起头,脖颈出了星点薄汗。
林清惜的发丝微凉,落在阮当归的腹部,又微痒。
阮当归闭紧双眼,身下却没了动作,林清惜又俯身在他耳边,吻了吻他滚烫的耳垂,声音嘶哑,似忍耐到了极致,一直在蹭他:“阮玖,阮阮,阿玖,放轻松。”
他在阮当归耳边喘气:“把腿……分开些。”
林清惜无论此刻说什么,于阮当归都是一种挑逗。
阮当归只觉得林佩的声音是从千里之外传来,模糊了一切,耳边传来泠泠的雨声,宛若珠玉落地,又像皎洁的月光,裁剪成一段布匹,林清惜动了动身子,挨上了一块冰冷,低头看,是阮当归腰间系的剔透玉佩。
情欲把人分成两半,一半清醒,一半沉沦,林清惜红了眼,低头咬上阮当归的锁骨,阮当归吃痛,忍不住皱起了眉。
少年清淡的熏香,夹杂着地上的酒香,蹂躏了情欲味道,能把人带进一个梦境里。
“疼吗?”林清惜微凉的鼻尖,蹭了蹭阮当归的面颊。
阮当归侧过头,眯着眼,开口声音也全然不似自己的声音:“不疼。”
林清惜慢慢舔舐阮当归锁骨处的咬痕,带着怜悯与疼惜:“抱歉。”
到底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压在阮当归身上,不舍起身,是最缠绵悱恻的爱啊,他吻着身下人颤抖的眼睫。
阮当归在很久之前的林清惜某次生辰,曾送给他一本春宫图,林清惜记得,他向来过目不忘,哪怕只瞧过一眼,阴阳相柔,男女交合,色欲情爱,便如同此情此景。
总夹杂着深夜荒唐的意味。
阮当归用朦胧的目光看着林清惜,少年的目光媚丽,勾人魂魄,林清惜对上他的眼,身下更炙热,都是初尝情味,在欲望里浮沉。
阮当归躺着身子重重喘息,觉得自己都要融化在林佩身下。
收拾起来的确很麻烦,所幸百香楼夜里,有专门为那些宿醉客人,提供住宿洗漱,美人打来了水,又安静离去,阮当归先洗,林清惜借着他洗过的水,再洗一遍身子。
身上的酒味也被洗散了,阮当归坐在床前,低头用毛巾擦拭着头发,林清惜闭目依在桶壁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烛火偶尔摇曳。
林清惜从桶里出来,阮当归却有些不敢看他,直到林清惜道:“阮玖,帮我擦擦头发。”
林清惜披着一件衣裳,袒露着前胸,头发湿漉漉地黏在如玉的脖颈处。
林清惜来到他身边,阮当归抿唇,伸出手擦拭他的头发,指尖碰到他微凉的肌肤。
林清惜就像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玉石,带着矜持与贵气,阮当归得此宝,不知该如何爱护,才能算得上是呵护。
他慢慢擦干林清惜的发,两人呼吸浅浅,从侧面瞧,阮当归看到林清惜卷翘的眼睫,他从身后拥住了林清惜,埋首于他颈处,声音几分温存:“林佩,我爱你。”
心如此滚烫,便倾诉衷肠,哪管世上流言蜚语,还有未知的灾难。
阮当归吻林清惜的脖颈,毛茸茸的头发蹭得他痒,林清惜阖上眼眸,享受着这一刻。
“嗯。”他淡淡道,声音像窗外朦胧月色,“我知晓。”
彼此的气息都糅合在一起,不分你我,他们相拥而眠。
五更天时候,阮当归带着林清惜溜回了宫,他们入宫的时候,街市正处天光交接之处,最远方的一抹澄红,划破天际的青暗,林清惜驻足,久久看向天边。
阮当归拉他衣袖:“走吧。”
于是转身,把良辰美景都抛之身后。
只是两人刚踏入承景宫,便觉得不对劲,朱七和古三低头跪在两侧,林清惜沉下了面容,再往内殿走,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跪在刘温迢的脚下,瑟瑟发抖中。
“惜儿。”刘温迢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眼深不可测。
“母后。”林清惜行礼。
刘温迢看向林清惜身旁的阮当归,一双眸子不留感情,阮当归勉强笑着,跪下行大礼:“皇后娘娘。”
这个小孽障,刘温迢没有吭声,阮当归便没有起身,自打先皇将他接入宫,差不多也有五年了,惹是生非等等,她懒得管,只如今,牵连到林清惜身上。
“你昨夜去了何处?”刘温迢问道。
昨夜茫茫,她在宫内,想惜儿近日劳累,加之想缓和下母子情意,便差侍女翠鸣给他送去盅汤,结果承景宫里的奴才百般阻挠,翠鸣回来告诉她,她生了疑,前来探看,古三本想拦住她,朱七却拉着古三的衣袖,跪在了一旁。
林清惜果然没在殿内,她大怒,宫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诘问众人皇上到底在何处。
没有人吭声,刘温迢便让所有人跪了一夜,她坐在这里,等着林清惜回来。
“儿臣昨夜出了宫。”林清惜蹙眉,“此事与他们无关。”
“那与谁有关?”刘温迢呵道,“与他吗?”
林清惜目光瞬间冷漠,看向他的母后:“亦与阮玖无关。”
刘温迢的手慢慢收紧,平日里再吃斋念佛,也做不到如菩萨般慈悲为怀,林清惜本就不愿与她亲近,想到此,她缓和些口气:“惜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林清惜垂下眼睑,他走到阮当归身边,伸出手,将少年从冰冷的地板上拉起来,阮当归起身愣愣地看着林清惜,林清惜没看他,而是有意站在他面前:“母后,父皇曾说过,阮玖是他情同手足的义弟之子,父皇亦将其视为己出,若非大事,不必行跪拜大礼。”
林清惜与刘温迢彼此对视,目光里分毫不让。
刘温迢最终松口,她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母后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惜儿,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今日的事,众人皆该罚,皮肉之苦免了,罚上一月俸禄,至于阮当归,同你私自出宫,论罪更重,罚他半月禁足。”刘温迢缓缓道,用下一句话堵住林清惜的嘴,“既你父皇将他视为己出,我亦算是他母后。”
还未待林清惜出声,阮当归便道:“阮玖甘愿受罚。”
“行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时候不早了,皇上也该上朝了。”刘温迢起身,左右侍女小心伺候着。
临走之前,路过阮当归身边,刘温迢将他深深看了一眼。
“没事。”阮当归对一旁的林清惜道,露出笑容来,“你快去收拾收拾上朝去吧。”
身旁都是人,林清惜想说什么,却压住了,他嗯了一声。
阮当归蹑手蹑脚回到玄衣宫,方探个头,守株待兔的秋书便扔了个枇杷过来,阮当归一手抓住了枇杷,看到小丫头一脸怒火。
“你还知晓回来!”李秋书鼓起腮帮子,气得圆溜溜的眼睛明亮。
阮当归讪讪摸着鼻头,觉得秋书愈发像李太傅了。
“昨夜皇后娘娘将宫里翻了个遍,你是不是将林佩哥哥带出了宫。”李秋书一边说着,一边把阮当归揪过来,她嗅到阮当归衣袖上的酒味,“竟还喝酒了!”
“这不回来了嘛。”阮当归小声道。
这事不由得李秋书不生气,珠花在的时候,珠花说的话,阮当归还听两句,珠花不在了,秋书压根管不住阮当归,她总担心他闯祸,怕他受到伤害。
阮当归走到李秋书面前,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又软又糯的触感,于是又戳了戳。
“下次不会了。”阮当归拉长声音,“下次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
“别生气了,小鬼。”阮当归扮鬼脸道歉。
李秋书本不愿理会他,阮当归站在她面前,眉飞凤舞的模样,让人不禁发笑,她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阮当归见她笑了,也就松下一口气,李秋书道:“讨厌死了。”
阮当归被罚禁足的半个月,便老老实实呆在他的玄衣宫,半步不曾离去,之前院子里的秋千坏了,他给李秋书另做了个,没事的时候,李秋书坐在秋千上,他在后面轻轻地推。
日光洒在地上,慢慢便进去了夏季,蝉鸣声起,李秋书在树上找到了晶莹剔透的蝉壳,林清惜来看过他几回,他告诉阮当归,吴世年要去边塞了。
边塞不太平,朝廷派兵平叛,吴世年也要去。
阮当归初闻此消息,愣了一下:“吴胖子怎么……”
话音刚落,就看到林清惜面上落寞的神色。
自从吴大将军死后,吴世年便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吴家也渐渐败落起来,吴世年纨绔,之前仗着家世得罪的人不少,所以如今下井落石的人亦不少。
张剑对吴家也慢慢冷漠起来,莫说张剑势利,之前吴家尚有功绩择为良配,如今又拿什么去配他张家。
吴世年怎么甘心如此窝囊渡过一生,他的爹爹,他的爷爷,都是守家卫国的大英雄。如今这样活着,同死又有什么区别,他爹曾说,他吴家儿郎,就算是死,也是要死在沙场上!
他要用战绩证明自己,他要告慰他爹爹在天之灵,他还要风风光光地迎娶张荣荣。
吴世年将赵珍托付给张荣荣照料,他终于长大,一个人去抗下所有。
五月初头,人间正值风华,吴世年随着军队从京城往边塞出发了,只有阮当归前来送他。
张荣荣被张剑关在府中,不许去送行,张剑生硬道:“这桩婚事成不成还有待商榷,如今你未出嫁的姑娘,众目睽睽之下跑去践行,不成体统。”
张荣荣急得眼泪落下,生平第一次顶撞张剑:“爹爹若失信,岂非为他人所耻笑。”
张剑冷目扫过,张荣荣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可还死死咬住下唇,无声之倔强,张剑心中烦躁,挥着衣袖,让丫鬟将张荣荣拉进屋子。
“行了,胖子。”阮当归使劲拍了拍吴世年的肩,却觉掌下的骨头都硌手,他鼻头一酸,把手中的醉红尘递过去,带着很重的鼻音道,“路上喝。”
吴世年接过酒,他瘦得有些病态,一双眼恋恋不舍望向人群,出发了,告别阮当归,一步三回头,人群熙熙攘攘中,未有他心爱的姑娘,他想到了什么,神色黯淡,却伸手握住腰间的香囊,那是张荣荣亲手缝给他的。
阮当归自打禁足完了后,白日里不再去寻林清惜了,一来林佩政务繁忙,二来他知晓,皇后娘娘不喜他靠近林佩。
他消停了,反倒是林佩做那夜行之人。
最夜深人静的时候,万物都沉默起来,他未眠,听到高墙之上有动静,推开窗抬头看,却看到明月清风般的林清惜坐在墙头上,心中吃惊,赶忙跑出去。
“你疯了。”阮当归在墙底下小声喊道。
林清惜眼底还有倦色,他方批完奏折,佯装歇息,闭上眼,脑子里都是阮当归,想来上次见他还是回朝的途中,在宫道上匆匆一别,于是怎么也按耐不住思念,翻着窗,躲过了众人耳目,偷偷溜到此处。
他还从来没有爬过墙,实在新奇,想来阮当归总爱爬墙,也是有道理的,这从高处吹来的风,似乎都更凉快些。
阮当归仰着头,一片云悠悠,月光洒满头,他看到林清惜在月光下清冷的容颜,不似在人间,他生怕林清惜摔着,甚至还伸出手,想要将他接住,林清惜见他着急神色,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他从墙上跃下,阮当归抱得正当。
“翻墙是小人行为。”阮当归抱得美人,心都柔软起来,他嘴上嘟囔着。
“既如此,便当一回小人。”林清惜道。
阮当归又好笑又无奈道:“那小人越墙,意欲何为?”
林清惜把阮当归抱入怀,埋首于他侧颈,声音难得温柔:“欲与君欢好。”
第84章 唇含齿羞眉欲蹙
阮当归对于刘温迢这个皇后娘娘,其实没甚深刻印象,除了每年必要的出席,这位皇后娘娘都在她的宫内,不轻易露面,她常年与青灯古佛为伴,一年中有大多数日子里,都会去寺里祈祷。
从林清惜口中,也得知他与他母后并不亲近。
林清惜对大多数人都并不亲近,他就是那样的性子,阮当归还记得林佩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个奶娘的故事,刘温迢念佛,却不是个真正吃素的人,经过上次阮当归带着林清惜偷溜出去的事情,刘温迢绝对不喜阮当归。
林清惜曾拥着他,细细地吻:“我喜欢你便足矣。”
隐约可见前路艰难,但林清惜不愿放开阮当归的手,他愿陪他到尽头。
林清惜过完生辰宴,便也十九岁了,他当太子时,便不近美色,连个侧妃也无,就最亲近的侍从,也就朱七古三这两人,如今做了皇上,首当其冲的,便是子嗣的事情。
刘温迢不知已向林清惜提过多少回了。
之前林清惜一直拿边塞战乱的事情搪塞她,如今朝廷已派兵镇压,这件事亦已解决,林清惜又以政务繁忙作为理由来推辞,每日去给刘温迢请安,总是刚来了没一会,便又要离去。
“惜儿。”刘温迢唤住了他。
林清惜知晓母后又要说些什么,却未曾想,刘温迢向他招手,声音柔和,拍了拍自己身边:“来,坐到这来。”
林清惜停顿片刻,清清冷冷的声音:“母后可还有事?”
“我许久未曾与你好好说说话。”刘温迢低下眉眼,隐约能从她的韵味中看到从前的韶华。
林清惜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他嗅到他母后衣裳上的熏香,太寡淡的味道,又带着檀木香,他不喜欢,身边这人虽与他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可于他而言,又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林清惜轻轻蹙了下眉头,却又很快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