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说完他自己先将白色的那只抱过来,发现另一只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又将玳瑁也搂进了怀里,一门心思去见元双。到她住处门外,程勉也到了,看到两只猫都在萧曜怀里,说:“嗯,不是小猫就好。”
  元双的气色比前一日又好一些,萧曜心情不由大好,弯腰将猫放在元双的榻边,却故意轻描淡写对又惊又喜的元双说:“这是我与程五送你的。免得你病中无聊……我也不能常常陪你。”
  猫儿一经自由,立刻就往屋子的角落里钻。萧曜从来没养过猫,下意识地伸手拎回来一只,还想把另一只也抓了,元双接过萧曜手里的白猫,摸着猫儿的后颈笑道:“小猫认生,由它们去吧。”
  见她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宽慰,萧曜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虽然不情愿,还是趁着元双对程勉道谢,也悄悄朝身旁人瞥了一眼,却见程勉竟流露出几分不自在。
  道谢后,元双眼波一转,笑着对程勉说:“五郎费心送了礼,我本不该再厚颜有此一说。但要是早知道五郎要送礼,我倒是真有一样想从五郎这里求的礼物。”
  程勉分明呆了一下,又立刻回过神:“……元双姐姐只管说。”
  “一路上常听见五郎弹琵琶,可惜从来也没听分明过。” 元双轻轻一抬嘴角,“不知道可冒昧么?”
  眼睁睁看着一抹可疑的红色一点点地从程勉的颈项爬上脸颊,萧曜毫不掩饰内心的幸灾乐祸:你也有今日。


第31章 花发多风雨
  尽管已经多次听过乐声,直至今日,萧曜终于得以见到程勉的琵琶。
  他原本是此中行家,只消一扫,就能知道这柄琵琶非同一般——紫檀琴身,腹背两面以螺钿和美玉镶嵌出云纹,幽光自现,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有凉风扑面而来。
  装饰得这么冷,无怪乐声也冷。
  这念头一闪而过,萧曜嘴角一弯,又迅速地藏住了。
  程勉抱着琵琶,在窗边的胡床坐定,望着露出赞叹之色的元双,低声问:“元双姐姐有什么想听的曲子么?”
  “五郎才是行家,都随五郎心意。”
  看他手势和坐姿,萧曜忍不住反客为主地开了口:“乐府诸曲,当推《凉州》第一。”
  程勉看着元双,恳切地说:“《凉州》多悲音,元双姐姐还在养病,我挑一支别的弹吧。”
  元双却附和了萧曜:“殿下提醒得是。我们已经走得比古凉州还要远了……就请五郎弹一曲《凉州》应景吧。”
  沉默了片刻,程勉见元双神色坚定,终于是轻轻点头:“那好。”
  《凉州》在禁中属大曲,但凡演奏,常有舞蹈相伴。又因是胡乐,乐器上也多见奇巧,所以每演《凉州》,萧曜的注意力素来在乐手身上,只是宫中的《凉州》意在颂圣,凄凉悲切处大多是点到为止,萧曜一旦有机会在宫外听这套曲子,往往听的都是宫中不常听见的段落。
  他原以为自己对这一套曲子非常熟悉,然而程勉今日所弹的,萧曜仿若生平初闻——乐过一折,他忽然再无法去挑剔、品评技艺的高下,惟有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勉,看他左手挥弦如飞,脊背却挺拔如山纹丝不动,起承转合间,突现惊雷。
  这雷声将萧曜从懵懂中惊醒——原来过去的自己,竟是从来没有懂过《凉州》。
  不到此地,不是此时,如何能懂游子征夫之苦、生离死别之恸?坐在春花似锦的大内御苑中,丝竹入耳,乐舞满目,到底不是玄池岭间浩荡凛冽的长风。
  原以为已经抛在身后的彻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早已伴随着凄切的琵琶声,无声无息地侵入了肺腑五内。
  意识到乐声停下时,萧曜怔怔看着程勉垂在膝上微微颤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遮住了眼睛。
  黑暗中依稀感觉到有人挡在了身前,他顾不得偷看一眼,赶紧趁这个间隙飞快地擦掉夺眶而出的泪水,却怎么也等不到游走在四肢百骸的寒颤平息下去。
  突然,元双突兀地开了口:“……都是我不好,惹五郎伤怀了。”
  “我忘情在先,该我赔罪才是。是我弹不了《凉州》,不该托大……我重弹一曲,给元双姐姐赔罪。”过了好一阵子,程勉才有了回音。
  话音刚落,乐声再起,这支陌生的曲子欢快愉悦得多,好似婉转莺歌,更极尽炫技之能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将之前的《凉州》乐声给遮盖过去。
  可萧曜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如何能忘记呢?
  他只觉得魂魄难以归位,不记得怎么和其他人周旋与分别,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到的住处,等终于从暗无天日的昏聩中清醒过来时,怀中正是多日不曾碰过的琵琶。
  腹板上琥珀镶成的北斗七星在灯烛下熠熠生辉,隔开遥遥相对的日月,这是母亲与他之间不必点明的小秘密。萧曜依照记忆,将早些时候听到的凉州又弹了一遍,他自信曲调分毫不差,可四弦之间,绝不是程勉的《凉州》。
  萧曜从未恨过什么人,唯有这一刻,他无法抑制对程勉的恨意和恐惧——自己无从躲避,无所遁形,他剖开了自己的心,最想忘却的到底还是逼到了眼前。
  无论冯童元双如何宽慰,连州上下如何奉迎,自己又如何誓将他乡作故乡……父亲容不下他清明后动身,没有让他祭拜母亲再踏上远行之路。
  萧曜无法再弹奏下去,他失魂落魄地丢开琵琶,仰面躺在地上,琴弦划破了手指,可是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干涩的双眼里尽是连州的黄沙。
  他永远地失去了母亲。
  他竟无法为她落泪了。
  在元双养病的这一旬里,两个人再相安无事,其间程勉先一步痊愈,重返刺史府的第一天,萧曜正好要去抚恤孤老,听到程勉回来的消息,特地停下队伍,遣人请他随行。
  至此,无论是公务还是私下,萧曜与程勉常常同出入,慢慢才知道程勉的病是因何而起——一州刺史初到任上,难免有许多州内巡游、宣抚的事务。只是这些事务,大多是有刺史府的其他官员分担,初衷是分担长官的奔波之苦,将精力专注在州内的要务。但先前因为萧曜和程勉生分,不知怎的,程勉被劳动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无论是近郊还是边远村镇,他也从不推辞,以至于一旬里有七八天都要留宿在外。原本的权宜之计,倒好似成了他的专职一般。这样镇日奔波,即便程勉是一个精力旺盛的青年男子,但到底初来乍到,不习惯本地的水土,竟在暮春天气里中了一次暑,又没有安心休养,终于积攒成了一场大病。
  得知内情后,萧曜并没有专门安抚程勉,而是让冯童找来接下来几日的巡游行程,亲自出马之余,还专门让刘杞和程勉也一并作陪。到了旬假那天,彭全登门来请萧曜和程勉赴家宴,酒酣耳热闲谈之际,萧曜赫然发现,原来正和与长阳两县辖内的乡里,程勉竟然走了大半,连受邀同来的刘杞,听后都宽慰兼自嘲道:“乡野村夫何尝有幸能亲近天颜,得见程郎,何劳陈王?正是跑煞司马,解脱我等老朽,善莫大焉。”
  程勉只是报以一笑:“州务繁忙,程某涉世太浅,不敢轻易染指,能出些跑腿的苦劳,权当是尽力为殿下与诸位分忧。”
  彭全也凑趣说:“连州乡民离京城太远,见识粗鄙,乍一见器宇轩昂、风姿翩翩的少年郎,只当就是陈王殿下亲至,连官服颜色也不去分辨了。”
  其实萧曜在连州也极少穿上紫袍,就是不欲引人侧目。所以彭全这么说之后,他根本没去想是否有言外之意,眼前莫名闪过的,是程勉穿着自己那一身浓紫罗袍的模样。
  可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程勉,萧曜又真心觉得,现在的程勉委实太黑,还是绿袍顺眼些。
  萧曜就笑起来:“长史提醒得是,要是日后程勉再代孤出巡,孤借他紫袍,那更分辨不得了。”
  彭全一怔,拊掌道:“程司马年少有为,紫袍金带定是指日可待。”
  那日宴后,萧曜再要传召程勉, “程司马在外公干”的回复,十次之中,至多一两次而已。
  在远近不一的差旅中,连州短暂的春天疾驰而过,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夏天,六月六日这一日,按照连州风俗,寻常人家晒衣、官宦宅邸晒书,而大小佛寺,则要晒经,所以即便不是旬日,公府也照例放一天假,于是萧曜就带着病体初愈的元双,一早先后去了惠观寺和悦海寺献上她病中亲手誊抄的经文,然后与程勉、冯童和燕来一家一道,去城西天马山中的金坛寺拜佛。
  在来连州的路上,萧曜就听庞都尉和吴录事说过西北诸州佛事兴盛,各州县不仅广建寺庙,还以沿山开凿佛窟、广为布施为荣,官人仕女、寻常百姓,不分胡汉皆是如此。
  待真到了金坛寺外,方知实情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和城至金坛寺约合五十里,沿途道路修缮得比正和与长阳两地间的驰道还要好,他们离开悦海寺天色尚早,路上虽然顾及元双的身体没有疾驰,但到金坛寺时,还未到正午,然而各类僧人和信众供奉的经卷、抄本早已铺满了沿着黑河北岸,其中不少经卷还是用金泥写就,在阳光下散发出格外灿烂庄严的光彩。
  这光彩也照亮了元双犹略显苍白的面孔,不待车完全停稳,已经跳了下车。幸而程勉和萧曜都察觉到她的兴奋,都比她更快一步下马扶住了她。
  “累殿下和五郎专程陪我出门,我本就担当不起,我这就速速献上经卷,很快回来。”
  “本来就是专程陪你出门拜佛的,你不必担心时辰,就算是晚了,要他们打开城门就是。” 萧曜微笑着说完,想想又添上一句,“既然到了,我陪你同去好了。”
  于是除了程勉,其他人都陪元双去献了经卷,萧曜远没有元双和燕家人那样虔诚,上香之后就从佛殿里退了出来,回身指了指山体上大大小小的洞窟和如云雾般缭绕不散的香火气,对跟随而来的冯童说:“元双多半是要一一拜到的。我去河边走走。”
  “元双这里有燕来和其他人,我陪着郎君吧。”冯童丝毫不懈怠。
  萧曜出佛寺后没有牵马,信步向河边走去。堤岸上晒满了佛经,有些格外虔诚的信众,正对着摊开的佛像阵容顶礼膜拜。相较之下,萧曜只有在看到书法不坏的手抄经卷时,才偶尔驻足。
  不过他也并非此时唯一的格格不入者——两岸山色如铁,天空碧蓝如洗,礼佛之人大多华服盛装,即便是有意隐瞒身份如萧曜,也看在元双的份上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袍。唯有他程勉,一身细纱白袍,走在如云如锦的灿烂经卷间,实在显眼得很。
  果然,冯童也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程勉的踪迹,笑道:“想不到五郎一个少年人,竟这么怕热,就换上夏衫了。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连州人还在穿春袍呢,无怪旁人看他。”
  萧曜却觉得他显眼得近于刺眼,以至于自己哪怕无心看他,视线里也有一抹白色时不时飘到眼前来。他随口接话:“也未必是看夏衫。”
  冯童的语调中添上一丝笑意:“郎君说得是。”
  萧曜忽觉失言,不再吭声了。
  他们和程勉原本隔着约二十步的距离,侍卫又落在更远的身后,萧曜原本无意走近,可程勉走着走着,像是被远处的风景吸引了,慢慢地停了下来。
  于是两个人还是打了个照面。察觉到萧曜走近后,程勉转过头略一颔首,问:“殿……三郎礼佛完毕了?”
  萧曜也点点头,顺着河道向上游望去,他视力极佳,一看便已了然:“是了,这条河从长阳流来,原来这里也有人淘玉。”
  上次去长阳山中游猎完毕,下山时他们另择了一条道路,正好经过一处河滩,那时萧曜见有不少人踩在尚漂浮着浮冰的河水中在筛沙,不由驻马看了一会儿,这才得知,有人听说长阳的河水中产玉,就在河边搭起简易的住处,一待河水解冻,便下河淘玉。可是真正的玉脉藏于深山中,山中河道几年一变,即便是熟悉矿脉的当地人,也常常空手而回,能在山下河水里淘出美玉的,千百人中不知有没有一个。
  听到萧曜这句话,程勉又远眺了一番,然后低头去看脚下的河道。骄阳下,不算狭窄的河道里的土地大多焦干,只有几线细细的水流,顽强地向东蜿蜒而去。
  就在萧曜以为程勉不会说话之际,他却毫无预兆地开口了:“三郎想过没有,正和城池坚固,营建的苦心一望可知,却没有任何防汛的工程?”
  萧曜被问得一怔,想了想,又一个问题浮上心头:“你自从到此地,见过雨水么?”
  两个人愕然对视,显然都读懂了彼此的眼神:原来城外的那一道深沟,正是黑河的黑道。但如果不下雨,自然是无需筑堤防汛了。
  过了几日,萧曜在刘杞谈及连州今年的赋税和徭役时,忽然又想起了下雨的事,便顺带一提,没想到还引来了一番解释。
  “连州一年四季,就是冬天能下几场大雪,其他季节,雨水那是极罕见的。”
  京城内外不仅有河道,还有若干大小湖泊,萧曜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地方一年四季不下雨会是什么样子:“饮水可以打井,不下雨,只靠黑河的水灌溉禾苗吗?”
  刘杞理所当然地点头:“黑河源自天马山,每年入夏后,天马山中积雪消融,长阳和正和两地乡民便有了耕作和灌溉的水源。入秋之后山内冰封,河道也随之干涸了。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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