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这里!”少年的声音刚刚变换,大声的嘶叫让刚刚换音的嗓子听上去刺耳不已。
夏录气急败坏的在大殿中四处打转,一脚踢中跪在下面的一个婢女,婢女的身子往后狠狠地晃了一下,随即立刻恢复刚刚跪下的模样,一声不吭。
“皇上。”一边的陈太监赶紧上前扶住夏录,劝阻道:“这李候让您呆在这里好生休养可是为了您好啊,这国家政务繁劳,您上次的身子才刚刚好,不能这么操劳。”
夏录气地咬牙切齿说:“那也不用让我在这偏殿呆这么久吧!距离上次送贺州山他们出行劳累之后足足有半月有余了,整日呆在这里,就是个喜好冷清的的也要被憋死了!”
“皇上”陈太监阴阳怪气地说“您这莫不是觉得这李候是故意的?”
夏录脚步一顿,看到陈太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片刻之后斟酌着说“朕也没有那个意思,李候的好意朕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一直呆在这里面实在憋得慌。”
“对啊,李候都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要是实在觉得无趣可以看看话本呀。您不是最爱看从民间搜刮来的各色猎奇话本嘛,臣最近可是搞了一大箱呢。”陈太监笑道。
夏录欣喜地睁大双眼:“当真!”
“是啊,臣这就去叫人给您一块送来怎么样?”
“快快快!朕好久没有看话本了!你们这群奴才还不赶紧的去给我把话本带来!”
地下的几名大宫女抬头看陈太监,陈太监挤弄眼神责骂:“还不快起来下去把话本带来!”然后拉着夏录走到里面的寝房,谄笑地说:“皇上您就好生在这里看看话本,吃吃点心,等身子养好了,李候就会让您亲自处理政事了。”
“行吧,哎哎!那话本不能放在那!放在榻上,方便我躺在榻上看。”夏录指挥搬书的婢女们,一边让人脱下自己的鞋子,准备上榻。
陈太监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想起上次夏录上次看话本看的足足有一月没有上朝,这回这些书足够他看个十天半个月了。他对着宫女们喊:“对对对!听皇上的,书放在榻上,方便!”
夏录躺下,顺势拿起离手边最近的一本话本,翻开有味的看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对陈太监说:“对了!小德子你上次叫来的那什么玉什么莲?”
陈太监有些愣神,恍了片刻然后连忙道:“皇上,是玉莲姑娘。”
夏录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叫她来伺候我吧,那姑娘的手法伺候的好舒服。”
陈太监面色有些复杂“好好好,这玉莲姑娘竟然如此得您得偏爱。您放心,待会玉莲姑娘就来。”说毕交代了身边的人一些事,望了一眼沉迷话本的夏录,悄悄出门去了。
“玉莲!”陈德凶神恶煞地站在扇宫门大喊一声。
殿堂里面正在打扫卫生的一众宫女被吼的颤了颤,停下手上的事,纷纷回头,随即被陈德一瞪,众人又低眉。
“公公”名叫玉莲的女子迈着小碎步低着头走到陈德的面前行礼。
陈德头仰的老高,眼睛往下瞄,上下打量一会这宫女,翘着兰花指不屑地说“皇上亲点你过去伺候,你这丫头真是得了便宜,临时给皇上敲个腿就给看上了,这回算是彻底离了这做苦力的日子咯。”
听到陈德说这话,周围做事的宫女眼角余光止不住的看向玉莲,脸上是数不清的羡慕。
“真的?”玉莲抬起满是雀斑的脸,面部发烫,连忙磕头说“谢谢公公!”
“哼!”陈德不甚看的起这丑丑的宫女,娘里娘气地转身“跟上来吧。”
一旁的宫女艳羡的看着玉莲和陈德走了,嘴里嫉妒的低语:“这玉莲长得这么丑还能被皇上看上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招数。”
“谁叫人家的命好啊,给人替班本来是死罪,结果皇上腿部不适,她就舔着脸上前,不但免了死罪,这回还让皇上给看上了。”说话的人嘴里酸酸的说。
玉莲一路跟着陈德来到夏录的寝房,趴在地上不敢抬眼。
“皇上。”陈德弯着腰笑着说“人我给您带来啦。”
夏录正躺在床上看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听到陈德的话只是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手势道:“你过来给我捏捏腿。”
玉莲弯腰过去,蹲跪在床边,伸手轻柔地给他捏腿。
陈德满意地看了看,笑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夏录摆摆手:“退吧退吧,你把那些下人都撤下去吧,这里面留着玉莲就够了。”
陈德应了一声,朝众多的宫女们挥手示意,然后扭着小碎步带着大家退出门,退出去时顺带的关上门。
夏录抬起头看一眼紧闭的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看手中的话本。此时余光看了一眼玉莲,猝不及防两人的眼神交汇,玉莲讨好般地笑了笑,夏录见状眯了眯眼。
“公公!”陈德走在宫廊上准备去见个人。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回头发现刚刚还在里面给皇上捶腿的玉莲这会追出来了。
没大没小没规矩,陈德心底念叨一句。随即摇摇头,脸色厌恶道:“你怎么出来了,皇上不是要你跟在他的身边给他伺候着吗?”
玉莲轻喘地说“公公,玉莲现下调到偏殿伺候皇上了,以后还要公公你多多的照顾。”说着从袖子里面拿出一环品相上好的玉镯塞给陈德的手上。
“这...”陈德四处看看,没有看到人,一脸餍足地接过玉镯,藏在自己的袖袋里:“咳咳,那什么,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保准你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你。”
“那就多谢公公啦”玉莲甜甜的一笑,偏偏这一笑将她脸上的雀斑放大似的,丑的更加不堪入目。
陈德不忍直视的偏过脸:“行了,你赶紧的回去吧。”
“哎。”
夜色降临,送饭菜的宫女站在夏录的寝房门口,端着众多的佳肴。
“怎么还不赶紧的送进去!是想饿着我们皇上嘛!”陈德看到宫女们全都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怒喊道。
一名宫女端着东西缓缓地走到陈德面前,颤巍巍行了一个礼说道:“公公,皇上不肯开门。”
“不肯开门?”陈德走上前,推推门发现从里面锁上了,他脸色一转,忧心地喊:“皇上,皇上。”
“皇上,这不吃饭怎么行啊,这人不吃饭怎么熬得住,您倒是先出来吃个饭呀。”
突然,门开了,玉莲从里面开了半扇门柔声道:“公公,皇上看书看的入迷。一时间忘了用食。我来给他端进去吧。”
陈德探头,只看到屏风后面影影约约的躺着一个人,他疑心地又喊了一句“皇上?”
里面没有回应,陈德不放心的接连喊了几句,作势就要踏进门细细查看,这时候里面终于有回应了。
“叫什么!没听到朕说了让玉莲端进来嘛!”屏风后面传来夏录不耐烦的声音。
陈德噤声,玉莲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皇上看书看的入迷呢,公公以后就把这些伺候皇上的杂活全都交给我吧。”
陈德看看玉莲,点点头,然后回头对宫女小声地说“以后这些事全都听玉莲姑娘的知道没!”
宫女们点头。
宴行和贺州山一路北上,途中没有多做耽搁。
不多时就离开了端州的地界到了云州。云州属下十三城,地广人稀,城中民风淳朴。当车夫停下马车时,贺州山掀开窗纱,看到前面的城门关卡有官兵正在把手,挨个挨个的查人。
奇怪,路过云州这么多的城,没有哪座城是由重兵把手的关卡。如今天下,越是偏远淳朴的城越是很少的官兵把手城门,一是没有什么必要,各处的人口流动十分的稳定,几乎不会有什么大批的无籍人口流动。二是时时刻刻派重兵守在这里委实太过于浪费钱财了,一般的小城就是派两个小兵在城门守个样子就是。
就连在端州安城的时候,宴行当时载着他从土匪手下逃生一路狂奔到城里,也没有官兵整日的守着城门,真是怪事。
“女子不让进!”城门的官兵大喊对着一群人说。那群人看样子应该是商户,车马上全是货物,个别的几个女子坐在马车上,被官兵掀开帘子。
“为何不让女子进城?”一个汉子凶着一脸的横肉。
“没有为何,守城的将军说的,城中这段时间不让女子进去。”官兵面无表情的说。
“害!你这人倒是说笑,你这城不让女子进去难道里面全是男子不成!那你们倒是怎么传宗接代的!”汉子拍拍胸脯对身边的人哈哈大笑。
身旁的人也忍不住的大笑。
官兵的脸色顿时就黑了,拽住自己配在腰上的兵器冲着后面的人马大喊“再说一句!女人不能进城!女人全部给我下来!”
“你这人倒是好不讲道理!这些女子均是跟着自家人来的,你不让女子进去难不成要这些弱不禁风的女子独自在城外过夜!”这汉子也是个真性情的人,见这个官兵不肯让女子进城,也是动了气。
官兵不理他,去到后面排队的人里面把女子一个一个揪出来。当扯到一个女子时,这汉子面色大怒”你给我放开!”冲上来就把官兵重重的往后一推,站在女子面前“你莫要动她!”
官兵登时就拔出兵器,汉子也拿出自己腰后上的两个大铁锤,场面一度的紧张。
“舅舅。”一个丫头从马车探出头,朝汉子怯生生喊一句,又朝女子喊一句“娘亲。”
那女子估计也是吓得不清,脸色煞白,回头说“乖孩子,快进去,这里没事。”
“你们这官兵好不讲道理!硬要女子留在外面给野狼吃也不肯让人进城!”汉子喝道。
“刁民。”官兵冷着脸提着剑上前就要扯开汉子,汉子做好架势就要和他大打一架。
就在贺州山想下去调节这件事的时候,一个人拉住了气势汹汹的汉子。
“兄弟,好说话。”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一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拉住了上前的官兵,生生的将官兵的兵器按回去了。
官兵看到劝架的人,惭愧的低下头对他毕恭毕敬的行礼:“将军。”
这人就是这座城的守城将军——梁赤。
梁赤穿一声黑色铠甲,脚上穿着厚重的军靴,走起路来沙沙作响。面庞俊逸端正,发冠整齐的束在头上,腰上也别着一把浑身黑色的剑,好不威风。
“你就是洺城的守城将军?”汉子护住身后娇弱的女子疑声道。
“在下正是。”梁赤颇有书生味道,说话有礼面容温和。
汉子见他没有恶意,便也放轻了话声不悦的说“你们这城好生奇怪!怎么还不让女子进城去?”
“您有所不知,这里面实在有些难以道尽的苦楚。”梁赤露出头疼的样子:“我们若是就这样放你们进去怕是有危险啊。”
“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贩卖些玩意倒卖生意也不容易。”
梁赤没有说话,看向他身后的那女子:“这位是您的——”
“是鄙人的姐姐。”
梁赤点点头,小心道:“哦,这位姑娘看着长相甚是年轻,若是就这样进去怕有不测啊。”
汉子不在意地询问:“有什么不测的?”
梁赤面色复杂,半响道:“这城里面有个奸贼专门挑年轻貌美的女子下手。”
汉子身后的女子面容惊恐,汉子低下头靠近梁赤轻声说:“采花?”
梁赤摇摇头,无奈地说:“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姑娘还是不要进去为妙”
“既不是这样,那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几个人还守不住自家几个女子不成。”汉子晃晃自己手中的大铁锤,豪横的说。
官兵在身后,听见他这番无礼的言语,怒气愈甚:“你这不知好歹的!”
梁赤眼神往身后一飘,官兵止住了嘴。
“既然你们执意要进城,我们也拦不住,那就劝你们一句。进去之后定要好生照看你们身边的女子,莫要叫她们单独落下。”
汉子得意地拉着马车进城去,官兵站在身旁看着进城的背影,担忧地说“将军,这...”
梁赤摇摇头:“没有的,这人拦也拦不住的,但愿他真的能守住。”
官兵深深的叹一口气“哎。”
“叫后面的人还是不要带女子进城”梁赤望着排队进城的长龙说。
“是”
☆、第三十二章
贺州山目睹了整个过程,片刻之后,略带欣赏地说:“这个梁赤有将者风范,言行得体举止大气。”
“这有什么,一个刁民也是拦不住。”宴行也看完整场闹剧,本来也想赞赏这位守城将军的风度,可是一听贺州山这么称赞,心生醋意。
贺州山放下帘子转头看着宴行,宴行毫无触动,一本正经地说:“这要是我的话——”
他一开口贺州山就立马转头,明显不想在听这人瞎扯,偏偏这人还要恬不知耻着掰扯...
见贺州山心思全然不在这里,扭头看也没有看他,更不用说他说什么话了,宴行心中愈发不舒服:“害!你这人倒是——”宴行话没有说完,马车外传来低声呜呜的笑声。
宴行面无表情地掀开车帘,只见车夫笑得不亦说乎。他质问道:“你是在笑些什么?”
给他们驾车的车夫是从端州安城瞿纵那里一直就跟过来的。刚开始和两位公子同行颇有不适,可是长途跋涉下来发觉两人很好相处,渐渐的也会和他们呢插科打诨起来。