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惜看着阮当归的眼泪,他在等阮当归的一声回复。
阮当归怎么能拒绝,他使劲点头,眼泪落在林清惜的掌心里,风吹过来,他的眼中是长途跋涉的羁旅倦客最思念的故乡。
林清惜终于光风霁月地笑了。
夜晚时分,吃完晚饭,李大娘已就寝。
林清惜牵着阮当归的手,阮当归手中握紧一方红盖头,和两个红蜡烛,夜晚的山林寂静又温柔,夜风凉,月如霜,待走到山林中的那棵枫树下,两人方止住了脚步。
没有成亲时专用的龙凤红烛,就用红蜡烛来代替,没有成亲的喜服,就穿上一身粗衣,没有亲朋好友,便跪拜天地众生与山河,没有锣鼓喧天,就以风声鸟鸣为伴。
林清惜将红烛放在地上,点亮后,微弱的橘色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时明时暗。
那方红盖头,林清惜接过,轻轻为阮当归盖上头。
阮当归一直看着他,他看到林清惜的眼中只有他,他的面上浮现处几分羞赫,盖头慢慢落下,林清惜牵着他。
没有什么好怕的,真的,阮当归就这样对自己说。
林清惜正坚定不移地走向他,他不能逃避,因为他们对彼此的爱,永远不会消磨。
盖头盖上,便看不到周围的一切,林清惜牵起阮当归的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撩拨他的心弦。此刻万物已无声,心跳声都静默,阮当归垂眸,心甘情愿。
“一拜天地。”林清惜清冷的声音响起,天与地,见证这份荒唐姻缘。
他们将身子深深弯下,对天地鞠躬。
“二拜高堂。”林清惜泠泠而道。
哪有高堂可拜,倘若刘温迢知道这事,怕是要杀了阮当归。他们转身,向着这棵百年枫树,这此风此夜的见证者,两个人一拜。
“夫妻对拜。”
这四个字,满含深情,两人相对,成亲之大事,从来对拜不是男女,而是所爱之人。
终于再跪拜。
夜风吹灭了树下的葳蕤烛火,月光白得苍凉,林清惜抬起骨秀分明的手,将那红盖头慢慢被揭起,阮当归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一寸一寸,从如玉洁白的下巴到挺直鼻梁,再到那一双暗含风流的琥珀眼眸,阮当归对他露出笑意,他只要唤出他的名字,就足够开心了,他颤抖着声音:“林佩啊。”
林清惜静静地看着他,多年之前,他因同林清言出宫放飞一只鸟儿,被刘温迢惩罚,跪在佛前,他看着灯火下慈悲的佛像,佛问他所求何?
他这一生,所求为何?
如今看着阮当归月光下的面容,他终于知晓,自己所求为何。
所求阮当归,白头不分离。
林清惜上前,吻上阮玖的唇,阮当归拥住林清惜的腰身,慢慢地躺下。
地上是一堆落叶,是谁的衣裳轻落,铺在落叶之上,林清惜与他唇齿相依,他们都在极力地奉献着,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对方,林清惜的指尖穿过阮当归的发,散开他的发带,阮当归在他身下,头发像水一样温柔。
月华落在他们身上,一点一点地勾勒,林清惜微微喘息,他压在阮当归身上,吻他滚烫的耳垂。
他伸出手,把阮当归的手一路向下引,他俯在他耳边,字字都滚烫:“解开。”
阮当归此刻温顺到不可思议,他是一湖春光,荡漾在林清惜的心头,他依言,解下了林清惜的腰带,便将手伸了进去,无法言说的情深不寿,情到深处,总会归结于色与爱。
林清惜缠绵地吻着阮当归的耳垂,紧绷的下颚,感受着那侧颈之下,跳动的静脉,阮当归忍不住从嗓子里呻吟一声,他仰起头,林清惜吻上他的喉结。
解开了上衣,阮当归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瓷白。
阮当归将手抽回,他捏着林清惜的一缕发,鬼使神差般,他将那缕发拿到手上,用力嗅了一下。
林清惜的身上总有阮当归喜爱的味道,从前浸著书香墨气,夹杂着风雪清冷,给他以遥不可及之感,可他总忍不住想要靠近,如今流浪奔波,亡徒之旅,林清惜也染上烟火气息。
林清惜轻轻咬着他柔软的唇,阮当归的身子不禁颤抖。
阮当归的腰线优美,腹肌明显。
阮当归觉得羞耻,面上滚烫,心跳不断,他侧过头,目光里含着些许明亮,锁骨精致,他伸出胳膊,挡在眸处。
今夜无言,月如钩,似是坠进一场盛大的梦。
林清惜欺身而上,将他挡在面上的手拿来,他低声问阮玖:“害羞了?”
林清惜的声音染满了欲望,低沉又沙哑,仿佛克制到了极致。
阮当归为人风流,哄骗过多少女子真心,浑不要脸的,林清惜却发现,越是亲密靠近,阮当归越是不知所措,他看到最柔软最脆弱的他。
阮当归自诩见过万种风情,殊不知他是别人眼中的风情万种。
不知何时,林清惜已经解开阮当归的衣物,阮当归的一切都呈现在他面前。
林清惜借着夜色说了句风月浑话:“真美。”
阮当归的身上,其实还有纵横的伤疤,它们褪去痂,便留下永久的印记。
作者有话说:
微博停车场:小妖aily
我设置为粉丝可见,因为实在要脸,大家悄悄看,看完点个赞让我知道大家看了就行,捂脸,我害羞了。
第92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
阮当归似胡言乱语,情欲迷乱时,问了林清惜一句:“倘若我是女儿身,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喘息着,林清惜与他缠绵悱恻。
说出这句话来,连他都觉得自己可笑可耻又可怜,倘若可以,他甚至希翼自己是个女儿身,可以堂堂正正和林佩在一起,不必忍受世俗浑浊的目光。
林清惜身子一滞,他听出阮当归话中的悲伤,但他撑起身子,在阮当归身上,看着阮当归琥珀色的眼眸,坚定地说:“不,你不需要是女人。”
林清惜拥住他,抚摸着他的长发:“你只需要是阮玖,就足够了。”
阮当归鼻头一酸,闭着眼睛,颤抖着声音嗯了一声。
林清惜细细吻去他的眼泪。
林清惜和阮当归在李大娘家又呆了一日,便要动身离去,李大娘甚是舍不得阮当归,阮当归便笑道:“要归家了大娘,要不然家里人会寻来的。”
林清惜去房内收拾行李,李大娘凑过来,用一种包容的目光看着他,叹息一声问道:“你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阮当归惊诧地望着李大娘,李大娘目光祥和,和阮当归一起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她看着日光落在阮当归身上,把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温暖:“我虽老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你们两人定是那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阮当归没有说话,眼眸微垂,算是一种默认。
“我看出你们之间的情意。”李大娘继续说道,“林公子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你的身上,你们有些……”
李大娘叹息:“亲密过了头。”
阮当归的手在侧,攥紧衣裳,他不曾辩解,半晌他才自嘲似问道:“大娘怎不觉得我有疾?”
一个男人,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在大多数世人眼中,这就是荒唐而可耻的事情,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李大娘道:“的确有疾。”
阮当归没有吭声,日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他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这腿疾怕是医治不好了,可不有疾。”李大娘却是这样回答道,阮当归听到李大娘继续说,“哎,这人世间的事,一样有一样的理,人的情感,非自己能左右,你既喜欢他,他又欢喜你,你们愿意,我又何苦来嘲讽,这本就与我无关,我知晓,你们光是面对这份感情,就已经鼓起旁人无法想象的勇气了。”
听了李大娘这番话,阮当归的心又酸又涨,但他还是说道:“谢谢。”
从这条与千万人相背离的道路上,这是第一个不曾对他异眼相看的人。
他们背上行囊,朝着前方走去,阮当归一瘸一拐地,林清惜便放慢脚步,搀扶着他。
林清惜问阮当归想去哪里,阮当归摇摇头,反问道:“你想去何处?”
不待林清惜回答,阮当归便说:“我都陪着你。”
林清惜愣了一下,看着阮当归的目光,出声宽慰道:“不急,阮玖,我们还有半辈子的时间。”
阮当归的脚伤,受了风寒就痛,如今这季节,应往南方行,才能躲过这场寒流,林清惜不曾这般自由过,天地茕茕,他们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阮当归抿紧唇,便听到林清惜温声道:“我听闻南方有个小镇,名唤苋城,常年温暖如春,花开不败,人们称之为桃源仙境,远离尘世烦恼,不过很少有人能找到。”
他摩挲一下阮当归的手背:“我们去碰碰运气吧。”
阮当归点点头:“……好。”
那就要一直朝南走,要走过琳江,渡过邬河,越过重重山峦,迢迢两岸,荒郊野外,便看一路月光,风餐露宿,只要有彼此在身旁,便不觉凄苦。
偶有一夜遇见风雨,林清惜和阮当归在一处废弃的小寺庙避雨,这时节马上就要入冬了,阮当归的脚踝又钻心地痛,林清惜生了火堆,把他抱在怀中。
他的伤就像是一个鉴定,纵使丑陋与痛苦,却是他爱林佩的记号。
阮当归依偎在林清惜怀中,火光把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
蛛网结墙,檐外落雨,寒风凛冽,火光明媚,阮当归嗅着林清惜身上的清香,看着他衣摆处点点泥污,只记得多年以前,他也曾在断手的佛像前躲雨,一个人狼狈地哆嗦着,受尽人世欺凌。
但林清惜不该如此啊,阮当归忆起第一次见到林佩的情景,弯弯曲折的长廊绕得他心烦意乱,皇宫的风吹来都闷热,陈义带着他匆匆地走,当时叮嘱的话语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记得一句:“那就是太子殿下。”
他无甚兴致地抬头看,隔着一支开得灿烂的木槿花,看到了一眼一生的那个人。
那日,林清惜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薄衫,襟口处用银线绣着云纹,日光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为他周身都要镀上一层金辉,他低头看着手中之书,眼睫如翼,神色不苟,似乎万物都不足以让他动心。
他忍不住跑上前去,林佩抬头,当真称得上漂亮的一张脸。
他屏住了呼吸,被他冷漠地注视着,一时之间竟紧张地不知说些什么,他努力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就是林清惜?我是阮当归,今十四,比你大一岁,按道理,你该叫我一声哥哥。”
林清惜当时,只觉一个麻烦要来了。
夹杂着风月与混沌,明媚与希望,麻烦,就这样来了。
阮当归觉得,林清惜就该生活在那里,安安稳稳生活在与之匹配的人生里,而不是如今夜雨寄北,被困在破旧的寺庙里。
阮当归拉了拉林清惜的衣袖,对他轻声道:“林佩,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可喜欢你了。”
“我当时在想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比我都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加之在一起都要好看。”
“我大抵是个好色之徒。”阮当归低声忍不住调侃道,“才会对你念念不忘到如今。”
林清惜闻之微笑,他现在总是爱笑,虽不明显,但嘴角微微勾起,眼眸里是一片温柔,他现在只是林清惜,他还有阮当归,他已经满足了。
“是吗?”林清惜的声音绕着火堆转了转,染上几分温热,“那我何其有幸,能得你垂青。”
屋外雨声泠泠,灯火明亮又黯淡。
“是啊是啊。”阮当归应衬着,笑得开心,“那可不是嘛。”
“我多爱你。”阮当归喟叹着说完这句话,看两人投在斑驳墙上的影子,相依偎,不分离。
雨停了,便继续赶路,走走又停停,其实两人在路上走得并不快,一路上遇不见太多的人,便也不知京城消息,偶尔回首望去,后路已被尘嚣淹没。
入了兰陵镇,两人宿在客栈,洗去一身疲惫。
夜深人静时,浴桶里,两人肌肤相亲,阮当归被抵在桶壁内,死死咬住下唇,失神地望着室内,面上潮红。
林清惜滚烫的手握紧少年劲瘦腰身,长发半湿,美人情欲正浓,鼻尖也沁出点汗渍,他低头,吻上他光洁的后背。
水流随着激烈的动作而湍流,阮当归随着身后人的动作而摇曳起伏,他微微呻吟,口中呢喃地喊着林佩,林佩。
林清惜不回答,狂风暴雨般,他从后面抱住了阮玖,忽然闷哼一声,阮当归亦忍不住握紧桶壁,颤抖着眼睫。
林清惜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侧过脸,探身唇齿亲热。
夜里迷迷糊糊,是同爱人相拥而眠。
林清惜清晨醒来的时候,阮当归已经醒了,他一眼就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那双眼弯了弯,盛满一碗琥珀光:“早啊,林佩。”
枕头上,两人长发纠缠,同一张被子下,两人肌肤触碰,阮当归把手伸到林清惜的胸膛,感受着掌心之下动人的心弦,林清惜吻了吻他额头。
阮当归仰起头来,去追逐林清惜寡淡柔软的唇。
林清惜便低头,任他亲吻,他看到阮当归脖颈处斑驳的吻痕,眸色微深,便翻身在他身上,又要了他一次,而后阮当归更主动,他坐在林清惜身上,昏暗的日光从窗外探来,阮当归闭着眼,沉浸在无尽的欲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